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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头探出去。
白长山没有听到开门的声音,却见王玉菊一闪身跨了进去,随后便是一声门响。
他踮起脚,几步跨过九级楼梯,走到门前,贴着木门听着。
里面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白长山离开门前,认真观察这幢楼,想看看是否可以通过别的方式进入房间。
如果他再年轻十岁,或许可以冒险从楼梯转角的那个小窗爬出去,攀上阳台,然后破门而入。
可他毕竟不再年轻,这样干实在太冒险。
他不想因此死去,还得留着剩下的岁月享受自己的爱情。
如果不能从别的地方进去,那只有一个办法,从正门硬闯进去。
他回到门前,认真地观察那扇门。
应该是杉木的,锁是一般的弹子锁,从外面扣着的,里面应该有一道铁闩。
他很了解这种闩,是用几颗螺丝钉固定的。
他暗自估计了一下,这木门并不厚,吕字形的门框中间镶两块木板。
人道一点考虑,一开始可以攻击门框,将里面的闩给踹开。
如果这样不行,再考虑踹门板,估计两三脚就可以把门板踹开了。
主意拿定,他再一次贴在门上,认真地听了听。
还没有听出名堂,便发现楼上有脚步声传来。
他心中一惊,连忙转身向楼下走去。
走到三楼,转身再向上走,迎面和一个年轻女人碰上。
他的这身乞丐衣服引起了年轻女人的注意,看到他便停下来,冲着他挥手,说,去去去,要饭的到别处要去,这里没你啥事儿。
白长山还真怕被人给轰走了,尤其担心她这一咋呼惊动了别人,大家上来围观,自己的事就没法办了。
完全是情急生智,他冲年轻女人做了一个嘘声动作,小声地说,别叫,咱在这里有秘密任务,千万别暴露了我。
她看了看白长山,竟没有再说别的,侧身从他身边走过,下楼去了。
白长山迅速上楼,再次将耳朵贴到了那扇门前。
其实,根本不需要贴得太近,王玉菊的叫声很大很放肆,已经传进了他的耳膜。
白长山不再多想,向后退了一步,抬起腿,猛地向门框踹过去。
不知是人真的老了,还是腿抬得不够高,或者角度不对使不上劲,除了轰的一声闷响,竟然没有丝毫反应。
他又退后两步,猛地向前跨出一脚,抬腿踹去,还是觉得不得劲。
他再次退远了距离,一直到了对面的门边,再引跑两步,向前踹去。
这次他改变了方法,不再是正面对着门,而是侧过身子,左腿支撑着身体,右腿从侧面向门踹去。
哐的一声巨响,门被踹开了。
几乎就在同时,对面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太太,大声地质问他,你干啥?你是哪儿的叫花子? 门既然已经开了,白长山自然不管那老太太,立即便往门里闯。
老太太可真是个人物,她不顾一切扑过来,一把抱住白长山,大声叫唤,快来人啦,抢劫呀。
白长山想挣开老太太冲进去,挣了几次,竟然没有能挣开。
老太太的叫声惊动了住在这里的人,楼上楼下都有开门声传来,甚至有人问,在哪儿在哪儿?汪亦敏的房门原本是关着的,此时开了,汪亦敏穿着一条短裤跑出来,恶声恶气地质问:干啥干啥?老太太说,汪主任,快抓坏人。
大概顾着说话分散了注意力,白长山一下挣脱了老太太。
白长山猛地扑向汪亦敏,叫道,汪亦敏,我老婆在哪儿?话音落时,他已经扑到了汪亦敏身前,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领。
汪亦敏认出了白长山,一下子傻了,愣在那里。
白长山挥起一拳,打在汪亦敏的腮帮子上。
汪亦敏猝不及防,向后退了好几步,又被身后的凳子阻了一下,翻倒在地。
白长山不再理他,转身扑向房门,伸手去推,发现房门是被闩了的。
白长山捶了几下门,叫道,王玉菊,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你给我开门。
里面没有声音,倒是身后那位老太太惊讶地说,原来是这事儿呀,丢死人了。
外面已经围了好多人,大家都问老太太发生了什么事。
老太太说,我以为是抢劫,没想到是来抓奸的。
