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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练怎么样?明天有望拔得头筹吗?”“那得看其他节目的水准了。
”王老师含蓄道,“这次彩排效果还可以,但新疆舞是热情奔放,灵活欢快的,演员要始终保持微笑。
咱们的同志看起来还是太拘谨了。
”郭副厅长又与其他同志商量了一阵,而后对还在休息的队员们说:“既然大家选择了新疆舞,就要尽量跳出新疆舞的特色。
我记得郝主任跟我介绍这个节目的时候,说的是为了响应省委动员广大知识青年支援边疆的号召。
既然如此,那咱们这支舞蹈就要把新疆的好,新疆人民的热情表现出来。
所有同志都别收着,敞开了跳!”但是跳舞跟个人的性格和天赋有点关系,不是领导说敞开就能敞开的。
郭厅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她给队员们换了队形,把三个跳得好的年轻女同志放到了中间位置。
叶满枝对领导的决定还挺理解的。
让三人收着跳,是为了集体荣誉,把三人放到中间,也是为了集体荣誉。
可是,理解归理解,被换掉好位置的人,难免心生不满。
眼瞅着明天就要登台演出了,今天却被领导点名调整了位置,这种事放到谁身上都不会高兴。
六个人相互调换位置的时候,排练室里静悄悄的。
气氛有点微妙。
叶满枝与财务处的韩志英交换时,笑嘻嘻地说:“志英姐,你虽然是咱省直机关的财务标兵、模范会计,但在跳新疆舞这方面,你可不如我!嘿嘿,郭厅的眼睛是雪亮的,把我们仨安排到关键位置上来,咱明天肯定能得一等奖!”闻言,韩志英神色稍霁,顺着台阶走下来,故作生气地问:“你说得倒是好听,要是明天得不了一等奖怎么办?”“得不了就明年继续努力呗,”叶满枝亲自把她送去自己原来的位置,笑道,“总不能再让我唱首歌吧?我说得已经比唱得好听了……”韩志英被她逗笑,推着她说:“你赶紧回去站好,我不用你送!明天要是拿不了第一名,我就扣你工资!”叶满枝看向自己曾经的邻居,排在左数第四位的庞婷,“婷姐,你也是财务处的,可得帮我看住韩标兵,别让她真的扣了我工资!”几个女同志说说笑笑,算是把调整位置带来的尴尬和不快遮掩了过去。
*国庆节是国家法定节假日,放假两天,加上9月30号正好是周日,所以,今年的国庆节能连休三天。
国庆汇演被安排在29号下午,常月娥刚在省人委大礼堂落座,便感受到了那种欢乐的、充满期待的、躁动的气氛。
她低声对老叶说:“省里的大衙门跟咱厂里果然不一样,你看人家这精神面貌!”“嘁,当然不一样了!”叶守信酸唧唧地说,“我看完演出还得回厂里加班呢,坐办公室的干部又不需要加班赶生产进度!人家看完演出还能休息三天,换作是我,肯定也特精神!”“你可小点声吧!”他们的座位在大礼堂的中排,前后左右全是省里的干部和家属。
最前排还坐着省委省人委的领导,常月娥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做梦似的说:“要不是沾了咱闺女的光,咱这辈子也没机会坐进省人委的礼堂吧?”“怎么没有?”老叶家的自信是一脉相承的,“以后我当了全省劳模,你也当上先进干部,咱俩还能来这里领奖呢!”常月娥想想自己掌管的那个只有十人的肉制品加工厂。
算了,还是好好看演出吧。
“来芽的节目是第几个啊?”“第六个。
”吴玉琢小同志肯定地答。
她今天穿着红色的绒布裙子,戴着一顶新疆小帽,坐在爸爸怀里,手上还很负责地攥着唯一的一张节目单。
常月娥偏头往节目单上瞄了一眼,果然看到第六个节目是舞蹈《新疆好》,选送单位是省工业厅。
她惊讶地问:“乖乖,你认识字啦?”“认识呀!”吴玉琢用短短的手指头指着那个“好”字说,“这是‘好’,后面还有一个节目带‘好’字,但那个节目有五个字。
我妈妈的节目只有三个字,肯定是第六个!”常月娥:“……” 合着只认识一个字,其他全是蒙的。
她在孙女的小手上摸了摸,蒙得好,能蒙对也挺了不起的。
报幕员上台后,礼堂里逐渐安静下来。
第一书记和省.长分别讲话后,国庆文艺汇演就正式开始了。
前五个节目除了一个相声,其他全是合唱或独唱节目,四首歌里,吴玉琢能跟唱两首。
《团结就是力量》和《歌唱祖国》是656厂广播站每天的固定曲目。
年仅三岁的吴玉琢同志已经能完整哼唱了。
人家单位的人在台上唱,她就坐在爸爸腿上,摇头晃脑地唱。
因着礼堂里很多人都会跟着台上一起合唱,倒也没人觉得这孩子捣乱。
但抱着闺女的吴峥嵘却心情复杂,说不清这孩子像谁。
反正不像他。
他没什么文艺细胞,小时候应该没这么活泼,也没这么捧场。
很捧场的吴玉琢小朋友,在听到第六个节目的报幕时,立即坐直身体,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舞台。
第一个穿着红裙子的演员登台时,她兴奋地喊了声妈妈。
等到第二个同样打扮的演员出现时,她愣了一瞬,再次兴奋地喊了声妈妈。
然后,第三个、第四个,十几个红裙女子鱼贯而出,吴玉琢当场懵了。
吴峥嵘没理会蒙掉的闺女,目光定在第七个亮相的叶来芽身上,虽然隔得远,但是作为枕边人,他不可能连自己媳妇都认错。
前几个节目都是中规中矩地唱歌和相声,轮到第六个节目,一群身着红裙戴着小帽的女同志走上台。
立即就在会场里引起了轰动。
节奏欢快的音乐响起,十几个“新疆女子”依次散开,昂首、挺胸、立腰,只凭一个身段舒展的集体亮相,便显出了十足的少数民族风情。
观众们捧场地献上掌声。
工业厅的同志们更是带头鼓掌叫好,还有在观众席吹口哨的。
吴峥嵘盯着站在最前排,面带微笑,舞姿灵活轻巧的叶来芽,感觉坐在观众席里似乎有些看不清。
于是,他将女儿放到座椅里,独自起身离开观众席,走到了舞台跟前。
舞台上灯光煌煌,除了第一排的观众,叶满枝其实根本就看不清观众席的情况。
她们三个昨天被郭厅调到了领舞的位置,一直练到晚上九点多才解散。
舞蹈站位都是重新排的,她上台以后,一边告诉自己控制面部表情,始终保持微笑,一边默默回忆着走位,力求让每个动作都完美到位。
然而,她翻转手腕在原地旋转的时候,刚一扭头,便在舞台边的几个报社记者中,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吴峥嵘穿着白衬衫和绿军裤,混在那片记者群里。
叶满枝视线扫过去时,正好与他含笑的目光对上。
她动作没有丝毫迟滞地完成旋转,心里却在吐槽,这男人咋那么能现眼呢!观众席还不够他坐的,非得跑到舞台边上欣赏!叶满枝忍不住往男人的方向瞪了一眼,但她还记着舞蹈老师的叮嘱,保持面部微笑,所以这个眼神就显得含羞带怯,似嗔似喜的。
吴峥嵘举起相机时,恰巧将这个带点妩媚的神态抓拍下来。
有时候一个动作或一个眼神,能让人记上一辈子。
而叶满枝的这个小表情,就被记性很好的军代表同志记了一辈子。
盛装打扮的叶来芽很美,但她看过来的那一眼让她整个人都充满了鲜活的灵气。
这张相片洗出来以后,构图和光影都非常出色。
而后的很多年里,一直与他俩的第一张合影,一起摆放在他书房的案头上。
几十年后回想起来,1962年,吴峥嵘唯一的遗憾是,他没能拥有一台彩色照相机,没能将这一年最鲜妍明亮的叶来芽定格在时光里。
那时的叶满枝,以及同样见证了这场演出的吴玉琢,早已记不清当年的情景了,只有吴峥嵘能独自翻一翻几十年前的记忆。
*今年的国庆演出一共评出了两个一等奖,一个是公安厅的合唱节目《黄河大合唱》,另一个就是工业厅的舞蹈表演《新疆好》。
不知是他们真的跳得好,还是正好响应了政策,反正辛苦排练了一个多月的女同志们都坚信是自己跳得好。
排练时大家都有点放不开手脚,但是真正登台的时候,大家像是豁出去了,跳得特别肆意,反而抓住了新疆舞的精髓。
拿到奖状的郭厅非常高兴,不但将汇演的奖品茶缸、毛巾、毛毯票发给了大家,还由厅里出资,给每个队员发了一支钢笔。
钢笔是本省钢笔厂生产的,由工业厅归口管理,每年都有不少样品送过来,给队员奖励一支钢笔是小意思。
叶满枝正在使用的钢笔是吴峥嵘送她的派克钢笔,这回收到了厅里的奖品,她就将其转送给了吴峥嵘。
也算是有来有往嘛。
国庆节放假,夫妻俩带着孩子去了一趟本省西部的牧区,叶满枝上次去调研的时候,就觉得草原牧场很美。
这次正好有三天公休假,便跟吴峥嵘一起带孩子去牧场散散心。
三天的短途旅行,让重新返岗的叶满枝神采奕奕。
彭佳音笑着说:“小叶,精神不错呀,是不是听到好消息了?”“什么好消息?”“郭厅说,舞蹈队要保留下来,算是机关工会组织的业余活动。
郭厅让咱们再编排几个舞蹈,她想带咱们去北京参加明年的全国文艺汇演!”“哇,真的啊?”叶满枝满脸惊喜。
她还没去过北京呢!上次去南方在北京转车来着,但时间太紧,她连火车站都没出!“真的!全国文艺汇演要求非专业人员参加,咱们的条件正合适!”有机会去北京演出,彭佳音也异常兴奋,还想跟叶满枝分享最新消息呢,却被隔壁办公桌的何平打断了。
“要组织十周年庆典的事,处长已经提过很多次了,今天下午咱们综合三科内部可能要开会商量这件事。
你们都有什么想法,咱先讨论一下。
”彭佳音说:“咱们轻工系统内,机关加上工厂,全省上下几万人,我想提议省里搞一次有奖征文活动,让大家谈一谈轻工业发展这十年的变化和感受。
到时候优秀文章可以刊登在省报和咱们的机关报上。
”“不错不错,这个想法挺好的,”何平颔首肯定,又看向叶满枝问,“小叶,你有什么想法?”叶满枝对处长屡次提到的工作挺上心的,这个月特意构思了一个方案。
只等着领导开会的时候,她来建言献策呢。
这会儿被何平问起,她便说了出来。
“我不是负责接收人民来信吗,最近两个月的人民来信,几乎一大半与产品质量有关,而且上个月轻工业部的工作组来咱们省里检查工作的时候,也屡次提到了工业生产只追求量,不重视质的问题。
所以我觉得咱们省工业厅可以策划搞一次,庆祝十周年的产品质量评比。
”“在各行各业中,评出省级优秀企业和省级优秀产品。
为优秀企业发牌,为优秀产品颁发奖状或者轻工业十周年的纪念奖章,允许他们将‘省优’字样和‘十周年纪念奖章’印在产品包装上。
一方面是帮老百姓筛选优质产品,见到‘省优’字样,就是质量的保证,大家可以放心购买。
另一方面,也能督促其他工厂向‘省优’看齐,改进质量,争取在下一次评选时获奖。
