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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河川沿着心之所向(2/3)

明英和姥姥都睡了吧。

他摸黑将脱下的鞋轻轻摆放到鞋架上,然后回房拿出换洗衣物,关上洗手间的彩花窗门。

冰凉的水珠从喷头散开,水声滤去了窗外街道的机车人声,在男生脸上汇成清冽的溪流,不断地、不断地流淌滑过。

渊阳洗完澡擦着头发走出来,才发现客厅的灯已被点亮。

姥姥站在客厅中央,问,“回来了?”他便点头“嗯”一声。

“去看了他们吗?” “去了。

爸妈……也去看过了。

” 边说边擦肩而过的男生陡然感觉有什么东西落下,传来温暖的热度。

姥姥的手搭在他肩膀上,目光慈爱,仿佛洞悉一切世事的神态,“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 渊阳静静站立,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明英已经睡着了。

很晚了,你也去休息吧。

” 他目视着姥姥颤巍巍走向房门的背影,低下头去。

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带着透过倾盆雨幕的融融潮湿感,“……是。

” 在朝西的房门口,男生伸出手,“啪”的关掉了明亮得只剩苍白的,白炽灯。

模拟考后的周末班会轮到高三拍毕业照。

别班同学大多气氛沉闷伤感,只有文二班异军突起闹腾得厉害,摄影师完全懵掉状地看着一个红毛小子猴子似的指手划脚。

“曹格你太矮了,上去一排啦!”“付宛丹,你的身材很占镜头,还是去最边的位置比较好。

”“王少军,你能不能不要笑得那么傻冒啊?” 被点到名的同学无一不义愤填膺地跳下来追着他踢打。

起哄的,幸灾乐祸的,劝架的,黑压压乱成一锅粥。

苏贞贞想要扒开人群挤进去阻止,然而实况过于混乱,三番两次被推搡得倒退连连。

她低头盯住鞋尖被踩出的印迹,眉心紧皱,手指渐渐蜷缩成拳,越来越钝重的气息从胸腔里几欲爆发出来。

然而身后突然响起的一道声音,淡漠的,像是一把不钝不锈的刀,恰到好处地将大家七嘴八舌的嘈杂切断。

“喂,你们……” 渊阳站在几近空荡的长椅上,面无表情地开口,“快点行不行?不要耽误时间。

” 空气顿时陷入窒息般的沉寂。

班导和各科老师已经陆续到场,同学们这才各自归位,张存远一副“得救了”的谢天谢地状。

苏贞贞隔排张望过去,男生的额头、发线、眉梢,在倾照下来的漫漫绚光里忽然变得有些遥不可及。

摄影师终于记起自己的正职,举起镜头,“OK,大家注意看这里,我数三下然后一起喊茄子,明白没?开始了啊!一,二……” 女生的右手交叠握在左手上,抿起唇角。

季渊阳……果然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随着快门利落定格,那一声嚓喀,仿佛就算是高中同窗的唯一见证了。

苏贞贞是在那天放学等公车时无意瞥见一闪而过的季渊阳的。

七号电车始终不见踪影,她索性追了上去,又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于是保持着十米左右的距离跟在他身后。

透过男生的纯白衬衫依然可以看见明晰的削薄肩骨,那么瘦,就连休闲裤上的自然褶皱都有种让人心疼的脆弱。

她一直目视着他进了冷饮店,站在门口犹豫住。

进去还是不进去,成了比古文言还要困扰的一道难题。

思考再三,女生挪到玻璃橱窗前朝里张望,浅银色的U型吧台前,换上服务生制服的渊阳不停地将调好的奶茶或冰点搁置在面前的餐盘里。

疑惑在脸上不断扩大,一只胳膊突然从身后伸过来将她揽了个正着,“咦?这不是公主苏吗?”下一秒,张存远标志性的黄橙条T恤在苏贞贞面前醒目地靠近。

和他一起的还有几个同班同学,看样子是小团体活动,苏贞贞撇掉搭在她脖子上的手,张存远像只竖长的橙子立在她面前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没做什么啊。