白长山叫了半天,里面没有反应。
他说,你不出来是吗?你不出来难道就能躲过去了?告诉你,我跟踪你很长时间了,今天你无论如何是逃不掉的。
白长山向后退了几步,然后向前跑,接近门边时抬起了右脚,用尽力气向房门踹去。
可是,他的脚并没有挨着房门,因为汪亦敏从背后抱住了他,两人一起倒在地上。
接下来,两个男人在地上滚打,你一会儿把我压在下面,狠狠地打几拳,我一会儿奋起反击,翻身起来,将你压下去。
汪亦敏比白长山年轻几岁,“文革”中算是练过身手,不说强出白长山许多,至少也不会输给他。
可身边那些看热闹的邻居并没有支持汪亦敏,而是向白长山伸出了援助之手。
刑法中规定,通奸是刑事罪。
虽然没有经过法律判决,周围这些群众,已经认定汪亦敏是十恶不赦的罪犯。
对于罪犯,他们不会心慈手软。
一部分人在旁边大声喊打,另一部分人真的动了手。
汪亦敏被打翻在地,不知是脸上还是鼻子出了血,鲜红的血涂了一脸。
制服了汪亦敏,那些人帮着白长山去撞房间的门。
大家喊着一二三一起撞向门的时候,里面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
轰然一声响,那扇门被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撞开了,整扇门一起倒下来,几个男人也都跟着一起倒在地上。
白长山第一个从地上爬起来,第一时间去房间里找王玉菊。
房间是空的,床单十分凌乱,两个枕头摞着摆在床的中间。
床对面的窗户开着,地面有些碎玻璃。
白长山跑过去,趴在窗口向外一看,顿时吃了一惊。
楼下的地上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嘴边有些许红色,应该是血。
白长山转身向外跑。
其他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个劲地问。
白长山根本顾不上解释,夺门而出。
汪亦敏大概意识到发生了变故,大叫一声,跟着狂奔而出。
白长山觉得自己跑得已经够快,没料到汪亦敏简直就是在往楼下扑,一步跃下几级台阶,几个腾跃,已经跑到了他的前面。
白长山心中暗想,如果出事的是方子衿,自己可能就像此时的汪亦敏一样吧。
由这一动作,他已经看出,汪亦敏是真的爱着王玉菊,而且爱得很深。
他跑到楼下时,汪亦敏早已经赶到,并且抱起了王玉菊。
看到白长山过来,他大声地咆哮说,你满意了?你满意了?现在你满意了?他一边大叫,一边向前跑。
楼下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汪亦敏一边向前跑,一边大声地喊,请你们帮帮我,快送她去医院。
果然有几个男人伸出了援手,抬着王玉菊,向前跑去。
那群人跑远了,白长山还愣在当场。
他没料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赶去医院。
过了好几分钟,他推出了自行车,向医院赶去。
这一带有三间医院,一间儿童医院最近,另外两间省航医院和市工人医院比较远,在十四道街附近。
白长山先去省航医院打听了半天,急诊室的护士没听说刚接收了一个跳楼的病人。
他又赶到市工人医院,王玉菊果然被送到了这里。
白长山赶到手术室门口,她已经被推急救室。
走道里乱糟糟的,汪亦敏疯了一般,拉着医生的手,求着说,医生,你一定要救活她,一定要救活她。
别说是医院那些人,就是一旁的白长山也糊涂起来,不知道到底谁才是她的老公。
他一点都不喜欢这件事,甚至极其憎恶。
然而,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他不得不面对。
他想,第一件事,应该通知自己的孩子们。
看了一眼关上的门以及门上亮着的抢救灯,看了一眼傻傻地靠在墙上的汪亦敏,白长山走出医院。
先赶回去换了那身衣服,然后找到一个公用电话亭,给二女儿打传呼。
返回医院时,汪亦敏已经不知去向。
有两个派出所的民警正在了解情况。
