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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卷 徐老仆义愤成家(3/3)

原来还是空口说白话,眼饱肚中饥。

耳边到说得热哄哄,还不知本在何处,利在那里,便信以为真。

做经纪的人,左手不托右手,岂有自己回家,银子反留在外人。

据我看起来,多分这本钱弄折了,把这鬼话哄你。

”徐召也道:“三娘子,论起你家做事,不该我们多口。

但你终是女眷家,不知外边世务,既有银两,也该与我二人商量,买几亩田地,还是长策。

那阿寄晓得做甚生意?却瞒着我们,将银子与他出去瞎撞。

我想那银两,不是你的妆奁,也是三兄弟的私蓄,须不是偷来的,怎看得恁般轻易!”二人一吹一唱,说得颜氏心中哑口无言,心下也生疑惑,委决不下。

把一天欢喜,又变为万般闷愁。

按下此处不题。

再说阿寄这老儿急急赶到庆云山中,那行家已与他收完,点明交付。

阿寄此番不在苏杭发卖,径到兴化地方,利息比这两处又好。

卖完了货,却听得那边米价一两三担,斗斛又大。

想起杭州见今荒歉,前次籴客贩的去,尚赚了钱,今在出处贩去,怕不有一两个对合。

遂装上一大载米至杭州,准准籴了一两二钱一石,斗斛上多来,恰好顶着船钱使用。

那时到山中收漆,便是大客人了,主人家好不奉承。

一来是颜氏命中合该造化,二来也亏阿寄经营伶俐,凡贩的货物,定获厚利。

一连做了几帐,长有二千馀金。

看看捱着残年,算计道:“我一个孤身老儿,带着许多财物,不是耍处!倘有差跌,前功尽弃。

况且年近岁逼,家中必然是望,不如回去,商议置买些田产,做了根本,将馀下的再出来运弄!”此时他出路行头,诸色尽备,把银两逐封紧紧包裹,藏在顺袋中。

水路用舟,陆路雇马,晏行早歇,十分小心。

非止一日,已到家中,把行李驮入。

婆子见老公回了,便去报知颜氏。

那颜氏一则以喜,一则以惧。

所喜者,阿寄回来;所惧者,未知生意长短若何?因向日被徐言弟兄奚落了一场,这番心里比前更是着急。

三步并作两步,奔至外厢,望见这堆行李,料道不像个折本的,心上就安了一半。

终是忍不住,便问道:“这一向生意如何?银两可曾带回?”阿寄近前见了个礼,说道:“三娘不要性急,待我慢慢的细说。

”教老婆顶上中门,把行李尽搬至颜氏房中打开,将银子逐封交与颜氏。

颜氏见着许多银两,喜出望外,连忙开箱启笼收藏。

阿寄方把往来经营的事说出。

颜氏因怕惹是非,徐言当日的话,一句也不说与他知道,但连称:“都亏你老人家气力了,且去歇息则个。

”又分付:“倘大伯们来问起,不要与他讲真话。

”阿寄道:“老奴理会得。

”正话间,外面砰砰声叩门,原来却是徐言弟兄听见阿寄归了,特来打探消耗。

阿寄上前作了两个揖,徐言道:“前日闻得你生意十分旺相,今番又趁若干利息?”阿寄道:“老奴托赖二位官人洪福,除了本钱盘费,干净趁得四五十两。

”徐召道:“阿呀!前次便说有五六倍利了,怎地又去了许多时,反少起来?”徐言道:“且不要问他趁多趁少,只是银子今日可曾带回?”阿寄道:“已交与三娘了。

”二人便不言语,转身出去。

再说阿寄与颜氏商议,要置买田产,悄地央人寻觅。

大抵出一个财主,生一个败子。

那锦沙村有个晏大户,家私豪富,田产广多,单生一子名为世保,取世守其业的意思。

谁知这晏世保专于嫖赌,把那老头儿活活气死。

合村的人道他是个败子,将“晏世保”三字,顺口改为“献世保”。

那献世保同着一班无藉朝欢暮乐,弄完了家中财物,渐渐摇动产业,道是零星卖来不匀用,索性卖一千亩,讨价三千余两,又要一注儿交银。

那村中富者虽有,一时凑不起许多银子,无人上桩。

