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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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风雪同路(2/3)

到你了?”她忍不住笑出声来,带着小小的得意。

“疼不疼?” 端木翠晃晃脑袋:“怕是要撞傻了。

” 展昭也笑:“那不要紧,本来就是个傻姑娘。

” “我哪里傻?”端木翠白他。

“哪里都傻。

”展昭唇角的笑意愈来愈深,“不但傻,而且小气得很,从来不肯吃半点亏,从来不饶人……” “那不要抱我了。

”端木翠没好气,“去抱又聪明又大方的姑娘。

”她伸手去掰他的手,展昭的双臂箍得牢牢的,她怎么掰都掰不动。

展昭没有看她,只是埋首在她发间,似是喃喃自语:“我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姑娘?” 端木翠气结:“难道我一点好处都没有?” 这一下似是问到了重心,展昭抬起头来,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眉头皱得紧紧:“好处?” 思索了好一会儿,他给她肯定的答复:“没有。

” 端木翠差点儿气晕过去。

“怎么会没有?我不是经常行侠仗义吗?”端木翠提醒他,“还有,我也收妖的,我心地也很好啊……我武功也好……以前打仗的时候,我脑子也好使啊……还有,我长得也好看啊……” 展昭笑出声来:“前头都是假的,最想说的是自己长得好看吧?” “哪有……”端木翠装得似模似样,“前头的才是重要的,至于长相嘛,我都不在意的……” 等了半天,没见展昭回答,端木翠好奇地抬起头来。

展昭的目光温柔得很,只是静静看她。

端木翠脸一红,咬着嘴唇,脑袋一歪:“看呆了?有这么好看?” “是端木回来了。

” “嗯?”端木翠听不懂,“什么?” 展昭没有再答她了,他的双目缓缓合起,身子软软沉了下去。

端木翠慌张地搂住他,只听见他梦呓般的低语:“是端木回来了。

” 大半夜的,李萧寒一大家子都被折腾起来了,再接着,城中回春堂年近七十的老大夫杜汝言挎着药箱,在家仆的搀扶下也颠吧颠吧到了。

杜汝言伸出两个手指头,虚虚号着展昭的脉。

端木翠双手托腮半跪在床边,一会儿看看杜汝言,一会儿看看展昭,紧张到不行。

俄顷,杜汝言慢吞吞收回手,迎着端木翠忐忑的目光,无比淡定但是口齿漏风地吐出几个字来:“没……什么事……啊……” 端木翠急了:“没什么事还会吐血?” 杜汝言眼皮都不抬,颤巍巍扶着家仆的手站起:“他这身子骨,吐血还好点。

” “这话怎么说?”端木翠恨死了杜汝言这么一副拿腔拿调的模样。

华佗够牛吧,华佗也没你这么拽啊。

“这年轻人,心里头憋着一股子郁结之气,老朽也看不出有多久了,不过长久这样郁结着,对身子定有损伤。

这次也不知是被什么一激,反而发将出来。

所以老朽才说,吐血反倒好点。

” 端木翠吁了口气,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那,杜大夫,要么你写个方子?”李萧寒在旁添了一句。

“也用不着什么方子……”杜汝言皱了皱眉头,“早起时给熬点米粥,熬得稠些……他气息浑厚,掌心有薄茧,该是习武之人,不打紧……多给他说些宽心的话,引他多笑笑,心里头舒畅了,这病,自然也就好了。

” 展昭这一觉睡得很沉很沉。

他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他回到了开封府,在庭院中练剑,时候好像是秋天,有叶子从树上落下,飘飘洒洒,打着旋儿落在脚边。

公孙先生和包大人在廊下弈棋,两个人一般地愁眉紧锁,手中的棋子迟迟不落。

张龙、赵虎、王朝、马汉分作两派,各自拥趸一方,时不时争辩几句,有几次,还试图帮包大人或是公孙先生落子。

于是公孙先生连连抗议:“观棋不语真君子!观棋不语真君子!” 最后一招剑花挽过,银光一闪,巨阙入鞘。

下棋观棋的诸人都无暇顾及他,他微微一笑,转身出了开封府。

素日里走过无数次的街道,有孩童在嬉戏,有夫妻在口角,还有临街的屋子里传出的膳食的香气。

他步子不急,走得很稳,迎面走来一人,面目熟悉得很,擦肩而过时,他忽然想起来:这不是赵小大吗? 他记得赵小大被蚊蚋精怪所害,从此失落无踪,他回头去找,人来人往,已经看不到赵小大的身影。

