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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哈尔两只大手不安的搓了搓,边走边往回探头,“我说错话啦?” 班第忍无可忍,大吼,“快滚!” “扑哧——”容温由羞涩转为揶揄失笑。
班第被她笑恼了,耳根滚烫,原本替她按腿的双手都不知道往何处放,索性把那碗晾得差不多的水,硬凑到容温唇边,粗声粗气道,“给!” 容温顺势喝了一口,摸索着把碗推到班第面前,笑眯眯道,“喝口水再凶!” 先前她摸他脸时,无意触到过他干得起皮的唇。
她在莲台里憋屈藏身,不好过。
他在外面寻人,想必也不好过。
班第喉结滚动,目不转睛盯着姑娘俏生生的笑脸。
甘甜的温水划过咽喉时,灰眸里的怒气被洗濯得一干二净,比当空的月色还要柔,哪里还凶得起来。
摸摸容温的脑袋,把碗递给她,态度已是软了,“自己拿好。
” 说罢,一双大手继续落在容温僵麻的腿上。
他虽在男女□□上无甚经验,但好歹是在王帐,随恩恩爱爱的多罗郡王夫妻两长大的。
冥冥之中,他有种强烈直觉。
察哈尔而立之年娶不到媳妇除了证明草原姑娘眼不瞎;最为关键还是脑子不好使的缘故。
他傻了才信察哈尔的鬼话。
容温食指摩挲粗瓷碗沿,耳边听着察哈尔率人离开的脚步,越来越远,问道,“侍卫都走了?” 班第随口答道,“还剩半数。
” “哦。
”侍卫未曾全部撤走…… 可她将要说的话,不宜公然落入外人之耳。
容温蒙在布条下的眼,不安轻眨。
端水碗的左胳膊不经意撞上班第坚实冷硬的甲胄,水碗瞬间倾斜。
容温下意识伸出一直握拳缩在袖子里的右手补救,又在伸出手那一刻,飞快缩了回去。
好在班第洞悉敏锐,托了碗底一把,水碗才没泼两人身上。
容温这心还未放下来,下一秒,右胳膊便被一只大掌牢牢擒住,伴着男人一道不容拒绝的厉呵,“不许缩!” 被发现了—— 容温面色发僵,“我……” 班第粗暴打断,“右手伸出来,张开!” 随着他这话爆发阴鸷气势,震得容温面露讪讪。
是真的凶。
好汉不吃眼前亏,容温讪讪张开虚握的右拳。
白生生的掌中,到处是深深浅浅的划痕。
更为惨不忍睹的是指根与手掌相连处,赫然插着一枚寒光乍然的马鞭纯银尖头,深可入肉。
尖头插进肉里应该有些时间了,几乎不再往外渗血。
伤口血迹擦得还算干净,明显被处理过。
班第乃是习武之人,瞬间便猜透了几分这幅情形。
面目扭曲,满是震惊望向仍被布条蒙眼的容温,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自己弄的?” 他这话说得含糊,容温不清楚他问的是伤,还是清理伤口的事。
踌躇片刻,一把扯下布条,老实交代。
“我……我用这个划伤了魏昇,跳窗逃出来……” 这玩意虽锋利,能防身。
但其用途终究是装到马鞭上的,每一处都尖锐异常,不似刀剑有握柄。
她就这般毫无防护的握上去,用以自卫。
说白了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她划伤魏昇的同时,这纯银尖头也在往她肉里陷。
等她反应过来时,已插得十分深入。
太疼了,又没有药,她根本不敢自己□□。
只能任其在陷在肉中,一直疼到失去知觉。
“逃出来后,我觉得太脏了。
路过一口水井时,顺便洗了手脸。
” 容温所说,与班第猜测八九不离十。
若非她自己把脸上手上的血洗干净了,又蓄意缩手握拳遮掩。
方才他检查时,她绝不可能轻易蒙混过关。
班第深吸两口气,大掌掰过容温的脸,死死擒住那双清澈的眼,气怒交加逼问,“不怕血了?还故意瞒我?” 这句问话实属没必要。
容温刻意隐瞒的原因,彼此心知肚明。
不过,容温顿了顿,还是一本正经的示意他附耳下来。
水眸中促狭之色一闪而过,神秘兮兮凑近,轻声嘀咕,“你都哭了,我可不敢再惹你,万一哄不好该如何收场哈哈……” 班第满腔心疼硬是被容温肆无忌惮的嘲笑激成了头疼,额角青筋直跳,怒发冲冠,去掐容温两腮,截住她张狂的嘲笑,“闭嘴,不许笑!”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先前他见佛寺客院内那滩触目惊心的血迹,便以为她已遭遇不测。
之后听见她的声音隐隐约约从佛像中传来,犹如虚幻,更是笃定人没了。
撕心裂肺的疼漫过四肢百骸,这才慌了心神,露了弱处。
没曾想,竟碰巧被‘死而复活’的她捉到了尾巴,肆意嘲笑。
半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啊……”容温嘴被捏成圆形,含含糊糊向明显恼羞成怒的班第求饶,“五哥、五哥你松开我,我说完最后一句,保证立马闭嘴。
” 她今日遭了难,班第就算被她气得七窍生烟,也根本狠不下心真的欺负她。
