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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引入,见府君冠平天帻;绛纱衣,坐高殿上。
庭中排戟设纛。
许拜谒,府君为起,揖之,升阶,劳慰曰:“少女幼失所恃、幸得把奉高明,感庆无量。
然此亦冥期神契,非至情相感,何能及此。
”许谢乃入内。
门宇严邃,环廊曲阁,连豆相通。
中堂高会,酣宴正欢。
因命设乐,丝竹繁错,曲度新奇。
歌妓数十人,皆妍冶上色。
既罢,乃以金帛厚遗之,并资仆马,家遂赡给,仍为起宅于里中、皆极丰丽。
女郎善玄素养生之计,许体力精爽,倍于常矣,以此知其审神人也。
后时一归,皆女郎相随,府君辄馈送甚厚。
数十年,有子五人,而姿色无损。
后许卒,乃携俱去,不知所在也。
沈警沈警,字玄机,吴兴武康人也。
美风调,善吟咏,为梁东宫常侍,名著当时。
每公卿宴集,必致骥邀之。
语曰:“玄机在席,颠倒宾客。
”其推重如此。
后荆楚陷没,入周为上柱国。
奉使秦陇,途过张女郎庙。
旅行多以酒肴祈祷,警独酌水,具祝词曰:“酌彼寒泉水。
红芳掇岩谷,虽致之非远,而荐之略俗。
丹诚在此,神其感录。
”既暮,宿传舍。
凭轩望月,作《风将雏·含娇曲》,其词曰:命啸无人啸,含娇何处娇。
徘徊花上月,空度可怜宵。
又续为歌曰:靡靡春风至,微微春露轻。
可惜关山月,还成无用明。
吟毕,闻帘外叹赏之声。
复云:“闲宵岂虚掷,朗月岂无明。
”音旨清婉,颇异于常。
忽见一女子,褰帘而入,再拜云:“张女郎仲妹,见使致意。
”警异之,乃具衣冠。
未离坐,而二女已入,谓警曰:“跋涉山川,固劳动止。
”警曰:“行役在途,春宵多感,聊因吟咏,稍遣旅愁。
岂意女郎狎降仙驾。
愿知伯仲。
”二女郎相顾而笑之。
大女郎谓警曰:“妾是女郎妹,适庐山夫人长男。
”指小女郎云:“适衡山府君小子。
并以生日,同觐大姊。
属大姊今朝层城未旋。
山中幽寂,良夜多怀,辄欲奉屈,无惮劳也。
”遂携手出门,共登一辎轿车,驾六马,驰空而行。
俄至一处,朱楼飞阁,备极焕丽。
令警止一水阁,香气自外入内,帘幌多金缕翠羽,饰以珠讥,光照室内。
须臾,二女郎自阁后冉冉而至,揖警就坐,又具酒肴。
于是大女郎弹箜篌,小女郎援琴,为数弄,皆非人世所闻。
警嗟赏良久。
愿请琴写之。
小女郎笑之,谓警曰:“此是秦穆公、周灵王太子神仙所制,不愿传于人间。
”警粗记数弄,不复敢访。
及酒酣,大女郎歌曰:人神相合兮后会难,邂逅相遇兮暂为欢。
星汉移兮夜将阑,心未极兮且盘桓。
小女郎歌曰:洞萧响兮风生流,清夜阑兮管弦遒。
长相思兮衡山曲,心断绝兮素陇头。
又歌曰:陇上云车不复居,湘江斑竹泪沾余,谁念衡山烟雾里,空着雁足不传书。
警乃歌曰:义起曾历许多年,张硕凡得几时怜,何意今人不及昔,暂来相见更无缘。
二女郎相顾流涕,曾亦下泪。
小女郎谓警曰:“兰香姨、智瑛姊亦常怀此恨矣。
”警见二女郎歌咏极欢,而未知密契所在。
警顾小女郎曰:“润玉,此人可念也。
”良久,大女郎命履,与小女郎同出。
及门,调小女郎曰:“润玉,可便伴沈郎寝。
”警欣感如不自得,遂携手入门,已见小婢前施卧具。
