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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有女人味了。
当我看见她眼里的血丝和眼睛下面稚气的水肿,正要得出她离开我后晚上在家哭过的结论时,她的脸上出现了一种自信、坚决的贵妇表情。
她充满勇气地说:“凯末尔先生,我认识茜贝尔女士,非常在理的一个决定……我恭喜你们。
” “啊,谢谢。
” 她母亲同时说道:“凯末尔先生,谢谢您在百忙之中帮我女儿补习数学,愿真主保佑您!” 我说:“考试在明天吧?今晚她早点回去会更好。
” 她母亲说:“您帮了她很大的忙,当然应该听您的话。
但您帮她补习数学的这段时间里她也没少伤心。
您就允许她玩一个晚上吧。
” 我带着一种老师的和蔼对芙颂笑了笑。
因为人群和音乐的嘈杂声——像在梦里一样——仿佛谁也听不到我们的声音。
在芙颂看着她母亲的眼神里,我看到了有时她在迈哈迈特公寓楼里表现出来的愤怒,我朝她那半露的胸脯、美妙的肩膀和稚气的胳膊最后看了一眼。
离开他们往回走时,我深深地感到,幸福就像拍向岸边的一个巨浪,慢慢地在我内心里膨胀,它在带着一种成就感拍向我的整个未来。
银色叶子演奏着由《时机不再》14改编的《在海峡的一个夜晚》。
如果我不坚信这个世界上纯粹的幸福只有在“现在”拥抱另外一个人时才能获得,我愿意将这个时刻当做“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因为从她母亲的言语和芙颂哀怨的眼神里,我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她将不会结束我们的关系,甚至她母亲也带着某些期待从现在起就同意了这件事。
我明白,如果我小心行事并能够让她感觉到我有多么爱她,那么今生芙颂将永远不会离开我!对于一些像我父亲和叔叔那样特殊的人,在他们五十多岁、经历了许多磨难后,真主才稍微施舍给他们一点不道德的男人幸福,也就是说一方面和一个受过教育、理性和漂亮的女人分享着所有家庭的幸福和乐趣,另一方面和一个漂亮、迷人和野性的姑娘保持一种秘密和深切的爱情关系。
而现在真主在我三十岁、没经受太多痛苦时,几乎无偿地就把这种好运赐予了我。
尽管我一点也不虔诚,但那个时刻聚集在希尔顿花园里的快乐人群、各种彩灯、透过枫叶闪现的海峡灯光以及后面深蓝色的夜空,就像真主发来的一张幸福明信片,永不消逝地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
茜贝尔问:“你去哪儿了?”她来找我了。
“贝玲说你喝多了,亲爱的,你还好吗?” “是的,稍微多喝了点,但我现在很好,亲爱的。
我惟一的麻烦就是极端的幸福。
” “我也很幸福,但我们有一个麻烦。
” “什么?” “努尔吉汗和麦赫麦特谈不拢。
” “不行就算了。
我们幸福就可以了。
” “不,不,其实他俩都有意思。
如果他们能稍微熟悉一下,我甚至确信他们会立刻结婚。
但他们现在原地打转……我怕他们会失去机会。
” 我远远地朝麦赫麦特看了一眼。
我看见他无法拉近和努尔吉汗的关系,他越是觉得自己笨拙,越是对自己生气,就越不知所措。
我看见边上有一张堆满空盘子的小备餐桌。
我说:“我们去那里坐着说。
