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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固逊。
若本钱缺少,异日还有助你之处。
那件污秽的衣服,我叫丫鬟湔洗干净了,还你罢。
”秦重道:“粗衣不烦小娘子费心。
小可自会湔洗。
只是领赐不当。
”美娘道:“说那里话。
”将银子掗在秦重袖内,推他转身。
秦重料难推却,只得受了,深深作揖,卷了脱下这件龌龊道袍,走出房门,打从鸨儿房前经过。
丫鬟看见,叫声“妈妈,秦小官去了。
”王九妈正在净桶上解手,口中叫道: “秦小官,如何去得恁早?”秦重道:“有些贱事,改日特来称谢。
” 不说秦重去了。
且说美娘与秦重虽然没点相干,见他一片诚心,去后好不过意。
这一日因害酒,辞了客在家将息,千个万个孤老都不想,倒想秦重,整整的想了一日。
有《挂枝儿》为证: 俏冤家,须不是串花街的子弟。
你是个做经纪的本分人儿,那匡你会温存,能软款,知心知意?料你不是个使性的,料你不是个薄情的,几番待放下思量也,又不觉思量起。
话分两头。
再说邢权在朱十老家,与兰花情热,见朱十老病发在床,全无顾忌。
十老发作了几场。
两个商量出一条计策来,夜静更深,将店中资本席卷,双双的“逃之夭夭”,不知去向。
次日天明,朱十老方知,央及邻里出了个失单,寻访数日,并无动静。
深悔当日不合为邢权所惑,逐了朱重。
“如今日久见人心。
闻说朱重赁居众安桥下,挑担卖油,不如仍旧收了他回来,老死有靠。
”只怕他记恨在心,叫邻舍好生劝他回家,但记好,莫记恶。
秦重一闻此言,即日收拾了家火,搬回十老家里。
相见之间,痛哭了一场。
十老将所存囊橐,尽数交付秦重。
秦重自家又有二十余两本钱,重整店面,坐柜卖油。
因在朱家,仍称朱重,不用秦字。
不上一月,十老病重,医治不痊,呜呼哀哉。
朱重捶胸大恸,如亲父一般,殡殓成服,“七七”做了些好事。
朱家祖坟,在清波门外。
朱重举哀安葬,事事成礼。
邻里皆称其厚德。
事定之后,仍先开铺。
原来这油铺是个老店,从来生意原好,却被邢权刻剥存私,将主雇弄断了多少。
今见朱小官在店,谁家不来作成,所以生意比前越盛。
朱重单身独自,急切要寻个老成帮手。
有个惯做中人的叫做金中,忽一日,引着一个五十余岁的人来。
原来那人正是莘善,在汴梁城外安乐村居住,因那年避乱南奔,被官兵冲散了女儿瑶琴,夫妻两口,凄凄惶惶,东逃西窜,胡乱的过了几年。
今日闻临安兴旺,南渡人民,大半安插在彼,诚恐女儿流落此地,特来寻访,又没消息。
把身边盘缠用尽,欠了饭钱,被饭店中终日赶逐,无可奈何。
偶然听金中说起朱家油铺要寻个卖油帮手,自己曾开过六陈铺子,卖油之事,都则在行,况朱小官原是汴京人,又是乡里,故此央金中引荐。
朱重问了备细,乡人见乡人,不觉感伤:“既然没处投奔,你老夫妻两口只住在我身边,只当个乡亲相处,慢慢的访着令爱消息,再作区处。
”当下取两贯钱,把与莘善去还了饭钱,连浑家阮氏,也领将来,与朱重相见了,收拾一间空房,安顿他老夫妻在内。
两口儿也尽心竭力,内外相帮,朱重甚是欢喜。
光阴似箭,不觉一年有余。
多有人见朱小官年长未娶,家道又好,做人又志诚,情愿白白把女儿送他为妻。
