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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工作忙得连拉屎的时间都没有。
会议室里,客户絮絮叨叨地提了好多建议,所有的人脸色都变了,苏青却很好欺负地全盘接受,还顺着他们的想法说话,把执行落实到需要多少个电源插座上。
散会时,客户赞叹:“苏青,你可真细心。
” 苏青微笑得仿佛一只被圣母马利亚上身了的鹌鹑。
客户走后,苏青才变脸,括约肌已经止不住一阵一阵地疼。
痛苦地飞奔到卫生间,一泻千里的快感,让苏青大脑缺氧。
她一手扶着门,气喘得仿佛金鱼脱水。
那一刻的通畅,只有吴彦祖与金城武争着要娶自己这类事件才可以媲美。
瘫在马桶上,酣畅淋漓之时,只听隔间外,高跟鞋噔噔噔地走进来,两个女生絮絮叨叨地说着公司的八卦。
坐在马桶上的苏青直愣愣地看着隔间的门。
这厕所的门吸取了多少是非,迟早有一天成精。
一分钟之内,苏青就知道了两个办公室桃色新闻,听得她津津有味。
门外话题又转了。
“真没想到,她这人挺会扮猪吃老虎的。
” “是,平时看起来傻乎乎的,哪想到这次升职的竟然是她。
她一不是海归,二不是4A出身,学历也是野鸡大学……” “上面有人呗,你说,那个‘吹胡子瞪眼的’,怎么能看中她呢?” “哎,换成别人,可以说两人有一腿。
不过苏青平时弄得跟个T一样,老总口味再重,我估计也不会跟她有什么。
对这事儿,我只能说,走狗屎运瞎猫碰到死老鼠了呗。
” “嗯,你也听说了吧,当时‘吹胡子瞪眼的’假装财务,微服私访。
每天晚上在办公室里总能见到她加班,俩人天天一起吃加班饭,感情就是那个时候培养的。
苏青被提拔这事儿传出来之后,好多人都故意晚上加班,看能不能碰到‘吹胡子瞪眼的’,谁让老板就爱老黄牛一样的员工呢……” “那你怎么不加班?” “我没那命,我可不想过劳死。
” “不过,我觉得苏青也挺牛的。
升职以后,她还是原来那样,身先士卒,没架子。
你要是偷个懒请个假啥的,她也很好说话。
要我说,升这样的人,总比升那种会拍马屁的强啊,人家起码不会算计人……哎哟,怎么这么臭!” “隔间有人……” 两个姑娘的高跟鞋噔噔噔地走出去,好怕隔墙有耳呢。
苏青自己也忍了半天臭气,她们走之后才敢按马桶。
竟然有一丝百感交集。
自己终于也有了被人议论的资格了。
第一次参加这个公司的年会,并没有人理会苏青,她只好跟旁边人说话,问对方:“你在公司做什么的啊?” 对方敷衍:“做艺术的……” 艺术?设计还是影视部的? 刚要硬问下一个无聊问题,却见对方眼神一直注意旁边桌的某副总,明显在盘算对方何时才能被人敬完酒,自己好赶快拿杯子赶过去。
苏青悻悻的,只好放弃聊天,自得其乐,一杯接着一杯喝,先把自己灌醉了。
新环境,新起点,原本以为自己爬过了一座高山,以后总会顺一点儿。
却不想自己是从小池塘跳进了一个大池塘,原本以为自己是大鱼,却发现一鱼却比一鱼大,转了一圈,终究要重新开始。
可就这样守着一份工作,渐渐把这份月末发薪水月初就花光的生计守成了一座神像,自己竟然也得道了。
庙宇里仿佛有自己的塑像,虽然香火并不旺盛。
但这点小小的满足,也让苏青觉得,没有任何出众才华及超高情商的自己,竟然也在硕大的北京站住了脚。
回到办公室,苏青从电脑里调出照片,以前的照片,自己或咧嘴,或抿嘴笑,对着镜头总是有些局促和尴尬。
而最近一次跟同事聚餐,有人拍她,她拿着酒杯,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潇洒得不得了。
她终于有些安心,她来北京,差不多十年了。
是一个人的十年。
外人只觉得这一切转变,只源于苏青事业上春风得意。
但她心里知道,其实不仅如此。
这一切的安心,更事关李文博。
苏青终于肯承认自己其实是个没自我的人。
就像是流浪狗一样,流浪路途,那些她所爱的人,其实仅仅是比其他人对她好一点儿。
一点点,她就感激涕零了,要跟着人家走,殊不知人家并未要把她领回家。
而李文博对她的好,似乎更特别一点儿。
是细水长流一些?好像又不准确。
李川给予她把爱投射在一个男人身上的能力,尽管这种能力没有得到他的互动;在白凯南身上,她见识到白羊男热情猛烈的爱,来得快,去得也快;而时一鸣,则让她见识到了细水长流的可能性,虽然水流中途开始断流了,抑或是流向了别处。
而李文博,一切都刚刚好。
他并没有像个愣头青那样不管不顾地陷入疯狂的热恋,一切都维持在理智之中,然而细节的铺垫,却让苏青内心黑洞的洞口,以蚕吃桑叶的速度稍微变小一点儿。
有时他下班来接她吃饭,看个电影,或者两人把车开到一处,沿着路灯手牵手地走,一路呢喃着过去现在和将来的一切或幼稚或成熟的想法。
见面并没有频繁到秀恩爱的地步,他有时会发来大段的短信,说着自己对今日生活的感想,抑或用微信随手拍下几张照片来分享行踪,吃到了什么,喝到了什么,看到了一朵很好看的云或者花。
见面时,话不多,但绝不嗯嗯啊啊地敷衍,也没做作到时常送贵重礼物。
有时开车来接她,会递上去报纸包好的小花,说是地铁口看到买的,表情一副淡然习以为常的样子。