也许对于麦赫麦特来说,我们已经行动的太晚了……也许他已经没有和一个正经姑娘结婚的可能了!” “为什么?” 等我们坐下后,我对带着好奇和恐惧的表情睁大双眼的茜贝尔说,麦赫麦特只有在充满了香水味、亮着红灯的房间里才能找到幸福。
我问立刻走过来的招待员要了拉克酒。
茜贝尔说:“你很清楚那些地方!没认识我之前你是不是也会和他一起去?” 我说:“我很爱你。
”我把手放到她的手上,也没去在意瞬间将目光聚焦在我们戴着订婚戒指手上的招待员。
“但是,麦赫麦特一定感到自己不会和任何一个好姑娘经历爱情了。
他为此而慌乱。
” 茜贝尔说:“唉,太可惜了!都因为那些怕他的姑娘……” “他要是不去吓唬那些女孩就好了……女孩们是对的……如果和她上床的男人不跟她结婚呢?名声坏了,没人要了,女孩怎么办?” 茜贝尔小心翼翼地说:“人家会明白的。
” “明白什么?” “一个男人是否可靠。
” “没那么容易就可以明白的。
很多女孩在这个问题上因为无法决断而沮丧。
或者在做爱,但因为恐惧甚至没能得到任何乐趣……我不知道,是否有对什么都无所谓的人?如果麦赫麦特不曾流着口水听到欧洲的那些关于性自由的故事,很有可能他压根不会因为想要现代和文明而老想着婚前和女孩做爱。
那样的话,他大概就会和一个爱自己的正经姑娘结成一段美满姻缘了。
而现在呢,他在努尔吉汗的面前不知所措……” 茜贝尔说:“他知道努尔吉汗在欧洲和男人上床的事情……这既吸引他,又让他害怕……我们还是帮帮他吧。
” 银色叶子奏响了他们自己作曲的《幸福》。
深情的音乐深深地打动了我。
我带着痛苦和幸福感到了自己在血液里对芙颂的爱恋。
我用一种和蔼的口吻告诉茜贝尔,一百年之后土耳其兴许会变得现代了,到那时所有人将摆脱童贞的担忧和恐惧,像在天堂里承诺的那样做爱获得幸福,但在这之前,仍会有很多人将忍受爱情和性欲的痛苦。
我那善良、漂亮的未婚妻抓着我的手说:“不,不。
就像我们今天这么幸福一样,他们也会很快得到幸福的。
因为我们一定要让麦赫麦特和努尔吉汗结婚。
” “行啊,但我们该怎么做呢?” “难道刚订婚就开始躲在一边说闲话了吗?”说话的是一个我们不认识的肥胖男人,“凯末尔先生,我也可以坐一会儿吗?”没等我们回答,他就从旁边拽过一把椅子一下坐到了我们边上。
这人四十多岁,领子上别着一朵白色的康乃馨,身上散发出一种甜腻得令人窒息的浓烈女士香水味。
“如果新郎新娘躲在这样的一个角落窃窃私语,那么整个婚礼就会扫兴了。
” 我说:“我们还不是新郎新娘,我们只订了婚。
” “但是,凯末尔先生,所有人都在说,这个订婚仪式比最炫耀的婚礼还要豪华。
婚礼除了希尔顿你们还想过别的地方吗?” “请您原谅,可以告诉我您是谁吗?” “凯末尔先生,其实要请您原谅我。
我们作家会认为所有人都认识我们。
我的名字叫苏雷亚·萨比尔。
您可能看过我在《晚报》上用‘白色·康乃馨’笔名写的文章。
” 茜贝尔说:“整个伊斯坦布尔都在看您写的上流社会的娱乐消息。
我还以为您是个女人,因为您对时尚和服装很精通。
” “是谁邀请您的?”我同时无动于衷地问道。
“非常感谢,茜贝尔女士。
但是在欧洲,人人都知道杰出的男人对时尚也是敏感的。
凯末尔先生,根据土耳其新闻法,只要向有关负责人出示了您看见的这个记者证,我们记者就有权利参加对公众开放的任何聚会。
依据法规条例,印发了请柬的所有聚会也就是‘对公众开放的’。
但是尽管如此,多少年来,我一次也没去参加过未受邀请的聚会。
邀请我来这个美妙夜晚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您的母亲。