朱重因见了花魁娘子,十分容貌,等闲的不看在眼,立心要访求个出色的女子,方才肯成亲。
以此日复一日,耽搁下去。
正是: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再说王美娘在九妈家,盛名之下,朝欢暮乐,真个口厌肥甘,身赚锦绣。
然虽如此,每遇不如意之处,或是子弟们任情使性,吃醋跳槽,或自己病中醉后,半夜三更,没人疼热,就想起秦小官人的好处来,只恨无缘再会。
也是桃花运尽,合当变更,一年之后,生出一段事端来。
却说临安城中有个吴八公子,父亲吴岳,见为福州太守。
这吴八公子,新从父亲任上回来,广有金银。
平日间也喜赌钱吃酒,三瓦两舍走动。
闻得花魁娘子之名,未曾识面,屡屡遣人来约,欲要嫖他。
美娘闻他气质不好,不愿相接,托故推辞,非止一次。
那吴八公子也曾和着闲汉们亲到王九妈家几番,都不曾会。
其时清明节届,家家扫墓,处处踏青。
美娘因连日游春困倦,且是积下许多诗画之债,未曾完得,吩咐家中,一应客来都与我辞去。
闭了房门,焚起一炉好香,摆设文房四宝,方欲举笔,只听得外面沸腾,却是吴八公子,领着十余个狠仆,来接美娘游湖。
因见鸨儿每次回他,在中堂行凶,打家打伙。
直闹到美娘房前,只见房门锁闭。
原来妓家有个回客法儿:小娘躲在房内,却把房门反锁,支吾客人,只推不在。
那老实的就被他哄过了。
吴公子是惯家,这些套子,怎地瞒得过。
吩咐家人扭断了锁,把房门一脚踢开。
美娘躲身不迭,被公子看见,不由分说,叫两个家人左右牵手,从房内直推出房外来,口中兀自乱嚷乱骂。
王九妈欲待上前陪礼解劝,看见势头不好,只得闪过。
家中大小,躲得没半个影儿。
吴家狠仆牵着美娘出了王家大门,不管他弓鞋窄小,望街上飞跑。
吴公子在后,扬扬得意。
直到西湖口,将美娘攫下了湖船,方才放手。
美娘十二岁到王家,锦锈中养成,珍宝般供养,何曾受恁般凌践。
下了船,对着船头,掩面大哭。
吴八公子全不放下面皮,气忿忿的,像关云长单刀赴会,一把交椅朝外而坐,狠仆侍立于旁。
一面吩咐开船,一面数一数二的发作一个不住:“小贱人!小娼根!不受人抬举!再哭时就讨打了!” 美娘那里怕他,哭之不已。
船至湖心亭,吴八公子吩咐摆盒在亭子内,自己先上去了,却吩咐家人,叫那小贱人来陪酒。
美娘抱住了栏干,那里肯去,只是号哭。
八公子也觉没兴,自己吃了几杯淡酒,收拾下船,自来扯美娘。
美娘双脚乱跳,哭声愈高。
八公子大怒,叫狠仆拔去簪珥。
美娘蓬着头,跑到船头上就要投水,被家童们扶住。
公子道:“你撒赖便怕你不成!就是死了,也只费得我几两银子,不为大事!——只是送你一条性命,也是罪过。
你住了啼哭时,我就放你回去,不难为你。
” 美娘听说放他回去,真个住了哭。
八公子吩咐移船到清波门外僻静之处,将美娘绣鞋脱下,去其裹脚,露出一对金莲,如两条玉笋相似。
叫狠仆扶他上岸,骂道:“小贱人,你有本事,自走回家,我却没人相送!”说罢,一篙子撑开,再向湖中而去。
正是: 焚琴煮鹤从来有,惜玉怜香几个知? 美娘赤了脚,寸步难行。
思想:“自己才貌两全,只为落于风尘,受此轻贱。
平昔枉自结识许多王孙贵客,急切用他不着,受了这般凌辱,就是回去,如何做人?倒不如一死为高。
只是死得没些名目,枉自享个盛名。
