笔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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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6 舅舅(1/3)

姐姐的生日过去没几天,昭昭就搬走了,说是会住到亲戚家里去。

眼下,照她家的状况,反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永宣。

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她爸爸一面。

她家的亲戚说,一切都要她跟他们一起从长计议,又不知道这长度到底长到多久。

我现在倒是不大愿意昭昭搬走了,昭昭走了,哥哥又会发现什么事情来吸引他的注意呢?——先是去四川灾区,然后是昭昭,如果他一直觉得心里很空该怎么办啊,总不能,突然有一天想要去登珠穆朗玛峰吧?——如果要真是那样的话也好啊,只要他还会回来,不会永远离开我们,就好了。

我坐在昭昭的身后,一边看着她收拾东西,一边发呆。

我也懒得问她要不要我帮忙——东西本来就很少,她也一定会冷硬地跟我说“不”。

“你,周末常来吃饭。

”我自己都觉得,我的语调像是在和什么人怄气。

“知道了。

”她却心无芥蒂地回头来。

灿烂地笑笑。

“你能记得照顾自己吃药吧?你不是有病么?”——我真的没有想要骂她,我只是说完这句话才觉得味道不对的。

她毫不厌倦地给了我一个跟刚才一模一样的笑容,只不过,刚才,她是转了左半边的身子回头;这次,转的是右半边的:“嗯,我知道,郑老师把我每天要吃的药画了一张图,要我不管住到哪里,都要贴在墙上。

他把那张图画得好漂亮呢,你要不要看看?” “不用了。

”我非常沮丧。

我知道她说的那张精美的图一定会以一种莫名其妙的方式打击到我。

所以,不看也罢。

你只不过是出现在了一个最恰当的时候。

我心里狠狠地想着。

有什么了不起。

要不是因为,你家的工厂恰好在哥哥知道自己的身世以后爆炸了,哥哥才不会对你那么好。

不可能的。

哥哥会被夺走么?这个问题可真琢磨人,最琢磨人的地方在于,我不可能和任何人聊起这件事——因为,想要他们不觉得我的担心是无稽之谈,就必须让他们明白一个前提,我指的当然是我哥哥的身世了。

这是必须要保守的秘密,退一万步讲,就算我跟别人解释了这个前提,他们也未必能懂这二者之间的联系。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形容和概括。

总之这就是我看见的活生生的事实——哥哥是那么急着想证明自己没有被打垮,于是他用力地抓紧了这个在他看来同样倒霉的孩子。

不对,也许,也许我应该说,他用力抓紧了这个比他倒霉的孩子。

有时候,哥哥似乎是需要别人的困难和问题的——我绝对不是说他幸灾乐祸,不是那么回事。

他不是那种攻击型的人,他不会去跟人争战,抢夺,不喜欢靠着把别人打垮圈出来自己的疆土。

但是他喜欢救治别人,未必需要多么高明的技术,不过当他看着他身边的人因为他而获得一点力量,他才能维持一贯平静的表情,笃定地活下去。

我永远不会忘记,当我倚靠着他的胳膊,哭着哭着,就睡着了,我在睡意降临的时候清晰地知道,他就像我需要他那样,需要这个挣扎中的我。

他也需要昭昭。

我自然也清楚他不会因为身世的关系而不再爱我们大家,我也清楚他已经说服了自己血缘在此刻早就成了最次要的事情。

可是,他还是孤独。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他像过去一样微笑,像过去一样在饭桌上跟姐姐或者爸爸妈妈聊天,像过去一样告诉外婆他姓什么——似乎怀着永无止境的耐心。

他一个人在那片看不见的,孤独的原野上疾驰。

没有对手,没有阻碍,领地圈得越大,属于“自我”的那个核心就越是像块通红的炭,红成了灰,逐渐冷却。

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对他说:看啊,这么一大片地方,全是你的,全是你的。

是啊,全是他的,可他恨自己不能变成这片原野上随便一株荒草,却只能做它的拥有者。

我只能看着。

我无能为力。

“南音姐。

”昭昭伸展了五指在我眼前晃动着,好像我中了邪。

“干嘛!”我挥手打了一下她的手背。

“你在发呆。

”她笑着,“郑老师说了,要是我这学期期末考试成绩说得过去的话,就带我去绵山玩。

你也一起去吧,好吗?” 绵山离龙城,走高速的话,差不多两个半小时。

也许是三个小时,起程的时候我在晨光中睡着了,所以我也说不准在路上耗了多久。

关于那次短途旅行,这就是我先想起来的事情。

其实,没有什么好玩的,只不过是座山而已。

可是当我醒来的时候,我们正沿着盘山的公路艰难地螺旋上去,满眼苍松翠柏,昭昭打开了车窗,松针的气味就进来了,这座山把空气吸进去,然后吐出来树木的香味。

哥哥把车停在了山脚下新建的游客停车场,我们爬了上去,在山里逛了一天,我说了,真的就是一座山而已,除了这些树我自己也忘记了我们为什么一定要走这么远的路来这儿。

后来——在所有的回忆对我而言都无比珍贵的后来,我想起我们在山里的那天,只记得那股松针的香味。

也许,还记得昭昭说:“这儿到了晚上,会有林涛声吗?”——书本上似乎讲过,林涛无非是一种共振,但是昭昭无限神往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托着腮道:“我爸爸说过,林涛来的时候,那种波浪声像是在自己的心脏里面响起来的。