”何平点点头说:“小叶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咱们轻工大多是日用品,与老百姓的生活息息相关,严把质量关,也是咱们工业厅的重要工作之一。
我这两年作为巡视员,在基层看到了……”巴拉巴拉巴拉,开始讲他的基层见闻。
盯着他一张一合的嘴皮子,叶满枝内心简直震惊了!天啊!她绞尽脑汁,挖空心思,推倒重建了好几次,才为提高产品质量,想出这么一个还算靠谱的方案。
然后又想办法把提高质量与十周年庆典联系到了一起。
她咋就跟何平想到一起去了呢?他俩凭啥能想到一起啊?除了去基层调研,何平这个“调研员”还分管着轻工机械工业,这部分的产品就是俗称的“三转一响”。
自行车,钟表,缝纫机,收音机。
一个个都死贵死贵的,哪个也不是容易出现质量问题的。
退一万步来说,何平既然能想到这种提高质量的好主意,之前为什么不跟厅里提啊?非得赶上庆祝十周年的时候才拿出来?他是工业厅的老人儿了,产品质量普遍偏低,也不是最近才冒出来的问题。
他之前干啥来着,非得等她提了,他才说一句,“小叶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叶满枝张了好几次嘴,愣是一个字都没问出来。
这种事怎么问?听何平发表了一番高论后,叶满枝笑着点点头,说了句“那咱们可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便不再搭话了。
她现在只觉得,何平比赵桂林大了近十岁,却被赵桂林这个科长压了一头。
也许不只是学历和能力的问题。
除了叶满枝,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并没发现任何异样,好似真的是两人想法撞车了。
毕竟何平的年龄资历摆在那里,又是“巡视员”,隔三差五就去基层了解情况,能为提高产品质量想出这样的办法,其实是合理的。
王勤简单分享了自己的方案后,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午休结束以后,赵桂林果然如何平所说,在科室里召开了一次紧急会议,专门研究轻工业十周年庆典活动的策划安排。
距离元旦还有两个多月,开年就要有庆祝活动,处长对科长催得急,四个科长就得回来催手下的小喽啰们。
“像那种文艺演出啊,成果展览啊,都是老掉牙的主意了,”赵桂林摆摆手说,“咱们综合三科不屑出这种拾人牙慧的主意,咱们抓紧时间提几个新鲜方案,给处长送过去。
”作为赵桂林之下的第一人,何平率先发言了。
他所介绍的方案,就是叶满枝上午刚提到的“产品质量评比”,但是人家以前能当上副科长,后来又被调去当“巡视员”,其实是有些真本事的。
何平把叶满枝的点子完善了一下,为“省优”产品进行了分级,省级优秀中又分了“特优”、“一等”、“二等”和“三等”,把更多质量还过得去的产品吸纳进来,让更多企业和产品参与评比。
同时也让没有达到“省级特优”的产品有个奔头,这样能有效防止省优企业和产品吃老本,躺在功劳簿上不思进取。
何平洋洋洒洒讲了半个小时,最后加了一句,“小叶上午也提过这个办法,我俩的想法差不多,不过我这个方案对产品评级划分得更细致一些,各有各的优点吧。
”叶满枝:“……” 好话全被人家说了,大大方方承认两人想法重合,她确实无言以对。
像这种情况,只要没人闹到跟前,不影响向上级交差,作为科长的赵桂林不会深究这个点子到底是谁想出来的。
既然何平先提了,还完善了方案,那这个方案就算是他的。
赵桂林一边听着和平的介绍,一边往笔记本上做着记录。
这个主意确实有一定可行性,轻工产品的质量问题一直无法得到有效解决,究其原因还是企业领导不够重视,整个系统内一潭死水。
要是能进行一场大规模的,自上而下的“产品质量评比”,将轻工系统内部的所有单位都调动起来,对提高产品质量兴许会有奇效。
赵桂林的脑瓜活络,记录的过程中就想到了这样办的另一个好处。
由于轻工系统的产品种类多,名目杂,评比战线必然会被拉得很长,甚至今年就可以启动评比程序。
这种活动也许能把轻工系统内的这潭死水,从今年一直搅到明年底。
这不正是夏竹筠需要的,有影响力和纪念意义的活动嘛!赵桂林越想越满意,顺便把自己想到的几个点子,补充进笔记本里。
想起刚刚何平所说,叶满枝也跟他一样想到了这个办法,于是直接点了叶满枝的名。
“小叶,你还有其他要补充的吗?”年轻人脑子活,叶满枝又是刚毕业的大学生,他愿意再听听年轻人的想法。
叶满枝瞥了眼气定神闲喝茶的何平,点了点头。
第123章滴!女明星体验卡~ 叶满枝开口时,先把何平补充的那部分内容否定了。
“科长,‘省级优质产品’是一个行业标准,也是荣誉称号,我觉得不宜为‘省优’划分三六九等。
评出特优、一等、二等、三等产品,虽然能让更多企业和产品参与进来,但也大大降低了‘省优’这块金字招牌的含金量。
”“按照我个人的理解,省级优质产品,应该在技术上处于国内领先水平,在质量上对标北京、上海、南京、天津等地的名牌产品,是能体现我省最高技术和质量水平的轻工产品,贵精不贵多。
”“再者,‘省级特优’和‘省级三等’的评选条件肯定是不同的,但一般消费者并不会深究特优和三等的区别,在外包装上看到‘省级’字样时,已经从心理上认可该产品了。
以我作为消费者的眼光来看,特优和三等其实差别不大,反正都是被省里认证过的。
”何平放下茶杯说:“特优就是特优,三等就是三等,怎么可能差别不大?从企业方面来讲,在税收和技改资金支持上,享受的优惠政策肯定不一样。
”“何主任,在这一点上,我们女同志最有发言权了。
”彭佳音接话,“要是能在供销社见到省级优质产品,不论一等还是三等,我肯定都会买的。
有认证的产品,总比没有认证的好吧?可是,一旦被企业摸透了消费者的心理,即使给‘省优’分了级,也未必能刺激企业继续优化技术,提高产品质量。
反正消费者不了解内情,大家都是省级优质产品。
”叶满枝拿起桌上的一支铅笔,“咱们就拿这支滨江牌铅笔举个例子。
假设它是咱们省里的行业标杆,但是在全国范围内,无论从生产技术,还是产品质量来看,都不如外省的产品。
”“若是不分级,它可能评不上省优。
但是分级以后,这支铅笔能评个‘三等’,也算是省优产品了。
铅笔厂如果在外包装上印了‘省优’字样,咱能说人家是错的吗?所以,给‘省优’分级以后,其实很容易被人钻空子。
”何平慢悠悠道:“这就需要行业监管了嘛。
”“但是全省有那么多产品,咱们得投入多少人力物力进行监管?”叶满枝看向赵桂林说,“科长,与其给省优产品分级,不如把评比权限下放给各市和专区。
省里评完了省级优质产品以后,若是各市和专区也想搞质量评比,可以让他们评市级优质产品。
”赵桂林一边往笔记本上记录,一边颔首说:“是否要给省优分级,咱们之后再专门开会讨论。
小叶,你还有别的内容需要补充吗?”“有啊。
”叶满枝从自己的办公桌里拿出一本原稿纸,又拿出她前些年出版的那本《服装款式图汇编:女装100例》。
“做完‘省级优质产品’评比以后,咱们可以编制一份省级优质产品名录,就像我手上拿的这本书一样,按照产品种类,分成几个大类,附上产品图片、生产厂家介绍、产品规格介绍。
一方面便于省内各单位交流学习,取长补短,另一方面便于我省轻工产品的对外交流,以后再有交流会、贸易会,咱们可以直接带着这本优质品名录出席。
”赵桂林“嗯”了一声说:“咱们现在也有产品名录,不过收录的产品比较杂,不如省优产品名录听起来响亮。
”他接过那本《服装款式图汇编:女装100例》翻了翻,发现上面全是介绍服装的,便把书传给了伸着脖子张望的彭佳音。
彭佳音将书接到手里,瞥见封面上的名字,便惊呼出声:“小叶,你是这本书的作者呀?”叶满枝在心里暗自窃喜了一下下,然后学着吴峥嵘的样子,云淡风轻地点点头。
“那你可太厉害了!这书在哪里有卖啊?我也去买一本支持一下!”“这本书是我在街道工作的时候出版的,已经五六年了,现在书店早就不卖了。
”彭佳音爱不释手地翻着书页,口中啧啧赞叹着。
虽然已经过了五六年,但国内的服装款式没怎么变化,这些女装例图放在当下也是很时髦的。
这两年物资紧缺,商店橱窗里的款式都未必有她这本书里的款式多。
男同志对那服装书没啥兴趣,看过也就算了,赵桂林问:“小叶还有没有其他内容需要补充?”他觉得应该差不多了,不料叶满枝却再一次点了头。
叶满枝笑着说:“针对省优产品评比,后续还能衍生出很多庆祝活动,除了编写产品名录,咱们化轻工业处,还可以出版一本《轻工业志》,介绍十年来,省里轻工行业的发展变化,然后把这些省优产品也当做代表性成果附在后面。
”“我之前在省大图书馆读过一本解放前的县志,县志介绍了那个县的历史、文化、政治、经济。
咱们其实也可以参考一下,将轻工行业按照纺织、烟酒、食品、轻工机械、搪瓷玻璃,分成几个大类,然后介绍各行业的发展状况、工业设备、品种质量、经营管理……”叶满枝的话还没讲完,就听赵桂林语气兴奋地拍着桌子说:“小叶,咱俩想到一块儿去了!”叶满枝:“……” 梅开二度。
她太怕听到这句话了!她咋总能跟领导想到一块儿去呢?不过,赵桂林似乎真的跟她想到一块儿了。
他从自己的办公桌上抽出一个本子,点着其中一页说:“我本来不想加纺织和烟酒的,便宜综合二科和四科那帮人了,但是谁让咱是一个处室的呢,还得搞好团结!”他不甘心地叹了口气,又指着自己本子上的内容说:“除了你之前提到的那些,还要介绍一下管理机构的发展变化,历任主管领导的履历,科研机构的获奖成果,以及轻工教育的发展,比如中专啊,成人职业教育啊……”赵桂林考虑得比叶满枝提到的更全面。
这让叶满枝暗暗舒了口气。
还好还好,这次真的跟领导英雄所见略同了。
赵桂林当场拿出提前准备的内容,跟她一起探讨,她心里其实还挺高兴的。
这说明自己跟上了领导的思路。
要是何平也能如赵桂林这般,大大方方地拿出证据,证明两人确实是想法撞车了,她心里也不至于跟吞了苍蝇似的。
赵桂林想到出版《轻工业志》的主意以后,着实自得了好几天,此时发现叶满枝居然也有同样的想法,便想跟她交流交流。
叶满枝介绍了自己的思路以后,将一沓原稿纸交给他。
“科长,针对十周年庆典设计的所有方案,都在这里呢。
”从省级优质产品评比,到出版省优产品名录,再到出版《省轻工业志》,是她一气呵成写完,又在原稿上修修改改的。
三个方案连在一起,一看就是早有准备的。
赵桂林对年轻人的工作态度很满意,当场表扬了小叶同志的工作热情。
这是处长交代了好几次的工作,有心人其实都做了准备。