一名护士说,不知道呀,是一个男人送她来的,满身都是伤,不知和谁打过架一样,可能是她的丈夫吧,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白长山走到其中一个民警前面,小声地向他说明身份。
民警问他,这到底是咋回事?他看了看周围那些看热闹的人,欲言又止。
民警找到一个空的房间,将他带进去,开始了解情况。
白长山将情况介绍了一遍,两名警察感到事情十分严重,其中一名警察留下来继续了解情况,另一名警察赶回派出所安排布控。
白长山和警察谈完出来,孩子们已经赶到了。
手术室外面已经没有围观者,只有他们几个,既不知道手术室里面的情况,又没有见到父亲,惊慌得什么似的。
见父亲和一个民警同时出来,脸上更是挂着不解。
民警还想找他的孩子们了解情况,白长山说,他们啥都不知道,请你不要告诉他们,好吗?民警倒也十分配合,答应一声,离去。
孩子们围过来问情况,白长山不好说出真情,只说是出了车祸,具体情况,他也不十分清楚。
医生护士进进出出,他们询问情况,对方只是说还在抢救,别的不肯说。
白长山感觉不是几个小时的事,将其他几个孩子支回去了,只让慕芷和自己一起留在这里等消息。
父女俩坐在那里,好半天没有说话,走道里除了偶尔来往的医护人员,只有他们。
手术灯鬼火一般亮着,刀一般凌迟着他们。
慕芷有些忍耐不住,说,爸,你是不是没对我们说真话?白长山问,你咋这样问?慕芷说,那不是交警,所以,不可能是车祸。
白长山犹豫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说,我不知道咋说。
女儿追问,到底咋回事?白长山说,你妈和他们单位的一个人……抓奸的时候,你妈不知咋的从楼上掉了下来。
女儿沉默了。
白长山也不再说话,掏出一支烟,点燃。
刚吸了一口,一名护士走过来,恶声恶气地说,灭了灭了,没看到严禁吸烟的牌子?慕芷看了护士一眼,似乎想向她说点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白长山默默地弯下腰,将烟头在鞋底上拧了一下,灭了。
女儿问他,你准备咋办?他说,我不知道。
手术一直进行了几个小时,王玉菊被推出来时,仍然处于深度麻醉之中。
慕芷猛地站起来,拦住医生问。
医生说,情况不是太好,主要有三处大伤。
第一处在脑部,颅脑骨折,经过手术修复,脑震荡是肯定的,至于术后复原情况怎样,目前还难以确定。
腿骨骨折,已经手术接驳,也要看术后复原情况。
最麻烦的是她的脊椎骨折,目前还没有很有效的手段进行外科复原手术。
慕芷说,那会很严重吗?医生说,现在还难以确定,不过,你们要有心理准备,可能会出现高位截瘫。
慕芷问什么叫高位截瘫?医生说,就是胸腹以下完全失去知觉。
慕芷不说话,一下子呆了。
王玉菊被推进病房,两名护士抬着她,将她安放在病床上。
女儿坐在她的身边,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白长山站在不远处,定定地看着那张缠满绷带的脸,心中有一股巨大的凉气升起。
女儿说,爸,你坐嘛。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只是木柱一般杵在那里。
女儿似乎知道他的心事,说,爸,我求你一件事,好不好?白长山说,你说。
女儿说,我知道你们的感情不好,也知道你心里很苦。
白长山说,你想说啥?女儿说,我想求你,如果妈真的瘫痪了,别和她离婚好不好?有一种特别的痛苦,从他身体的某个地方钻出来,迅速向全身各个部位扩散。
他想很坚决地说一声我要离婚,为了这一天,我苦等了快三十年。
可他说不出来。
这个女人毕竟和他共同生活了近三十年,和他一起养育了一堆儿女。
他心里很清楚,如果自己爱她像爱方子衿那样,或许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
这所有一切,他有推卸不掉的责任。
女儿见他不出声,哭得更伤心。
她叫了他一句,已经是泣不成声,再也说不出话来。
白长山心头大恸,脱口说,我答应你。
说过之后,又异常后悔,认为自己再一次做了蠢事。
