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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水落石出(1/3)

端木翠又同阿弥说了会儿话,问了些展昭的事情,这才进了军帐。

两个押住展昭的兵卫见主将进来,一人按住展昭的肩膀,另一人就往展昭的腿弯里踹。

端木翠摆摆手,示意不用逼他下跪,再一挥手,两人会意,行了礼便退下了。

端木翠走到展昭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回,也不言语,正待绕过他坐下,忽然咦了一声,目光落在展昭背后。

展昭背上原本挨了一刀,早上才让军中的大夫敷药包好,经方才两个兵卫如狼似虎般那么捆磨,鲜血又重新洇将出来。

端木翠眸中掠过一丝不忍,沉吟片刻,自腰囊中取出匕首,便要上前为展昭松缚。

展昭一愣,下意识间竟避了一避,脱口道:“将军方才还责怪阿弥姑娘松我枷锁,如今解我束缚,就不怕节外生枝?” 端木翠秀眉微挑,嫣然一笑:“怕什么?我方才已经问过了,你是东夷展部落的吧?说起来,西岐出兵如此顺利,倒是亏了东夷先行起兵拖住了商纣的大军。

否则商纣大军挥戈反指,我西岐军可真的是要遭殃了。

前几日,展部落还有讯息送到丞相那里,长老们可都还好?武王命他们在岐山等候,你是展部落族人,怎生跑到安邑来了?” 她一边如此说,一边低头为展昭松缚,匕首在绳索结头处慢慢划割,耳边忽然传来展昭笑声。

端木翠心中一凛,手上动作即刻停住,抬头看展昭道:“你笑什么?” 展昭笑道:“我笑将军说得似模似样,好像东夷真的有个展部落一般。

所谓长老、给丞相讯息云云,想必都是将军自己编出来的,。

倘若我心中有鬼,顺着将军的话答一声是,将军立刻便能猜出我在撒谎了,是吧?” 端木翠静静听他说完,面上渐露出笑意来,缓缓将匕首插回鱼吞口鞘中:“你果然聪明,想套你的话居然也被你识破了。

如此看来,你不是一般人物,我想不提防你都不能。

” 展昭苦笑:“我对将军从无恶意,只是苦于无法自证而已。

” 端木翠冷笑:“你当然无从自证,你来历不明,又同旗穆一家牵扯不清,连虞都的死你都脱不了干系。

从无恶意?这话说出来你不觉好笑吗?” “展某句句实情,问心无愧,不觉有半分好笑。

” 展昭说得诚恳,有刹那工夫,端木翠只觉得自己禁不住就要相信了,但心念一转,又想着:这样的人,人话鬼话,都是练熟的了,假的说得比真话还真,断不能轻易信了他的。

展昭见她面上神色阴晴不定,便知端木翠并不尽信于他,心中焦灼,却又无计可施。

一个念头忽地闪将出来:我与端木交厚若斯,何苦与她在这里唇枪舌剑话里藏锋,只消问她究竟还记不记得开封的事情,她若记得,必是端木无疑了。

但是……倘若真的记得,又怎么会视我为敌?如若不记得,我便能认定她不是端木翠吗? 一时间心乱如麻,心神恍惚之间,忽听端木翠问道:“这是你的佩剑吗?” 展昭抬头看时,识得端木翠手中拿的是巨阙,点头道:“是。

” 端木翠抽剑细看,指腹在冰冷剑身之上缓缓摩挲,顿了一顿,才道:“确是把好剑,你这把剑,可有称号?” 问出这话,她心中也有几分紧张。

“名为巨阙。

” 端木翠持剑的手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又立刻握紧了剑柄,看向展昭,咄咄逼人:“展昭,你的剑可曾断过?” 展昭猛地抬起头来,面色竟有些苍白:“你怎么知道?” “那就是有了?”端木翠咬牙,“是谁重新给你铸的剑?” 展昭看住端木翠,那个“你”字几乎立时就要脱口而出。

片刻之后,反将目光收了回去,轻吁一口气,平静道:“无风不起浪,将军忽然问起这把剑,问起这把剑是否断过,又问及铸剑的人,我想,将军并非不知道是谁铸剑,而是不愿相信是那个人铸的剑,所以才一再追问于我,是吧?” 端木翠被展昭反将一军,一时间无法出语反驳,嘴唇嗫嚅不定,忽然好生委屈:“展昭,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凭什么人人都说,你的剑是我铸的?” 语毕,狠狠掷剑于地,眼圈一红,背过身去——她倒也知不适合当着展昭的面失态的。