彭佳音和王勤也先后交了自己的策划方案,虽然没有叶满枝写得多,但该有的计划步骤都有了。
三个同事都交了方案,何平要是拿不出东西,难免会显得不重视领导交办的工作。
所以,何平也交了一张稿纸。
综合三科的方案由赵桂林汇总以后,还要交到处长那里,赵桂林将每份方案都认真阅读了,轮到何平那份时,他抬头问:“老何,那个‘省优’评比的方案,你没写在这里啊?”何平提交的方案是在轻工系统内评选劳模和先进,开表彰大会,像国庆十周年那样,为获奖者颁发印有“十周年纪念”字样的奖品,在全省工业系统内部宣传劳模的先进事迹。
内容写了不少,但并未提及省级优质产品评比。
何平语气寻常道:“小叶刚才说得有些道理,省优评级可能确实存在一些漏洞,我把方案完善一下再交给你。
”*叶满枝听得撇嘴,回家就把这件奇葩事跟吴峥嵘分享了。
“他怎么这样啊?既然自己写了方案,为啥非得抢我的?他那个开表彰会的提议其实也挺好的,他不用自己的方案,转而用别人的,这人不是有毛病嘛?”两人正带着孩子在大院里饭后散步。
吴峥嵘一边紧盯骑着小三轮飙车的闺女,一边开导被气胖三斤的媳妇。
“他在机关里混了这么多年,未必能想出什么好主意,但眼光应该是有的。
哪种方案能被领导采纳,哪个工作能出成绩,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搞优质产品评比,一听就是能出成绩的工作。
而给劳模颁奖是要花钱的,你们厅里是否有这笔经费开支还不好说。
”“那他也不能使这种不入流的小手段呀!这种机关老油条可太厉害了,他用了我的方案,居然还好意思说跟我英雄所见略同!还主动跟领导说,我们俩想法一样,好像主意是我俩一起想出来的!我们科长肯定已经看穿他了!”吴峥嵘笑:“你就那么确定赵桂林看出来了?”“当然了,赵桂林比何平小了那么多岁,却越过何平当了科长,这俩人当年的竞争肯定很激烈。
竞争对手是啥德行,赵桂林心里能没数吗?我们科长挺精明的,何平不交省优评选的方案,他能看不出猫腻吗?”幸好她一直奉行“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凡事都习惯落在纸面上。
要不是提前写了方案,这次还真得吃个哑巴亏了。
叶满枝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转而问起搬家的事。
“那位马团长什么时候来656厂啊?”“下周末的火车抵达滨江。
”“咱们是不是得等你俩交接了工作才能搬家?”叶满枝问。
吴峥嵘的调令已经正式下来了,1062研究所的副所长。
这个研究所是新成立的,办公地点还没确定。
但所长是从军事学院调来的一位系主任,对方似乎有意将办公地点放在军事学院附近。
叶满枝也是最近才知道,军事学院的校长和系主任都是军人,而且军衔都老高了。
吴峥嵘进步以后,去了1062所也只能当个副所长。
“你很着急搬家吗?”吴峥嵘垂眸看向她,“已经问过好几次了。
”“我当然舍不得离开这里,但马团长是带着家属上任的,咱们占着房子不是影响人家安家嘛。
”叶满枝有些焦虑地问,“咱们到底搬去哪里住呀?你们那个研究所落在军事学院还是省军区?”吴峥嵘停下脚步,等着闺女跟偶遇的幼儿园小伙伴社交,口中不停道:“1062所在军事学院附近,那边的实验条件好,而且在市区里,方便家属上班。
研究所暂时只有办公楼,没有家属院,过段时间研究员陆续到岗以后,会统一在军事学院的家属院里分配住房。
你可以先考虑一下,住楼房还是住平房。
”“房子还能选啊?”叶满枝两眼放光,“能选个大的不?最好能有个客厅。
”她家现在就没有会客的地方。
原来那间小会客室已经变成吴玉琢小朋友的闺房了。
吴峥嵘将水壶递给飙车飙累的闺女,笑着说:“那得实地考察,反正你男人目前就是三室一厅的待遇,无论楼房还是平房都是三室一厅,就看你想住哪里了。
”叶满枝觉得吴峥嵘在新成立的这个研究所,可能会呆不短的时间,万一要在那里住上半辈子,那确实需要实地考察,选个好点的房子。
于是,第二天下班以后,她跟着吴峥嵘去军事学院的家属院实地考察了。
军事学院的家属院,与军工大院的环境不太一样。
走进大门以后,一条宽阔的柏油马路贯通南北,马路两旁高大的绿树遮阴蔽日,二层或三层的楼房呈“非”字型,整齐地排列在两侧。
看起来就特别规整。
而且人家的供销社、副食品商店、烟酒门市部、冷饮门市部、维修社,居然是开在家属院里面的!这可太方便了!让孩子去供销社打个酱油,连家属院大门都不用出!看到那些开在院儿里的店铺时,叶满枝已经满意了三分。
等到一队荷枪实弹的巡逻小战士从自己身边经过时,她心里就更满意了!军工大院里的治安很好,自打建成以后,从没在院儿里出现过丢孩子的情况。
家长能放心地让孩子在院儿里玩耍。
看来军事学院的环境也不差。
“这边的治安条件好像挺不错的。
”叶满枝小声感叹。
“嗯,军校里从校长到学员全是军人,而且有些项目涉及保密信息,家属院里每天有三班巡逻队执勤。
”吴峥嵘先带她去了距离北门不远的一栋二层单元房。
与叶满枝期待中的一样,这是个正经的三室一厅,一个大卧室,带两个小卧室,关键是客厅很大,可以招待客人。
而且有室内厨房和厕所。
一整个单元楼只有六户人家,比军工大院里那种赫鲁晓夫楼清净多了。
“怎么样?这里可以吗?”吴峥嵘问。
他觉得叶来芽会喜欢这里。
光是那独立的室内厕所,就能把她留住了。
叶满枝在楼房里转悠了很长时间,但参观过以后,还是拉着他说:“再去看看那个平房吧。
”“平房没有厕所。
”“我知道,但平房有院子吧?”叶满枝忧心忡忡地说,“有个院子,咱能自己种点蔬菜瓜果,还能继续养鸡,哪怕遇上荒年咱也心里有底。
这楼房好是好,但咱家有言骑车都骑不开。
”“想骑车就到外面去骑,在家里骑什么车?”“哎呀,你就听我的吧,”叶满枝推着他出门,“咱家还有葵花呢,葵花那么能叫唤,不能把它放到楼房里养吧?”吴峥嵘只好将她带去了那套带院子的平房。
平房都集中在家属院的最深处,布局跟军工大院里几乎一模一样,房子之间并不挨着,一排排平房像拉链似的错位排布。
他们所在的这套院子跟16号院差不多,红砖灰瓦的平房带一个挺大的院子。
原住户也在院子里开了两块地种菜,但菜地跟院儿里那颗山楂树一样光秃秃的,早就被人摘光了。
“选平房吧?”叶满枝挽着男人的手臂说,“你看这边是两个大屋带一个小屋,客厅和小屋也能晒到太阳,比刚才那个单元房的面积大,朝向也好。
还能在院子里种菜,养葵花,养鸡!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厕所。
不过,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好事哪能都让咱占尽了!”反正她上了这么多年公共厕所,早就习惯了。
吴峥嵘对住处不挑剔,他考虑的还是叶来芽和吴玉琢这两位女同志的需要。
有个室内厕所确实会方便很多。
吴峥嵘劝道:“房子的事不着急,你可以再考虑考虑。
”“不考虑了,就住小院儿吧!”叶满枝一锤定音,又从包里掏出卷尺,“咱俩量一量这个房间的尺寸,回头还得把书架搬过来呢!”*定下了未来的住处以后,叶满枝便忙碌了起来,每天下班回家都要整理清点家当。
她的衣服裙子,吴峥嵘的书,以及吴玉琢的小人书,都是他们家的重要财产。
自打得知了要搬家的消息,吴玉琢已经交代过七八遍了,要把她的小人书和玩具带上,还得把她车车哥哥和球球哥哥也带上。
叶满枝全都答应着。
当着她的面,把那些小人书和吴峥嵘的书放到一起,到时候打包一起带走。
她这边忙着准备搬家的时候,单位里也有了大动作。
综合三科提交的十周年庆典方案,被夏竹筠采纳了几条。
其中就包括评比省级优质产品,编撰《轻工业志》,以及轻工系统内的征文比赛。
评比省级优质产品不是小事,甚至不是省工业厅能够独立完成的。
所以,夏竹筠果断将这个项目上报了。
项目层层上报,到了省人委。
省领导决定成立“质量奖审定委员会”。
由李副省.长亲自挂帅担任委员会主任,省工业厅、省商业厅、省供销总社的一把手担任副主任。
另外再从各单位抽调人手,负责这次省级优质产品的实际审定工作。
处长夏竹筠被厅长喊去委员会里干活了,作为处长身边的第一马前卒,赵桂林自然不能被落下。
由于上面全是大佬,赵科长这样的,去了评审委员会只能跑腿打杂。
他觉得不能只有自己一个人跑腿,于是又给自己找了两个跑腿的。
就是最先提出方案的何平和叶满枝。
叶满枝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让领导替她打抱不平,拿下何平,这想法未免太过天真。
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何平又是科室里资历最老的,赵桂林选他无可厚非。
叶满枝提醒自己小心提防这种老油子,便笑着接受了领导的安排。
“老何,小叶,你们都准备准备,后天咱们评审委员会要开第一次委员会议,与另几个单位的同志碰个头……”叶满枝问:“科长,准备哪方面内容啊?”赵桂林也是跑腿的,他其实也不清楚大佬们开会要干嘛。
但还是推测道:“可能会安排各单位的工作分工,再一起研究一下评奖标准啥的,你们都提前想一想!”叶满枝接受了安排,正要翻翻相关的评奖资料,却在办公室接到了三嫂黄黎打来的电话。
对方让她下班以后,去幼儿园一趟,幼儿园老师有急事找。
闻言,叶满枝心里顿时一紧。
既然说了是急事,那必然是急事了,否则不会将电话打到单位来。
叶满枝生怕是孩子在幼儿园出事了,赶紧给吴峥嵘打个电话,让他快去厂幼儿园看看情况。
放下电话以后,她在办公室里坐立难安,好不容易熬到五点钟下班。
背上挎包就冲出了办公室。
叶满枝匆匆赶到幼儿园的时候,吴玉琢、出租车和起球三个孩子都在园长办公室待着。
三嫂和吴峥嵘,正在与张园长谈话。
她瞅瞅三个孩子,没伤,衣服也是干净的,看来不是打架。
她家吴玉琢还噘着嘴跟她隔空亲亲呢!叶满枝配合地隔空回亲了一下,而后走上前问:“园长,出什么事了?”“我听说你们要给吴玉琢小朋友转园是吗?”“她爸爸工作调动,我们搬家的话,就得给孩子转园了。
”张园长将情况介绍了一下,“最近北京那边的科学教育电影制片厂,想来咱们幼儿园取景,拍摄反映学龄前儿童开展体育活动的科普影片《从小锻炼身体》。
那位赵导演上个月来滨江采风的时候,就相中了咱们园的几个小朋友,包括吴玉琢和叶起祥。
吴玉琢如果要转园的话,可能会影响电影拍摄进度。