到此地位,看看村庄妇人,也胜我十二分。
这都是刘四妈这个花嘴,哄我落坑堕堑,致有今日!自古红颜薄命,亦未必如我之甚!”越思越苦,放声大哭。
事有偶然。
却好朱重那日到清波门外朱十老的坟上祭扫过了,打发祭物下船,自己步回,从此经过。
闻得哭声,上前看时,虽然蓬头垢面,那玉貌花容,从来无两,如何认不得!吃了一惊,道:“花魁娘子,如何恁般模样?” 美娘哀哭之际,听得声音厮熟,止啼而看,原来正是知情识趣的秦小官。
美娘当此之际,如见亲人,不觉倾心吐胆,告诉他一番。
朱重心下十分疼痛,亦为之流泪。
袖中带得有白绫汗巾一条,约有五尺多长,取出劈半扯开,奉与美娘裹脚;亲手与他拭泪。
又与他挽起青丝,再三把好言宽解。
等待美娘哭定,忙去唤个暖轿,请美娘坐了,自己步送,直到王九妈家。
九妈不得女儿消息,在四处打探,慌迫之际,见秦小官送女儿回来,分明送一颗夜明珠还他,如何不喜!况且鸨儿一向不见秦重挑油上门,多曾听得人说他承受了朱家的店业,手头活动,体面又比前不同,自然刮目相待。
又见女儿这等模样,问其缘故,已知女儿吃了大苦,全亏了秦小官。
深深拜谢,设酒相待。
日已向晚,秦重略饮数杯,起身作别。
美娘如何肯放,道: “我一向有心于你,恨不得你见面。
今日定然不放你空去。
”鸨儿也来攀留。
秦重喜出望外。
是夜,美娘吹弹歌舞,曲尽平生之技,奉承秦重。
秦重如做了一个游仙好梦,喜得魂荡魄消,手舞足蹈。
夜深酒阑,二人相挽就寝。
美娘道:“有一句心腹之言与你说,你休得推托。
”秦重道:“小娘子若用得着小可时,就赴汤蹈火,亦所不辞,岂有推托之理?”美娘道:“我要嫁你。
” 秦重笑道:“小娘子就嫁一万个,也还数不到小可头上。
休得取笑,枉自折了小可的食料。
”美娘道:“这话实是真心,怎说‘取笑’二字?我自十五岁被妈妈灌醉梳弄过了,此时便要从良。
只为未曾相处得人,不辨好歹,恐误了终身大事。
以后相处的虽多,都是豪华之辈,酒色之徒。
但知买笑追欢的乐意,那有怜香惜玉的真心?看来看去,只有你是个志诚君子。
况闻你尚未娶亲,若不嫌我烟花贱货,情愿举案齐眉,白头奉侍。
你若不允之时,我就将三尺白罗,死于君前,表白我这片诚心,也强如昨日死于村郎之手,没名没目,惹人笑话。
”说罢,呜呜的哭将起来。
秦重道:“小娘子休得悲伤。
小可承小娘子错爱,将天就地,求之不得,岂敢推托?只是小娘子千金声价,小可家贫力薄,如何摆布?也是力不从心了。
”美娘道:“这却不妨。
不瞒你说,我只为从良一事,预先积攒些东西,寄顿在外。
赎身之费,一毫不费你心力。
”秦重道:“小娘子就是自己赎身,平昔住惯了高楼大厦,享用了锦衣玉食,在小可家如何过活?” 美娘道:“布衣疏食,死而无怨。
”秦重道:“小娘子虽然,只怕妈妈不依。
”美娘道:“我自有道理。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两个直说到天明。
原来黄翰林的衙内,韩尚书的公子,齐太尉的舍人,这几个相知的人家,美娘都寄顿得有箱笼。
美娘只推要用,陆续取到密地,约下秦重,叫他收置在家。
然后一乘轿子,抬到刘四妈家,诉以从良从事。
刘四妈道:“此事老身前日原说过的,只是年纪还早,又不知你要从那一个?”美娘道:“姨娘,你莫管是什么人,少不得依着姨娘的言语,是个真从良,乐从良,了从良,不是那不真、不假、不了、不绝的勾当。