作为一个现代人,您的母亲非常重视你们所说的上流社会传闻,也就是社会新闻,她会经常邀请我去出席各种聚会。
我们彼此极为信任,一些我没能去参加的聚会,她会打电话告诉我,她怎么说我就怎么写。
因为夫人就像您一样,会去注意所有的事情,所以从不会给我错误的信息。
凯末尔先生,我写的那些社会新闻里没有一处错误,也不可能有。
” “您误解凯末尔了……”茜贝尔嘟囔道。
“就在刚才,一些不怀好意的人说‘伊斯坦布尔所有的走私威士忌和香槟都在这里’……我们的国家缺乏外汇,我们甚至没有外汇来让我们的工厂开工、购买柴油!凯末尔先生,一些人带着嫉妒和对财富的仇恨,可能会在报上写‘走私酒是从哪儿来的’,来给这个美好的夜晚抹上阴影。
如果您对他们也像对我这样不友好的话,请相信,他们会写得更糟糕……不,我是决不会让您伤心的。
我将立刻永远忘记您说的那句话。
因为土耳其的新闻是自由的。
但也请您诚实地回答我的一个问题。
” “当然,苏雷亚先生,请问。
” “刚才你俩,两个刚订婚的人在那样投入地谈论一个十分有趣、十分严肃的话题……我非常好奇。
你们在说什么?” 我说:“我们在担心客人们是否对饭菜满意?” 白色·康乃馨高兴地说:“茜贝尔女士,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您。
您未来的丈夫一点也不擅长撒谎!” 茜贝尔说:“凯末尔是个非常善良的人。
我们在说,在这么多人里面,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为爱情、婚姻,甚至是性问题忍受痛苦。
” 传闻作家说:“啊,是的。
”面对新近流传并被神圣化了的“性”这个词,因为不知道是该摆出一副面对一个能够被认为是丑闻的大供认的样子,还是该作出深刻理解人类痛苦的表示,白色·康乃馨一时无语了。
随后他说:“你们当然是超越了这些痛苦的现代、幸福的人们。
”他不是带着嘲讽,而是带着轻松说了这句话,因为他深知摆脱困境的最好办法就是拍马屁。
随后他用一种杞人忧天的口吻开始说,谁家的女儿绝望地爱上了谁家的儿子,哪个女孩因为“太自由”,被好人家排斥的同时却让所有男人垂涎三尺,哪个母亲希望把女儿嫁给哪个富人的风流儿子,哪家的邋遢儿子尽管订了亲,却还爱上了别人。
像茜贝尔那样,我也津津有味地听着,看见我们这样,白色?康乃馨也就更加兴奋不已了。
舞曲开始时,正当他说这些“丑闻”都会一一暴露时,母亲走了过来。
她说我们很失礼,当所有客人看着我们时,我们坐在一边自顾自地说闲话是非常错误的,她让我们回到自己的桌上去。
一坐回到贝玲的身边,就像插上电的电器一样,芙颂的幻影又开始在我内心里闪动起来。
但这次幻影的光亮闪射出的不是不安,而是幸福,它不仅照亮了那个夜晚,也照亮了我的整个未来。
在很短的一个瞬间,我感到,像那些真正的幸福源泉是秘密情人,却仿佛由于他们的妻子和家庭而幸福的男人那样,我也做出了仿佛因为有了茜贝尔而幸福的样子。
母亲和娱乐作家聊了一会后来到了我们身边。
她说:“你们可要当心那些记者,他们会写各种谣言来伤害人。
然后会要挟你爸爸做更多的广告。
现在你们可以去跳舞了,大家都等着你们呢。
”她对茜贝尔说:“乐队开始奏舞曲了。
啊,你是那么可爱,那么美丽。
” 在银色叶子演奏的探戈舞曲声中,我和茜贝尔跳了舞。
所有宾客的目光都聚焦在我们身上,给我们的幸福赋予了一种人为的深刻。