”“啊,我家吴玉琢这么重要啊?她转园,人家电影厂就不拍啦?”叶满枝问。
“那导演在外面等着呢,咱家孩子要是不能拍,他就要换个幼儿园了。
”黄黎拉住叶满枝低声解释,“人家导演要挑长得好看的,胖乎的。
”叶满枝心说,出租车确实挺胖乎,导演挺有眼光的。
她扭头问闺女:“有言,你想拍电影吗?”吴玉琢小朋友还不知道什么是拍电影,她左手拉着出租车,右手攥着起球,很大牌地说:“那得把我球球哥带上,不带我球球哥哥,我就不去啦!” 第124章吴玉琢耍大牌啦 656厂幼儿园能被赵珂导演选中,要归功于小胖墩出租车。
这年月的胖孩子实在是不多见,连黄黎这个亲妈都没想到,她能把儿子喂得这么敦实。
外人都说这孩子养得好,但黄黎很担心儿子会发展成小儿肥胖,所以就给他在少年宫报了一个体操班,想让孩子去锻炼锻炼。
她这个决定自然又引来了以沈亮妹为首的,一众吃瓜群众的群嘲。
花钱锻炼,还不如让孩子在大院儿里跑跑呢。
但幼儿体操属于政府补贴项目,少年宫的体操班,每月只收五毛钱。
能让儿子去外面见见世面,交点新朋友,黄黎还是很乐意花这五毛钱的。
她没理会旁人的酸言醋语,每周骑着自行车送孩子去三次少年宫。
然后就在少年宫碰到了赵珂。
赵珂是北京科学教育电影制片厂的导演,最近正准备拍摄关于生理卫生的科普影片《从小锻炼身体》。
滨江这几年一直在大力发展小儿卫生体育锻炼。
儿童经过锻炼以后,在生长发育和增强体质方面有明显效果,即使这两年物资紧缺,全市五百多所幼儿园和托儿所里,发育健全儿童的比例仍能达到93%。
赵珂听说了这边的成果以后,便从北京跑了过来,打算在滨江取景拍摄。
他被人带去幼儿体操班参观的时候,一眼就相中了扭着屁股热身的出租车。
这个灵活的小胖子在一众小豆丁里,那可真是鹤立鸡群啊!特别符合他心目中男主角的形象!等他根据介绍,来到656厂幼儿园,见到与小胖墩玩在一起的吴玉琢时,女主角的人选也有了!这俩孩子就是很标准的祖国花园里的花骨朵呀!“赵导演,你们这科普影片要拍摄多长时间啊?”叶满枝问。
“快则两三天,慢则十天半个月,全看孩子的配合情况。
”如果小女孩不能拍,赵珂就打算转战市人委幼儿园了。
他在那边也相中了一对小孩,而且机关幼儿园的环境要更好一些。
就是可惜了这个被他一眼相中的小胖墩。
叶满枝与吴峥嵘商量了一下,新来的马团长一家已经住进周转房了,他们可以晚几天搬家。
吴峥嵘问:“赵导演,我们能提前了解一下拍摄内容吗?”“可以可以。
”赵珂介绍道,“咱们的影片是科普影片,跟电影院里的那种电影不一样,咱们没有故事脚本,拍的是孩子在幼儿园里的真实生活。
根据你们滨江教育部门的介绍,小儿卫生体育锻炼,主要是空气浴、日光浴、水浴、体操,以及课间娱乐。
所以咱们就按照这几方面的内容来拍。
”吴峥嵘自动将拍摄内容翻译成,放风、晒太阳、洗澡、广播体操,以及做游戏。
其他方面还行,但是……“我家吴玉琢是小姑娘,不参与洗澡那部分的拍摄,您选其他小朋友拍摄吧。
”闻言,吴玉琢小姑娘赶紧把她球球哥推出去,“我球球哥哥可喜欢洗澡啦,让我球球哥哥洗!”起球还没意识到自己要在全国人民面前光腚了,叼着妹妹给他的饼干点头,“我可以洗!”一部科普片当然不可能只拍两个孩子,幼儿园的其他孩子也要出镜的。
赵珂原本只想拍小胖墩坐在澡盆里洗澡的画面,既然又来了一个素材,那就俩男孩儿一起拍吧。
三个孩子的家长都没意见,幼儿园其他家长也乐意配合,北京科学教育电影制片厂的摄制组,第二天就正式进了656厂幼儿园。
孩子要拍电影了,关于上镜服装问题,叶满枝和吴峥嵘都觉得不宜穿得太过花哨,干净朴素整洁即可。
叶满枝从柜子里翻出一件半新不旧的红毛衣,又让吴峥嵘给孩子扎个哪吒头。
挎上硕大的军用水壶,就让她去幼儿园拍电影了。
夫妻俩都有工作要忙,谁也没在幼儿园盯着,因此也就没看到闺女在剧组耍大牌的场景。
吴玉琢答应拍摄时,提出的唯一条件就是带上她球球哥。
当初她球球哥从中班留级到小班,她又从小班跟球球哥转战到中班。
俩人非常有革命情谊!如今兄妹三人一起在中班玩耍,有集体活动的时候,她当然不能把球球哥落下啦!在她的理解中,把球球哥带上的意思,就是每个活动都要一起参加。
但是按照赵导演的理解,拍摄起球洗澡的画面,就算是把他带上了。
因此,双方在拍摄做操镜头的时候,便出现了分歧。
赵导演想把另一个稍微胖乎一点的男孩调到前面来,跟出租车一左一右站在小姑娘两边,画面会好看一些。
然而,这个要求却遭到了吴玉琢的强烈反对,拉着起球的手不让他走。
“球球哥哥一直站在我旁边,不能走!”他们平时都是一起做操的,凭啥这次就得分开?赵导演试图跟她商量:“下个镜头的时候,你们再站在一起!”吴玉琢拧着小眉毛瞅他片刻,然后左手拉着起球,右手拉着出租车,跑去告老师了。
“老师,那个叔叔说话不算数,我不想拍啦!”老师和导演:“::::::”*工业厅这边的叶满枝,还不知她闺女一天里给赵导演告了七遍老师。
在她想来,拍科普教育片没有台词,跟拍纪录片差不多,导演只要举着摄像机拍些活动画面就行了,完全没难度呀!与其担心闺女和侄子,还不如担心担心她自己呢。
机关里没什么秘密,稍有风吹草动,连锅炉房的大爷都能听到风声。
省里要搞优质产品评比的消息,早就在厅里传开了。
这种大规模的评比工作,需要的工作人员和专家很多,不少部门的干部都摩拳擦掌,想加入评审组分点成绩。
叶满枝是今年刚分配来的大学生,进入工业厅还不满半年,不费吹灰之力就被领导带进了质量奖审定委员会,自然会引来许多侧目。
省大的几个师兄师姐,见到她时都说了恭喜,跟她一起进入单位的邬杰还玩笑似的喊她叶科长。
这些都是私下的玩笑话,叶满枝回他一声邬处就算扯平了。
可是,有些人的调侃,那明显就不是开玩笑。
到了月末,沈礼娜又来业务部门分发人民来信了。
刚进入综合三科,她便笑着说:“满枝,听说你被赵科带进审定委员会了?恭喜你啊!能参加这么大的项目,用不了多久就得喊你叶科长了吧?”“哎,你每个月帮我们分发人民来信,也算是改进工作流程了。
听说郝主任还表扬过你,这么大的功劳,你用不了多久就能当副主任了吧?”沈礼娜摆手,“我就是个跑腿的,哪能当副主任?”“对呀,我在审定委员会里也只是个跑腿的,要是跑个腿就能当科长,那我们岂不是满屋子都是科长了!我们综合三科里哪个不是手攥好几个大项目的?我这长征第一步还没跨出去呢!”除了赵桂林,综合三科的其他人都在,叶满枝当然不能任由她在办公室里胡说八道。
科长的人选在综合三科算是个敏感话题,大家在办公室里从来不探讨人事任免的问题。
所有人都知道,两三年内,化轻工业处至少能空出一个副处长的位置。
赵桂林是大热人选,如果有人开个赌局,押注未来的副处人选,那赵桂林和综合一科的吕科长肯定是赔率最低的。
一旦赵桂林上去了,综合三科的另外四个人就是竞争关系。
虽然行政级别略有不同,但他们四个可全是副科级干部!大家条件都差不多,谁会对当科长没有想法呢?所以,办公室里很少有人谈论科长处长之类的话题,一直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沈礼娜像是刚刚察觉自己的失言,对另外三人说:“哈哈,我跟满枝开玩笑呢,没别的意思,真没别的意思……”叶满枝简直烦死她这一出了,谁管你有什么意思啊?她不再留这种好事分子在办公室里瞎搅和,拉着人一起出门上厕所了。
她刚来单位没多久,升职也轮不到她,她才不想早早往自己身上集中火力呢!将人带出办公室,叶满枝贼兮兮地小声问:“礼娜,你是不是听到什么好消息了?”“什么好消息?”沈礼娜闻言一愣。
“就是我们化轻工业处的消息呗。
”“没有。
”“不对,你肯定听到什么了!”叶满枝语气笃定地低声说,“否则你怎么能无缘无故就说我要当科长呢?我们赵科长要是不升职,我咋可能当科长呀!你是不是听说什么了?”“……”沈礼娜摇头,“没有。
”她就是听说叶满枝进了质量奖审定委员会,心里不是滋味。
叶满枝的运气太好了,挤掉她进了化轻工业处不说,还正好赶上轻工系统十周年庆典的质量评比,轻轻松松就跟着部门领导混进了评审组。
化轻工业处以外的人并不了解“省优”项目的内情,她只觉得叶满枝的运气爆棚。
叶满枝露出怀疑神色,试探着问:“我听说你姑父是商业厅的刘处,你真没听到什么内幕消息?”沈礼娜心里陡然被揪了一下,她惊讶地睁大眼睛。
不知叶满枝是从哪里摸清自己底细的。
单位里一直有传言,说她是走后门进来的,还有人说她是某位厅长的亲戚。
别人问到她跟前的时候,她语言上否认,但语气神态都带着点躲藏遮掩。
同事摸不清她的底细,又怀疑她是领导的关系户,一般不会在工作上刁难她。
沈礼娜渐渐也发现了,这样含含糊糊的关系,其实比清清楚楚的关系,更有利于自己。
所以,她从没向外透露过商业厅的人事处长是自己姑父。
沈礼娜心慌了一阵,便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我就是办公室跑腿的,能有什么内幕消息?”“哎,”叶满枝失望地说,“我还以为你从刘处那里听到什么风声了呢,要是我们科长真的要升了,我得把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科长呀!”“你可别跟赵科胡说!没确定的消息,怎么能跟领导随便说呢,这不是得罪人吗!”沈礼娜急忙拉住她,只觉得这大学生仅是学习好而已,对机关里的门道真是一窍不通!“其他人的消息不可靠,但消息要是从你这里传出来的,那十有八九是真的吧!”叶满枝话里满是信任。
“我真没有内幕消息!你弄错了!”叶满枝一脸“我懂”的表情,“放心,等你给了我准确消息的时候,我再跟领导报喜!”“……”沈礼娜语塞半晌,强压着翻白眼的冲动说,“我先回办公室了,反正你别跟领导胡说,更别说是我说的,到时候我可不认!”叶满枝乐呵呵地把人送走了,回办公室拿上饭票,直接去食堂吃午饭。
她本来不想拿同事的关系背景说事的。
但沈礼娜当着综合三科所有人的面,说她要当科长了,她才不信对方没有其他小心思。
科长是敏感话题,叶满枝现在不想冒头,也不想惹麻烦。
要是再让那沈礼娜过来搅合几次,她早晚得变成靶子。
与其只有自己提心吊胆,不如让沈礼娜跟她一起提心吊胆。
沈礼娜的来历,还是她在舞蹈队排练的时候,偶然听人事处的刘文丽提过一嘴。
按理说商业厅人事处长是她姑父,这关系其实挺硬的了。
但单位同事私下传的却是另一个版本。
叶满枝当年进街道办上班的时候,四个关系户对彼此的关系都是雾里看花。
她至今不知道当年庄婷是走谁的门路进的街道办。
