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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 宋小官团圆破毡笠(2/3)

门来,未及数步,劈面遇着一人。

宋金睁眼一看,正是父亲宋敦的最契之友,叫做刘有才,号顺泉的。

宋金无面目“见江东父老”,不敢相认,只得垂眼低头而走。

那刘有才早已看见,从背后一手挽住,叫道:“你不是宋小官么?为何如此模样?”宋金两泪交流,叉手告道:“小侄衣衫不齐,不敢为礼了,承老叔垂问。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将范知县无礼之事,告诉了一遍。

刘翁道:“‘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你肯在我船上相帮,管教你饱暖过日。

”宋金便下跪道:“若得老叔收留,便是重生父母。

”当下刘翁引着宋金到于河下。

刘翁先上船,对刘妪说知其事。

刘妪道:“此乃两得其便,有何不美。

”刘翁就在船头上招宋小官上船。

于自身上脱下旧布道袍,教他穿了。

引他到后艄,见了妈妈徐氏,女儿宜春在旁,也相见了。

宋金走出船头。

刘翁道:“把饭与宋小官吃。

”刘妪道:“饭便有,只是冷的。

”宜春道:“有热茶在锅内。

”宜春便将瓦罐子舀了一罐滚热的茶。

刘妪便在厨柜内取了些腌菜,和那冷饭,付与宋金道:“宋小官!船上买卖,比不得家里,胡乱用些罢!” 宋金接得在手。

又见细雨纷纷而下,刘翁叫女儿:“后稍有旧毡笠,取下来与宋小官戴。

”宜春取旧毡笠看时,一边已自绽开。

宜春手快,就盘髻上拔下针线将绽处缝了,丢在船篷之上,叫道:“拿毡笠去戴。

”宋金戴了破毡笠,吃了茶淘冷饭。

刘翁教他收拾船上家伙,扫抹船只,自往岸上接客,至晚方回,一夜无话。

次日,刘翁起身,见宋金在船头上闲坐,心中暗想:“初来之人,莫惯了他。

”便吆喝道:“个儿郎吃我家饭,穿我家衣,闲时搓些绳,打些索,也有用处,如何空坐?” 宋金连忙答应道:“但凭驱使,不敢有违。

”刘翁便取一束麻皮,付与宋金,教他打索子。

正是: 在他矮檐下,怎敢不低头。

宋金自此朝夕小心,辛勤做活,并不偷懒。

兼之写算精通,凡客货在船,都是他记帐,出入分毫不爽,别船上交易,也多有央他去拿算盘,登帐簿,客人无不敬而爱之,都夸道好个宋小官,少年伶俐。

刘翁刘妪见他小心得用,另眼相待,好衣好食的管顾他。

在客人面前,认为表侄。

宋金亦自以为得所,心安体适,貌日丰腴。

凡船户中无不欣羡。

光阴似箭,不觉二年有余。

刘翁一日暗想:“自家年纪渐老,只有一女,要求个贤婿以靠终身,似宋小官一般,倒也十全之美,但不知妈妈心下如何?”是夜与妈妈饮酒半醺,女儿宜春在旁,刘翁指着女儿对妈妈道:“宜春年纪长成,未有终身之托,奈何?” 刘妪道:“这是你我靠老的一桩大事,你如何不上紧?”刘翁道:“我也日常在念,只是难得个十分如意的。

