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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把裤腿撩起来吧。
”车内,陆乘舲早以注意到谢安澜不自在的坐姿,没有多说就从马车的内壁找出一个瓷白的小药瓶来。
“咳,我自己来就好。
”谢安澜脸色微微不自然,他刚才已经自己偷偷检查过,被马腹刮蹭过的位置挺尴尬的,就不用麻烦陆乘舲了。
陆乘舲静静垂下眼睫,没有说话,靠在谢安澜的腿边,纤长的手指一节一节的卷起他的裤腿,直至最顶端。
然后目不斜视地从小白瓷瓶里用小拇指的指甲挖出指甲盖的药膏来均匀地涂抹在谢安澜的大腿内侧。
别说冰冰凉凉的药膏抹在蹭伤处还挺舒服的,极大的缓解了皮肤的灼热感。
“殿下,赶路最忌讳的就是带伤,一路舟车劳顿,伤口不能及时得到处理的话,很容易感染,那时再想医治可就难了。
” 谢安澜抿了抿唇,别以为他没有看到陆乘舲眼中闪过的那一抹狡黠,想要窥视他的肉|体,直说。
* 队伍一直行驶到夕阳西下,这才找了个有水源的地方扎营。
谢安澜这时才堪堪转醒。
马车上装了防震装置,陆乘舲又在马车里铺上了厚厚的两层被褥,大大降低了马车内的颠簸,路途无聊,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昏昏沉沉地就睡了过去。
这会正是所有人都无精打采时,唯独谢安澜显得精神奕奕。
无所事事地在营地里闲逛着,好奇地看着他们安营扎寨,埋锅造饭。
其实古代的扎营很简单,就是按照分层来的,级别越高的扎的营就在最里面,一层一层包围到最外面。
谢安澜他的马车就被士兵们团团围在最中心。
做饭就更简单了,几个伙夫围着一口大锅,往里面倒米、栗、豆等杂七杂八的谷物,加水,放一点点油,撒一把盐,熟了就给各个负责的军营送去。
为了满足好奇心,谢安澜还拿了两块肉干与一位看起来比较爱干净的士兵换取了一点点他们的口粮尝了尝。
那滋味……真的无法形容。
说它不好吃吧,它又有味,说它好吃的话,它又没味。
总之一言难尽。
尽管这样那些士兵们还是吃得狼吞虎咽的,好似什么人间美味一样。
“殿下,他们中多数人在没参军之前,可能一个月里头都吃不上一次盐,一年里吃不上两顿饱饭,在军营里能每天吃上一顿饱饭还带盐,对他们来说就满足了。
”陆乘舲见谢安澜逛了一圈回来,心情有些低落,主动开解道。
“每天只有一顿饭?”谢安澜想了想貌似从早上出发到现在,也就只吃了一顿饭。
“这已经是陛下仁慈了,嘉禾年间,士兵们打仗都自带干粮的,没有的就干饿着。
” 陆乘舲话音一落,尴尬至极,他这话就相当于指着谢安澜的鼻子说,你爹是个昏庸无能的皇帝,连将士们打仗的粮食都不肯出。
但让他道歉,他也做不到。
毕竟,他心中对嘉禾皇帝还是抱有怨气的。
只得静静地靠在马车旁,看着那火堆里跳跃的火焰,征愣出神。
谢安澜,“……” 陆乘舲要不提醒,谢安澜都快把他这位奇葩的便宜老爹给搞忘了。
这便宜老爹有多奇葩呢? 他即位三十年,从未表现出过任何才能,却异常热衷于选妃,可谓真正做到了后宫三千佳丽的第一人。
在谢安澜很模糊久远的记忆里,后宫那地方异常的热闹,各处都有嫔妃挤在一起闲话。
就连冷宫都住满了人,可想而知人有多少。
而且他那奇葩老爹还荤素不忌,后宫里除了女妃,还有男妃,当真是热闹至极。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后宫女子众多,而妃嫔位置就那么几个,可谓是肉少狼多,斗争一下就起来了。
所以尽管他那奇葩老爹的媳妇娶的多,留下子嗣却并不多,除他在内一共七位。
当然生下这七位皇嗣的娘娘们都是宫斗中的高手,包括他的母亲臻妃,听说是个和皇帝打架后还能安然无恙的狠女人,后宫中无人敢惹的狠角色,可惜在他老爹死后没两年也生病去了,不然谢安澜哪能落到今天这等田地。
如果能回现代的话,拍个嘉禾皇帝的后宫,拉八百集剧情都不带水的。
自然,能支持奇葩老爹如此挥霍的,那就是邕朝二百多年的底蕴了。
要知道邕朝除了他爹,往上一直到开国皇帝个个都是盛世明君,现在的草原部,在当年可是连给邕朝提鞋都不配的小角色。
可惜风水轮流转,短短三十年的时间,人家就崛起成为了邕朝的劲敌。
不得不说,他老爹功不可没啊。
偏偏都这样了,人家还没成亡国之君,就连敌人都打到了皇城脚下都能绝地反击的人, 真是又奇葩,又欧。
说到绝地反击,就得说到陆老将军,陆乘舲的爷爷,如果不是他,现在很有可能已经没有邕朝了。
不过当初,陆子明投敌确实在朝堂吵得很凶,皇帝不仅没有维护陆老将军,反而下令斥责了一番。