前方忽然马蹄杂沓,急转头时,正看到惊马,还有委顿在地的荷衣女子。

他顾不上多想,疾奔过去,长臂一挽,那女子在他怀中仰起脸来,向着他嫣然一笑。

女子的家仆们惊惶赶来,他放开那女子,转身离开。

拐角处,一辆两人抬的小轿静静停着,梦蝶将轿帘掀开一线,似在看他,又似没有。

轿子身后是云气缭绕的小巷,而轿子顶上,狰狞而又嚣张地悬浮着一件凌霄红衣。

他脚步不停,路过晋侯巷,温孤苇余的大宅檐下,悬着两盏白色的灯笼。

檐角处立着猫妖,她黑色的裙裾随风飘扬,鬓角簪着一朵极其艳丽的牡丹。

而前方伫立的,便是宣平城楼。

三丈三的地气夹杂着疫气扑面而来,低空掠过无数纸做的蝶。

破落的城隍庙里,七星灯依次点亮,沉渊巨大的触手,迎着灯影兜头罩下来。

再睁眼时,半空一轮巨大的冷月亮,西岐伐纣的低沉号角声远远传来。

他还是不停地走,身边的山川河流,伴随着他的走过,寸寸化作了飞灰。

这飞灰一下下地旋绕,托起一盏去往酆都的孔明灯。

他抬头看那盏灯,灯却突然直直掉到地上,火焰燃起灯壁,隐隐现出姚蔓青的脸。

展昭下意识后退,却撞上一人,回头看时,那人一身中贵人服饰,捧着圣旨,面无表情:“女子楚服坐为皇后咒诅,大逆无道,着速死,蛊杀之!” 喧嚣的声音渐渐平息下来,周遭的场景转作晴明,这里是开封,西郊十里。

流水潺潺,桥的另一面,有草庐静静伫立。

背倚青石靠,细流绕柳腰,非是主人引,不过端木桥。

展昭的唇角浮起淡淡微笑,他慢慢地步过小桥。

草庐的篱笆门虚掩着,有只青花碗,在篱笆疏落的条上牵了两根绳,做了个秋千,正蹩脚而努力地荡啊荡。

秋千下方,站了一只戴花的碗和一只绞着手帕儿的碟子。

那只青花碗看见展昭,好奇地抬起头来,一开口,说话透风,展昭这才发觉它是一只豁了牙的碗。

“你找我家主子吗?” 展昭点头微笑:“端木在不在?” 青花碗指了指灶房。

远远地,透过灶房简陋的小窗,看到锅铲卖力地左左右右,菜刀上上下下,砧板的笃笃声不绝于耳。

展昭微笑着推开了篱笆门。

展昭是在压得低低的絮语声中慢慢醒过来的。

对话声很轻,但是他还是能分辨出其中的一个,是端木翠。

他努力地睁眼,开始看到的是一片混沌的颜色、模糊的人形,慢慢地,所有场景的线条明晰起来,他看到端木翠背对着他,正和李秦氏说话。

“好像还是有点烫……” “很香……” “待会儿展昭醒了,我让他吃……” 李秦氏一抬眼,正对上展昭的目光。

她怔了一下,拿手肘碰了碰端木翠:“端木姑娘,展大人醒了。

” 端木翠回过头来,迎着展昭的目光展颜一笑:“展昭,你醒了。

” 展昭撑着身子想坐起来,端木翠快步走到床边,扶住他的上身,将衾被垫在他身后,垂下的长发拂过展昭的脸庞,痒痒的。

“还有没有不舒服?”她伸手去探展昭的额头。

展昭抬头看她,直到此刻,他才清楚看到她的样子。

展昭伸出手去触了触她的面颊,那里,原本该是有三条抓痕的。

李秦氏有点发窘,见他二人丝毫不避讳旁人,也知自己不应再待,识趣地退了下去,还给两人带上了门。

端木翠一时间倒不知该说什么,想了想才道:“大夫说,你心里一直积着一股子郁结之气,此番吐了血,发将出来,反而好些。

” 展昭没有应声,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端木翠低下头,她也知这趟离开,于展昭而言,应是分外难熬。