茜贝尔像搂抱那样把她的胳膊放在了我的肩上,她把头紧紧地贴在我的胸前,好像在一个迪斯科舞厅偏僻的角落里只有我俩一样。
她不时笑着跟我说些什么,转了几圈后我开始看那些她让我看的东西,比如说,一个招待员端着满满的托盘站在那里微笑地看着我们的眼神;她母亲喜极而泣的样子;一个把头发做成鸟巢形状的女人;因为我们不在,几乎背对背坐着的努尔吉汗和麦赫麦特;一个九十来岁、靠战争(第一次世界大战)发财的老先生在仆人帮助下吃饭的样子。
但是我没朝芙颂坐的地方看一眼。
当茜贝尔不停地兴高采烈地告诉我她看到的那些东西时,芙颂没看见我们会更好。
突然响起了一阵短暂的掌声,但我们就像什么也没发生那样继续跳着。
后来,当其他人也开始跳舞时,我们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贝玲说:“你们跳得真好,你俩太般配了。
”我想那个时候芙颂还没去跳舞。
努尔吉汗和麦赫麦特之间没有任何进展让茜贝尔很烦恼,她要我去跟麦赫麦特谈谈。
她说:“你让他去缠着努尔吉汗。
”但我什么也没做。
贝玲也轻声加入了我们的谈话,她说,强拧的瓜不甜,她坐在那里仔细观察过了,不仅是麦赫麦特,他俩看上去都很骄傲、儒弱,如果他们互相不喜欢就不该强求了。
茜贝尔说:“不,婚礼有一种神奇的力量。
很多人是在婚礼上找到另一半的。
不仅是女孩,男孩们在婚礼上也会装模作样。
但是需要帮忙……”“你们在说什么?也跟我说说。
”哥哥说着也加入了谈话。
他说教似的说,媒人介绍的方式已经过时,但是因为土耳其没有很多像在欧洲那样年轻人彼此认识的环境,因此现在好心的媒人就更有事干了。
似乎忘记了因为他们才说的这个话题,他转向努尔吉汗,问道:“比如说,您就不会用媒人介绍的方式结婚,是吧?” 努尔吉汗咯咯笑着说:“奥斯曼先生,如果男人可爱的话,如何找到的一点也不重要。
” 我们都哈哈大笑起来,好像听到了一句肆无忌惮的话,也好像这只可能是句玩笑话。
但是麦赫麦特却满脸通红,他避开了我们的目光。
茜贝尔后来在我耳边说:“你看见了吧,她把他吓着了。
他以为她在取笑他。
” 我根本不去看那些跳舞的人。
但多年后,在筹建博物馆那会儿,我见到的奥尔罕·帕慕克先生告诉我,大概就在那时芙颂和两个人跳了舞。
他不认识,也不记得第一个和芙颂跳舞的人了,但我知道他是萨特沙特的职员凯南。
而第二个请芙颂跳舞的人,从他那骄傲的语气来看,正是我在帕慕克一家的桌子上刚才与之对视过的奥尔罕先生本人。
本书的作者,二十五年后两眼放光地和我说起了那次跳舞的经历。
读者若想知道奥尔罕先生和芙颂跳舞时的感受,请去看题为“幸福”的最后那一节,作者会亲口告诉你们的。
当奥尔罕先生和芙颂跳舞时,麦赫麦特再也无法忍受我们那些关于爱情、婚姻、媒人和“现代生活”的具有双重含义的谈话了,他起身离开了我们。
一时间大家都觉得很扫兴。
茜贝尔说:“我们都很差劲,让他伤心了。
” 努尔吉汗说:“不要看着我说这话。
我没做什么。
你们都喝了酒,都在不停地笑。
只有麦赫麦特一个人不高兴。
” 茜贝尔说:“努尔吉汗,如果凯末尔去把他叫回来,你会好好对他吗?我知道你能够让他很幸福,他也会让你幸福。
但你必须好好地对待他。
” 茜贝尔当着所有人的面执意要撮合努尔吉汗和麦赫麦特,这让努尔吉汗很高兴。
她说:“我们不需要马上结婚。
他已经认识我了,至少可以说一两句好听的话。
” “他说了,但和你这样一个有个性的人在一起他有点发憷。