”她不自在地拉紧肩上的书包,“我回家了。

”说着目不斜视踏开步子越过。

“怎么回事?今天怪怪的……”男生还嘟哝着,苏贞贞听见有女生提议——“别管她啦!对了,这家冷饮店看上去还不错,我们进去喝杯奶茶吧?”心里于是陡然一紧。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脑袋里仿佛有火山熔岩似的热流直直往上窜,苏贞贞就那样迅疾地转过身来,冲着那几个正要推开店门的身影大喊:“不准去!” 女生吓得浑身一震,惊诧莫名的样子,半晌才开口:“又不要你请客,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苏贞贞顿在原地。

脸上是同样惊诧的表情。

对啊,这和她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她会感同身受,会觉得那个样子的季渊阳不愿意被任何人看到? 张存远看着逆光中苏贞贞接近栗色的头发上闪烁着朦胧的光晕,少有地沉静了片刻。

她倔强地咬住下唇,十指交握,忽然听见响起的打圆场的声音:“好啦好啦,我们都回去吧!” “可是……”被张存远推着走远的女生心有不甘地抗议,却在对视上男生严肃起来的眼神后立刻噤了声。

“抱歉哈,下次请你们吃必胜客。

”他拍着同伴的肩膀最后回头望了一眼,眼底有黯然稍纵即逝。

苏贞贞默默地往回走。

上公车。

窗外行人们高矮不一的斜长阴影在地面交织成繁复的几何形状,投射进来的夕阳余晖在她脸上不断地游移变换。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像自己。

自小在父母的苛刻要求下,成为现在聪慧理智有优异资本的公主苏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

可是,如此轻易就忘记了思考的失态举动,是因为他的存在么? 她怔住良久。

今晚Sansiro酒吧比往常多了些新客,渊阳的手指在黑白键上不停跳跃着划出轨迹,琴声如积雪初融后的山泉倾泻。

快要下班时,一位侍应生递过来一杯山地鸡尾酒,说:“有人请你的。

” 见他望过去,靠窗角落一个挽发髻的优雅女子举起手上的高脚杯,冲他嫣然一笑。

“她说她注意你很久了,想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去这里发展。

” 淡香的黑底烫银名片,耀眼地标示着皇冠假日大酒店董事的字印。

无端端想起苏贞贞,男生黑潭般的瞳眸更深了一层,他接过名片,“鸡尾酒就不用了,替我谢谢她。

” 回家吃饭,收拾碗筷,照顾明英上床休息,在阳台晾晒洗干净的衣服,渊阳打理好一切,疲惫地躺到床上。

几天前,自己是以怎样一种心情,拿着不染尘埃的白菊花在铅灰石墓前跪坐下去的? 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

他翻过身,狠狠地将头埋进枕头下,觉得前所未有的脆弱与不堪重负。

爸,妈,我真的,很想你们。

视界没有光。

整个空间都在颠覆,撕心裂肺的疼痛真实地冲撞着大脑,似乎还能听见温热甜腥的液体一寸一寸从耳边干涸蒸发的声音。

如影随形的呻吟仿佛是死神从黑洞传来的召唤,声声都在喊:渊阳,渊阳,渊阳。

渊阳冷汗涔涔地惊醒,抓紧被子的手心潮湿一片,惶恐从扑通跃动的心脏顺着四肢蔓延开来,直至面前的家具书柜在视网膜上渐渐成型,才明白自己又做噩梦了。

他重新倒下去,翻了个身。

从上衣口袋滑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纸笺,抵到肌肤上,有些微的疼痛。

渊阳伸手摸出来。

万籁俱静的夜里,月光皎洁如雪,空气里只听得见呼吸轻缓起伏。

几分钟后,男生猛然坐起,下了床。

拉开纱窗门,他站在阳台上,对着手里闪烁的荧光屏快速按下了一串号码。

钢琴曲的彩铃声过后,那端传来一个清婉的女声。

他握着手机的手指在暗夜里用力地抓紧。

“喂……” 蝉群在日渐炎热起来的夏季树丛间不知疲倦地鸣响,悬在头顶的利剑封杀了校园里一切有可能滋生的暧昧萌芽。

没有花边。

没有八卦。

苏贞贞做题做得眼花时会静静望向窗外的光和影,想,生命或许从来都是一场幻觉。

那之后她就没在冷饮店见过季渊阳。

当然也没好意思过问。

高考的考场安排下来,苏贞贞被分到关堤小学。

最后一堂班会结束,她收拾好所有的书本,在教室后门撞见张存远。

他还是惯常笑得光灿无邪的样子,“要不要赌一把?哎,就赌高考咱们谁成绩比较高。

” 苏贞贞径直走过去,“我对这种结果已经一目了然的赌局没兴趣。

” “瞧不起人啊你~”男生作势狠戳了几下她的脑门,又喊:“喂!可别发挥失常哦,不然我们文二班的面子就丢惨了!” 看见背对着他的女生傲然地挥了挥右手,张存远靠在墙沿上,唇角弯起的微笑渐渐隐去。