延至岁底,献世保手中越觉干逼,情愿连一所庄房,只要半价。

阿寄偶然闻得这个消息,即寻中人去讨个经帐,恐怕有人先成了去,就约次日成交。

献世保听得有了售主,好不欢喜。

平日一刻也不着家的,偏这日足迹不敢出门,呆呆的等候中人同往。

且说阿寄料道献世保是爱吃东西的,清早便去买下佳肴美酝,唤个厨夫安排。

又向颜氏道:“今日这场交易,非同小可。

三娘是个女眷家,两位小官人又幼,老奴又是下人,只好在旁说话,难好与他抗礼。

须请问壁大官人弟兄来作眼,方是正理。

”颜氏道:“你就过去请一声。

”阿寄即到徐言门首,弟兄正在那里说话。

阿寄道:“今日三娘买几亩田地,特请二位官人来张主!”二人口中虽然答应,心内又怪颜氏不托他寻觅,好生不乐。

徐言说道:“既要买田,如何不托你我,又教阿寄张主。

直至成交,方才来说。

只是这村中没有什么零星田卖。

”徐召道:“不必猜疑,少顷便见着落了。

”二人坐于门首,等至午前光景,只见献世保同着几个中人、两个小厮,拿着拜匣,一路拍手拍脚的笑来,望着间壁门内齐走进去。

徐言弟兄看了,倒吃一吓,都道:“咦!好作坚,闻得献世保要卖一千亩田,实价三千余两,不信他家有许多银子?难道献世保又零卖一二十亩?”疑惑不定。

随后跟入,相见已罢,分宾而坐。

阿寄向前说道:“晏官人,田价昨日已是言定,一依分付,不敢断少。

晏官人也莫要节外生枝,又更他说。

”献世保乱嚷道:“大丈夫做事,一言已出,驷马难追!若又有他说,便不是人养的了。

”阿寄道:“既如此,先立了文契,然后兑银。

”那纸墨笔砚,准备得停停当当,拿过来就是。

献世保拈起笔,尽情写了一纸绝契,又道:“省得你不放心,先画了花约,何如?”阿寄道:“如此更好!”徐言兄弟看那契上,果是一千亩田,一所庄房,实价一千五百两。

吓得二人面面相觑,伸出了舌头半日也缩不上去。

都暗想道:“阿寄生意总是趁钱,也趁不得这些。

莫不是做强盗打劫的,或是掘着了藏?好生难猜。

”中人着完花押,阿寄收进去交与颜氏。

他已先借下一副天秤法马,提来放在桌上,与颜氏取出银子来兑,一色都是粉块细丝。

徐言、徐召眼内放出火来,喉间烟也直冒,恨不得推开众人通抢回去。

不一时兑完,摆出酒肴,饮至更深方散。

次日,阿奇又向颜氏道:“那庄房甚是宽大,何不搬在那边居住?收下的稻子,也好照管。

”颜氏晓得徐言弟兄妒忌,也巴不能远开一步。

便依他说话,选了新正初六,迁入新房。

阿奇又请个先生,教他两位小官人读书。

大的名徐宽,次的名徐宏,家中收拾得十分次第。

那些村中人见颜氏买了一千亩田,都传说掘了藏,银子不计其数,连坑厕说来都是银的,谁个不来趋奉。

再说阿奇将家中整顿停当,依旧又出去经营。

这番不专于贩漆,但闻有利息的便做。

家中收下米谷,又将来腾那。

十年之外,家私巨富。

那献世保的田宅,尽归于徐氏。

门庭热闹,牛马成群,婢仆雇工人等也有整百,好不兴头!正是: 富贵本无根,尽从勤里得。

请观懒惰者,面带饥寒色。

那时颜氏三个女儿都嫁与一般富户。

徐宽、徐宏也各婚配。

一应婚嫁礼物,尽是阿寄支持,不费颜氏丝毫气力。

他又见田产广多,差役烦重,与徐宽弟兄俱纳个监生,优免若干田役。

颜氏与阿寄儿子完了婚事,又见那老儿年纪衰迈,留在家中照管,不肯放他出去,又派个马儿与他乘坐。

那老儿自经营以来,从不曾私吃一些好饮食,也不曾自私做一件好衣服。

寸丝尺帛,必禀命颜氏方才敢用。

且又知礼数,不论族中老幼,见了必然站起。

或乘马在途中遇着,便跳下来闪在路旁,让过去了,然后又行。

因此远近亲邻,没一人不把他敬重。

就是颜氏母子,也如尊长看承。

那徐言、徐召虽也挣起些田产,比着颜氏,尚有天渊之隔,终日眼红颈赤。