只要姨娘肯开口时,不愁妈妈不允。
做侄女的别没孝顺,只有十两黄金,奉与姨娘,胡乱打些钗子。
是必在妈妈前方便,事成之时,媒礼在外。
” 刘四妈看见这金子,笑得眼儿没缝,便道:“自家女儿,又是美事,如何要你的东西?这金子权时领下,只当与你收藏。
此事都在老身身上。
只是你的娘把你当个摇钱之树,等闲也不轻放你出去,怕不要千把银子?那主儿可是肯出手的么?也得老身见他一见,与他讲通方好。
”美娘道:“姨娘莫管闲事,只当你侄女自家赎身便了。
”刘四妈道:“妈妈可晓得你到我家来?”美娘道:“不晓得。
”四妈道:“你且在我家便饭。
待老身先到你家,与妈妈讲。
讲得通时,然后来报你。
” 刘四妈雇乘轿子,抬到王九妈家。
九妈相迎入内。
刘四妈问起吴八公子之事,九妈告诉了一遍。
四妈道:“我们行户人家,倒是养成个半低不高的丫头,尽可赚钱,又且安稳,不论什么客就接了,倒是日日不空的。
侄女只为声名大了,好似一块鲞鱼落地,马蚁儿都要他。
虽然热闹,却也不得自在。
说便十两一夜,也只是个虚名。
那些王孙公子来一遍,动不动有几个帮闲,连宵达旦,好不费事。
跟随的人又不少,个个要奉承得他到。
一些不到之处,口里就出粗,哩嗹罗嗹的骂人,还要暗损你家伙。
又不好告诉得他家主,受了若干闷气。
况且山人墨客,诗社棋社,少不得一月之内,又有几日官身。
这些富贵子弟,你争我夺,依了张家,违了李家,一边喜,少不得一边怪了。
就是吴八公子这一个风波,吓杀人的。
万一失蹉,却不连本送了?官宦人家,与他打官司不成,只索忍气吞声。
今日还亏着你家香烟高,太平没事,一个霹雳空中过去了。
倘然山高水低,悔之无及。
妹子闻得吴八公子不怀好意,还要与你家索闹。
侄女的性气又不好,不肯奉承人,第一这一件乃是个惹祸之本。
” 九妈道:“便是这件,老身好不担忧。
就是这八公子,也是有名有称的人,又不是下贱之人,这丫头抵死不肯接他,惹出这场寡气。
当初他年纪小时,还听人教训,如今有了个虚名,被这些富贵子弟夸他奖他,惯了他情性,骄了他气质,动不动自作自主,逢着客来,他要接便接,他若不情愿时,便是九牛也休想牵得他转!” 刘四妈道:“做小娘的略有些身分,都则如此。
”王九妈道:“我如今与你商议:倘若有个肯出钱的,不如卖了他去,倒得干净,省得终身担着鬼胎过日。
”刘四妈道:“此言甚妙。
卖了他一个,就讨得五六个。
若凑巧撞得着相应的,十来个也讨得的,这等便宜事如何不做!” 王九妈道:“老身也曾算计过来。
那些有势有力的不肯出钱,专要讨人便宜;及至肯出几两银子的,女儿又嫌好道歉,做张做智的不肯。
若有好主儿,妹子做媒,作成则个。
倘若这丫头不肯时节,还求你撺掇。
这丫头,做娘的话也不听,只你说得他信,话得他转。
” 刘四妈呵呵大笑道:“做妹子的此来,正为与侄女做媒。
你要多少银子,便肯放他出门?”九妈道:“妹子,你是明理的人。
我们这行户中,只有贱买,那有贱卖?况且美儿数年盛名,满临安谁不知他是花魁娘子?难道三百四百,就容他走动?少不得要足千金。
” 刘四妈道:“待妹子去讲。
若肯出这个数目,做妹子的便来多口;若合不着时,就不来了。
