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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宝钗飞凤鬓惊鸾(1/3)

叶初雪突然惊醒。

雪光映在窗户上亮如白昼，她恍惚了很久，不知今夕何夕，此身何处。

已经很久没有睡得如此沉，仿佛睡了一万年，梦中爱恨情仇重现，还是一样摧心肝伤肺腑。

自从中秋后她就无法安睡，因为每次入梦都会经历平生最不堪回首的失败。

她在梦中看着自己一厢情愿地陷入情网，一厢情愿地将所有全盘托付，却换来中秋家宴天极殿上那人闪烁躲避，梦的结局从来不曾改变，无论她在一旁如何焦急懊恼，都没有办法改变。

&ldquo醒了？&rdquo男人的声音在帐外响起，将她飘忽的思绪猛地扯动，轰然从半梦半醒的迷离中脱离，狠狠摔在了现实里，摔得她五脏六腑都疼痛了起来，才记起了眼前的处境。

她迅速收拾起不堪提及的过往，在帘帐被掀起的一瞬间，找回了一贯面人的镇定。

平宗出现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细细将她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又问了一句：&ldquo醒了？&rdquo &ldquo这是什么地方？&rdquo待开了口才发现嗓子干哑几乎冒出烟来，浑身上下就像被马蹄碾过一样痛得动一下都艰难。

她从平宗撑起的胳膊下望出去，观察身处的这个房间。

房间阔大，并没有照常例用屏风格架隔断，而是一通到底，可以看见熏笼里火光明灭，金猊吞吐着青烟，地板上铺着绵厚的波斯氍毹，矮几上放着一个银质錾金的提梁壶。

平宗见她露出渴望的表情，顺着目光回头看了一眼就明白了，问道：&ldquo要喝水吗？&rdquo一边说着，一边过去拿起壶倒出一碗酪浆来送到她面前。

&ldquo这是什么？&rdquo叶初雪凑近闻了闻，掩着鼻子皱眉问，&ldquo好大的味儿。

&rdquo 平宗没好气：&ldquo酪浆！我们北方人都喝这个。

&rdquo &ldquo我不喝。

&rdquo叶初雪在吃的上一向挑剔，尤其不习惯北方这些味道腥膻的东西。

&ldquo你&hellip&hellip&rdquo平宗倒被她气得愣了一下，&ldquo那你喝什么？酒？&rdquo &ldquo如果有，再好不过！&rdquo叶初雪听见酒字就两眼放光。

平宗无奈，板起脸说：&ldquo伤势没好，不许喝酒。

&rdquo &ldquo那你能不能给我找碗热水来？&rdquo叶初雪可怜巴巴地看着他，&ldquo口干得要命，那东西我实在喝不下去。

&rdquo 平宗只得换了碗水送到床边。

叶初雪是渴得狠了，抢过碗来喝了一大口，却因躺着水倒是洒了大半在脸上，登时呛得咳嗽起来。

平宗把碗拿开，坐至榻上扶她靠在自己身上，一边为她拍背顺气，一边数落：&ldquo这么急做什么？真就渴得连鼻子也要一块儿帮忙吗？&rdquo 叶初雪都快哭出来了：&ldquo水，快给我！&rdquo 平宗偏不如她的意，不再将碗给她，只是送到她唇边，一点一点喂她喝下去：&ldquo慢慢来，统共也没多少，全让你洒了。

&rdquo叶初雪便乖乖由他掌控着，将碗喝得干干净净见了底，这才长长舒了口气，登时觉得浑身无力，只能软软栖在他怀中。

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ldquo多谢你了。

&rdquo 平宗扑哧一声笑出来：&ldquo我带着你奔袭千里让你活下来也不见你谢我一声，倒是一碗水换来了。

&rdquo &ldquo堂堂晋王，还这么斤斤计较？&rdquo叶初雪闭着眼睛，过了一会儿突然说，&ldquo你身上有血腥味。

&rdquo 平宗心头突地一跳，不由自主地闻了一下自己的衣袖，并没有异样的味道。

&ldquo你大概是还没完全清醒吧？&rdquo他故意用不以为然的语调说，&ldquo哪儿来的血腥？&rdquo 叶初雪蓦地睁开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目光刺目，像是要刺透他的皮肉钻进他的心里去。