现下乍见,他心中诸般滋味涌将出来,怕是会平添伤感,又想起那位杜大夫的话,只想引他开心,思忖了一回,再抬头时,面上分外狡黠。

“展昭,”她期期艾艾,“你心里的郁结之气……是不是……因为我啊?” 展昭一怔,原本是想跟她安安静静说会儿话的,奈何这姑娘就是静不下来。

再看她得意的狡黠模样,玩闹之心顿起,偏偏就不依着她:“自然不是。

” 端木翠撇嘴,不服气道:“那是为谁?” 展昭慢吞吞道:“为国,为民,为包大人,嗯……还有操心公孙先生的事,还有张龙、赵虎……” 端木翠眼睛睁得溜圆:“那就没有一点是为了我?” 说是一点都没有未免太不可信,展昭摇头:“有那么一点点。

” “有那么一点点,那是多少?”端木翠伸出手来,拇指和食指比画了个寸许长,“这么多?” 展昭半眯起眼睛看了看,伸手将她的两指往里并了并,缩到半寸大小:“大概这么多。

” 端木翠讨价还价:“就不能多点?” 她又把手指张开了些。

“嗯……”展昭勉强点头,“就这么些吧。

” 他故意不去看她,眼角余光却把她愤愤的表情尽收眼底。

“我也不怎么想你。

”她哼一声,然后两指像是拈了一粒黄豆,“也就这么点吧。

” 展昭憋着笑,不去理会她。

她愤愤地去到案旁,捧了碗粥过来,手中的瓷调羹在粥里搅来搅去。

“大夫说你要喝些粥。

”她把粥碗塞给他,“自己吃。

” “我不舒服。

”展昭提醒她自己是病人。

端木翠瞪了他一眼,把粥碗拿回来,舀了一调羹给他送过去。

粥到唇边,展昭正要张嘴,她动作很快地又把调羹缩了回去。

真是…… 展昭气得牙痒痒。

但是端木翠很淡定:“我尝尝看。

” 她把第一勺粥送进自己嘴里,然后频频点头回味:“李夫人的手艺,果然不错。

” 于是,第二勺粥,也送进了自己嘴里。

展昭眼睁睁看着她一口又一口,吃得眉飞色舞,直到一碗粥都见了底。

“然后呢?”他终于忍不住提醒她。

“什么然后?”端木翠挑眉看她。

“你就这样……吃完了?” 她慢条斯理地把碗放到一边,拿绢帕揩了揩嘴角:“你的意思是……我该再吃一碗?” 展昭忍不住了,伸手就去呵她痒痒。

端木翠咯咯笑着躲开,展昭哪里肯让,伸手将她圈住,低头狠狠吻在她耳后。

端木翠痒到不行,挣扎了一回没挣脱,索性也不挣了,只是瞪他:“展昭你真小气,我吃的哪里是你那碗,你那碗还好好在桌上放着。

” 展昭低下头,与她额头相抵:“那你装作是要喂给我吃?” “大夫说要逗你笑啊。

”她理直气壮,“我多不容易,为了逗你开心,生生把一碗都吃下去了,撑死了都。

” 展昭笑出声来:“果真不容易,这世上,为了逗我开心吃到撑的姑娘,你还是头一个。

” 她果然大为得意,似乎吃到撑,是一件很了不起很骄傲的事情。

“那放我起来,拿粥过来给你。

”她试图坐起身子,展昭却不放手。

端木翠好奇地看他,展昭微笑,问出了一直想问却又没敢问的话。

“端木这一趟,能留多久?” 端木翠的笑容渐渐淡去。

展昭的笑,也随之慢慢隐去。

“这一趟,能留多久?”他又轻声问了一遍,怀抱缓缓松开。

端木翠坐直身子,只是不出声。

“端木?”展昭有点慌,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看到她的眼圈已然泛红。

展昭心里沉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故作淡然地微笑:“不能留很久也没关系,端木,你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

” “大哥说,”她声音很低,“若是能嫁出去,就不用回去了……若是嫁不出去,那实在也太丢人,也不要回去了……总之,都不要回去了……” 展昭愣住了。

他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消化完她的话。

再然后,他差点儿气晕了。

“那你刚才……那、那样……” “难受是吧?”她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被大哥赶出来,当然心里难受了……” 展昭再也忍不住了,手臂收紧,低头就去吻她的唇。