那老儿揣知二人意思,劝颜氏各助百金之物。

又筑起一座新坟,连徐哲父母,一齐安葬。

那老儿整整活到八十,患起病来。

颜氏要请医人调治,那老儿道:“人年八十,死乃分内之事,何必又费钱钞。

”执意不肯服药。

颜氏母子不住在床前看视,一面准备衣衾棺椁。

病了数日,势渐危笃,乃请颜氏母子到房中坐下,说道:“老奴牛马力已少尽,死亦无恨。

只有一事,越分张主,不要见怪。

”颜氏垂泪道:“我母子全亏你气力,方有今日。

有甚事体,一凭分付,决不违拗!”那老儿向枕边摸出两纸文书,递与颜氏道:“两位小官人,年纪已长,后日少不得要分析。

倘那时嫌多道少,便伤了手足之情。

故此老奴久已将一应田房财物等件,分均停当。

今日交付与二位小官人,各自去管业。

”又叮嘱道:“那奴仆中难得好人,诸事须要自己经心,切不可重托!”颜氏母子含泪领命。

他的老婆、儿子,都在床前啼啼哭哭,也嘱咐了几句。

忽地又道:“只有大官人、二官人,不曾面别,终是欠事,可与我去请来。

”颜氏即差个家人去请。

徐言、徐召说道:“好时不直得帮扶我们,临死却来思想,可不扯谈!不去!不去! 。

”那家人无法,只得转身。

却见徐宏亲自奔来相请,二人灭不过侄儿面皮,勉强随来。

那老儿已说话不出,把眼看了两看,点点头儿,奄然而逝!他的老婆、儿媳啼哭,自不必说。

只这颜氏母子俱放声号恸,便是家中大小男女,念他平日做人好处,也无不下泪。

惟有徐言、徐召反有喜色。

可怜那老儿: 辛勤好似蚕成茧,茧老成丝蚕命休。

又似采花蜂酿蜜,甜头到底被人收。

颜氏母子哭了一回,出去支持殡殓之事。

徐言、徐召看见棺木坚固,衣衾整齐,扯徐宽弟兄到一边,说道:“他是我家家人,将就些罢了。

如何要这般好断送?就是当初你家公公与你父亲,也没恁般齐整!”徐宽道:“我家全亏他挣起这些事业,若薄了他,内心上也打不过去。

”徐召笑道:“你老大的人,还是个呆子!这是你母子命中合该有些造化,岂真是他本事挣来的哩!还有一件,他做了许多年数,克剥的私房必然也有好些,怕道没得结果,你却挖出肉里钱来,与他备后事。

”徐宏道:“不要冤枉好人!我看他平日,一厘一毫,都清清白白交与母亲,并不见有什么私房。

”徐召又说道:“做的私房,藏在那里,难道把与你看不成?若不信时,如今将他房中一检,极少也有整千银子!”徐宽道:“总有也是他挣下的,好道拿他的不成?”徐言道:“虽不拿他的,见个明白也好。

”徐宽弟兄被二人说得疑疑惑惑,遂听了他,也不通颜氏知道,一齐走至阿寄房中。

把婆子们哄了出去,闭上房门,开箱倒笼,遍处一搜,只有几件旧衣旧裳,那有分文钱钞。

徐召道:“一定藏在儿子房里,也去一检!”寻出一包银子,不上二两,包中有个帐儿。

徐宽仔细看时,还是他儿子娶妻时,颜氏助他三两银子,用剩下的。

徐宏道:“我说他没有什么私房,却定要来看,还不快收拾好了,倘被人撞见,反道我们器量小了!”徐言、徐召自觉乏趣,也不别颜氏,径自去了。

徐宽又把这事学向母亲,愈加伤感。

令合家挂孝,开丧受吊,多修功课追荐。

七终之后,即安葬于新坟旁边。

祭葬之礼,每事从厚。

颜氏主张将家产分一股与他儿子,自去成家立业,奉养其母。

又教儿子们以叔侄相称。

此亦见颜氏不泯阿寄恩义的好处。

那合村的人,将阿寄生平行谊,具呈府县,要求旌奖,以劝后人。

府县又查勘的实,申报上司,具疏奏闻,朝廷旌表其间。

至今徐氏子孙繁衍,富冠淳安。

诗云: 年老筋衰逊马牛,千金致产出人头。

托孤寄命真无愧,羞杀苍头不义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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