加油啊,一起上A大吧。

公主苏。

渊阳很凑巧地被分到本班,不用再提前东奔西跑地确定考位。

几个月前在日历上重重标划着五角星印的两天,终于到了。

第一天顺利考完的晚上,苏贞贞在房间里听到门铃响,父母的一番谈话声后,门锁转动,一个熟悉的身影笑眯眯地探进,“贞贞,听说你发挥得还不错?明天继续加油!对了,来看姑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华丽丝带包装的礼品盒里,静静躺着一条粉红色的洋装公主裙。

就知道会这样。

苏贞贞毫无惊喜的表情,“不能换别的吗?” “这可是刚上市的限量新款呢!”姑姑揉揉她的长发,惋惜惆怅的口吻,“只有你现在这样美好的年纪才能拥有的东西,为什么要等到失之交臂后再去后悔呢?” 看见女生一脸挫败地收起礼物说“我知道了”,她眉眼弯弯,笑若春花。

写字台上的厚叠书本露出照片的一角,她随手拾起,“这是你们班的毕业照?” “嗯。

” “……原来这孩子和你是同学。

” “啊?” “这个……”她的手指钦点般指着接近边缘某张淡然的脸,“季渊阳。

” 从断续的叙述句中拼凑出的少年的另一面。

弹一手好钢琴。

会彬彬有礼地微笑。

除了抽烟从不乱花一分钱,有近乎过度的节俭。

而不变的是他仿佛与生俱来的疏离感,还有即使换上钢琴师专用西服,手腕上也始终不会取下的黑色护腕。

他心底,也许装着什么很重的东西。

一个人,或者是…… 银白的月光薄纱般轻柔地洒在脸颊上。

苏贞贞翻了个身,耳畔边周而复始地响起那句话——为什么要等到失之交臂后再去后悔呢。

西昌河港再次被日光普照。

渊阳拉开前院铁门,朝轻轻摆手的明英笑了笑,无限温柔的样子,“今天不打工,考完会直接回来。

我走了。

” 他的身影隐没在人群里,很快就辨不清了,明英将一旁的菜篮提起来抱在怀中,“姥姥,我们去买好吃的。

”姥姥便整理着她的衣领应答,“好,明英乖,先把鞋穿上。

” 她耐心地将鞋带从孔眼穿成长斜叉状,套进明英的双脚。

蹲得太久,猛然起身时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响,心脏像是突然跳停,喧嚣的耳鸣瞬即排山倒海地充斥过来。

明英看见姥姥仿佛石像般直直倒下去,一动不动,眼神由最初的疑惑变成惊惶。

被人掐住声带般的巨大恐惧,让她的尖叫声听起来支离破碎。

一如当初。

苏贞贞按照姑姑记忆里的西门城路找到贴有“福至康宁”对联的门前时,少有地紧张起来。

辗转了一夜下的决定就是发神经地跑来看他一眼吗? 只是看一眼。

看完了就走。

不然的话好像怎么也无法安下心来做任何事。

不算什么过分的要求吧。

她扬起手,敲了敲门。

“你好,请问季渊阳是住这里吗?” 原本虚掩的门就这样被她无意推开。

那个轮椅上的小女孩张望过来的瞳仁脆弱得令人窒息,仿佛是漆黑的凝露做的,一碰即碎。

苏贞贞看地上毫无动弹的老太太,瞬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第一反应是掏出手机拨打急救中心,可还是慌了神,在告知详细地址时声音都带着极力控制的哭腔。

然后她俯下身去,试探老人浅得似有若无的鼻息。

“不用怕,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 甚至对着小女孩这样说的时候,声音明显的中气不足。

苏贞贞握住她冰冷的手心,焦急地等待。

平时短到只够听一首歌,或者看两三页小说的五分钟,在那个不算宽敞的前院里仿佛世纪开荒般漫长。

不知道过了多久,呜呜的红白车终于在门口停住。

然后白大褂护士抬着滚轮担架鱼贯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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