闻言顺坡下驴,痛快把人松开。
容温得了自由,努力撑直身板和班第面对面,杏眸望进他的眼,盛着一望无际的纯粹,一字一字清晰道,“我不要你难过。
” 说罢,她可能觉得这话过于赤|裸直白。
自己先撇过脑袋,不自在的笑了起来。
班第一眨不眨望向容温,恍然间,似久旱的沙漠旅人,得寻绿洲,从人到心,都被填塞得满满当当。
终其一生,他怕是再难割舍,这个展颜间,温柔又天真的姑娘,与她明媚纯粹的小心思。
班第听见自己用几乎诱|哄的语气说,“那需得殿下永伴我身侧。
” 永远啊。
容温品出了其中意味,强忍羞赧,弯起唇角故意挑刺,“如此,我岂不是吃亏了?明明是为你好,最后付出代价的却是我。
” “那我与殿下换,保证不让殿下吃亏。
” “如何换?” 班第沉肃,一字一顿道,“永世忠诚。
” 男人眸底似燃着一团有燎原之势的炙热光火,羞人更勾人。
容温双颊绯红,紧张咽咽嗓子,顶着他惹火的眼眸,勾了勾他的小手指头,还顺便略显好奇的摩挲过他指腹突兀分明的厚茧。
隔了片刻,唇角方微不可察溢出两个字,“成交。
” 指头上细腻的触感似鸟兽新生的绒毛,软乎乎的,撩得人心软得一塌糊涂。
班第心内反复咀嚼“成交”二字,浑身尖刺早在不自觉见敛得一干二净,垂眸放纵她的小动作。
- 过了片刻,班第目光移到容温还插着银片尖头的右手,心神稍定,说起正事,“该处理伤口了。
” 这转折来得猝不及防,方才还你侬我侬,山盟海誓,谁知转眼就到了治伤上。
“现在?”容温咽口水,不敢置信瞪他一眼,才发现他是认真的,紧张呐呐,“不用大夫?” “不必。
”班第答得笃定,“我能行。
” 目前暂且不知察哈尔选的落脚住所,是远是近。
她手上的伤,还是尽快处理为妙,免得过会儿回去的路上磕磕碰碰,尖头愈发陷入肉里,加重伤情。
“我尽量轻一些。
”班第把容温的害怕尽收眼底,竭尽温柔,耐心安抚,“疼就哭出来。
” “……哭又不能止疼。
”容温撇嘴,眼风往阶下排排站的侍卫身上扫,“而且好多人。
” 她自幼接受最正统的皇室贵女教养,当众哭鼻子这种弱者行径,做不出来。
——以从容应对狼狈,用坦然迎击困境。
类似此等言语,伴着多年宫廷岁月,几乎是刻在她骨子里的。
所以方才,被班第寻到后,哪怕她如何委屈澎湃,心里哭成一颗泡菜,也习惯性在众侍卫面前顾虑颜面,强装淡定。
容温的小心思,班第竟奇迹般读懂了,盯着她干干净净的脸蛋儿,无奈在她耳边轻喃一句,“殿下属孔雀的?” 好像无论何种境遇,只要是在人前,她都会最大程度,保持自己的体面与骄傲。
难怪连逃命途中,也不忘找水把脸擦干净。
——识得人间疾苦的人身上,藏着不染世俗的傲。
好似地狱无光,便自己做了太阳。
班第胸腔蕴着一团火,默然片刻,无声示意侍卫都退到寺外等候。
顺手把随身携带的止血药纱布之类的掏出来,提醒道,“转头,闭眼。
” 虽然容温已经不晕血了,但潜意识里,班第希望‘太阳’照耀之处平和安宁;而非阴谲血腥。
其实不用班第提醒,容温也没目睹疗伤的‘兴致’,听话的把头埋进他怀里,有一搭没一搭接上他方才的话,分散注意力。
“别弄疼本公主的翅膀。
” “遵命。
”班第忍笑配合,啄吻过她的发际,“小孔雀殿下。
” “天色晚了,孔雀殿下想沾些凡尘气息。
”容温似乎觉得这个称呼有意思,跟着打趣。
若非眼下这种苦中作乐的情形,班第八成会想歪容温的话,“譬如?” 容温叹了口气,目露向往,“正大街的包子永兴门的汤、十里铺子珠玉香。
” 班第一呛,他来过归化城数次,自然知晓这句话乃是归化城有名的顺口溜,“看来殿下这大半月,在归化城中过得极高兴。
” 容温坦然回答,“是不错。
” 班第已做好了拔出银片尖头的准备,闻言眼光一闪,忽然问道,“正阳门的包子殿下似乎在家信中曾与我提过。
对了,有一事,不知殿下可知——凡是军中往来信件,都要先送到主帅帐中查验。
” “……信件查验?”容温浑身一僵,满脸不敢置信,不是她想的那样吧。
班第不给她任何侥幸机会,促狭肯定,“对,正如殿下所想。
殿下每封来信,都要先过主帅达尔罕王爷的眼。
哦,多罗郡王爱凑热闹,殿下知道的。
他有时也会跟着瞟几眼,我记得他还夸殿下文采不错,偶尔甚至会借用殿下信中言语,誊写到给福晋的家信中……” “你闭嘴!”容温想到自己随心所欲写出来的私密信件被传阅了,脸都绿了。
此时侍卫都被班第支走了,她也不必强绷着,气得用脑袋往班第胸膛狠撞了一下,“这项规矩,你为何不早告诉我?” 班第轻描淡写一勾唇角,毫无诚意回道,“忘了。
” 若是早说了,依她人前要脸周周全的性子,家信中保准通篇给他写些废话。
“哼,我看你是故意的。
”容温一眼看穿班第的小九九,羞恼不已,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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