”茜贝尔说,接着她又笑着趴在努尔吉汗的耳朵上说了些什么。
哥哥说:“孩子们,你们知道为什么姑娘们和小伙子们不知道怎么谈情说爱吗?”他脸上出现了一种喝了酒后才会有的可爱表情。
“因为连谈情说爱的地方都没有。
谈情说爱这个词自然也没有。
” 贝玲说:“在你的字典里,谈情说爱的意思就是在我们订婚前的那个周六下午带我去看电影……为了知道费内尔球队的比赛结果,你还带上了便携式收音机。
” 哥哥说:“其实我带收音机不是为了听球赛,而是为了影响你。
我会为自己是第一个把晶体管便携式收音机带到伊斯坦布尔的人而自豪。
” 努尔吉汗也说,她母亲因为自己是土耳其第一个使用食品搅拌器的人而自豪过。
她说,在杂货店开始卖罐装番茄汁之前很多年,也就是20世纪50年代末期,她母亲招待去家里打桥牌的朋友们喝番茄、芹菜、甜菜和萝卜汁,然后习惯地把这些上流社会的女士请去厨房,向她们展示进入土耳其的第一个食品搅拌器。
于是,伴随着那个年代留下的一段动听的音乐,大家说起了那些卓越的伊斯坦布尔资产阶级人士,带着在土耳其第一次使用的渴望,是如何因为电动剃须刀、切肉刀、电动开罐器和其他许多奇怪、令人恐惧的用具,而让他们的手和脸鲜血直流的。
我们还说到了那些因为舍不得扔,一直被藏在家里某个落满灰尘的角落里的电器,比如说,激动地从欧洲买回来、多数只用了一次就坏掉的录音机、一开就跳闸的吹风机,让用人女孩害怕的电动咖啡研磨机、在土耳其找不到配件的沙拉酱机。
说笑间,我们看见,您值得拥有一切的扎伊姆一屁股坐到了努尔吉汗旁边、麦赫麦特留下的空椅子上。
他不失时机、兴高采烈地加入了我们的谈话,三五分钟后就趴在努尔吉汗的耳边说起让她咯咯发笑的话来。
茜贝尔问扎伊姆:“你的德国模特去哪儿了?你把她也立刻抛弃了吗?” “英格不是我的情人,她回德国了。
”扎伊姆依然很开心。
“我们只是工作上的朋友,为了让她见识一下伊斯坦布尔的夜生活,我才带她出来的。
” 茜贝尔说:“也就是说你们只是朋友!”她用了那些年刚刚兴起的在娱乐新闻中经常出现的一句俗套话。
贝玲说:“今天我在电影院里也看见那女孩了。
广告里出来的,她还是非常可爱地笑着喝了汽水。
”她看着丈夫说:“理发店停电后,中午我就出去了。
我去了希泰,看了索非亚·罗兰和让·迦本演的电影。
”她又对扎伊姆说:“我在所有地方、所有的快餐店里都看见了你们的广告。
不单单是孩子们,所有人都在喝汽水。
恭喜啊……” 扎伊姆说:“我们的时机掌握得比较好,我们很有运气。
” 看到努尔吉汗困惑的眼神,感觉扎伊姆希望由我来说,于是我简短地告诉努尔吉汗,我的朋友是生产梅尔泰姆汽水的谢克塔什公司老板,也是他介绍我们认识了广告上的可爱德国女孩英格。
扎伊姆问努尔吉汗:“您尝过我们的果味汽水吗?” 努尔吉汗说:“当然。
我特别喜欢草莓味的。
这么好的一样东西,那么多年甚至法国人也没能做出来。
” 扎伊姆问道:“您在法国生活吗?”随后他邀请我们大家周末去参观工厂,游海峡,去贝尔格莱德森林野餐。
一桌人都在看着他和努尔吉汗。
过了一会儿他们去跳舞了。
茜贝尔说:“你去把麦赫麦特找来,你要把努尔吉汗从扎伊姆的手里解救出来。
” “还不知道努尔吉汗愿不愿意被解救呢?” “这个以为自己像卡萨诺瓦15的人,一心只想着和女孩上床,我不愿意我的朋友成为他的食饵。
” “扎伊姆很善良,很诚实,只是比较好色。