说他教子无方等等。
陆老将军一面觉得对不起死去的十万将士,一面又对这个国家失去了信心,最后才存了那番死志之心。
所以陆乘舲对他那奇葩老爹有怨气是正常的。
谢安澜摸了摸鼻子,顺着陆乘舲地话向下说,“那可真是辛苦我二哥了。
” 可不嘛,他爹留下的烂摊子,全让谢苍溟给接了,谢苍溟能撑到现在背后不知下了多少苦功夫。
陆乘舲回头,见谢安澜没有生气,舒了舒眉。
“殿下,要不要喝些肉汤?”恰在此时,锅里咕嘟咕嘟冒起一个又一个的气泡来,陆乘舲从车上拿了一副碗筷出来问道。
“来一碗,暖暖身子。
”赶了一天的路,吃的都是肉干与糕点,胃里不饿,却总觉得全身没有热乎气。
谢安澜这里喝着肉汤,外围的那些将士们连口热水都喝不上。
吃完了饭就各司其职,守夜的守夜,睡觉的睡觉。
谢安澜躺在马车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这个世界远比他想象的要残酷。
如果不是他恰好穿成一位王爷,想必现在的生活还要困难得多。
谢安澜在想,老天爷给他一个系统,是不是另有深意。
好在谢安澜是个想得开的人,一夜过去,他就把烦恼给抛之脑后,当下还是先把仗给打完再说。
第二天赶路的时候,谢安澜发现陈桂总是骑着马围着他马车边转,转得他晕头转向的。
“陈桂,你今天怎么不去找霍森了。
”谢安澜手肘撑在车窗下的软垫上,问向窗外骑马的人。
他可是记得,这陈桂昨天围着霍森转了一圈,想要搞懂火|药的原理,可那霍将军是个纪律严明的,陈桂缠了他一天也没要来一点火|药渣子。
谢安澜当即就笑了,这不是舍近求远嘛。
“王爷,这马车可是坐得舒服?”陈桂假意没听出谢安澜的调侃,转而对马车感兴趣起来。
本以为昨天一天的颠簸,今天谢安澜怎么都会要求换回骑马才是,没想到一夜过去,谢安澜反而没受到影响,还精力充沛得很。
陈桂这才将目光转向这辆不起眼的马车上,不着痕迹地打量起来。
“挺舒服的,你要不要上来试试?”谢安澜看了看陈桂的裤子,才跑了一天就磨损不少,恐怕也遭了不少的罪。
陈桂有几分犹豫,在他从前的认知里马车就没有不颠簸的,但看谢安澜坐得还挺舒服,或许这辆马车另有其他特殊之处? 想了想,下了马,对谢安澜拱手道,“那老奴今日又斗胆逾越一回。
” 谢安澜不在意地挥了挥手。
陈桂将马匹交与后面步行的士兵,这才健步如飞地追上谢安澜的马车,小心翼翼地坐在前室上。
忐忑地坐了一会,眼睁睁地看着马车碾过了几个不大不小的坑,都没怎么觉得有太大的颠簸。
一双说不出怪诞味道的眼睛里迸射出浓浓的好奇,同时又在为他昨天小看这辆马车而懊恼。
昨天他骑了一天的马,现在整个大腿内侧都被磨破了不说,从腰到大腿那一截更是快要散架了。
毕竟他已经是个五十岁左右的老人了,即使学了些拳脚工夫,也架不住身体的各项机能开始走下坡路。
所以昨天他为什么要拒绝王爷的好意? 还自己给自己找了一天罪受! 陈桂自己替自己按摩着腰上穴位,心里那个懊悔啊。
要是昨天自己不那么固执己见,或许就不会有今日之罪。
“怎样,本王这马车要比你骑马舒服多了吧。
”谢安澜撩起前室车帘,看了眼快要散架的陈桂笑道。
“是老奴愚钝,差点害了王爷。
”陈桂苦笑着拱了拱手,“不知王爷可否为老奴解惑,这马车与寻常马车可有其他不同之处。
” 虽然自讨苦吃了一天,但他还是很想知道这马车它怎么就突然不颠了呢。
谢安澜,“你看看车轴有什么不一样。
” 陈桂闻言即可向车轴的部位看去,乍看之下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又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最后才发现这根车轴的前端是弯曲的,就能很好的起到减震效果。
就这…… 就这…… 就这么简单? 陈桂看傻了眼,这未免也太简单了吧,他以为要靠多精妙的手艺或者多繁杂的技术。
结果靠得仅仅只是让人看一眼就能明白的车轴。
陈桂,“……” “竟然如此简单,怎么以前就没人想到呢?”陈桂觉得那些造马车的匠人都太愚蠢了。
谢安澜笑笑,“那是因为难就难在想不到啊。
” 有时候就是这样,没人戳破想破天际都想不出,一旦戳破又觉得不过如此。
陈桂一想还真是这样,心中对谢安澜更是佩服。
这又是火|药又是马车轴的,王爷这是长了一颗七窍玲珑的心,从前没用对地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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