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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却向何山风雪中(2/3)

平衍一直等楚勒把门关好，才冲着平宗关心地问：&ldquo刚才进来的时候看见绑了几个内官，还抬了具尸体出去，怎么，你又在清理门户？&rdquo 平宗有些悻悻地看了他一眼，摇头苦笑：&ldquo要是我的人就好办了。

你看&hellip&hellip&rdquo他一边说着，用帕子垫着将刺客留在地上的匕首捡起来给平衍看。

&ldquo这个&hellip&hellip&rdquo平衍面色微变，伸手要接，却被平宗避开。

&ldquo有毒，你就别碰了。

&rdquo平宗倒了下手，捏着刀尖给他看匕首柄，&ldquo这种缠丝葡萄花纹你见过没有？&rdquo 平衍点了点头：&ldquo这匕首我都见过。

&rdquo 这个回答平宗并不意外，他长叹了口气，在平衍身旁的绳床上坐下。

平衍的目光紧紧跟在平宗面上，见他不欲多说，也就只好闭口不言。

一时间两人都不再说话。

红泥火炉上铜壶里的水刚刚煮沸，正顶着壶盖不停地翻腾。

平宗擦了擦手，找出一个瓷罐来，语气轻松地打破沉默：&ldquo我这里有南边来的清茶，你尝尝？&rdquo 平衍眼睛一亮，&ldquo好！&rdquo 北方风俗与南方殊异，尤其在饮茶上，草原上喝奶茶的风俗在龙城还大行其道，南方沸水冲泡清茶的习俗只在一些士族中间流传。

北朝自先帝推行宗室与名门通婚以来，丁零贵族中也开始崇尚南方的风物，但清茶一道，却始终只是少数人的爱好。

平衍便是这少数人中首屈一指的品茶大家。

平衍比平宗小七岁，十岁不到父母皆死于战乱，平宗便将他带在身边，与平若一起抚养。

平宸继位后，平衍也和平若一起作为皇帝的侍读修习汉人经典。

但与平若不同的是，平衍在这一代的宗室子弟中天资最高，文武兼修，风仪俊秀，视平宗如兄如父，追随他驰骋疆场多年，比起御书房里长大的平若与平宗更加亲近。

只是后来受伤残疾后他不愿以残败之身出入朝堂，这才隐身王府，深居简出。

平宗深知他的想法，几次努力都没有办法令他出山，也就只能作罢。

这次平若协同平宸作乱，平宗心头惊怒悲凉交织之际，举目满朝，只有见到他的时候心头才泛上暖意来。

&ldquo你能来，我很高兴。

&rdquo平宗将沏好的清茶送到平衍手中，顺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丁零汉子，心头千钧重，能说出来的也不过就是这几个字而已。

平衍自然明白他话中的分量，却感更加惭愧：&ldquo可惜我还是晚了一步。

&rdquo &ldquo怎么了？&rdquo 平衍摇了摇头，面带愧色地说：&ldquo还是崇执将军那边，我没见到人。

&rdquo 崇执是平宗贺兰王妃的弟弟，统领贺兰部骑兵负责北苑宿卫。

当日出事，平宗担心其中牵涉到贺兰王妃，其他诸部将领都不好出面，这才派平衍去控制崇执。

&ldquo我去的时候，他已经跑了。

&rdquo平衍颇为遗憾，&ldquo要是我的腿还在，定然不会放走他。

骑不得马，行动简直就是迟缓。

&rdquo他说着，恨恨地在自己只剩下膝盖以上部分的左腿重重捶了几下，满脸都是不甘之色。

&ldquo你别这样。

&rdquo平宗赶紧拦住他，&ldquo赶不上正好。

我一直担心他如果真有问题，你孤身去贺兰部，怕有危险。

&rdquo 平衍知道平宗想知道什么，摇了摇头：&ldquo崇执只带走了他身边一万贺兰部私兵，其他人没有太宰府的符印，没人动得了。

&rdquo他略犹豫了一下，说：&ldquo听说，他是寅时交卯时突然带人离开的。

当时军营中诸位参军都还在睡，以至于没有人能拦住他。

到后来宫中变故的消息传到，诸位参军察觉到不对再去检点，才发现他和那一万部私兵的帐房里东西都已经清空了。

&rdquo &ldquo这么说他是早有准备了。

一万人，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rdquo这几日来每一个消息都在证实着他最不愿意实现的推测，此时听到平衍的汇报，心头只有隐约的钝痛，竟是连烦闷都只是憋在心底，丝毫不会表现出一点儿迹象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甚至笑了笑，顺手拎起铜壶替平衍添水。