是以,她可太懂沈礼娜的小心思了。
本单位的厅长确实比外单位的处长管用!既然不想让她给赵桂林报喜,那沈礼娜就最好别再说她要当科长的话了。
*按照省领导的要求,省优评比工作要尽快开展。
叶满枝第二天就跟着领导去办公厅开会了。
会议室里坐着各单位的领导,工业厅这边只有副处以上的领导,能在会议桌旁安排一个位置。
赵桂林、何平、叶满枝都是跑腿的,坐在了夏竹筠和秦副处长的身后。
其他单位的情况也差不多,叶满枝的目光在会议室里环视着,在供销社那边居然意外发现了五哥的丈母娘蔡处长。
与对方点点头,她便直接错开了视线。
今天的会议内容果然如赵桂林所说,要讨论省级优质产品的评选办法,安排各单位的工作分工。
叶满枝拿出笔记本和提前准备好的资料,随时为前方领导提供弹药支持。
然后,会议刚开始没多久,各单位就在一个小问题上有了分歧。
省级优质产品评选,应该由企业主动申请,还是由各市和专区的主管部门推荐名牌产品?省工业厅要在明年庆祝轻工系统的十周年纪念,自然想把活动办得隆重,影响力越大越好,由企业主动提交申请,能让更多优秀企业和产品参与这次评比。
但省商业厅和供销社只是这次“省优”评比的协办单位,若是让各市和专区主管部门直接推荐产品,能给他们省去很多麻烦。
前方领导们争执不下的时候,赵桂林偏头问身边的两个助手:“关于这个问题,你俩提前做过准备了吧?”叶满枝连忙点头,从自己的笔记本上撕下来一页,将上面的内容给他过目以后,递给了前排的夏处长。
第125章送礼的来了 叶满枝交给处长的那张纸,其实是一张新闻剪报。
夏竹筠快速浏览一遍后,在双方争论愈发激烈的时候,举手发了言。
“有个近期的新闻,可以跟大家分享一下啊。
造纸工业是我们归口管理的轻工行业,如果由地方主管部门向评审委员会推荐造纸厂的话,有三家企业一定榜上有名,石林、吉岩、开山,不知大家听说过没有?”领导们都比较含蓄,听说过的就微微颔首,没听说过的便没言语。
赵桂林是整个会议室里最不含蓄的,即使坐在后排,也不耽误他给处长捧场。
“听过听过,全省最大的三家造纸厂嘛。
”叶满枝与领导步调一致,也紧跟着说:“这三家工厂是我省胶板纸、新闻纸和化学木浆的三巨头。
”夏竹筠继续笑道:“这三家工厂,算是咱们省造纸工业最具代表性的企业了,在工艺上和质量上都走在前面,如果由地方单位推荐,必然还会有这三家工厂。
但是前段时间有个什么事呢?”“一些新闻出版单位反映,这三家造纸厂生产的卷筒新闻纸的拉力不好,在印刷的过程中很容易断头,而且纸张复卷松紧不匀,断面不齐,非常影响印报效率。
”“这个情况反映过好几次,三家造纸厂在技术上一直没有做太大的改进。
然后《滨江晚报》一气之下就从一家名不见经传的造纸厂采购了新闻纸。
这是一家什么样的造纸厂呢?”“这是德化专区凤阳县红旗公社开办的集体工厂!但这家工厂生产的纸张,在匀度、洁净度和光滑度上都远超那三家大型造纸厂,而且他们的用浆量非常低,竟然达到了全国新闻纸用浆量的先进水平!”“要不是《滨江晚报》将这家造纸厂挖掘出来,恐怕连德化专区的领导都未必听说过这家小小的造纸厂。
”“我认为像红旗造纸厂这样的沧海遗珠,在全省范围内也许还有很多,如果只靠地方单位推荐的话,会埋没很多有潜力的企业和质量好的产品。
”叶满枝暗暗在心里给夏处鼓掌,她递过去的那张剪报其实是介绍红旗造纸厂厂长的,其中只有两句话,提及他们的产品赶超了三大造纸厂,被叶满枝用铅笔画了波浪线。
夏竹筠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抓住重点,与新闻出版单位的投诉事件联系起来,完成发言,可见处长就是处长,有水平!其他单位还想针对夏竹筠的发言提问,工业厅的罗厅长却出言打断道:“说了那么多,一直没说到点子上。
既然其他同志不敢提,那我就节省时间,把最重要的一点提一提。
”叶满枝赶紧竖起耳朵,听本单位一把手的发言。
这还是她第一次近距离聆听厅长讲话呐!罗厅长问:“如果全部由地方主管部门推荐,有没有徇私和贿赂的风险?”会议室里骤然一静。
“有吧?谁能举手保证说一定公平公正吗?没人敢打包票吧?”罗厅长换上轻松的口吻说,“所以嘛,以防万一,还是由企业自行申请吧。
有些同志担心会收到太多申请,增加大家的工作量,我觉得这种担心完全没必要。
省优的报名条件是很严格的,质量指标必须接近或达到国内同类产品的先进水平,光是这一点就能把一大半产品拦在门外!”夏竹筠笑道:“厅长,被您这样一讲,感觉形势好像不容乐观呐!”“哈哈哈哈……”被罗厅长强行干预以后,会议进度总算加快了。
叶满枝在会议室里干坐了两天,虽然没啥表现机会,但领导之间的唇枪舌剑,让她这样的小干部大开眼界,受益匪浅。
她是工农阶级出身,虽然工人阶级当家做主,在时下算是最好的成分,但她有自身的阶级局限性。
简单来说,就是从小没见过什么大世面。
与吴峥嵘结婚、读过大学以后,渐渐补足了一些短板。
但她进入省厅工作以来,仍然时常感觉自己缺少那种全局的,宏观的眼光。
她有一次写工作汇报的时候,写着写着就突发奇想,希望自己可以拥有隐身能力,然后偷偷跟在领导身边,观察他们是如何讲话和处理工作的。
这次在审定委员会的会议室里干坐两天,算是变相满足了她的偷窥欲。
其他人累得萎靡不振的时候,她双眼放光,恨不得把大佬们的每一句话都记到小本本上,回家以后还要反复学习。
*吴峥嵘对她这种开两天会,能做大半本笔记的能力,还挺佩服的。
翻过她的笔记本以后,吴峥嵘笑道:“这些笔记你好好保存,万一以后哪个领导高升了,你这些笔记,也许可以成为重要的讲话资料,没准儿还能变成史学资料。
”“真的假的?”叶满枝已经信了。
吴峥嵘忍俊不禁,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真的。
”“你是不是又忽悠我?”叶满枝瞪他一眼。
不论对方是否在打趣她,反正她已经打定主意了,这些笔记要好好保存,兴许她以后还能靠着这些笔记出书赚钱呢!“书房收拾好没有?我五哥的马车就快到了!”“差不多,你跟我们一起去吗?”“不去,你俩忙活吧,我要找我妈说点要紧事。
”因着吴玉琢小明星要拍电影,他们的搬家计划向后推迟了几天。
但吴峥嵘的书房里有不少绝版的外文书,她不太想让外人瞧见那些书,所以全帮他收进包袱里,借用五哥的马车运去军事学院家属院。
叶满枝留两个男人在书房里忙碌,她则带着闺女回了娘家。
常月娥听了她的来意以后,摆手说:“我们那个小厂才十来个人,哪能评上省级优质产品啊?”“省优跟企业规模没关系,除了军工产品,本省生产的所有工业品都能参加评比,你就报个名呗!”“报名也选不上,你还能给我走后门啊?”叶来芽被选进食品行业评委会的事,已经在家炫耀过好几次了,常月娥早就知道。
“我当然不能给你走后门啦!”叶满枝小声说,“但你要是申报了省优,就能得到一次露脸的机会呀!其他小厂都不敢报名的时候,你们报了,这说明啥?说明你们对自己的产品有信心,也愿意支持上级的工作!这么跟你说吧,省优,你肯定是评不上的!”“……”常月娥在她胳膊上拧了一下,“又拿我开涮是吧?评不上还让我报什么名?”“省优评不上,你可以争取市优啊!省级评比结束以后,地方上可能会展开市一级的评比。
等你再报名时,主管单位对你们这样的小厂就有印象了。
”常月娥一边给孙女梳小辫儿,一边琢磨闺女的话。
她在肉制品加工厂当了三年厂长,多少小厂都在这三年间倒闭了,而她却把十来人的小厂坚持了下来。
如今又有一个发展的机会摆在她面前,她其实还是有点动心的。
“来芽,你说我把小香肠填报成儿童食品咋呀?”“哪个小香肠?”“就是你说偷工减料的那个!”叶满枝:“……”哦,她妈那个厂里确实有一种香肠,被常月娥改良了配方。
比正规的香肠短一半,蒜味淡,带点甜口,没有肥肉粒,全是精瘦肉。
男同志吃不惯没有肥肉粒的香肠,接受度一般。
但这种“偷工减料”的香肠,在女同志和小孩间很受欢迎。
有的居委会把生猪送去加工厂灌肠,会点名要这种小香肠。
常月娥帮孙女扎了两个小喇叭花,嘟哝道:“我那灌肠的配方跟你大舅厂里的一样,要是拿一样的产品参加市里的评比,肯定比不过人家大厂呀。
但是如果把我改过配方的小香肠放到儿童食品那个类目里,那咱肯定没有竞争对手!”叶满枝笑道:“你还挺能钻空子的!”“你就说这样行不行吧?”“倒是可以试试,但你得赶紧回厂里搞搞卫生,保证产品质量稳定。
申报前一年,只要有一次质量抽检不合格,就没有报名资格了。
”“那还用你说!别看我们厂子小,卫生却搞得特别好。
大家没活儿干的时候,全都在搞卫生呢!”常月娥近水楼台,跟闺女要了一张申请表。
虽然知道被评上的概率不大,但她还是代表光明肉制品加工厂,认真填写了申请表。
常月娥提交申请的时候,其他企业的申请资料也陆续来到了审定委员会。
省人委公布的评比通知,算是在全省的轻工系统内扔下了一颗重磅炸弹,稍微有点斗志和野心的企业领导都闻风而动了。
有的企业领导甚至直接跑来省里走关系了。
一个省优称号能用四年,不但能在产品包装、合格证、说明书,以及商标上,使用省级优质产品的标志。
关键是企业还能得到能源、原材料、贷款、技改资金的优先供应!无论怎么看都是好事一件,大家没道理不争取呀!叶满枝原以为自己就是在评委会里跑腿的,这种走关系的事,应该落不到她头上。
然而,初雪到来的那天傍晚,她在军工大院门口被一个提着网兜的中年男人拦了下来。
“叶科长,你好,我是咱们滨江第一食品厂的刘胜!”叶满枝与对方握了手,笑着说:“刘同志,下雪天还往这边跑一趟,辛苦你了。
我清楚你的来意,你放心,第一食品厂是全省唯一一家直属咱们工业厅的食品厂,只要在产品工艺和质量上过得去,咱们肯定会优先关照的。
”“哈哈哈,我放心放心,这次过来没有别的意思。
主要是给各位领导送一些样品,让大家提前品鉴一下,帮我们厂里把把关,提提意见。
”“咱们厂的产品送到评委会以后,我肯定要挨个尝一尝的。
”叶满枝推却道,“这些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
”网兜里有肉罐头、鱼罐头、水果罐头,还有面包、汽水、饼干,凡是食品厂生产的食品,几乎全被装进了这个网兜里。
从商店里买的话,少说得十几块,太贵重了!刘胜将网兜塞进了常月娥的手里,爽朗地笑道:“叶科长,你别客气,这是大家都有的,你就放心收着吧。
”不等常月娥将东西推还回去,刘胜挥挥手就走人了。