像我船上宋小官恁般本事人才,千中选一,也就不能够了。

”刘妪道:“何不就许了宋小官?”刘翁假意:“妈妈说那里话!他无家无倚,靠着我船上吃饭。

手无分文,怎好把女儿许他?”刘妪道: “宋小官是宦家之后,况系故人之子。

当初他老子存时,也曾有人议过亲来,你如何忘了?今日虽然薄,看他一表人材,又会写,又会算,招得这般女婿,须不辱了门面。

我两口儿老来也得所靠。

”刘翁道:“妈妈,你主意已定否?”刘妪道: “有什么不定?”刘翁道:“此甚好。

”原来刘有才平昔是个怕婆的,久已看上了宋金,只愁妈妈不肯。

今见妈妈慨然,十分欢喜。

当下便唤宋金,对着妈妈面许了他这头亲事。

宋金初时也谦逊不当,见刘翁夫妻一团美意,不要他费一分钱钞,只索顺从刘翁。

往阴阳生家选择周堂吉日,回复了妈妈,将船驾回昆山。

先与宋小官上头,做一套绸绢衣服与他穿了,浑身新衣、新帽、新鞋、新袜,妆扮得宋金一发标致。

虽无子建才八斗,胜似潘安貌十分。

刘妪也替女儿备办些衣饰之类。

吉日已到,请下两家亲戚,大设喜筵,将宋金赘入船上为婿。

次日,诸亲作贺,一连吃了三日喜酒。

宋金成亲之后,夫妻恩爱,自不必说。

从此船上生理,日兴一日。

光阴似箭,不觉过了一年零两个月。

宜春怀孕日满,产下一女。

夫妻爱惜如金,轮流怀抱。

期岁方过,此女害了痘疮,医药不效,十二朝身死。

宋金痛念爱女,哭泣过哀,七情所伤,遂得了个痨瘵之疾。

朝凉暮热,饮食渐减,看看骨露肉消,行迟走慢。

刘翁刘妪初时还指望他病好,替他迎医问卜。

延至一年之外,病势有加无减,三分人,七分鬼,写也写不动,算也算不动。

倒做了眼中之钉,巴不得他死了干净;却又不死。

两个老人家懊悔不迭,互相抱怨起来。

当初只指望半子靠老,如今看这货色,不死不活,分明一条烂死蛇缠在身上,摆脱不下。

把个花枝般女儿,误了终身,怎生是了?为今之计,如何生个计较,送开了那冤家,等女儿另招个佳婿,方才称心。

两口商量了多时,定下个计策,连女儿都瞒过了。

只说有客货在于江西,移船入载。

行至池州五溪地方,到一个荒僻的所在,但见孤山寂寂,远水滔滔,野岸荒崖,绝无人迹。

是日小小逆风,刘公故意把舵使歪,船便向沙岸搁住,却教宋金下水推舟。

宋金手迟脚慢,刘公就骂道:“痨病鬼!没气力使船时,岸上野柴也砍些来烧烧,省得钱买。

”宋金自觉惶愧,取了砟刀,挣扎到岸上砍柴去了。

刘公乘其未回,把舵用力撑动,拨转船头,挂起满风帆,顺流而下。

不愁骨肉遭颠沛,且喜冤家离眼睛。

且说宋金上岸打柴,行到茂林深处,树木虽多,那有气力去砍伐,只得拾些儿残柴,割些败棘,抽取枯藤,束做两大捆,却又没有气力背负得去。

心生一计,再取一条枯藤,将两捆野柴穿做一捆,露出长长的藤头,用手挽之而行,如牧童牵牛之势。

行了一时,想起忘了砟刀在地,又复身转去,取了砟刀,也插入柴捆之内,缓缓的拖下岸来,到于泊舟之处,已不见了船。

但见江烟沙岛,一望无际。

宋金沿江而上,且行且看,并无踪影,看看红日西沉,情知为丈人所弃。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不觉痛切于心,放声大哭。

哭得气咽喉干,闷绝于地,半晌方苏。

忽见岸上一老僧,正不知从何而来,将拄杖卓地,问道:“檀越伴侣何在?此非驻足之地也!”宋金忙起身作礼,口称姓名:“被丈人刘翁脱赚,如今孤苦无归,求老师父提挈,救取微命。