”临行时又故意问道:“侄女今日在那里?”王九妈道:“不要说起,自从那日吃了吴八公子的亏,怕他还来淘气,终日里抬个轿子,各宅去分诉。
前日在齐太尉家,昨日在黄翰林家,今日又不知到那家去了。
” 刘四妈道:“有了你老人家做主,按定了坐盘星,也不容侄女不肯。
万一不肯时,做妹子的自会劝他。
只是寻得主雇来,你却莫要拿班做势。
”九妈道:“一言既出,并无他说。
” 九妈送至门首。
刘四妈叫声“聒噪”,上轿去了。
这才是: 数黑论黄雌陆贾,说长话短女随何。
若还都像虔婆口,尺水能兴万丈波。
刘四妈回到家中与美娘说道:“我对你妈妈如此说,这般讲,你妈妈已自肯了。
只要银子见面,这事立地便成。
”美娘道:“银子已曾办下,明日姨娘千万到我家来,玉成其事,不要冷了场,改日又费讲。
”四妈道:“既然约定,老身自然到宅。
”美娘别了刘四妈,回家一字不提。
次日午牌时分,刘四妈果然来了。
王九妈问道:“所事如何?”四妈道:“十有八九,只不曾与侄女说过。
”四妈来到美娘房中,两下相叫了,讲了一回说话。
四妈道:“你的主儿到了不曾?那话儿在那里?”美娘指着床头道:“在这几只皮箱里。
”美娘把五六只皮箱一时都开发,五十两一封,搬出十三四封来;又把些金珠宝玉算价,足够千金之数。
把个刘四妈惊得眼中出火,口内流涎,想道:“小小年纪,这等有肚肠! 不知如何设法积下许多东西?我家这几个粉头,一般接客,赶得着他那里!不要说不会生发,就是有几文钱在荷包里,闲时买瓜子磕,买糖儿吃,两条脚带破了,还要做妈的与他买布哩。
偏生九阿姐造化讨得着,平时赚了若干钱钞,临出门还有这一注大财,又是取诸宫中,不劳余力。
”这是心中暗想之语,却不曾说出来。
美娘见刘四妈沉吟,只道他作难索谢,慌忙又取出四匹潞绸,两股宝钗,一对凤头玉簪,放在桌上,道:“这几件东西,奉与姨娘为伐柯之敬。
”刘四妈欢天喜地,对王九妈说道: “侄女情愿自家赎身,一般身价,并不短少分毫,比着孤老赎身更好。
省得闲汉们从中说合,费酒费浆,还要加一加二的谢他。
” 王九妈听得说女儿皮箱内有许多东西,倒有个咈然之色。
你道却是为何?世间只有鸨儿最狠,做小娘的设法些东西,都送到他手里,才是快活;也有做些私房在箱笼内,鸨儿晓得些风声,专等女儿出门,腆开锁钥,翻箱倒笼,取个罄空。
只为美娘盛名之下,相交都是大头儿,替做娘的挣得钱钞,且又性格有些古怪,等闲不敢触他。
故此,卧房里面,鸨儿的脚也不搠进去。
谁知他如此有钱! 刘四妈见九妈颜色不善,便猜着了,连忙道:“九阿姐,你休得三心两意。
这些东西,就是侄女自家积下的,也不是你本分之钱。
他若肯花费时,也花费了。
或是他不长进,把来津贴了得意的孤老,你也那里知道?这还是他做家的好处。
况且小娘自己手中没有钱钞,临到从良之际,难道赤身赶他出门?少不得头上脚下,都要收拾得光鲜,等他好去别人家做人。
如今他自家拿得出这些东西,料然一丝一线,不费你的心。
这一注银子,是你完完全全鳖在腰胯里的。
他就赎身出去,怕不是你女儿?倘然他挣得好时,时朝月节,怕他不来孝顺你?就是嫁了人时,他又没有亲爹亲娘,你也还去做得着他的外婆,受用处正有哩。
” 只这一套话,说得王九妈心中爽然,当下应允。
刘四妈就去搬出银子,一封一兑过,交付与九妈,又把这些金珠宝玉,逐件指物作价。