她忽然柔声叫他:“展昭。

” 展昭停住了。

她的眼睛异常明亮:“展昭,我能嫁出去的是吧?” 展昭唇角浮出一抹笑意,他给她吃定心丸:“当然。

” “那嫁给谁呢?”她又淘气了。

展昭没好气:“废话。

” 李萧寒牵马,送展昭和端木翠到城门口,试图做最后一次挽留:“展大人,你身子还未大好,不妨多留几天……现在雪这么厚,路不太好走,看情形晚些时候还会下,万一路上没有投宿的地方……” “展某有要事在身,亟须回京复命,李大人的好意展某心领了,实在是不便久留。

” 见展昭如此,李萧寒也不好再说什么。

端木翠一身宝蓝色的裘衣大氅,牵着马在十余丈外等候,时不时向这边看上一眼。

展昭向她投以微笑,回身向李萧寒略拱了拱拳:“此番多有叨扰,展某在此谢过。

来日李大人去开封,展某定当做东,陪李大人好好喝几杯。

” 李萧寒只得回以一拱:“展大人,来日再会。

” “再会。

” 展昭翻身上马,挽住马缰,一夹马腹,踏雪嘶鸣一声,小跑着前行。

端木翠见他上马,正要踏鞍上马,展昭已行到身边,伸手给她:“端木,上来。

” “我有马啊。

”端木翠解释,却下意识伸出手,接着就身子一轻,已被展昭拉上了马去。

展昭自后拥住她,将马缰塞到她手里。

“我有马啊。

”她抬头又重复了一遍。

“你赶路赶到这里,一路不停,现在还要骑自己的马,不怕你的马累死?”展昭瞪她。

“累死也不怕啊。

”她不以为然,“大哥给的嫁妆够多,累死了再买不就是了。

” 展昭暗暗腹诽:二郎神,炫耀自己有钱也不是这么个炫耀法…… “走了。

”他不理会她,催动踏雪前行。

端木翠的马摇摇尾巴,居然也就乖乖跟上来了。

出了延州城,便是茫茫雪地,这两日少有人进出,雪地上的脚印都稀疏得很,极目远望,四处白皑皑的一片。

踏雪走得很慢,辔上的马铃叮当作响,端木翠仰头看展昭:“为什么不放马儿跑,这样走,几时才到开封?” 展昭答得轻松:“我又不急。

” “那你着急走?” “你不觉得李家的人太多了?”展昭微笑,“与其挤在那一屋子里,不如我们这样,慢慢走,一路到开封,只我们两个人,好不好?” “可是李副统说,待会儿会下雪……” 几乎是话刚落音,远处的阴云便聚合起来,压得低低的空中飘下细小的雪末儿,然后是雪珠、雪花。

端木翠抬起头来,一片六棱的雪花,恰落在她小巧的鼻尖上。

“看,展昭。

”她不敢动,生怕把雪花给抖落了,也不敢大声说话,声音齆齆的,“看我鼻子上。

” 展昭失笑:“你果然是无聊得很了。

” “你能吗?”她不服气。

“这有什么难的。

”展昭也抬头,漫天的雪花映入眸底,不多时鼻子上也落了一片。

“看。

”他声音也齆齆的,听起来很是滑稽。

端木翠笑出声来。

又走了一程,四野分外寂静,只余马铃的轻响。

风大起来,展昭将端木翠搂紧了些,用自己的大氅将她围好,马蹄落下,将松散的雪压合的沙沙的声音,虽然小,却分外分明。

端木翠有些累了,好一阵子,她都没再说话了,再开口时很突然:“展昭,我眼睛疼。

” 展昭一怔,旋即反应过来这是轻微的雪盲,暗悔自己没有提早提醒她,忙将她的脸转向自己怀中:“闭上眼睛,歇一会儿就好。

” 端木翠乖巧地嗯一声,向展昭怀里缩了缩。

展昭将大氅又紧了紧,见她被围得严严实实,几乎连脸都看不到了,唇角不觉露出笑意来。

她安静了好久,展昭几乎以为她已经睡着的时候,她又开口了:“展昭。

” “嗯?”展昭低下头,看到她被遮住的小小的脸,两只眼睛亮得如同点漆,瞳仁里清楚映出自己微笑的脸。

“有件事我还没同你说。

” “你说。

” “大哥说,以后我就会像普通人一样变老了。

” “然后呢?” “这么多年,我只看过凡人变老,自己没有变老过。

”她叹了一口气,又往展昭怀里缩了缩,“我看着他们原本那么年轻,然后脸上多了皱纹、头上有了白发,接着眼睛也看不清了,腿脚也不灵便了……展昭,我以后也会变老的,这可怎么办?” 展昭低下头,轻轻吻在她冰凉的颊上:“我陪你一起老就是。