”老僧道:“贫僧茅庵不远,且同往暂住一宵,来日再做道理。

”宋金感谢不已,随着老僧而行。

约莫里许,果见茅庵一所。

老僧敲石取火,煮些粥汤,把与宋金吃了。

方才问道:“令岳与檀越有何仇隙?愿问其详。

”宋金将入赘船上,及得病之由,备细告诉了一遍。

老僧道:“老檀越怀恨令岳乎?”宋金道:“当初求乞之时,蒙彼收养婚配,今日病危见弃,乃小生命薄所致,岂敢怀恨他人?”老僧道: “听子所言,真忠厚之士也。

尊恙乃七情所伤,非药饵可治。

惟清心调摄可以愈之。

平日间曾奉佛法诵经否?”宋金道: “不曾。

”老僧于袖中取出一卷相赠,道:“此乃《金刚般若经》,我佛心印。

贫僧今教授檀越,若日诵一遍,可以息诸妄念,却病延年,有无穷利益。

”宋金原是陈州娘娘庙前老和尚转世来的,前生专诵此经,今日口传心受,一遍便能熟诵,此乃是前因不断。

宋金和老僧打坐,闭眼诵经,将次天明,不觉睡去。

及至醒来,身坐荒草坡间,并不见老僧及茅庵在那里,《金刚经》却在怀中,开卷能诵。

宋金心下好生诧异,遂取池水净口,将经朗诵一遍。

觉万虑消释,病体顿然健旺。

方知圣僧显化相救,亦是夙因所致也。

宋金向空叩头,感谢龙天保佑。

然虽如此,此身如大海浮萍,没有着落,信步行去,早觉腹中饥馁。

望见前山林木之内,隐隐似有人家,不免再温旧稿,向前乞食。

只因这一番,有分教宋小官凶中化吉,难过福来。

正是: 路逢尽处还开径,水到穷时再发源。

宋金走到前山一看,并无人烟,但见枪刀戈戟,遍插林间。

宋金心疑不决,放胆前去,见一所败落土地庙,庙中有大箱八只,封锁甚固,上用松茅遮盖。

宋金暗想:“此必大盗所藏,布置枪刀,乃惑人之计。

来历虽则不明,取之无碍。

” 心生一计,乃折取松枝插地,记其路径,一步步走出林来,直至江岸。

也是宋金时亨运泰。

恰好有一只大船,因逆浪冲坏了舵,泊于岸下修舵。

宋金假作慌张之状,向船上人说道: “我陕西钱金也,随吾叔父走湖广为商,道经于此,为强贼所劫。

叔父被杀,我只说是跟随的小郎,久病乞哀,暂容残喘。

贼乃遣伙内一人,与我同住土地庙中,看守货物,他又往别处行劫去了。

天幸同伙之人,昨夜被毒蛇咬死,我得脱身在此。

幸方便载我去。

”舟人闻言,不甚信。

宋金又道:“见有八巨箱在庙内,皆我家财物。

庙去此不远,多央几位上岸,抬归舟中,愿以一箱为谢,必须速往。

万一贼徒回转,不惟无及于事,且有祸患。

”众人都是千里求财的,闻说有八箱货物。

一个个欣然愿往。

当时聚起十六筹后生,准备八副绳索杠棒,随宋金往土地庙来。

果见巨箱八只,其箱甚重。

每二人抬一箱,恰好八杠。

宋金将林子内枪刀收起藏于深草之内,八个箱子都下了船,舵已修好了。

舟人问宋金道:“老客今欲何往?” 宋金道:“我且往南京省亲。

”舟人道:“我的船正要往瓜州,却喜又是顺便。

”当下开船,约行五十余里方歇。

众人奉承陕西客有钱,倒凑出银子,买酒买肉,与他压惊称贺。

次日西风大起,挂起帆来,不几日,到了瓜州停泊。

那瓜州到南京只隔十来里江面。

宋金另唤了一只渡船,将箱笼只拣重的抬下七个,把一个箱子送与舟中众人以践其言。

众人自去开箱分用,不在话下。

宋金渡到龙江关口,寻了店主人家住下,唤铁匠对了匙钥。

打开箱看时, 原来这伙强盗积之有年,不是取之一家,获之一时的。

宋金先把一箱所蓄,鬻之于市,已得数千金。

恐主人生疑,迁寓于城内,买家奴伏侍,身穿罗绮,食用膏粱。

余六箱,只拣精华之物留下,其他都变卖,不下数万金。

就于南京仪凤门内买下一所大宅,改造厅堂园亭,制办日用家伙,极其华整。

门前开张典铺,又置买田庄数处,家僮数十房,出色管事者千人。

又畜美童四人,随身答应。

满京城都称他为钱员外,出乘舆马,入押金资。

自古道:“居移气,养移体。

”宋金今日财发身发,肌肤充悦,容采光泽,绝无向来枯瘠之容,寒酸之气。

正是: 人逢运至精神爽,月到秋来光彩新。

话分两头。

且说刘有才那日哄了女婿上岸,拨转船头,顺风而下,瞬息之间,已行百里。

老夫妇两口暗暗欢喜。

宜春女儿犹然不知,只道丈夫还在船上,煎好了汤药,叫他吃时,连呼不应,还道睡着在船头,自要去唤他,却被母亲劈手夺过药瓯,向江中一泼,骂道:“痨病鬼在那里?你还要想他!” 宜春道:“真个在那里?”母亲道:“你爹见他病害得不好,恐沾染他人,方才哄他上岸打柴,径自转船来了。

”宜春一把扯住母亲,哭天哭地叫道:“还我宋郎来。

”刘公听得艄内啼哭,走来劝道:“我儿,听我一言,妇道家嫁人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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