从下一秒钟开始,他便想告诉女儿,他要收回自己的承诺。
无数次话到嘴边,又实在没有勇气吐出。
王玉菊住了两个多月医院,从医院移回家中。
白长山心中堵住的一团厚云,不仅没有散去,反而越来越浓。
医生当初的估计没错,王玉菊高位截瘫,腹部以下没有任何感觉,还有脑震荡后遗症,只要天气变化,便会出现不同程度的头痛。
她的脾气原本就火爆,现在又深受病痛困扰,性格越来越暴戾,喜怒无常。
感到心力交瘁的不仅仅是白长山,孩子们也都如此,想到回家,心头便发毛。
这一切,全都因为汪亦敏,白长山曾先后几次去公安局打探汪亦敏的消息,得到的答复总是一样的,汪亦敏畏罪潜逃了,至今下落不明。
白长山真想找个什么地方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
他怎么都弄不明白,命运为什么对自己如此残酷,要让他的心,在这无休无止的劳役中经历死亡的洗礼。
白长山为了捉奸将王玉菊堵在汪亦敏家时,方子衿走进了地委大院。
大院门口站着持枪的哨兵,他伸出一只手拦住了方子衿。
方子衿解释说,我来找杜伟峰杜书记。
哨兵仔细将她打量了一番,说,你找杜书记?杜书记是说见就见的?方子衿只好撒谎,说我是杜书记的妹妹。
哨兵再一次认真地打量她。
她说,要不你打个电话问问杜书记好了。
哨兵犹豫片刻,拿起了门房的电话,拨了一个三位数的号码。
对方不知答了句什么,哨兵转过身来问,你叫么名字?方子衿报出自己的名字,哨兵疑惑地看着她,说你怎么不姓杜?方子衿知道,杜伟峰的生母被他的父亲抛弃,嫁给了另一个男人。
她撒谎说,是同母异父。
杜伟峰的秘书问杜伟峰。
杜伟峰说,什么同母异父的妹妹,她是我的一个老朋友。
肯定是你们这些人把她挡在门外不让进来,她才这样说的,快让她进来。
秘书正要离开他又说,你去安排一下。
秘书接到方子衿,并没有将她带去杜伟峰的办公室,而是带着她去了地委招待所。
秘书帮她拿了一天的餐票,说,杜书记今天有两个会,非常忙,午餐和晚餐,你自己去食堂吃。
晚上,杜书记会抽时间来看你。
秘书离开后,方子衿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心中有些茫然。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来这一趟,或者说,即使找了,是否有用。
自从女儿去了南方,方子衿的心便空了一般。
近几年来,母女虽然一直分离,心理上,她觉得母女俩是一起的。
现在,女儿去了千里之外,她有了一种长久握在手中的风筝飘向了天空的感觉,唯一实在的,是手中一根又纤又细的线。
想想自己这一生,感情远在天边,一直都飘忽着不能着地;工作上也是差强人意,整座县城都知道她是名医,可入党没有自己提干也没有自己,在县医院,自己和一个顶职进来又靠了某种关系穿上白大褂的小女孩,没有根本的区别。
“文革”结束了,喇叭裤长头发流行过了,又开始流行直筒裤高跟鞋。
以前姑娘结婚要三大件,手表自行车缝纫机。
现在新的三大件是电视机电冰箱洗衣机。
方子衿没有感觉到自己生活的变化,人生还是一如既往地繁复没有目标。
王文胜重新回到医院工作的时候,想让她当妇产科主任,可某些人不同意。
理由之一,她不是党员,理由之二,妇产科只有三个医生,没有必要设一个主任。
再后来,有人要安排陆安平当院长。
陆安平原是一名赤脚医生,在县卫生局组织的培训班学过几个月。
“文革”期间,一名地区下放的干部被毒蛇咬伤,情急之中的陆安平用嘴吸出了毒汁,又亲自上山采草药替他敷伤。
这位老干部恢复工作,对陆安平投桃报李,先让他入党并且以工代干,后来转干,当公社卫生院院长、县卫生局的科长。
王文胜一死,陆安平顺利进入了县医院,不仅当上了院长,而且书记院长一肩挑。
陆安平一上台,便拉帮结派,排除异己,尤其是王文胜信任的人,都是他重点打击的对象。
杜伟峰调到地区担任地委书记,从县里带走了一批人。
最初的名单中,有方子衿。
杜伟峰说,方子衿是全县乃至全地区妇产科方面的权威,是难得的人才。
可惜的是当地没能善待她,因此,他想把她带去地区医院,给她一个更好的舞台。
可陆安平不肯放行。