” 我陪你一起老就是。

短短几个字,端木翠愣怔了很久,她忽然觉得,变老,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怕的事。

她唇角露出笑意来,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倚着展昭的胸膛,安静地睡了。

雪越下越大,马铃声渐渐听不到了,而那几排南去的马蹄印,也终于渐渐隐没于这席天幕地的风雪长卷之中。

###番外一:小青花的枕下日志 001 主子今天同我说,我应该多读点书。

我认真想了一下主子的话,觉得主子说得很有道理,因为主子毕竟是神仙,神仙的话如果没有道理,这个世上就没有道理讲了。

多读点书,会让我的碗生更加有意义。

本来我准备今天就开始读的,但是小碟喊我去扑蝶。

其实我不大赞同这种行为,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小碟何苦为难小蝶。

但是我刚说了她几句,她就要哭了,算了,明天再读吧,今天还是陪她扑蝶好了。

主子在屋里忙活,草庐刚刚建好,她要忙的事很多。

主子说,明天要去见包大人,因为包大人是文曲星下凡。

为什么好好的天上不待,都要下凡呢? 目前我还不懂,可能书读得多了,自然也就懂了。

002 今天主子派人从外面抓来一只魑,据说已经活了四百多年了,长得真是难看啊。

她活了那么长的时间,怎么不把自己收拾得好看一点呢?我们精怪的形象就是被这样的少数分子给破坏的,不知道的肯定以为精怪不知道长得多丑呢。

像我,就长得挺好看的。

但是主子没有立刻把那只魑给收了。

主子说,包大人要派自己的手下帮她,但是那个手下,叫什么展昭的,没有见过鬼怪,所以要慢慢来,不能让他一下子吓死了。

后来展昭就来了,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张公子。

我个碗觉得吧,展昭的胆量还是可以的,因为那个张公子都吓得尿裤子了,展昭除了神色有点不对,其他的倒都还好。

作为凡人,展昭长得还算不错,当然,比起我是要差一点点的。

我把前一篇日记给主子看了,主子说没有文采。

文采,什么是文采?我很忧郁,后来碗儿来找我,我还跟她探讨了这个问题。

003 展昭现在总是到草庐来喝酒! 我非常生气,这是你家吗?想喝酒不会掏钱买啊,为什么老是跑到草庐来喝? 要知道主子给了他镇活符,他每次一来,我们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动都不能动! 004 今天是我一生中最黑暗的一天。

当时我正在跟碗儿讨论郊游的事情,有两个莽汉官差追着一个人犯乒哩乓啷地打到草庐来了。

主子先前吩咐过,如果草庐附近出现陌生人的话,我们是绝对不能现形的,否则,她会把我们全部卖去做苦工。

可怜我躲到那么高的碗架子上都未能幸免,那个人犯拿我去扔其中一个官差,那个官差用剑一挡,磕掉我一颗门牙! 也幸亏我平时注意养生锻炼,不然那一磕,绝对不止磕掉门牙那么简单,我会散架子的。

还有篱笆门兄也很可怜,他被一个官差踹了一脚,用他的话说,那一脚,都能踹死一头驴了。

总之大家都很惨,惨得像进了地狱一样。

主子回来之后我们去请愿了,我们恳请主子一定要好好惩罚那两个官差。

主子说,她会好好考虑。

注:后来那个展昭来道歉了,原来那两个官差跟他是一伙的,真是蛇鼠一窝。

道歉有用的话,官府是干什么用的? 005 听主子说,开封府被猪妖搅得一团乱,那两个官差天天被派去守猪圈。

该!活该! 主子真是体恤下人啊。

最近有点烦,昨天小碟来找我的时候差点被碗儿看到。

晚上我跟酒壶兄探讨了这件事,酒壶兄批评我不应该脚踏两只船。

我跟它解释说这不是脚踏两只船,我只是不忍心伤害两颗爱慕我的心罢了。

酒壶兄这样的光棍是不会理解我的。

006 主子最近吃得不大好,想想也是的,人间的饭菜,哪里有天上的珍馐美馔来得可口呢。

我现在都能写“珍馐美馔”这样的话了,这两天的唐传奇真不是白看的! 但是主子吃不好,我也高兴不起来。

后来我想起一件事,就跟主子说,很久之前有个叫象牙的人,他做的饭菜很好吃,如果主子能找到他用过的锅铲的话…… 主子很高兴,第二天就去了,想不到我无意间立了大功,我觉得我真的很不一般。