再说努尔吉汗就不能像在法国那样在这里再体验一次冒险吗?非要结婚吗?” 茜贝尔说:“法国男人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婚前和别人上过床而鄙视她。
在这里就不行了。
更重要的是,我不想让麦赫麦特伤心。
” “我也不想。
但我也不希望这些烦恼给我们的订婚仪式投下阴影。
” 茜贝尔说:“你不会享受做媒的乐趣。
你想想,如果他们结婚,那么努尔吉汗和麦赫麦特将一直是我们最好的朋友。
” “我不认为麦赫麦特今晚可以从扎伊姆手上把努尔吉汗抢回来。
他害怕在聚会、宴请上和别的男人竞争。
” “你去找他谈,让他别怕。
我保证,我会去劝努尔吉汗的。
你快去把他找来。
”看见我站起来,她对我甜甜地笑了笑说:“你真帅。
你千万不要在别人那里耽搁,快去快回,然后请我跳舞。
” 我想可以顺便看见芙颂。
我一边在那些半醉人群的叫喊声和大笑声中挨桌寻找麦赫麦特,一边不停地和人握手。
儿时每个星期三下午来家里和母亲玩牌的三个女人,好像说好了一样,都把头发染成了同样的浅棕色,依然像说好了一样,她们又同时和她们的丈夫一起向我招手,仿佛叫一个孩子似的喊道:“凯—马尔。
”我和父亲的一个进口商朋友握了手,手上留下了他的香水味。
这个身穿白色燕尾服,带着金色袖扣,做过美甲的人,十年后被报纸称为“让部长下台的商人”,因为他公布了那个向自己索要巨额贿赂的海关部长的受贿丑闻。
他事先把一沓沓美元装在一个上面印有安泰普16风景的巴柯拉瓦17甜点盒里,然后一边招待部长享用“甜点”,一边把他们的亲密谈话用一个绑在沙发下面的录音机录了下来,随后公布了录音。
父亲这个朋友的样子立刻混入了我的记忆中。
一些面孔就像母亲精心贴在相册上的某些面孔一样,一方面让我觉得很熟悉,很亲近,一方面又像往常那样因为一种奇怪的不安,让我搞不清谁是谁的丈夫,或者谁是谁的妹妹。
正在那时,一个可爱的中年妇女说:“亲爱的凯末尔,你还记得六岁时向我求婚的事吗?”当我看到她十八岁的漂亮女儿时才想起她是谁。
“啊,美拉尔姨妈,您女儿长得和您一模一样!”我对母亲大姨的这个小女儿说。
当这位母亲说因为明天女儿要去参加高考,所以他们将提前离开时,我想到这位可爱的女士和我,以及我和她漂亮女儿之间也正好相差十二岁,我情不自禁地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但我既没有在舞池里,也没有在后面的桌子上看见芙颂。
人太多了。
这里有一张父亲年轻时的朋友保险商沉船·居万的照片,照片上没有我的脸,只有我的一只手,那是多年后我从一个弄到希尔顿婚礼、宴会照片,家里堆满杂物的收藏家那里买来的。
在这张三秒钟后拍的照片的背景上还可以看见一个银行家,随后我和他也握了手,当得知他是茜贝尔父亲的一个熟人时,我惊讶地想起,每次去伦敦的哈罗德百货商场(两次),我都看见这位银行家在若有所思地为自己挑选深色的西服套装。
我边走边和客人们合影留念。
一方面我看见周围有那么多把头发染成金色的深肤色女人,那么多极为自负和富裕的男人,那么多彼此相似的领带、手表、高跟鞋和手镯,而男人们几乎留着同样的鬓角和胡子;另一方面我发现自己和这些人很熟悉并和他们分享着许多共同的回忆。
我幸福地感受着面前的美好人生,带着合欢花香的无比美丽的夏日夜晚。
我和土耳其的第一位欧洲小姐亲了亲脸颊。
经历了两次失败婚姻的这位欧洲小姐,四十岁以后开始投身于对穷人、残疾人和孤儿的救助中,她热心参与慈善协会举办的各种募捐活动(母亲会说,“亲爱的,什么理想主义,她在拿回扣。