对九妈说道:“这都是做妹子的故意估下他些价钱。
若换与人,还便宜得几十两银了。
” 王九妈虽同是个鸨儿,倒是个老实头,但凭刘四妈说话,无有不纳。
刘四妈见王九妈收了这注东西,便叫亡八写了婚书,交付与美儿。
美儿道:“趁姨娘在此,奴家就拜别了爹妈出门,借姨娘家住一两日,择吉从良。
未知姨娘允否?”刘四妈得了美娘许多谢礼,生怕九妈翻悔,巴不得美娘出了他门,完成一事,便道:“正该如此。
” 当下美她收拾了房中自己的梳台拜匣皮箱铺盖之类。
但是鸨儿家中之物,一毫不动。
收拾已完,随着四妈出房,拜别了假爹假妈,和那姨娘行中都相叫了。
王九妈一般哭了几声。
美娘唤人挑了行李,欣然上轿,同刘四妈到他家去。
四妈出一间幽静的好房,顿下美娘的行李。
众小娘都来与美娘叫喜。
是晚,朱重差莘善到刘四妈家讨信,已知美娘赎身出来。
择了吉日,笙箫鼓乐娶亲。
刘四妈就做大媒送亲。
朱重与花魁娘子花烛洞房,欢喜无限: 虽然旧事风流,不减新婚佳趣。
次日,莘善老夫妻请新人相见,各各厮认,吃了一惊。
问起根由,至亲三口抱头而哭。
朱重方才认得是丈人丈母。
请他上坐,夫妻二人重新拜见。
亲邻闻知,无不骇然。
是日整备筵席,庆贺两重之喜,饮酒尽欢而散。
三朝之后,美娘叫丈夫备下几副厚礼,分送旧相知各宅,以酬其寄顿箱笼之恩,并报他从良信息。
此是美娘有始有终处。
王九妈、刘四妈家各有礼物相送,无不感激。
满月之后,美娘将箱笼打开,内中都是黄白之资,吴绫蜀锦,何止百计,共有三千余金,都将匙钥交付丈夫,慢慢的买房买产,整顿家当。
油铺生理,都是丈人莘公管理。
不上一年,把家业挣得花锦般相似,驱奴使婢,甚有气象。
朱重感谢天地神明保佑之德,发心于各寺庙喜舍合殿香烛一套,供琉璃灯油三个月,斋戒沐浴,亲往拈香礼拜。
先从昭庆寺起,其他灵隐、法相、净慈、天竺等寺,以次而行。
就中单说天竺寺是观音大士的香火,有上天竺、中天竺、下天竺三处,香火俱盛,却是山路,不通舟楫。
朱重叫从人挑了一担香烛,三担清油,自己乘轿而往。
先到上天竺来,寺僧迎接上殿。
老香火秦公点烛添香。
此时朱重居移气,养移体,仪容魁梧,非复幼时面目。
秦公那里认得他是儿子,只因油桶上有个大大的“秦”字,又有“汴梁”二字,心中甚以为奇。
也是天然凑巧,刚刚到上天竺,偏用着这两只油桶。
朱重拈香已毕,秦公托出茶盘,主僧奉茶。
秦公问道:“不敢动问施主,这油桶上为何有此三字?” 朱重听得问声,带着汴梁人的土音,忙问道:“老香火,你问它怎么?莫非也是汴梁人么?”秦公道:“正是。
”朱重道: “你姓甚名谁?为何在此出家?共有几年了?”秦公把自己姓名乡里,细细告诉,“某年上避兵来此,因无活计,将十三岁的儿子秦重,过继与朱家,如今有八年之远,一向为年老多病,不曾下山问得信息。
” 朱重一把抱住,放声大哭道:“孩儿便是秦重,向在朱家挑油买卖。
正为要访求父亲下落,故此于油桶上写‘汴梁秦’三字,做个标识。
谁知此地相逢!真乃天与其便!”众僧见他父子别了八年,今朝重会,各各称奇。
朱重这一日就歇在上天竺,与父亲同宿,各叙情节。
次日取出中天竺、下天竺两个疏头换过,内中朱重仍改做秦重,复了本姓。
两处烧香,礼拜已毕,转到上天竺,要请父亲回家安乐供养。
秦公出家已久,吃素持斋,不愿随儿子回家。