&ldquo贺兰部大人崇绾尚在龙城，我回来后先去了他的府邸。

他对崇执的事情一无所知，表示如果崇执真的私自带兵潜逃，他贺兰部绝不包庇姑息。

这件事情，他能做的我看也就这么多了。

&rdquo平衍说到这里突然停下来，看了平宗一眼，低头去吹杯中的茶沫，忽然笑道：&ldquo这茶叶却香得很，这个季节也属难得。

&rdquo 平宗知道这件事情再往下追查，只怕贺兰王妃也脱不了干系，即便是平衍也有顾虑。

丁零本是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早年建国是由丁零八个大部落共举联盟推选出贺布部大人为首领，其余七部鼎力扶助。

八部大人议政制度一直到太武帝时才被彻底终结。

虽然八部风光不再，但按照太武帝时的律令，各部仍旧能保有不超过一万人的私兵部曲。

这些私兵不归太宰府统属，将领也不听朝廷调度，完全是各部大人的私人兵力。

这本是当年取消八部议政制度时，太武帝为了安抚诸部做的小小妥协。

先帝时在崔晏主导下规定八部私兵不得由本部大人统领，而是由朝廷指定各部统帅人选。

贺布部自然是由掌握了军政大权的平宗所掌握，作为他私人的随扈军队，只听他一个人的调遣号令。

在平宗的调教下，贺布铁卫也成了威震天下的一支铁骑，追随平宗南征北战，声名威赫。

而贺兰部交给崇执统领，则实际上完全是因为他和贺兰王妃是同胞姐弟。

平宗当初本是为了尽量加强自己手中可掌握兵力才这样安排，如今却是最信任的儿子和妻弟率先背叛了他。

从出事之后他一直没有回王府，也是因为不愿意回去面对贺兰王妃。

这一切跟她到底有多深的关联，他现在连想都不敢想。

平宗知道这个话题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下去，沉沉叹了口气，也不去追问平衍。

倒是平衍心里惦记着那桩事儿，笑着问：&ldquo莫非这茶叶是你那南朝长公主带来的？&rdquo &ldquo怎么可能？&rdquo平宗没好气地笑了，&ldquo那女人就差没给我一刀了。

她大概快恨死我了。

&rdquo &ldquo这女人是从哪儿找来的，真难为你想出这样的办法来。

&rdquo平衍当时不在现场，所知一切都是听人转述：&ldquo最妙是她还不承认，以至于我听说很多人本来不相信的，听她这说法也都多半信了。

&rdquo &ldquo如果我说她真的是那个永德长公主，你信吗？&rdquo 平衍一愣，抬起头看他，似乎是想从他的神色中分辨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ldquo真是南朝长公主？你舍得这么放出来用？她的用处可比你扳倒崔晏那伙人要大得多呀。

&rdquo &ldquo我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rdquo平宗只有在平衍面前才能吐露心思。

&ldquo这群汉臣呢，典章制度要由他们去设计，太庙圜丘要让他们去建，百官铨选要他们去斟酌，底下各处土地丈量耕牛管理也都非汉人不可。

我不能因为要拔掉一个崔晏让那些汉官们都寒心缩手不再全心效力。

但崔晏此人却绝不能再留。

&rdquo平宗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几乎是咬牙切齿。

略缓了缓才说：&ldquo这长公主出现得正是时候，私通南朝可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rdquo &ldquo确实大妙。

&rdquo平衍也笑了起来：&ldquo用这南朝公主作为罪证，既能除掉崔晏一伙人，又不伤及下面汉官的根本。

只是，哪里这么巧就有个南朝公主冒出来？&rdquo 平宗略想了想，笑道：&ldquo她自己撞上来的。

这件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我既然能把她推出来，也就能把她掌握住。

崔晏那边的事情，今后几天只怕是要流不少血了。

&rdquo 平衍神色郑重起来，问：&ldquo陛下和世子，真的是他在背后指使？&rdquo &ldquo不是他还能是谁？&rdquo平宗冷冷一笑，&ldquo他一贯不满我主政。

陛下和阿若整日与他问答政略，耳濡目染，近墨者黑。

崔晏以宰相帝师自居，一旦我归政，朝堂大小事务不就能尽归他的手中了吗？当日他曽向陛下讲起西周旧事，将陛下比周成王，又说我和他是周召二公。

人人都以为他是想做周公，岂不知周公也曾避朝三年，而召公倒是一直将成王掌握在手中。

&rdquo 平衍叹了一口气：&ldquo当年我也跟他念过书，他的确是有在江北重兴社稷的壮志。

&rdquo &ldquo社稷是要兴，但我们是丁零人，不是汉人。

汉人那一套东西即便有用，择其精华为我所用也就罢了，却不能连祖宗都去拜了汉人的吧？这样将我丁零人的江山交给汉人去着色装裱，丁零男儿东征西讨几代人流的血全都便宜了那群汉人？当年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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