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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安妮关上卧室的房门,靠在门板上,试图镇定自己紧张的神经。
她能够听到伊莎贝尔正在身后的房间里踱步,饱含怒火的脚步震得地板都颤抖了起来。
薇安妮在那里站了多久——浑身颤抖地试图控制自己紧张的神经?在和内心的恐惧做斗争的过程中,她感觉时间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
平日里,这段时间足够让她找回理智地同妹妹交谈的力气,说一些她很久都不曾说过的话。
薇安妮会告诉伊莎贝尔,自己很抱歉曾在她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那样对待她——也许她可以让伊莎贝尔理解自己。
妈妈死后,薇安妮一直都很无助。
当爸爸把她们送到这个小镇上生活,任由她们在一个眼神冰冷严厉、不曾表达过任何爱意的女人身边成长时,薇安妮……丧失了勇气。
若是换作另一个时空,她说不定能和伊莎贝尔分享她们之间的共同之处:妈妈的去世令她多么颓废,爸爸的拒绝令她多么伤心,或是她十六岁时坠入爱河、怀有身孕之后回去找他时,他是怎样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说她是个不光彩的人……还有安托万是如何用力地推开爸爸,开口说道:“我会娶她的。
” 爸爸回答:“那好。
她是你的了。
你可以拿走房子,但你还得带上她哭哭啼啼的妹妹。
” 薇安妮闭上了眼睛。
她憎恨回想那一切——这么多年了,她几乎忘掉了那段往事。
如今,她又该如何把它丢到一旁呢?她对伊莎贝尔的所作所为和她们的爸爸没有丝毫的差别。
这也是薇安妮此生最后悔的事情。
但现在不是修复伤痕的时候。
眼下,她必须倾尽全力保证索菲的安全,直到安托万回来。
坦率地说,她不得不强迫伊莎贝尔理解这一点。
她叹了一口气,走下楼去查看晚饭做得怎么样了。
在厨房里,她发现炖土豆汤的火有点太大了,于是盖上锅盖,调小了火力。
“夫人,你在‘捉饭’吗?” 听到他的声音,她抽搐了一下。
他是什么时候进来这里的?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头发。
这个词不是他想表达的意思。
他的法语真的很糟糕。
“闻起来真美味。
”他说着走到了她的身后。
她把木勺放在了炉子旁边的支架上。
“我能不能看看你在做什么?” “当然。
”她答道。
两人都在假装表达自己的愿望才是要紧的。
“我在做土豆汤。
” “哎,我的妻子就不太会做饭。
” 此刻他就站在她的身旁,取代了安托万的位置。
一个饿着肚子的男人正在偷瞄还没有做好的晚饭。
“你结婚了。
”她打消了自己内心的疑虑,尽管她也说不出是为什么。
“我们的孩子很快就要降生了。
我们打算叫他威廉。
不过他出生的时候我没有办法陪在他的身旁。
当然了,这肯定还是要由他的妈妈来做决定。
” 这真是一句……充满了人情味的话。
她发现自己微微转过身来,望向了他。
他的身高几乎和她差不多。
这一点让她放松了不少,于是直直望向了他的眼睛,心里感到有些无力。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们所有人很快就能回家去了。
”他说。
他也希望结束这一切,她心里如释重负地想着。
“该吃晚饭了,上尉先生。
你愿意加入我们吗?” “这是我的荣幸,夫人。
不过你可能会很乐意听说,我大部分日子里都会工作到深夜,和其他军官一起吃晚饭。
我也可能时常出去作战。
有时你几乎是不会注意到我的存在的。
” 薇安妮把他留在了厨房里,拿着银质餐具走到餐厅里,差一点撞上了伊莎贝尔。
“你不该和他单独待在一起。
”伊莎贝尔压低了嗓门说道。
上尉也走进了餐厅。
“你不会觉得我在接受了你们款待之后还会伤害你们吧?想想今天晚上的事情吧。
我给你们带了葡萄酒,一瓶美味的桑塞尔白葡萄酒。
” “你给我们带了葡萄酒。
”伊莎贝尔应和道。
“像任何一位通情达理的客人一样。
”他回答。
薇安妮心想,哦,不,她这次是无法阻止伊莎贝尔开口说话了。
“你知道图尔市吗,上尉先生?”伊莎贝尔问,“你知道你们的斯图卡式轰炸机曾经对着逃难的无辜妇孺开火,还在我们的头上抛掷炸弹吗?” “我们?”他说着,脸上的表情变得若有所思。
“我就在那里。
你也看到我脸上的伤痕了。
” “啊。
”他说,“那一定很难受。
” 伊莎贝尔沉默了,惨白的皮肤上那些红色的疤痕和瘀痕似乎和她绿色的眼睛相映生辉,燃烧了起来,“很难受。
” “想想索菲。
”薇安妮用平淡的语气提醒她。
伊莎贝尔咬紧牙关,随即摆出了一副虚伪的笑脸,“来吧,贝克上尉,让我来带你入座。
” 在刚刚过去的至少一个小时时间里,薇安妮第一次好好地喘上了一口气。
她这才缓缓地挪动脚步,到厨房里去为晚饭的食物装盘了。
薇安妮默不作声地把晚饭端上了桌。
餐桌旁的气氛如同煤烟一样沉重,压在了所有人的身上。
薇安妮吓得濒临崩溃的边缘。
门外,太阳开始落山了,粉色的光线填满了窗户。
“你想喝点葡萄酒吗,小姐?”贝克对伊莎贝尔说着,举起他带到餐桌旁的酒瓶,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桑塞尔白葡萄酒。
“如果普通法国家庭都喝不起葡萄酒,上尉先生,我怎么能享用呢?” “一口可能不会——” 伊莎贝尔喝完汤,站起身来,“抱歉。
我胃不舒服。
” “我也是。
”索菲附和道。
她也站了起来,像只跟随带头狗的小狗一样低头随着姨妈走出了餐厅。
薇安妮坐得笔直,手里的汤勺悬在汤碗的上空。
她们把她独自丢在了他的身边。
她的呼吸在胸口震颤着。
她小心翼翼地放下勺子,用餐巾轻轻擦拭了一下嘴巴,“原谅我的妹妹,上尉先生。
她太鲁莽,太任性。
” “我的大女儿也是这种女孩子。
等她再长大一点,我们能指望的就只是一堆的麻烦了。
” 薇安妮惊讶得转过身来,“你还有个女儿?” “吉塞拉。
”他回答,嘴角上扬着露出了微笑,“她六岁了,可她妈妈却连最简单的任务——比如刷牙——都无法指望她完成。
我们的吉塞拉宁愿去修建一座堡垒,也不愿意读书。
”他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却依旧没有消失。
听罢,她的内心有些慌乱,试图想些什么话来作答,却紧张得有些过头。
她拾起勺子,又开始吃了起来。
这顿安静得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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