杜伟峰虽然是地委书记,官是够大,可也有他的权力无法触及的地方。
坐在招待所里无所事事,只好躺到床上睡觉。
也不知睡了多少时间,有人敲门。
打开门一看,是卢瑞国。
“文革”中,他救杜伟峰有功,杜伟峰带往地区的随员中,他的名字排在前五位,目前是地区交通局的副局长。
方子衿惊了一下,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卢瑞国在房间里坐下来,说杜书记给我打电话了。
方子衿给他沏了一杯茶,放在面前的茶几上,然后在另一只沙发上坐下来。
卢瑞国说,杜书记说,你找他一定有事。
他让我先来找你聊聊。
方子衿说,还是你和杜书记了解我。
卢瑞国说,说吧,么事?方子衿说,我想求杜书记帮忙打个招呼,让我调走。
卢瑞国说,你要调走?去哪里?方子衿说,还能去哪里?当然是投靠梦白。
卢瑞国看着梦白长大的,对她有感情,自然问起她在深圳的情况。
方子衿说,梦白在深圳很好,组织上很器重她,入了党,分了房子。
卢瑞国听说她分了房子,自然想到是不是要结婚了。
方子衿解释说,深圳的观念和内地不一样。
这十多年来,内地人口增加了几个亿,住房却没有增加几间,根本不存在分房一说,只有那些要结婚的人才有资格向单位要房。
深圳建市之初,人们租住附近的农民房,房少人多,租价直线上涨。
一些单位干脆自己贷款建房,分给员工。
有了住房,方梦白就想把母亲接到身边,跑到一家医院打听,没想到凑巧了,院长恰好是方子衿的第一届学生。
不仅答应调动,而且要让她去主持妇产科。
卢瑞国问,你们医院的意见呢?方子衿说,医院现在乱成了一团糟。
陆安平来了之后,拉了一些溜须拍马的结成一派,打击那些业务骨干,搞得人人自危,相互提防着,像防贼一样。
“文革”那么乱,也没有紧张到这种程度。
卢瑞国说,陆安平是么意思?是不是想你送东西?提到送礼,方子衿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文革”那么乱,以权谋私的人有,以权谋财的人却少见,可如今的一些干部,一心打着人家工资袋的主意,不请客送礼,什么事都不给办。
为了调动,她不得不硬着头皮赔着笑脸给陆安平送礼。
他的儿子过生日,她送了一套涤卡的衣服。
她将这事告诉女儿,女儿说送轻了,从深圳寄回一大堆在内地难以见到的东西。
开始只是一些食品,如雀巢咖啡、美国果珍什么的。
后来是一些贵重的,最大件的是一部三洋收录机,价值三百多元。
算一算,加起来也有一千多元了。
卢瑞国轻声骂了一句,这个王八蛋。
方梦白见陆安平是个无底洞,建议母亲什么都不要了,直接过去。
她说,在深圳,医院属事业编制,调不调档案关系不大。
而且,他们还答应重新建档。
方子衿觉得,重新建档,以前就成了空白。
她这么一走,以前的档案留在原单位,原单位会怎样处理?给她填上个自动离职,是最好的结果。
如果给她一个开除公职的处分,将来某一天新的运动来了,人家跑来外调,她就成了罪人一个。
她自己倒无所谓,反正是黄土埋了半身的人。
她不想影响女儿的前途。
卢瑞国也不赞成辞职。
他说,明天是么样的,谁也说不清楚,还是稳一点好。
说过之后,他搔了搔头,又说,这件事,还真有点狗咬刺猬,无从下口的感觉。
方子衿听了这话,有些急了,说,杜书记出面难道也不行?他说,晚上,杜书记来了,你最好莫提这件事。
他的身份不同,打声招呼,人家听了还好,如果不听,他不是太没面子?方子衿也一直拿不准自己来找杜伟峰是否正确。
听卢瑞国这样一说,她才知道,自己是真的错了。
然而,如果杜伟峰不肯出面帮自己,卢瑞国作为交通局的副局长,他能帮上自己?卢瑞国看出了她的心事,说,你放心,有些事,我出面比杜书记出面更好。
只是,我得好好想个法子,让陆安平那杂种乖乖地放人。
晚上,杜伟峰匆匆赶来见了方子衿一面。
方子衿谨记卢瑞国的话,没有提调动的事,杜伟峰也没有问起,只是说,有么事,找卢局长就行,他的公路网四通八达,谁敢得罪他?得罪了他,连路都不让你走,你能在天上飞? 回到单位,方子衿按照卢瑞国教她的方法,按兵不动。
可不知怎么回事,方子衿给陆安平送了很多礼,调动仍然无望的事,在同事中传开了。