”),也因为这个原因她每隔两个月去办公室拜访父亲一次。
我和一个船主的遗孀聊了聊夜晚的美丽,她的丈夫在家庭内部的一次争吵中被子弹打中眼睛而去世,从此这个女人每次都哭着去出席家庭会议。
我看见了那些日子在土耳其最受欢迎、最怪异和最大胆的专栏作家杰拉尔·萨利克(我在这里展出他写的一篇专栏文章),我带着真诚的敬意握了握他那只柔软的手。
我和伊斯坦布尔第一批穆斯林富商中故世的杰夫代特先生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和孙子们一起坐着拍了一张照片。
在茜贝尔的客人们的桌子上,大家正在谈论那些天所有土耳其人都在看的、星期三晚上即将结束的连续剧《亡命天涯》(李察·金布尔医生因涉嫌杀人被追捕,因为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他一直在逃、逃、逃!)。
我和大家一起为连续剧的结局打了赌。
最后,我在大厅旁边的酒吧里找到了麦赫麦特,他坐在高脚椅上,正在和塔伊丰喝拉克酒,塔伊丰是我们在罗伯特私立高中时的另外一个同学。
看见我也坐下后,塔伊丰便说:“好啊,所有的新郎都在这里了……”不仅是因为重逢的喜悦,也因为“新郎”这个词所勾起的许多幸福回忆,我们三人的脸上都流露出了一种充满留恋的微笑。
高中最后一年,有段时间我们三人在午休时间,会开着塔伊丰父亲给他上学用的奔驰车,去埃米尔岗山坡上一栋老帕夏宅邸里的超豪华妓院,每次我们都会和相同的三个漂亮、可爱的姑娘上床。
我们带着一种极力掩饰的强烈情感对她们产生了迷恋,我们开车带她们出去玩了几次,相对于晚上和她们上床的高利贷商和喝醉的商人,姑娘们也会问我们要更少的钱。
妓院的老板以前是个高级妓女,就像我们在大岛大俱乐部举办的上流社会的舞会上碰见那样,妓院老板会很礼貌地对待我们。
但是在姑娘们穿着超短裙晚上抽烟看着图文小说等候顾客的大厅里,每次在中午看见穿着校服的我们时,她都会发自内心地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大声叫道:“姑娘们,上学的新郎来了!”因为感觉到这会让麦赫麦特开心,所以我把话题引到了这些可爱的回忆上。
我说起了一次迟到的经历。
有一天,在被透过百叶窗缝隙射进来的阳光温暖的房间里,因为做爱后睡过了头,我们错过了下午的第一节课,当我们在第二节课的当中走进教室时,那个年老的女地理老师问我们:“你们为什么迟到?”我们回答说:“老师,我们复习生物了。
”从此,“复习生物”的意思在我们之间就成了去妓院。
我们还想起那栋老宅邸的名字叫“新月酒店—饭店”,里面的姑娘们都用花儿、叶子、月桂、玫瑰之类的假名。
关于这个的原因,我们又闲聊了一阵。
有一次我们是晚上去的,正当我们要和姑娘们进房间时,来了一个有名的富人和他的德国生意伙伴,为了让姑娘们给外国客人表演肚皮舞,他们敲我们的房门催着让姑娘们下去了。
然后为了安慰我们,他们让我们坐在饭店里一个僻静的角落看姑娘们跳舞。
我们带着无限怀念说起了当时的感受。
因为知道我们已经爱上了她们,也感到今生将永远不会忘记这些经历,所以我们带着一种极大的幸福欣赏了姑娘们更多是为了迷住我们而跳的肚皮舞。
在暑假我从美国回到伊斯坦布尔的那些时候,麦赫麦特和塔伊丰会告诉我他们在这些豪华妓院里看到的怪事,因为随着每个新上任的警察局长的到来,这些妓院都会被弄成另外一个样子。