“这可怎么办?”常月娥将那网兜提起来仔细瞅瞅,“这里面可全是好东西,咱能收吗?”叶满枝的眼皮莫名跳了两下,皱眉说:“人都跑了,外面人多眼杂,先拿回去再说吧。
” 第126章搬家和匿名举报 评比省级优质产品的消息公布后,滨江市内的各大旅店和招待所变得异常忙碌。
外地各厂的厂长,纷纷提着大包小裹进了省城。
叶满枝是食品行业评审组的成员,最近没少与各厂的代表偶遇。
人家知道不能在单位给评审送礼,就全都堵在她上下班的路上和家门口。
除了滨江第一食品厂那样送罐头饼干的,还有酿造厂送酱油、醋、香油、芝麻酱大礼包,甚至还有外地肉联厂给她送了一大块鲜冻白条猪。
这些厂长声称评审组所有人都有份,不是送礼行贿,只是给评审送些样品,让大家自己品鉴品鉴。
好在她在食品厂那里吃了教训,反应极其灵敏,不等人家把东西送到手里,她就背着包溜了。
“这些人天天守在大院门口给你送礼,对你影响不好,”吴峥嵘提议,“后天是周末,咱们先搬去军事学院的家属院吧,新的住址暂时不要告诉你单位的同事,等你们这个评比结束以后再说。
”叶满枝连声附和,“赶紧搬了吧。
”她原本很舍不得搬离军工大院,总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
可是军工大院的守卫严格,那些送礼的人进不来大院,就在门口守着。
虽然双方交谈时,会选个清净角落,但院门口人多口杂,即使她没收人家的东西,也容易招人侧目。
不过,后天就要搬家,让叶满枝一下子生出了紧迫感,她赶紧把装钱的饼干盒子找出来,重新清点一遍家当。
除了现金和存折,吴奶奶送给她的那些首饰也得妥善保存。
瞥见妈妈手腕上戴了一个绿油油的玉镯子,吴玉琢小朋友被亮晶晶的首饰吸引,情不自禁从墙角蹭过来,凑近了看。
吴峥嵘冷声说:“回去站好。
”“我都站好久了。
”“罚站半个小时,一分钟都不能少。
”“爸爸,你比园长奶奶还严格。
”吴玉琢噘着嘴生闷气,见她爸不搭理她,妈妈也不帮她说话,只好像个受气包似的,重新折返回去,贴着墙根站好。
脑袋上的两个喇叭花都耷拉下来了。
叶满枝其实有点舍不得让闺女罚站,才三岁呢,罚什么站啊!但吴峥嵘已经在孩子面前当了恶人,她要是跳出来帮闺女说话,未免不地道。
而且这孩子也确实该吃个教训了。
她总跟出租车和起球这两个男孩子在一起玩,一点也没有小女孩的自觉,今天居然还跟人家飙上车了。
这回是真的飙车!沈厂长的小孙子也有一辆差不多的儿童三轮车,这俩孩子,一个四岁半,一个三岁,在食堂后面找了一个晾大白菜的斜坡,就骑着三轮车往下滑。
她家小漂亮还算有点心眼,下坡的时候没踩脚蹬子,靠着惯性滑下去了。
但沈厂长的小孙子求胜心切,一路高歌猛进,拼命蹬脚踏板,直接冲进了食堂后面的鸡窝里,把老母鸡吓得学会了飞翔,当天的蛋也没下出来。
沈厂长给食堂赔了鸡蛋钱,将孙子提溜回去猛揍了一顿屁股。
吴峥嵘接到孩子以后,先带她去看了小伙伴的行刑过程,然后就把她带回家罚站了。
吴玉琢刚刚被杀鸡儆猴,一句话也没敢反驳,乖乖贴着墙根站好。
瞥了蔫哒哒的闺女一眼,吴峥嵘硬起心肠没搭理她,转而对叶来芽说:“我明天在咱家请马团长吃饭,到时候把咱爸和三哥喊来,大家认识认识。
”“怎么这么突然啊?咱家乱糟糟的,在家里请客合适吗?”“没事,主要是给咱爸和马团长搭个关系。
咱们搬家以后,我就正式离开656厂了。
”吴峥嵘温声说,“请咱妈帮忙炒几个菜,我们跟老马喝几杯。
”“那我明天下班早点回来帮忙!”叶满枝笑眯眯地答应。
吴峥嵘不在工作上徇私,但有他这个军代表在厂里,老叶和三哥都能安生过日子。
两人不用操心工作以外的事情,一心扑在生产和钻研技术上。
该是他们的功劳和荣誉,谁也抢不走。
如今吴峥嵘刚被调离,而且还在本市工作,老叶和三哥短期内应该遇不到什么麻烦。
但时间长了就不好说了,县官不如现管,还是帮他们引荐一下新上任的军代表更稳妥。
想清楚这些,叶满枝放下饼干盒子,打算亲亲吴博士。
余光里发现她家小漂亮正瞪着大眼睛看父母的热闹,于是刻意板起脸,故作严肃地说:“有言,你转过身去,面壁思过!”吴有言同志站得脚都酸了,但她记性好,小伙伴被打屁股时嚎啕大哭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她害怕被打屁股,只好叹着气转身,面壁思过去了。
叶满枝被她那声老气横秋的叹气逗乐,憋着笑跨坐到吴峥嵘身上,在他干燥的嘴唇上啾了一下,说:“回头让你老丈人和大舅哥请客谢谢你。
”吴峥嵘含住她的唇瓣,从唇珠由浅到深地亲吻,低声笑道:“其他人的酒席我不吃,叶科长肯领情就行,我今晚能吃席吗?”掌心摸上他宽阔的肩背,叶满枝问了一个无关的问题,“你调去研究所工作以后,还有军事训练吗?需要每天出操吗?”“所有军事单位都有军事训练。
”叶满枝满意地颔首,那就好。
她对吴峥嵘的身体只有两个要求,一个是脸,一个是肩背肌肉。
只要这两样在,江山就在。
吴峥嵘清楚她的癖好,任她在自己背上摸索了一阵,又锲而不舍地问:“今天到底能不能吃席?”叶满枝哧哧地笑:“你训练那么辛苦,当然能啦!换了新单位也要继续保持啊!”吴峥嵘一本正经地答应,看了眼挂钟,还有五分钟才能结束罚站。
他轻咳一声,对墙角的小鹌鹑说:“吴玉琢。
”“到!”小朋友训练有素地清脆答应。
“嗯,罚站结束,自己去洗脸刷牙,准备熄灯睡觉了!”吴玉琢已经跟太爷爷学会看钟表了,偷偷往挂钟上瞄了一眼,其实还有五分钟才到时间。
瞅了瞅跟自己挤眉弄眼的妈妈,吴玉琢咽下了到嘴边的话,蹦蹦跳跳跑出去找葵花玩了。
*搬家时间定在周日早上,老叶家全员出动,除了叶守信在厂里加班,其他人全都跑来帮忙了。
连出租车和起球都没落下。
吴玉琢还没意识到搬家意味着什么,发现她车车哥哥和球球哥哥也跟她一起来了新家,便高兴地带着小伙伴去探索新世界了。
叶家的一大家子人,加上吴峥嵘的战友,人多力量大,一上午的时间,就把家具归位,卫生也打扫好了。
吴峥嵘在院外放了一挂鞭炮,他们这个小家便正式在新环境里安家落户了。
望着到处乱跑的几个孩子,黄黎问:“有言的幼儿园定了吗?你们打算让她在哪上学啊?”她对小姑子没什么不舍的,但非常舍不得这个小外甥女。
她自己没有闺女,儿子还经常作妖让她心累,这几年也算把有言当成半个闺女了。
“上军事学院的幼儿园吧。
”叶满枝其实想让闺女上省人委的机关幼儿园,但吴峥嵘给她分析了一通利弊以后,她又打消了念头。
孩子去了机关幼儿园,接送的任务就全落到她身上了。
而且上小学是按户口划片的。
1062研究所虽然跟军事学院没关系,但他们毕竟借住在人家的家属院里。
等到1062所自己盖家属楼,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所以,吴玉琢上小学的时候,很大概率要读军事学院的子弟小学。
届时她的同班同学都是从军事学院幼儿园直升上来的,而她这个外来户很有可能融不进新集体。
为了让闺女适应新家和新幼儿园,叶满枝跟两个嫂子商量,把出租车和起球留在家里住了一个礼拜。
三个小屁孩同吃同住,白天一起去军事学院的幼儿园上学,晚上再一起回家玩耍。
等到出租车和起球要返回656厂上幼儿园的时候,吴玉琢小朋友没啥不舍的,还答应哥哥们每周末回姥姥家一起玩,但俩臭小子却哭得肝肠寸断。
叶满枝感叹着珍贵的兄妹情,而吴峥嵘却冷酷地打破了她的幻想。
“新幼儿园的滑梯长度将近三十米,还是旋转滑梯,他俩是舍不得大滑梯呢。
”叶满枝:“……”吴峥嵘犹嫌不够似的继续说:“没有两个哥哥跟她抢滑梯,你闺女可高兴了。
”叶满枝:“……” 这脆弱的兄妹情啊。
……小朋友对新环境适应良好,叶满枝也在新家开启了新生活。
起床号依旧在六点钟准时吹响,早饭依旧是由吴峥嵘打回来的,孩子依旧是吴峥嵘负责接送的。
从军事学院乘车去单位上班,还能少坐两站地。
除了有两次下班坐错车,坐回了军工大院,其他方面都没什么可挑剔的。
“小叶,咱们一会儿去办公厅一趟,你准备一下啊!”夏竹筠来办公室喊人。
“处长,只有咱们食品组吗?”“对,带上资料。
”审定委员会陆续收到来自全省各厂的申请材料。
衣食住行,来自食品行业的申请表是最多的。
评审组的工作人员,又将几百份申请分成酒水饮料、糖果、饼干糕点面包、调料、豆类渍菜、米面粮油、乳制品、加工肉制品、鲜冻白条猪肉及分割冻猪肉等十几个类目。
叶满枝策划这个活动的时候,完全没想到评审过程居然会这么繁琐。
看到案头那些申请表的时候,她头都大了!原以为这次去办公厅,又是整理那些申请表的,然而进入会议室以后,她便发现气氛不太对。
审定委员会的几个副主任都在,好几个不是食品行业评审组的人,也坐在会议室里。
叶满枝不动声色地坐到会议桌前,等着领导讲话。
“今天把几位同志召集过来,是想核实一些情况。
”商业厅的郭处长率先开口,拿出三个信封说,“这几天咱们审定委员会陆续收到了几封群众的举报信,据信中所说,咱们评审组里存在收受申请单位礼品的情况。
”夏竹筠问:“实名还是匿名举报信?”“匿名的。
不能因为几封匿名举报信,就冤枉了咱们的同志,但也希望同志们能够如实说明情况。
”郭处长点着信封说,“被举报的三位同志都是食品行业评审组的,分别是苗立、陈清河、叶满枝。
三位同志有什么想说的吗?”叶满枝说:“最近确实有很多企业的同志找到我,有想约我喝茶的,请我吃饭的,还有在上下班的路上给我送礼的,不过我都没收过。
我居住的家属院管得严,外人进不到里面,我没必要在大门口收人家的东西。
”商业厅的苗立紧接着说:“我的情况跟叶满枝差不多,我也没收过。
”供销社的陈清河如实道:“我收到了来自德化肉联厂的礼品,不过第二天上班就交给蔡处长处理了。
”叶满枝瞄了眼五哥的丈母娘,只见蔡处长颔首说:“小陈已经跟我汇报过了。
”“嗯,那么陈清河的情况与举报信中所述就是吻合的。
”处理过针对陈清河的举报,郭处长再看另外二人时,便下意识蹙了眉。
蔡处长瞟向眼观鼻鼻观心的叶满枝,沉默片刻说:“匿名举报不能作为评判干部的依据,既然信上说咱们的干部收了礼品,那有收礼的,就有送礼的。
把送礼的人喊来问问就知道了。
”其他人:“……” 哪个送礼的人会当众承认自己送礼了?除非有特别充分的人证物证,否则送礼和收礼的双双否认,这事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郭处长严肃道:“我已经将信上提及的相关人员请来了,咱们问问情况再说吧。
”先被请进来的是石林酒厂的副厂长,被问及是否给苗立送过礼时,对方矢口否认。