这样的目光太过咄咄逼人，以至于平宗忍耐再三，终究还是扭过头去避开她的逼视。

&ldquo你千里奔波掩藏行迹回到龙城，就是为了在这里跟我耗着？&rdquo讥讽又回到了她的语气中，&ldquo出了什么事儿？&rdquo &ldquo崔晏这个人你听说过吗？&rdquo 叶初雪一怔：&ldquo常山公，礼部尚书，著作郎清河崔晏？怎么可能没有听说过。

这龙城都是他一手建起来的吧？如雷贯耳啊。

&rdquo她说完，半晌不见平宗说话，细心揣测了一会儿，笑道：&ldquo怎么，他造反了？&rdquo 平宗蓦地抬眼，刀一样锐利的目光直直射了过来。

叶初雪心头微震：&ldquo他果然反了？&rdquo 平宗冷笑了一声：&ldquo你几时见过汉人读书人自己反过？他们哪回不是煽动旁人去生事，等到真把祸闯出来，追查下去，也牵涉不到他们身上。

&rdquo 叶初雪听出话里话外的意思来，蹙眉仔细想了想：&ldquo我记得他还兼着你们北朝皇帝的汉经师父。

&rdquo她抬起头，望向平宗的目光中充满了震惊，&ldquo你身上的血腥味，不会是皇帝身上的吧？&rdquo 平宗没好气地说：&ldquo我不是弑君犯上的逆臣，你放心，我身上没有皇帝的血。

&rdquo &ldquo那你为什么这么震痛？&rdquo叶初雪脱口就问，不待他否认就说：&ldquo我是经历过离丧的人，被信任的人背叛的痛，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莫非&hellip&hellip我记得你的世子是皇帝的伴读&hellip&hellip&rdquo她恍然大悟，&ldquo原来如此！&rdquo 她望向他的目光中多了些同情，让平宗突然无法再平静地听她说下去，上前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ldquo你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rdquo他喃喃地问，似乎不是在问对方，而是在问他自己。

&ldquo这些事又不是秘密，稍微留心点儿就知道。

&rdquo意识到自己也许说得太多，叶初雪一边摆头想要脱离他的钳制，一边艰难地解释。

&ldquo是吗？一个南朝的寡妇对北朝的官场了若指掌，你到底是谁？&rdquo他逼问，答案已经了然于心。

&ldquo我是叶初雪。

&rdquo她清晰地回答。

毫不示弱地回视着他，知道这种时刻不能露出哪怕是一丝最不起眼的软弱，她必须咬紧牙关，在这场意志的较量中占据上风，否则他的疑心会发酵膨胀，生根发芽，从此惹出无穷后患。

&ldquo叶初雪。

&rdquo她又重复了一遍，似乎是要让自己也坚信不疑。

两个人长久地对视着，各自从对方的目光中读出了真相与谎言。

这种时刻，语言无比虚弱，他们望入对方的精神深处，一切假象虚饰都被扯碎，他们几乎是立即看出了对方的打算。

叶初雪知道自己还是大意了。

他终于还是放开了她，连他自己都没有留意刚才用了多大的力气，直到看见她下巴上鲜红的指印，才惊觉对方不过是一个受了重伤刚刚从昏迷中醒转过来，并且手无寸铁的女人。

平宗长长舒了口气，转身去将一张绳床搬到床边，面对着她坐下。

当他背转身的那一瞬间，并没有看见叶初雪揪住自己的袖子，指甲用力撕破内衬，一粒丹丸滚入手心。

&ldquo你们南朝有个永德长公主，听说过吗？&rdquo 有那么一瞬间，从心底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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