注:原来那个字是“易”不是“象”。

再注:主子走的时候,居然还特地跟展昭打了个招呼,这关展昭什么事?我很气愤。

007 这两天不对劲,有个官差,一直在草庐前头的小桥那儿走来走去,走去走来。

莫非他想偷东西?我们大家都很警惕。

008 今天我非常气愤,主子刚回来,水都还没喝上一口,就被那个官差给请走了,说是展昭出了事。

出事就出事嘛,出事难道不应该找官府? 更气人的是,主子还把象牙的锅和铲子都给带走了,说是可以做东西给展昭吃。

展昭不吃又不会饿死。

注:是易牙,一时气愤,写错了。

009 今天的事情有点混乱,当时我在睡觉,酒壶兄慌慌张张把我晃醒说主子好像在和人打架。

我一看果然灶房里多了个长得很丑的老头,正在跟我主子较劲。

身为主子的得力助手,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我好不容易爬上架子,本来准备观察一下之后再投入战斗的,谁知我主子被那老头气糊涂了,抓起我就扔那老头…… 其实这事真不怪我主子,我主子也是无心的,我觉得她是跟展昭他们在一起久了,受了不好的影响,真是近墨者黑啊。

主子说,可以给我赔偿。

我需要什么样的赔偿呢?昨天晚上,酒壶兄跟我分析了一下我的感情问题,说是我现在之所以很烦恼,是因为小碟和碗儿两个合起来是线型结构,所以不稳定。

酒壶兄还说,三角形是世上最稳固的结构,你看人家盖房子,大梁和屋顶都是三角形状的。

所以我就跟主子提议说,我还需要一个红颜知己,构成三角形状,这样三足鼎立,以后感情上的纠纷就少一点。

也不知主子听没听进去。

010 今天下雨了,但是心情很好,因为主子早上起来跟我说,会去外头逛逛,看看有没有适合我的精怪碗。

不过我高兴了一会儿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展昭来接我主子的时候,他只带了一把伞! 一把伞! 你不会多带一把吗?开封府又不穷,你还是四品官儿,多买一把都不行吗? 我本来想跟我主子说的,但是她走得快,我没来得及。

这件事导致我一天的心情都很不好,我觉得展昭这个人有问题,我主子最好还是不要跟他来往过频。

011 今天我差点儿气死了。

我花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给碗儿做的烛光晚宴,全毁了! 全怪那个赵虎,太可恨了,走路不长眼,他踩坏的不是烛光晚宴,是我的心啊!碗儿不问青红皂白就跟我发脾气,说我说话不算话,我怎么解释她都不听。

光棍茶壶在一边看热闹,笑得合不拢嘴,我诅咒它一辈子没有茶杯配。

最让我生气的不是这个,是我的主子明显帮着赵虎,我的主子越来越没有原则了。

注:主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么说你的。

012 今天我的心情很灰暗,我被碗儿给打了。

她拿着鸡毛掸子,追了我足足三里地,硬说我瞒着她跟小碟去约会,还说我跟小碟在河边看月亮看星星,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鞋”…… 这完全是造谣,我从来没有穿过哲鞋,我听都没听过! 013 这两天没什么事做,主要就是吃饭睡觉,偶尔被碗儿追打。

小碟一直没来找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很牵挂。

茶壶兄说小碟可能是知道我和碗儿的事了。

我决定去为小碟写一首词,就叫《碟恋碗》,小碟一直比较爱好文学,我想写了词就会没事了。

014 主子今晚回来,讲了关于一条蛇的事情,说是一个人吃多了蛇,然后蛇回来报复。

真是太恐怖了,吓得我一夜没合眼。

恐怖故事什么的,最讨厌了。

015 主子说,开封城东四道附近有妖气,接连派了很多门人出去查看,结果女的都回来了,男的有去无回! 太可怕了,我为自己的生命安全感到深深的忧虑。

主子说,她要自己出马一探究竟。

我一点都不担心,我主子都出马了,还能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呢? 016 东四道的事情应该顺利解决了,不过我主子这两天有点不对劲,她会一个人发呆,偶尔居然还会一个人微笑。