“没有没有,绝对没送过!我连那位同志的面都没见过,怎么送礼呢?”说得好像两人根本不认识。
苗立肩膀稍松,将后背贴到了椅背上。
送礼都是私下完成的,没有第三方在场,只要当事双方不承认,就很难抓住把柄。
郭处长似乎早已料到这个结果,请第二人进来之前,语重心长地敲打道:“咱们是搞优质产品评审的,这种评比最讲究公平公正,所以大家一定要立身端正,不要因为个人行为,影响整个省优项目的口碑和公信度。
”那两人之间是否有猫腻,从进门时的一个眼神就看得出来。
郭处长没再多言,苗立是他们商业厅的干部,具体要如何处理,等回了单位以后再说吧。
他蹙眉沉吟一阵,接下来的对质也许又是走过场,但他还是让人把滨江第一食品厂的刘胜请了进来。
刘胜一进门就笑着与各位领导问好,等到被问及是否给叶满枝送过礼的时候,他竟然出乎所有人预料地承认了!“这事怪我,怪我!”刘胜搓着手说,“我的本意是想让评审组的专家们提前品鉴一下我们厂的产品,但是厂长觉得我送礼的时间太敏感,可能有行贿的嫌疑,影响评比的公平性。
所以,我只送了一份,就没再给其他评审送了。
”众人一齐将目光投向叶满枝。
显然,刘胜送出的那唯一一份礼品,被叶满枝收下了。
叶满枝说:“这位刘同志找到了我家,在家属院门口将我拦住说,评审组的每个同志,都收到了这份礼品。
”“对对对,是我说的!哎,对不住,各位领导,我送礼这事真的跟叶科长没关系,她当时不想收来着,是我怕她推拒,愣是塞进她母亲的手里,然后赶紧跑了。
”他所述内容就是那天的真实情况,但这话听在旁人耳中就是他不想得罪人,在帮叶满枝开脱。
刘胜一脸尴尬地说:“这件事责任在我,我们厂长已经狠狠批评过我了,我也愿意跟评审组道歉。
其实,给叶科长送完礼以后,我知道不妥,本来想要回来的,但……”大家都懂他的未尽之语。
把送出去的东西要回来,那是纯纯得罪人。
他们厂正在申请“省优”评比的关键时期,没拉拢到评委就算了,若是还因此将人得罪了,岂不是得不偿失!大家的目光在叶满枝和刘胜之间来回打量。
食品行业评审组,一共有三位同志被举报。
前两个都有惊无险地过关了,没想到会在唯一的女同志这里翻车!有人觉得叶满枝倒霉,遇上刘胜这种颠三倒四,做事不靠谱的。
有人觉得叶满枝不冤,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明知自己是评审组的成员,还收申请企业的礼品,就是自己不小心。
不过,也有人怀疑这两人之间有猫腻。
比如蔡处长。
她甚至觉得刘胜也许跟叶满枝有什么私仇。
否则为什么要当众承认行贿这种事?承认以后对双方都没好处。
只要像上一个厂长那样当场否认,就能将事情糊弄过去。
会议室里落针可闻,北风呼呼地扑向玻璃窗,鼓噪的声浪衬得室内愈加沉默压抑。
郭处长也没料到事情会是这样的走向,他清了清嗓子问:“叶满枝同志,有什么要说的吗?”“郭处,我能看看那封匿名信吗?”郭处长将信封推过去,整个会议室的人都安静地等待她阅读信件。
叶满枝快速浏览一遍后,将信纸推给夏处长,而后叹了一口气。
“各位领导,在处理滨江第一食品厂送礼这件事上,我确实考虑不周,犯了一些错误。
当时这位刘胜同志跟我说,评审组所有人都有礼品,我就以为大家都收到了。
”“我是今年刚分配到工业厅的大学生,机关工作经验比较浅薄,对这样的事情不知应该如何应对。
听他说其他人也收到了礼品时,我考虑的是,万一我将这袋礼品上交了,是否会让其他同志为难?其他人是不是也要像我一样交上去,才能显得自己问心无愧,公正廉洁?”大家表面上不动如山,内心却不约而同点了头。
在全组人都收到礼品的情况下,若是某个人提议上交,很可能就因此得罪其他同事了。
别人嘴上不说,跟着你一起上交了,但心里会有什么想法就不得而知了。
叶满枝继续道:“所以,收到这袋礼品时,我非常为难,如果对方送瓶汽水,或是一个面包,我还不至于那么难受。
关键是袋子里的东西太丰富了,鱼罐头、肉罐头、水果罐头、蔬菜罐头、面包、蛋糕、饼干……”众人:“……” 居然被她说馋了。
“这么多东西,我哪敢收啊?”叶满枝拍着胸口,观察着刘胜的表情说,“所以,我辗转反侧了一夜,第二天上班以后,就偷偷把东西交给我们夏处长了。
”见对方诧异地睁大双眼,她便收回了视线。
闻言,有人惊讶地问:“你也将礼品上交了?”夏竹筠肃着脸说:“小叶确实把那袋礼品交给我了,同时上交的还有一份情况说明。
”她翻开自己的笔记本,从夹层里抽出一张折叠的信纸,递给了距离最近的郭处长。
郭处长展开信纸一目十行,最后将视线落到末尾的日期上,正是举报信上所说日期的第二天。
他将信纸传给其他人,然后松了口气似的笑着问:“既然你已经将礼品上交了,之前问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呢?”叶满枝腹诽,当然是想看看写匿名信的人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啊!她那天收到那袋礼品时,就觉得不对劲了。
她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即使想送礼也得在没人的地方送吧?哪能在大院门口就把东西送了?但这话是不能跟领导说的,她露出一副惭愧地表情说:“我以为大家都收到礼品了,我要是承认收了礼,还交给了领导,万一牵连到其他同事……这件事是我的错,对同事缺乏应有的信任,其实我们组里的大多数同志,在收到礼品时,应该都会像我跟陈清河一样,将礼品上交组织。
”郭处长默默点头,这个小叶同志虽然做事不成熟,但为人还算厚道。
叶满枝继续说:“好在刘胜同志只给我一个人送了礼,没有铸成大错,要不然这影响可就太恶劣了。
咱们是省级优质产品的评审单位,要是真的爆出行贿受贿的丑闻,那大家这些日子的心血可就白费了……”众人又将目光转向刘胜。
刘胜满脸尴尬地承认:“确实是我的错,办事顾前不顾后,我回去一定好好反省!”郭处长皱眉说:“你先回去吧,你的问题以后再处理。
”说的是以后再处理,但大家都知道,这事没什么好办法处理。
刘胜已经主动承认送礼了,认错态度也很好,还能把他怎么样?叶满枝根本不相信刘胜的说辞,像之前那个酒厂的厂长一般,当场否认送礼,才是正常人的选择,毕竟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
刘胜明知承认送礼对双方都没好处,仍然主动承认了。
不是针对她还能是什么?叶满枝整理好心情,换上一副担忧的表情。
“各位领导,省优产品评比在即,最近来滨江跑关系的企业代表实在太多了。
咱们有的同志并不想收礼品,但架不住像刘胜那样的人,把东西往咱手里一塞就跑没影了。
这样的事,在社会上的影响太恶劣了!我觉得咱们应该杀一儆百,在评选条例上补充一条在评选过程中,有行贿受贿、弄虚作假行为的,应该撤销其评选资格!” 第127章吴峥嵘:咱家需要制定保密条例 叶满枝的提议合情合理,让人找不出反对的理由。
最近来省里拉关系走后门的人太多了,除了食品行业评审组,其他行业的评审组也遇到了类似的问题。
要是不想办法制止这股歪风邪气,情况只会愈演愈烈。
补上《评选条例》的漏洞以后,对大多数单位没什么影响,哪怕之前真的送过礼,只要没被抓住现行就不算数。
唯一着急上火的,只有滨江第一食品厂。
通知发出去的当天,第一食品厂的牛厂长就跑来找夏竹筠求情了。
“夏处,食品厂可是咱工业厅的亲儿子!评选资格怎么能说取消就取消呢?”夏竹筠板着脸,生气道:“不取消资格怎么办?你们厂的那个刘胜当众承认给评审组的同志送礼,办公厅、商业厅、供销社,好几个单位的同志都在场,你让我怎么帮你遮掩?”“刘胜就是个死心眼儿,哪能预料到后果会这么严重!领导问话,他就如实说了。
”牛恩久急得脑门冒汗,“夏处,送礼这事可不止我们一家,否则审定委员会也不会突然明令禁止行贿受贿吧?何况刘胜只送出一份礼品,就被我们厂里及时制止了,这不是没扩大影响吗!”“刘胜是你们厂的供销科长吧?他是不是死心眼,咱们都清楚。
审定委员会要抓个典型杀一儆百,别人都不承认送礼的时候,你们厂的刘胜承认了,那不撤你们撤谁?”夏竹筠叹气说:“老牛,你们是全省唯一一家由工业厅直管的食品厂,在这种事情上本就该以身作则。
现在闹成这样,让咱们工业厅在其他单位面前也脸上无光。
”牛恩久焦急道:“我们要是在《评选条例》更新之后,出现违规送礼的情况,那我们肯定认罚。
但刘胜是在《评选条例》更新之前送的礼,这条规定对我们来说不适用呀!”“之前的《评选条例》没提及行贿受贿的问题,”夏竹筠严肃地问,“但党政干部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你们应该清楚吧?给评审组送礼是什么性质?”她觉得食品厂领导层并不冤枉,那刘胜能代表厂里出面送礼,能没有厂领导的授意吗?但牛恩久确实没授意刘胜送礼,他真的冤死了!第一食品厂规模大,产品种类多,为了多拿几个省优称号,厂里特意成立了创优小组。
刘胜作为供销科长,也是创优小组的成员。
刚得知他给评审送礼的时候,牛恩久第一时间就制止了。
第一食品厂的产品质量在全市都数得上号,他觉得可以跟评委拉拉关系,但没必要送重礼。
刘胜当面答应得好好的,谁知那王八犊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居然当众承认给评审组成员送过礼!按照以往的经验,刘胜主动交代了问题,认错态度良好,其实闹不出什么大乱子。
但省里突然就要抓典型,而他又是唯一自曝的典型,这不就被拿来杀鸡儆猴了嘛!*第一食品厂的厂长在找领导求情的消息,叶满枝早就听说了。
她对最终的结果其实不怎么在意,如果省里愿意给第一食品厂机会,让他们重新参与评比,她也没意见。
送礼是刘胜的个人行为,因为他的错误,就要让全厂上千名职工一起买单,那对普通职工来说也很不公平。
叶满枝更关心的是,刘胜为啥要在送礼这件事上针对她。
他俩之前连面都没见过,要说两人之间有私仇,那纯属扯淡。
叶满枝怀疑,刘胜很可能得到了谁的授意,而且这个人八成是他们化轻工业处的。
只有身边的同事能够一直关注她。
若不是确定她真的收了礼且没有上交,刘胜没必要当众自曝送礼。
叶满枝坐在书桌前,把几个同事的名字写在稿纸上,然后在何平和王勤的名字下面画了波浪线。
她被分配来综合三科之前,何平和王勤都负责过食品工业的对接工作。
滨江第一食品厂是工业厅直管的企业,厂领导是由工业厅任命的,与厅里的干部们关系密切。