秦重道:“父亲别了八年,孩儿有缺侍奉。
况孩子新娶媳妇,也得他拜见公公方是。
”秦公只得依允。
秦重将轿子让与父亲乘坐,自己步行,直到家中。
秦重取出一套新衣,与父亲换了,中堂设坐,同妻莘氏双双参拜。
亲家莘公,亲母阮氏,齐来见礼。
此日大排筵席。
秦公不肯开荤,素酒素食。
次日,邻里敛钱称贺。
一则新婚,二则新娘子家眷团圆,三则父子重逢,四则秦小官归宗复姓,共是四重大喜,一连吃了几日喜酒。
秦公不愿家居,思想上天竺故处清净出家。
秦重不敢违亲之志,将银二百两,于上天竺另造净室一所,送父亲到彼居住。
其日用供给,按月送去。
每十日亲往候问一次,每一季同莘氏往候一次。
那秦公活到八十余,端坐而化。
遗命葬于本山。
此是后话。
却说秦重和莘氏夫妻偕老,生下两个孩儿,俱读书成名。
至今风月中市语,凡夸人善于帮衬,都叫做“秦小官”,又叫“卖油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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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百年枕戈待旦,人与神的永恒争斗。在这个世界里,蒙古大皇帝统治着辽阔的疆域,而庞大的帝国暮日降临,武功道法可以近乎神明的高人隐居在最高的雪峰和最幽暗的小屋里,而还有超越他们力量之上的存在。来自西域的皇帝,他曾被杀死,而他没有真的死去,他还在沉睡,而且已经沉睡了七百年,他在等待苏醒。而人类,人类手持了屠刀,等待弑神的一刻!那一刻伪装被缓缓翻开;天空里的皇帝将重临帝位;火,重新开始燃烧;行善的/
瞿英珺为救人挂了,死后被地府官差告知,自己是个十世善人,功德无数,十世累积的功德正好可以抽个奖。 奖品中有个不可控、常年销售不出去的福袋 据说是根据抽奖人的性格和需求,随机出现的奖品 然后瞿英珺放心大胆抽了,奖品是大佬全是我爹! 下面附带了说明:只要你是个大佬你就是我爹! 瞿英珺: 【不,你误会了!我绝不是这种势利的女人!】 后来瞿英珺投胎成了个小乞丐。 在小乞丐吃不饱穿不暖险些饿死的时候/
皇帝们死后重逢,消磨时间互相伤害的修罗场。 每一个开国之君都是惊世骇俗(善于搞事)之辈。 后来他们因为阎君的大计划,定居在地府。 伴随着各种内部矛盾以及外部矛盾。 嬴政坐在心爱的铜车马上,看隔壁刘邦踢球的时候被女人唠叨,他美滋滋的想,幸好我死后新娶的女人很聪明。 王政君没敢去帝镇,王莽被汉朝皇帝组团殴打。 刘彻发现陈阿娇和卫子夫都不愿意留下来,于是他成了单身。 李世民刚和长孙皇后团聚没多久/
都行可以没关系,佛系三连,也是陈墨的口头禅。 虽然生活不易,但陈墨本人却佛系的要命,使得周围人想让他干点什么,都要绞尽脑汁费尽心机。 穿越前,遭受此佛系话语荼毒的,是陈墨的好友们。 穿越后,受难的众就更广了。 穿成丢失圣心的太子,最后,臣子抱着太子的大腿哭喊:殿下,求您登基吧! 穿成受诬休业的教授,最后,学生抱着教授的胳臂哭喊:教授,求您上课吧! 穿成有自闭症的哥哥,最后,弟弟摇着哥哥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