” 那是她第一次,如此平和地说起她爸爸。

我还记得什么呢?在山里的那天,似乎一切都好。

天气不冷不热,跟树木们擦肩而过的时候还得穿上在城里面早就用不着的外套。

我们三个人聊天,开玩笑,中午在山间的小馆子吃了很新鲜的蘑菇。

那天真是安详。

“我们到底为什么要来这儿?”昭昭问。

其实这也是我想问的。

我还以为他们俩已经说好了,所以我就知趣地没有对旅行的目的表达任何质疑。

哥哥无奈地笑笑:“你们现在的小孩子真是没有文化。

这儿是介子推死的地方。

” 介子推是另一个活在两千多年前的倒霉鬼。

他和他的国王重耳被人追杀,逃窜在荒野中。

(那时候的人为什么都叫这么奇怪的名字呢,他们的父母在想些什么呀?还是,在那种久远荒莽的年代里,每个人都可以在长大之后随便给自己起名字的?)准确地说,重耳当时还不是国王,只不过是在宫廷斗争中倒霉的王子。

他割掉自己腿上的肉,煮熟了给重耳吃。

重耳很开心地就吃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记得要求介子推分享。

后来重耳成了晋文公,介子推就躲到了山里隐居,不再介入任何跟权利有关的斗争,他什么都不要。

不过重耳不允许他什么都不要,于是这个缺心眼儿的国王用了一个猎兔子的时候才会用的办法。

他让士兵把绵山围了起来,放火,觉得介子推一定会被这场火逼出来的。

当然了,据说给国王想出这个办法的人,原本就是反派——你看,那个时候,就连反派都如此单纯。

大火烧了三天,就在这座接纳我们的山里。

三天后,火灭了,他们找到了介子推的尸体。

于是,人们开始过“寒食节”了,就是——在这个节日里不生火,只吃冷食,是为了提醒一下:如果没有那场三天三夜的火,介子推这个高贵的人就还活着。

古人还真是逻辑混乱。

我望着满眼的松柏,愉快地想。

不过他们到底给我们留下了这满山的苍翠。

我叹着气,真是难以想象,那时候的人可能比树还要天真。

但是我没有想到,昭昭却无比忧伤地笑了,她问:“郑老师,你觉得,如果当时被人追杀的是我们俩,我们谁会先割自己腿上的肉呢?” “一定是我。

”哥哥轻松地说,“你是女孩子啊。

” “算了吧,那是两千年前,那时候的人懂得让着女孩子么?”昭昭把一根脆弱的树枝折断了,“一定是我。

” “你们俩真是无聊死了。

”我难以置信地笑,“不过,昭昭,为什么一定是你呢?” “因为,我知道,如果是我拿肉给他,他无论如何都会问我这是哪里来的。

要是他拿给我,我在饿极了的时候,未必想得起那么多。

”她的睫毛垂了下来,此刻她的侧影真像一个山林里的精灵。

“喂,所以你就算是割了肉给人家吃,你心里也还是希望别人知道你为他做了什么,对吧?”我嘲笑她。

“郑老师,你说,介子推割肉给重耳的时候,他心里希望那个人知道吗?”昭昭期盼地看着哥哥的眼睛。

哥哥笑着做了个投降的手势:“我输了,我回答不了。

” “所以啊,割肉的人一定得是我。

”她坚定地抱紧了自己的膝盖,“如果是我的话,那你肯定会知道我做了什么;若是你来割肉,有可能除了你自己,根本没人知道你做过什么了。

你不会告诉我的。

那可不行——不能让你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为我做那么多的。

” “等一下,你都不知道了,你完全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你又怎么能阻止他在你不知道的前提下做什么呢?你上面那句话逻辑是错的。

”我居然跟她争论了起来——我隐约觉得有点不安,但是又说不出是为什么。

“郑南音,一个脑子里全是糨糊的女人说出‘逻辑’两个字,才是最可怕的事。

”哥哥弯曲着手指弹了一下我的额头。

然后,一阵风吹过来,我们都听见了温柔似木、摄人心魂、把人的灵魂变成风铃的林涛。

“郑老师,我想问你个问题。

”昭昭认真起来的时候,那副样子根本是容不得人拒绝的。

“问吧。

”看来哥哥早就习惯类似的场景了。

“你能不能告诉我,什么是圆周率?”她看上去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

“有没有搞错啊!”我开心地笑了起来,“不就是π吗?3.1415926……” “对,我知道的,π,就是3.1415926什么的,但是那究竟是什么呢?”昭昭毫不屈服地面对着我嘲笑的脸,“我也知道,计算圆周长的时候是需要这个的,可是为什么呢?从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我就在问大家,这是为什么,可每个人都跟你说的一样,你说的我也知道,但是,但是那东西究竟是什么嘛!” “你想知道的其实是它的意义,对么?”哥哥笑了。

昭昭用力地点头,夸张得像卡通片。

“你看,”哥哥捡起一枝树枝,在坚硬的石头上画了一个不存在的圈,“这世界上有无数个圆,大的,小的,不管多巨大,也不管多小,你把这个圆切断,变成一条直线,然后除以它的直径的长度,这个比值永远都是3.1415926,并且小数点后面是循环不完的。

你想象一下,一个永远没有尽头的数字,但是世界上所有的圆都因为它才能存在。

所以,π,就是永恒。

” “原来是永恒呀。

”昭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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