比如说,在色拉塞尔维大街上,有一栋七层楼的希腊人盖的旧公寓楼,因为警察每天去突袭封了某一层楼,于是姑娘们每天会在布置着同样家具的另外一层楼上等候她们的客人……在尼相塔什的某条后街上有一栋豪宅,门口的保镖会驱赶那些他们认为不够富裕的顾客和好奇者。
刚才我看见走进酒店的那个奢华·谢尔敏,十二年前会开着一辆带尾巴的62式普利茅斯汽车,晚上在百乐酒店、塔克西姆广场和迪万酒店附近一会儿转几圈,一会儿停停车,为车上的两三个保养得很好又十分干净的姑娘招揽顾客。
如果事先打了电话,他们甚至还会提供“上门服务”。
从朋友们满怀留恋的话语中,不难看出他们在这些地方和这些姑娘在一起可以体验到更多的幸福,而这是那些因为对“贞操”的担忧而瑟瑟发抖的“正经”姑娘所无法给予的。
我没能看到芙颂,但我知道他们还没走,因为她的父母还坐在那里。
我又要了一杯拉克酒,然后向麦赫麦特打听了最新的妓院和那里的情况。
塔伊丰用同样嘲讽的口吻说,他可以给我许多新开的豪华妓院的地址,随后他气愤地给我列出了一串有趣的名单,比如,一些被道德警察在突袭中逮到的议员;几个结了婚的熟人,他们在等候大厅里为了不和他四目相视会突然开始看着窗外;一个七十多岁的总理候选人帕夏政治家,他在豪宅面向海峡的床上,因突发心脏病死在了一个二十岁切尔克斯姑娘的怀里,但随后却宣布说他死在家里、妻子的怀里。
乐队奏响了一曲充满回忆的柔美音乐。
我发现麦赫麦特不愿意使用塔伊丰的那种无情、愤怒的语言。
我提醒他说,努尔吉汗是为了结婚才回土耳其的,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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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来音是怎么谈起恋爱的? 这件事说不清楚了。 她撩错了人、送错了花、撒错了娇对方是个长得凶巴巴,眼神凶巴巴、说话冷死人的男人。抽烟喝酒打架,单只手就能把傅来音从地上拎起来。 有一天大佬突然问她:介不介意我抽烟? 傅来音心里介意得要死,嘴上又软又乖:不介意呀。 大佬漫不经心点头,处不处对象? 傅来音声音颤抖:不了吧? 陆霄盯着她。 处,处,处! 傅来音是怎么让大佬戒烟的? 日记里: MMP不/
她是中国夜莺,倾城名伶,用歌声美貌邀宠于权贵。 他是五省督军,戎马半生,宦海沉浮心系家国豪性。 风情连城,衣香鬓影叹浮华,乱世惊梦,百年家国百年身。 云漪和念卿,夜晚和白昼,截然不同的名字背后,她拥有更多神秘的身份。白天,她是报馆里贫寒的小职员;夜晚,她是艳色倾城的中国夜莺;风月场上,她是军阀权贵的情妇;政客手里,她是满清遗老与日本人争相操纵的棋子。 烽火动荡,十里洋场,乱世迷雾里,她是一/
俞柏舟穿进了一本爽文里。 原书男主是个有才的学霸,因为各方各面太过耀眼,导致很多人对他不满,想方设法的整他,以至于给男主的高中生活留下了一道黑暗的阴影。 然而,反派们都不知道,看似一贫如洗的男主实际上A市首富的小儿子。 以及在六年后,男主将会凭借自己的实力取代他爸的位置成为A市新的首富,而十年后,则更是会成为史上最年轻的全国首富! 不到那时,反派们就会被男主折磨得痛不欲生! 好巧不巧,俞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