小女郎执警手曰:“昔从二妃游湘川,见君于舜帝庙,读湘王碑。
此时忆念颇切。
不谓今宵得谐宿愿。
”警亦备记此事,执手款叙.不能已也。
小婢丽质,前致词曰:“人神路隔,别后会赊。
况桓娥妒人,不肯流照;织女无赖,已复斜河。
寸阴几时,何劳烦琐。
”遂掩户就寝,备极欢昵。
将晓,小女郎起谓警曰:“人神事殊,无宜于昼,大姊已在门首。
”警于是抱持致于膝,共叙离别。
须臾,大女郎即复至前。
相对流涕,不能身已。
复置酒,警歌曰: 时值行人心不平,那宜万里阻关情。
只今陇上分流水,更泛从来哽咽声。
警乃赠小女郎指环。
小女郎赠警金合欢结,歌曰:心缠几万结,缕系几千回。
结怨无穷极,结心终不开。
大女郎赠警瑶镜子,歌曰;忆昔窥瑶镜,相看望明月。
彼此俱照人,莫令光影灭。
赠答颇多,不能备记,粗忆数首而已。
遂相与出门,复驾辎姘车,送至下庙,乃执手呜咽而别。
及至馆,怀中探得瑶镜、金缕结。
良久,乃言于主人。
夜而失所在。
时同旅咸怪警夜有异香。
警后使回,至庙中,于神座后得一碧笺,乃是小女郎与警书,各叙离情。
书末有篇云:“飞书报沈郎,寻已到衡阳。
若存金石契,风月两相望。
”从此遂绝矣。
刘子卿宋刘子卿,徐州人也,居庐山虎溪。
少好学,笃志忘倦,常慕幽闲,以为养性。
恒爱花种树。
其江南花木,溪庭无不植者。
文帝元嘉三年春,临玩之际,忽见双蝶,五彩分明,来玩花上,其大如燕。
一日中,或三四往复。
子卿亦讶其大繁。
旬有三日,月朗风清。
其歌吟之际,忽闻叩肩。
有女子笑语之音。
子卿异之。
谓左右曰;“吾居此溪五岁,人向无能知,何有女子而诣我乎?此必有异。
”乃出户。
见二女,各十六七,衣服霞焕,容止甚都。
谓子卿曰:“君常怪花间之物。
感君之爱,故来相诣,未度君子心若何?”子卿延之坐,谓二女曰:“居止僻陋,无酒叙情,有惭于此。
”一女曰:“此来之意,岂求酒耶。
况山月已斜,夜将垂晓,君子岂有意乎?”子卿曰:“鄙夫惟有茅斋,愿申缱绻。
”二女东向坐者,笑谓西坐者曰:“今宵让姊,余夜可知。
”因起,送子卿之室。
又谓子卿曰:“即闭户双栖,同衾并枕,来夜之欢,愿同今夕。
”乃去。
及晓,女乃请去。
子卿曰:“幸遂缱锩,复更来乎?一夕之欢,反生深恨。
”女抚子卿背曰。
“具小妹之期,后即次我。
”请出户。
女曰:“心存意在,特望不渝。
”出户,、不知踪迹。
是夕,二女又至,宴好如前。
姊谓妹曰:“我且去矣。
昨夜之欢,今留与汝。
汝勿贪多恨少,误惑刘郎。
”言讫,大笑,乘风而去。
如是同寝。
子卿问女曰:“我知卿二人,非人间之有,愿知之。
”女曰:“但得佳妻,何劳执问。
”乃抚子卿曰:“郎但申情爱,莫问闲事。
”临晓将去,谓子卿曰:“我姊妹实非人间之人,亦非山精物魅。
若说于郎,郎必异传,故不欲笑于人世。
今者与郎契合,亦是姻缘。
慎迹藏心,勿使人晓。
即姊妹每旬更至,以慰郎心。
”乃去。
常十日一至,如是者数年。
后子卿遇乱还乡,二女遂绝。
庐山有康王庙,去所居二十里余。
子卿依稀有如前遇,疑此是之。
韦安道京兆韦安道,起居舍人贞之子。
举进士,久不第。
唐大足年中,于洛阳早出。
至慈惠里西门,晨鼓初发,见中衢有兵仗,如帝者之卫,前有甲骑数十队,次有宦者持大仗,衣画裤于夹道。
前趋亦数十辈。
又见黄屋左纛,有月旗而无日旗。