但偶尔他也会递过来一塑料碗哈尔滨烤冷面:“闻起来挺香的。
” 两个人就头顶头地坐在车里消灭这一碗卫生状况不明的街边食物,香味盖过了车用香水,这味道像是什么? 苏青觉得,这大概是爱情,如果四舍五入一下。
自我二字,有太多种解读方法。
有一种人看起来非常有自我,但在感情方面,反而混沌得很。
苏青便是这种人,虽然要求不高,但目前的人生中,反而连这种基本配备的爱情都不曾得到,因此只能硬着头皮在人海里赌运气。
不是不能修炼专栏作家笔下的情爱大法,只是她遭遇的感情模式,一个比一个生僻,每一天都是新的练习。
而她想要的,无非是无论自己在干什么,终究内心安定。
想起他时,回头看,男人在看报纸,他抬头问“嗯?怎么了?” 当李文博第一次出现这举动时,厨房里的苏青愣了片刻,鼻子直发酸,很快又恢复正常,刀下的洋葱刺激得她流眼泪。
以前还是太寂寞了,寂寞到没有自信去印证李文博对她的好是出于爱——因为太知道自己是“自作多情”星球上的人,她拼了命去误解这份爱。
得到了,一切安然如常,苏青甚至想用十年寿命,不换取这种感情模式的天长地久,只愿时间多停留在这一刻。
长点儿,再长点儿,长到她内心的黑洞不再发出寂寞的声音。
即使失掉,也终究不怕。
因为已经有过最好的。
岁月静好得不像话,苏青最近的梦境总是掉入陈旧的往事回忆中。
那些梦,永远像是用劣质颜料画上去的一样。
班上大部分人都去文艺演出了,苏青和几个有残疾的同学没被挑中,只能在班上上自习,跳舞的人有人生病退出,她坐得直直的,假装不在意这机会,却依然失望于老师最终没挑中自己。
举着一把猎枪,想在高中班主任写板书时偷偷将她猎杀,然而最终被同学告密,绑在操场旗杆上等着被枪决,苏青并不怕,嘴里存好了口水,只等着临死前狠狠地啐在班主任脸上。
她赤身裸体在办公间,生怕被人骂她是老被男人甩的赔钱货,然而众人都视她为透明,甚至开会时她坐在桌子上劈开双腿自慰都毫不在意。
或是,她絮絮叨叨地跟别人说李文博对她有多好,之前所有她爱过的男人都变成了黄油融化掉了,然而那人转过身,是胖子疑惑的脸,说他认识的李文博早在十年前就死了。
苏青醒来,依旧是自己灰色墙壁白色天花板,头转向左边,李文博背对着她睡得很沉,背上有很多痣,像个星空。
她闭上眼,手指一点点抚摸上去。
北京已经停了暖气,夜很凉,但沉睡中的男人身体像炙热的炭,头发硬得像针,下巴的胡楂儿已经在睡眠时偷偷长出来。
胸部依然厚实,但腰部已经被自己喂得肉滚滚的了。
多美好的肉体啊,从一个婴儿长成这样的男人,因为那些完整的恋爱训练了他成熟的感情观,已经从一个EX口中的人渣进化成一个有担当的伴侣。
不聒噪,不盲目浪漫,感情细水长流,似乎挑不出错来。
然而越是这样,苏青越想作。
这样的感情想了太多遍了,然而真正拥有时,内心的那个黑洞却默默地帮自己发出画外音:“这一切,完美得像是假象。
” 苏青越发觉得自己在上演《楚门的世界》,观众们反映真人秀女主角的故事都太苦了,导演便给了被生活打了太多巴掌的女主角一个枣。
如果这个枣叫李文博,那其他人在真人秀这场角色中,都充当什么角色呢? 帮冰冰整理快要长毛的房子时,苏青忍不住看他,他是这场真人秀的男二号吗?他又在她的生活中有什么样的戏份呢? 2 冰冰蓬头垢面地坐在沙发上抽烟,看着苏青帮助整理东西,眼神空洞,犹如在看动物园的长颈鹿。
实在找不着烟灰缸,冰冰便把烟头扔进未喝完的可乐里,“刺”一声,空气中飘着一股莫名的味道。
免费的小时工苏阿姨看冰冰跟看弥留的病人一样。
冰冰又点了一根烟,伸个懒腰:“别看了,我知道你暗恋我,李文博怎么这么放心让你来给我收拾屋子呢。
” 苏青点点头:“是,我暗恋你这满脸油光,以及把家弄得跟猪窝一样。
” 换床单,发现上面一堆方便面渣,汗水已经让棉床单油腻腻的,上面布满了油渍一样的印迹,“这上面是什么啊?” 冰冰做了一个撸的动作:“你说呢?” 苏青赶紧扔在地上,灰尘已经让地毯变成培养皿,估计扔颗种子就能开花:“冰冰,你这样不行,日子总得过下去。
” “怎么过啊,我的孩子可能早就被打掉了,方怡然现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我要是还跟没事儿人一样,那我还是个男人?” “方怡然还是没消息?”苏青把那句“早知如此”咽回肚子里。
“我没事就去方怡然朝阳公园那房子转悠,保安老以为我是小偷,差点儿把我抓起来。
我去找方怡然他爸,结果被他爸一顿老拳给我揍了出来,我还不能还手。
”冰冰指指自己的右脸,“现在是不是还有点儿肿?” “你左脸也挺肿的。
你就是不心疼自己,也得想想,方怡然看到你这状况,她得多心疼啊。
” “她会心疼我吗?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再想见到我吧。
”冰冰痛苦地捂住脸,“胖子的死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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