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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可他的目光仍然牢牢地看着门外,注意着任何一丝响动。
他知道这样有些神经质,但长久以来的习惯让他无法泰然处之。
不过……只要再过一年就好了,手术的钱快存满了,想到这儿,陆维倾心情大好,甚至忍不住哼起歌来。
等他洗好澡回宿舍的时候,几个室友相继也回来了,不仅给他带了晚饭,连晚上的夜宵也一并买回来了。
六个男生挤在二十平不到的宿舍,他们在地上铺了两层报纸,开了几瓶啤酒,一边打牌一边骂着变态教官,然后话题一转又聊到班上好看的女生,又不知怎么扯到了时下流行的歌曲和电影,这种随性跳转没有逻辑线的扯淡每天都会上演。
天南地北的人们聚在一起聊着杂七杂八的话题,好像无论抛出什么梗,总有人能往下接,这种日常令陆维倾倍感新鲜,过往的人生中他不曾拥有这种时刻,每天除了拼命学习就是努力挣钱,他没有谈得来的朋友,也不想交什么朋友,在那个闭塞的县城里,除了给他无数的不堪回忆,不具备任何怀念的理由。
“阿倾啊,你一定要考到好学校,去大城市,不要留在这里。
” 他想起母亲谆谆善诱的模样。
她在世的时候,时常会出神地凝望着陆维倾,“你和你爸爸真像。
” 他知道她说的不是那个男人,他们都清楚。
这并不是一个秘密,而是一个开诚布公的事实。
印象中母亲明艳的五官总是熠熠生辉着,面颊始终保持着生润的红色,她的衣服永远都是洗得发白,熨烫整齐,鞋面即便有灰,她也会在进家门的时候用怀中老旧的格子手帕擦净,这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韧性,哪怕是额头处显眼的伤疤仍不能磨灭她的风姿。
她也经常会在被那个男人打完之后,站在窗台抽烟,手里抽着最便宜的双叶,烟丝味道很重,缠绕在她干净的微卷发丝上,无声哭泣的同时,带着家里到处都是这种苦闷的气息。
即便隔着两扇门,陆维倾仿佛也能在自己的被面上闻到这种味道,到后来他几乎把这两者画成了等号。
嗅觉愈发灵敏,而内心变得日趋迟钝,因为被打的不只她一个,但是他们被打的原因是一样的某个未曾谋面过的男人,他的生父。
母亲曾含糊地说过没有缘分就错过了,但是没有缘分,又怎么会有他呢? 陆维倾想不明白,他只知道母亲年复一年订阅着那本月刊杂志,男人写的每篇稿子她都会裁剪下来。
“你父亲他很有才华,会写诗,也会写剧本,那个《春奏序歌》就是他写的话剧,还有啊,他年轻的时候……“ 一旦提起父亲,她便涛涛不绝起来,那些泛黄的老故事,不厌其烦地回味,这般崇拜又炙热的爱,陆维倾无法感同身受。
一个短暂地在她生命里偶遇的人竟然能魂牵梦萦那么多年,哪怕是背负着亲朋好友左邻右舍的鄙夷,生下了畸形的孩子,又嫁给了一个完全不爱的男人,至死都念念不忘这段泡沫般的爱情,这一切的一切,真的值得吗? 陆维倾愣愣地想着,湿润的发梢贴在他的两颊,衬出几分脆弱的美感。
闻若康喊了他两遍,才从晃神中清醒,众人的话题已经辗转到电影了,一伙人聊着近些年的港片,评起黄飞鸿系列到底哪部最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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