又有近侍才人、宫监之属,亦数百人。
中有飞伞,伞下见衣珠壁之服,乘大马,如后妃之饰,美丽光艳,其容动人。
又有后骑,皆妇人之官,持钺负弓矢,乘马从,亦千余人。
时天后在洛,安道初谓天后之游幸。
时天尚未明,问同行者,皆云不见。
又怪衢中金吾街吏不为静路。
久之渐明,见有后骑一宫监,驰马而至。
安道因留问之:“前所过者,非人主乎?”宫监曰:“非也。
”安道请问其事,宫监但指慈惠里之西门曰:“公但自此去,由里门循墙而南行百余步,有朱扉西向者,叩之问其由,当自知矣。
”安道如其言,叩扉久之,有朱衣宦出应门曰:“公非韦安道乎?”曰:“然。
”宦者曰:“后土夫人相候已久矣。
”遂延入。
见一大门,如戟门者,宦者入通。
顷之,又延人,有紫衣宫监与安道叙语于庭。
延入一宫中,置汤沐。
顷之,以大箱奉美服一袭,其间有青袍牙笏,青绶及靴毕备,命安道服之。
官监曰:“可去矣。
”遂乘安道以大马,女骑导从者数人。
宫监与安道联辔,出慈惠之西门,由正街西南,自通利街东行,出建春门,又东北行,约二十余里,渐见夹道城,守者拜于马前而去。
凡数处,乃至一大城,甲士守卫甚严,如王者之城。
几经数重,遂见飞楼连阁,下有大门,如天子之居,而多宫监。
安道乘马,经翠楼朱殿而过。
又十余处,遂入一门内,行百步许,复有大殿。
上陈广筵众乐,罗列樽俎。
九奏万舞,若钧天之乐。
美妇人数十,如妃主之状,列于筵左右。
前所与同行宫监,引安道自西阶而上。
顷之,见殿内宫监如赞者,命安道殿间东向而立,顷之,自殿后门见卫从者先罗立殿中,乃微闻环佩之声,有美妇人备首饰衣,如谒庙之服,至殿间西向,与安道对立。
乃是前于慈惠西街飞伞下所见者也。
宫监乃赞曰:“后土夫人,乃冥数合为匹偶。
”命安道拜,夫人受之;夫人拜,安道受之,如人间宾主之礼。
遂去礼服,与安道对坐于筵上。
前所见十数美好人,亦列坐于左右。
奏乐饮馔,及昏而罢。
则以其夕偶之,尚处子也。
如此者盖十余日,其所服御饮馔,皆如帝王之家。
夫人因谓安道曰:“某为子之妻,子有父母,不告而娶,不可谓礼,愿从子而归,庙见舅姑,得成夫之礼,幸也。
”安道曰:“诺。
”因下令,命车驾,即日告备。
夫人乘黄犊之车,车有金壁宝玉之饰,盖人间所谓库车也。
上有飞伞覆之,车徒宾从如慈惠西街所见。
安道乘马,从车而行。
安道左右侍者十数人,皆才官宦者之流。
行十余里,有朱幕供帐,女吏列于后,行宫供顿之所。
夫人遂人供帐中,命安道与同处。
所进饮膳华美。
顷之,又下令,命去所从车骑,减去十七八。
相次又行三数里,复下令去从者。
及至建春门,左右才有二十骑人马,如王者之游。
既人洛阳,欲至其家,安道先入。
家人怪其车服之异。
安道遂见其父母。
二亲惊愕。
久之,谓曰:“不见尔者盖月余矣,尔安适耶?”安道拜而对曰:“偶为一家迫以婚姻。
”言“新妇即至,故先上告。
”父母惊问来意,车骑已及门矣。
遂有侍婢及阉奴数十辈,自外正门传绣绔席,罗列于庭,及以翠屏画帷,饰于堂门。
左右施细绳床二,请舅姑对坐。
遂自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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