刘胜要是与何平或王勤有什么私下来往,她一点都不意外。
叶满枝在屋里琢磨心事的时候,院子里的葵花汪汪狂吠了起来,没过两秒就传来她家吴玉琢稚嫩的呵斥声:“葵花,不许喊啦!这是我大姨!”吴玉琢小朋友跑到狗窝旁边,搂住小狗的脖子,然后挥舞着小手说:“大姨,你们快进,葵花不叫啦!”叶满金对迎出来的妹妹说:“幸好在家属院门口碰上咱们有言了,否则我说不上你家的门牌号,这大院儿还真进不来!”“哈哈,这是东28号院,你们下次在门口报我的名字就行。
”叶满枝将姐姐姐夫请进屋,扭头问闺女:“你怎么又跑到大院门口去了?不是让你在院儿里玩吗?”“墨墨哥哥带我和伊伊去的!”“那也不行!下次不许往大院门口跑!”叶满枝心累地叹气,她前几天刚欣喜于闺女与小女孩交上了朋友。
没两天就发现那个伊伊也是整天跟着哥哥乱跑的。
她家隔壁的邻居是1062所的另一个副所长。
周副所长家里四个孩子,最大的儿子周武已经上初中了,最小的女儿周伊还在上幼儿园,与吴玉琢同龄。
两个小姑娘是邻居,还是幼儿园里的同班小朋友,除了各自回家睡觉,几乎全天都能玩在一起。
不过,小孩子愿意跟着大孩子跑,周所家的老三周墨,比两个小姑娘大三岁,正是闲不住的年纪,整天带着两个小妹妹在大院里乱窜。
吴峥嵘十分担心自家闺女会被隔壁的小子带成野猴子。
所以,这几天一直想给闺女在学业上加加担子,不让她出门玩了。
叶满枝帮她把毛线帽子戴好,交代道:“去隔壁周伯伯家,把你爸喊回来,就说你大姨父来了!”“有言那么小,你总指使她干什么!”大姐把外甥女抱进屋,摘下手套帽子说,“我俩是来找你的,又不是找妹夫的,不用喊妹夫回来!”叶满枝从煤炉子上提了烧水壶,给客人泡茶,顺便往大姐带来的那几个脸盆上瞟了一眼,笑问:“怎么给我带了那么多搪瓷盆?我姐夫又搞到残次品啦?”“什么残次品,这回给你带来的可全是好东西!”大姐随手从地上拿起一个搪瓷盆敲了敲,“你看一点瑕疵都没有。
”叶满枝把茶杯推给二人,疑惑道:“姐,你咋变得这么大方啦?居然给我送这么多完好的搪瓷盆!”“你大姐对你向来大方,”姐夫胡建南呵呵笑,“你结婚的时候连缝纫机都舍得送,这几个搪瓷盆算什么呀!”大姐冲他翻个白眼,“我们姐俩说话,跟你有什么关系,喝你的茶去!”“哈哈,我就是那么一说。
”胡建南觍着脸赔笑,坐在一边听姐妹俩聊天。
叶满枝抓了一把瓜子放到大姐手里,好奇地问:“姐,你俩突然跑来是不是有事啊?有啥事你就直说呗。
”她们姐妹之间串门一般是不送礼的,顶多带点水果,或是给孩子买点小零嘴。
一个搪瓷盆好几块钱,还需要工业券,亲戚间走礼没谁会送得这么贵重。
她大姐一送就是四五个,事情肯定不简单。
“这事儿全怪你姐夫多嘴,”大姐又瞪了男人一眼,埋怨道,“他在单位跟同事吹牛,说他小姨子是工业厅的领导,结果他们公司经理,就给他安排任务了,想找工业厅的领导走走门路。
”“哈哈,我姐夫确实挺能吹的,我就是在科室里跑腿的,算什么领导呀!”胡建南笑道:“怎么不算领导,要是去了我们玻璃搪瓷公司,你至少能当个科长呢!”“行吧,就算我是个领导吧,姐夫,你到底有什么事?说出来我帮你参谋参谋,能办我就帮你办,不能办就想想其他办法。
”叶满枝结婚的时候,大姐和姐夫给她送了一台缝纫机。
这份人情她早晚要还。
这几年大姐一直没求她办过事,当然,主要是她以前级别不够,当个街道小干部,在大事上帮不上忙。
这会儿姐夫需要她帮忙了,在她能力范围内的事,能办肯定要办的。
胡建南说:“我们供销科的科长要被调走了,马上就能空出一个科长的位置。
”“姐夫,你有机会当科长啦?”她姐夫在供销科副科长的位置上待了好几年,科长不动地方,他也动不了。
如今终于看到一点曙光了。
“只是有个机会而已。
我们公司的供销科是大科室,有两个副科长,另一个副科长的年纪资历都比我老,我在这方面优势不大。
”胡建南不好意思道,“最近省里不是在搞优质产品评比嘛,公司经理听说我小姨子在工业厅工作,还是评审组的,就想让你帮忙关照关照。
”叶满枝往地上那一摞搪瓷盆上瞅了一眼,“这该不会是你们经理让你送的礼吧?”“嘿嘿,确实是公司给的。
”“那你赶紧拿回去吧,你给我送几个残次品还行,这种好东西可别往我这送了。
”叶满枝摊手说,“我前几天刚被人举报过受贿,差点被人踢出评审组。
”“啊?”大姐夫妻同时失声惊呼。
大姐忙问:“到底怎么回事?你现在怎么样了?”叶满枝简单介绍了经过,劝道:“姐夫,送礼的事,你们就别想了,一旦查实行贿受贿,就会取消评比资格。
”胡建南不以为意道:“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这种事只要没抓到现行,都不算数!”“你这人怎么不听劝呢!”大姐在他腿上轻踢一下,“省里严查行贿受贿,你非得跟领导拧着来是吧!”“哎,你不懂就别管了。
”大姐的眼风刮过去,“行啊,我不懂,那你也别求我妹妹办事了!”叶满枝打圆场说:“你们夫妻俩别在我家打情骂俏啊,我家有言记性可好了,你俩今天说了什么话,她回头就能一五一十学给她姥姥听。
”“有言这么厉害啊?”大姐望向坐在小板凳上认真剥橘络的小屁孩。
“嗯,我跟吴峥嵘说重要的事时,都得背着她,生怕她不知道轻重嚷嚷出去。
”叶满枝言归正传道,“姐夫,这次省优评比工作的战线拉得比较长,今年主要是纺织工业和食品工业的评比,你们玻璃搪瓷的评比可能要排在年底或明年了。
”“这么晚啊?”“对,所以你们交了申请表以后,先不要着急走关系,打铁还需自身硬,一定要把近几个月的产品质量稳住。
我们评审组收到申请表以后,会派人去各单位搞抽查,检查产品质量,做理化检测。
”叶满枝在大姐面前有一说一,“姐夫,我只被选入了食品行业的评审组,负责评审筹备工作。
每个产品门类的评比规则不一样,其他评审组的情况我还不太清楚,得去单位跟同事打听打听。
”“那行,你打听吧,有啥消息,跟你姐夫通个气。
”如今的粮食定额都是可丁可卯的,去亲戚家做客通常要带着口粮或粮票。
大姐夫妻俩原本没打算在妹妹家里吃饭,可是中途吴峥嵘回来了一趟,见了面就热情地留连襟在家里喝酒。
等两人摸黑出门的时候,胡建南的舌头已经大了两圈。
“你这个妹夫真是这个!”胡建南竖起一个大拇指,“比我这个搞供销的还能喝!”“人家当兵的还能喝不过你!”大姐不想扶他,嫌弃道,“你以后跟我妹妹说话,嘴上有点把门儿的!”“我啥时候不把门儿了?”“谁让你在来芽面前提那台缝纫机的?”“我不提一提,她能给我办事吗?”“嘁,你以为谁都跟你家那些人似的!”叶满金翻个白眼说,“那是我妹妹,就算没有缝纫机,只要我开了口,她也能给我帮忙!你说你,一进门就提那缝纫机,好像生怕人家忘了似的,真是掉价!一台缝纫机被你记了好几年!幸好当时吴峥嵘不在场,否则肯定被人家笑话死了!”大院儿的另一边,当时不在场的吴峥嵘,正在听他闺女鹦鹉学舌,叭叭地讲她是怎么在大院门口碰见大姨大姨父的,大姨和大姨父又是怎么给妈妈送礼的。
“妈妈说盆子太贵啦,大姨父说,连风风鸡都送过,盆子不算什么!”吴峥嵘挑眉问:“风风鸡是什么?”叶满枝:“缝纫机!”“……”吴峥嵘没笑话连襟把一台缝纫机记了好几年,只是感叹,“以后真不能当着这小东西的面说正事了,咱家得搞个保密条例。
”“你还是先管管她这个总往街上跑的毛病吧,”叶满枝斜他一眼说,“不知道像谁,好奇心那么重,三岁的小豆丁动不动就跑到大院门口去了。
”两三岁就总往街上跑的吴峥嵘摸摸鼻子,转移话题说:“这周末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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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穿进血型文中更让江楚些崩溃的是,她穿成了这本书女主的渣A老爸或者说老妈? 渣A老妈靠着女主母亲顾灵均家飞黄腾达,联合小三害死原配后夺取了本该属于女主的家产,让女主有了苦情的基本条件。 至于结局,这个渣A当然也没好到哪里去,最终被女儿的六个A搞得家破人亡,死无葬身之地。 江楚些一点儿也不想重蹈原身的覆辙,既不想渣人,更不想被杀,她只想平静地度过等等,旁边睡的这个人怎么那么像顾灵均? 江楚/
从乡野走向深宫,从幕后走到台前,从飘零孤女到权握天下! 数不尽的权利倾轧,道不清的爱恨情仇 待尘埃落定,是执子之手,还是天人永隔? 身世如谜的金枝玉叶,权倾天下的太后,势通朝野的女官,不为人知的深闺秘辛,零落尘埃的宫门幽怨,权与智的角力,谋与勇的交锋。 谁说女子只能归于寂寞宫阙,谁说女子不如男? 难道身为女人,就不能居于庙堂之上,俯瞰大好河山? /
凌晨三点半,叶尊失眠了,进了一个灵异清凉贴,却因此被拉进了一个由无数恐怖游戏组成的世界。 【房间有鬼,请立刻逃生。】 【邻居家人同学都是厉鬼,谁先杀死你?】 【车上有一个连环杀人魔,不断有人死去,什么时候轮到你?】 在魔神游乐园,所有人类都只有两个身份:宠物或者食物。你看上去又可爱又好吃呢! * 恐怖正剧向无限流,50%剧情(恐怖),50%恋爱(齁甜)。 双标戏精伪装神父大魔王攻X伪装bo/
顾箐箐出生豪门,嫁入豪门,生下豪门继承人。 丈夫尊敬,儿子孝顺,兄弟出息,人生堪称顶流贵妇模范,过得光风无限。 这只是在外人眼里的顾箐箐。 实际上,顾箐箐觉得自己的人生很失败,夫妻关系冷淡,母子关系僵硬,姐弟间更是一见就吵架,人生处处不顺。 前天刚冲儿子的草根女友甩完支票,第二天醒来,她缩小成了三岁奶娃娃。 得知消息的丈夫,儿子,兄弟们赶回家,齐齐围住沙发上抱着毛绒熊的粉嫩小团子,沉默了。/
人气男团成员江时雨,肤白貌美大长腿,每天都在cp文里和队友谢伊绝美爱情slay全场。 然而这对模范营业cp,私下里却是一对舔屏帅哥激情八卦的小姐妹! 江时雨:每天沉迷霸总哥哥盛世美颜无法自拔~ 谢伊:醒醒霸总哥哥并不care你! 江时雨:那我就默默舔屏,独自美丽 突然有一天 江时雨:啊啊啊啊霸总哥哥给我递微信了,他想跟我谈夜光剧本!他是不是还想用金钱收买我的灵魂! 霸道总裁傅锦尧很委屈,他/
月色如银,碧波荡漾,梦轩紧握住手中的紫贝壳,正如他强烈要给珮青所有的爱。但纵使珮青如此攫掳他心,他也无权利破坏妻子美婵的安宁,及自己心爱的儿女小枫小竹的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