我和茶壶兄为此事争论不休。

茶壶兄说这事纯属正常,我一点都不觉得,茶壶兄那是没谈过恋爱,以为人家笑都跟它似的是想笑,就我个碗的专业经验吧,我觉得我主子似乎是…… 啊,掌嘴,自掌五十下,不,八十下,我怎么能乱想呢?太邪恶了,我看不起我自己,深深地唾弃我自己! 017 主子说她要去文水收妖,三个月。

本来吧,我挺舍不得的,可是后来展昭来给我主子收拾东西,送这送那的,我觉得很不对劲,反而盼着我主子快点走了,别和这个展昭有太多的往来。

我就知道展昭这个人居心不良,希望我主子不要被他迷惑了。

018 我已经两个月没记日记了,当然这绝对不是偷懒,主要是主子不在,我没什么精神。

实在没什么可记的,我和碗儿分手又复合,共计三次;和小碟的关系比较复杂,因为小碟每次看见我,都会仰起她高傲的大脸盘,问我:“我们认识吗?” 我也是有自尊的,别指望我主动去道歉,休想! 019 按理说,主子应该回来了。

展昭来过几次,我本来不想理他,但是草庐里能跟我对得上话的精怪实在不多,因为它们都不怎么读书,所以有时候,我也会跟展昭说上两句。

展昭看起来很担心我主子,我很不高兴,难道不应该是我表现得最担心吗?我跟我主子亲还是你跟我主子亲? 020 今天展昭过来跟我说,我主子不回来了。

我难过得写不下去了…… 021 主子很久没回来了。

不过我还是相信奇迹的,每天爬到墙上望一会儿,酒壶兄说我都要成望主石了。

今天晚上展昭也来了,展昭也很想念我的主子吗?人走茶凉之后他还能惦记着,其实挺不容易的。

相比之下,我就更不容易了,是吧? 022 连续好几天没有记日记了,乃是因为我在做一件重要的事情。

我琢磨着,这件事做成之后,我就能见到我主子了。

事情太重大了,我不敢事先张扬,希望我明天的寄傲山庄之行可以顺利。

023 这是我的绝笔。

今天,是我存活于这世上的最后一天。

这些日子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是我一直待在开封府那边,没有随身携带日记本,没能及时记录。

现在我的脑子很乱,提起笔来,却不知道要写什么。

我的主子已经死了,被猫妖杀死了。

猫妖已经被温孤苇余门主抓住了。

我的手在颤抖,我写得很乱,我不知道要怎么把整件事情记录下来。

还记得前一篇我写过的那件重大的事情吧?那时候,我想找到《瀛洲图》。

《瀛洲图》是人间和仙界的通路,那时我想,藉由《瀛洲图》,就能找到我主子了。

当时我也没想到居然会牵涉这么多人和事,本来我们都拿到图了,但是展昭为了救红鸾,把《瀛洲图》交给猫妖了。

如果当时我知道猫妖拿到了图之后会去害我主子,我一定会拼死阻止的。

我去找展昭算账了,我本来打算跟他同归于尽的,但是他警惕性太强了,加上公孙先生在旁边,所以我没有成功。

事后我想,这件事也不全怪展昭。

如果不是我那么多事要找图,后面的所有事情都不会发生了吧? 我主子待在瀛洲有吃有喝的,不是很好吗? 我是罪碗。

今晚是我的赎罪之夜。

我决定把我给烧了,去陪我主子。

做了这个决定之后,草庐里的精怪都走了。

酒壶兄临走时说,它很佩服我的勇气,但是它希望留待有用之身,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碗儿和小碟也走了,她们走的时候眼泪汪汪的,我是多么希望她们能留下来啊…… 爱情实在是太脆弱了。

算了,我一个将死之碗,也不去计较这么多了。

该点火了,我走了,不要想我。

024 上一本日记本烧掉了,换一本新的,把这段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记录一下。

我现在在一个寺庙里,出家。

出家碗的生活很平淡,我每天都生活得很充实。

大家可能很奇怪我为什么还活着,没什么好奇怪的,天命使然。

老话说得好,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吗? 活着,也需要莫大的勇气。

025 这日子没法过了! 出家什么的,最无聊了! 我一天都待不下去了,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026 昨天晚上,佛祖在睡梦当中,给了我启发。

怪不得我总是静不下心来出家,根本不能怪我,原来我在红尘当中,还有一段恩情未报! 我的恩人叫白玉堂,我决定报恩去。

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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