陆续有些反对陆安平的同事找到方子衿,对她说,别做这种傻事,陆安平不榨干你的血,是不会放你走人的。
真的想走,还得想办法走上层关系,比如找卫生局或者县委的人出面说话。
那天,方子衿接到白长山的来信。
白长山在信中说,面对女儿那祈求的眼睛,他彻底地被摧毁了。
日子成了无休无止的煎熬,尤其可怕的是,王玉菊除了高位截瘫以及脾气越来越坏之外,能吃能睡,身体状况似乎比以前更好。
他真的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
自从王玉菊住院之后,他便异常绝望和郁闷。
有时候想一想,自己这一辈子,真是太不值了,苦苦地挣扎,苦苦地等待,结果等到的是什么?仍然看不到希望在哪里。
方子衿也说不清为什么,看到这封信,心理上大受打击,情绪一下子坏到极点。
恰在此时,陆安平派人来通知她到院长办公室去一趟。
方子衿刚刚走进办公室,陆安平就质问她,方子衿,你到底是么意思?方子衿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他何出此言,说,我怎么啦?我做错了么事?陆安平说,你还在这里装糊涂?方子衿说,我怎么装糊涂了?陆安平说,现在全医院都在说你给我送了多少多少东西,那些东西是你自己愿意送的,你这样做,到底是么意思?方子衿刚刚受了刺激,此时又遇到这种事,突然强硬起来。
她说,送东西给你,是事实不是?我送给你,是让你给我办事不是?可你贪得无厌,只吃肉不吐骨头。
这话把陆安平气得翻白眼,想说什么话,说了半天,也只是吐出一个你字。
卢瑞国教给她的方法中,就有和陆安平翻脸一招,她原本不想用。
现在事情既然到了这一步,她也就没有什么好顾忌了,说,陆安平,我告诉你,我给你送的每一件东西,都详细记了账。
你一定要整我,我也不怕。
我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过几年就退休。
你要和我斗,是吧?那我们就斗一斗好了。
我不想升官不想入党,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这件事,很快闹到局里去了。
局里派了一名副书记带着纪委的两名干部下来调查。
找方子衿问话的时候,方子衿说,王文胜主持医院工作的时候,虽然也有这样那样的矛盾,可不像现在这样。
现在县医院简直比“文革”的时候还复杂,一帮投机钻营的人,迅速投靠了陆安平。
这些人没一个有群众基础,也没一个是真正的业务骨干。
现在,整个医院分成了三个阵营,第一个是以陆安平为首的阵营,第二个是与陆安平针锋相对同时又受陆安平排挤打击的,他们以两个副院长为首,主要人员是医院内的一些业务骨干。
第三个阵营便是逍遥派,不论两派怎样斗,他们始终都是持观望态度。
这三派中,陆安平派的人最少,实力却是最强,因为他既是书记又是院长,掌握着实际权力,上面又有人替他撑腰。
聚集在他手下的那帮人,其实并没有一个是真心,他们都是一些利欲熏心、争名逐利之辈。
如果形势稍有变化,他们定会迅速分化。
至于骑墙派,并非他们骑墙,只是他们经过“文革”之后,对这种拉帮结派深恶痛绝,不愿掺和这种事情。
其实,他们的心是有偏向的,因为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把是非的尺子。
谈到给陆安平送礼的事,方子衿说,送礼确有其事。
她将自己送了多少次,分别是些什么东西,一一说了出来。
局党委副书记问她,你送的这些东西,能拿出证据吗?方子衿一时愣住了。
什么是证据,她不明白。
副书记提示说,比如你说你送了收录机,这种高档电器,肯定会有发票吧?方子衿拿不出发票,因为东西根本就不是她买的。
调查结束时,副书记明确表态,局里要严肃处理陆安平,不能让这种“文革”分子搞坏医院正常的革命秩序。
过了半个月,不仅没有听到处理陆安平的消息,反而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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