“不是你。

” 端木翠浑身一震,抬眸看向展昭。

正对上展昭温和而微带笑意的目光:“帮我铸剑的人的确跟将军长得很像,但是……” 说到这里,他微微摇头:“不是。

” 端木翠心头一松,面上泛出笑意来:“真的不是?” 此刻她心头尽无挂碍,笑得极是娇艳,与昔日在沉渊之外的端木翠竟是毫无二致。

展昭心中有融融暖意淡淡化开,对上端木翠探询的目光,答得极是认真:“的确不是。

” 端木翠轻吁一口气,放下心来。

再看展昭时,忽然觉得此人言语温和,行止极是有礼,不觉生出几分亲近之意来。

转念一想,又有几分好奇:“你方才说那铸剑之人与我长得很像,那是个姑娘家吧?真的很像吗?有多像?她叫什么名字?” 展昭一时语塞,奈何端木翠目色殷殷,大有不问出个究竟不罢休的架势,展昭只得硬着头皮现编:“轮廓模样的确与将军很像,但若细看的话,便知不是一个人。

她叫……” 叫什么?这可难倒了展昭,他本就不擅长给人起名字,随口乱诌一个也不是不行,但是他实在不想给端木翠安上什么春花秋月牡丹之类的名字。

迟疑了一下,才道:“那位姑娘性子有些古怪,并未曾向在下透露她的名姓。

” 封神的年代,想必怪人怪事层出不穷,因此对展昭的解释,端木翠倒是很能接受,顿了顿又问:“看你的装扮,不像是本地人,你到安邑来做什么?” 连她自己都不察觉,自己的语气比起先前,已然柔和了许多。

展昭心中明镜一般:除非交代清楚自己的来历,否则无论问多少问题,端木翠都不可能完全消除对他的疑虑。

问题在于…… 他倒是想交代,端木翠能信吗? 难得两人之间能建立起初步对话关系,不像先前那般剑拔弩张,展昭不愿冒险去进行这样的尝试,沉吟了一回,坦然迎上端木翠的目光:“展昭不想欺瞒将军,在下与西岐或是朝歌,并无半分瓜葛,跟东夷或是展部落亦无关联。

展昭自小拜异人为师,修习武艺。

家师是隐逸之士,只好周游山水,不愿名扬列国。

巨阙剑本是家师赠予,不久前因故折损,后来因缘际会,遇到那位神似将军的女子替我铸剑。

那女子临走之时,言说金德已衰,火德将盛,希望我于此纷乱之世,能有一番作为。

在下亦为那女子所言心动,禀明师父之后出外游历,不日前才到安邑,与旗穆一家结识,也只在此数日之间。

期间发生这许多变故,在下确是始料未及。

” 这番说辞合情合理,与商末的大势吻合,当时纷纷盛传商属金德,周是火德,以火代金是天下大势,因此有许多隐逸的高人出世,劝说能人异士于此朝代更迭之时建一番功业,像展昭这样的情形,实是再正常不过了。

他这样一说,端木翠心里倒有八九成信了,想了想又道:“既然如此,你到安邑也不过两三日,你把你与旗穆一家的结识经过以及这两日发生的事情细细说与我听。

” 展昭心下稍定,便将先前之事一一述来,他心下坦荡,不避担当,并不忌讳提及曾帮旗穆一家制服葛衣人之事,也不讳言曾在夜半与西岐军的将士交手。

端木翠面色阴晴不定,听到葛衣人之事时,不觉心头有气:端木营的这几名卫士虽非你所杀,但若非你从旁干预,他们也不致白白送了性命。

待述及夜半交手之事,听展昭言说“并不伤其性命,只是卸脱那人一条手臂”,端木翠立时断定那人必是虞都。

她曾细细检索过虞都尸身,除了首级无索外,手臂被卸脱亦是一大伤处,想不到又是展昭所为。

一时间气恼难当,对展昭刚生出的些许亲和之意,尽数去个干净,不过孰轻孰重,她倒是也能拿捏个八分准,沉吟了一回,不动声色道:“展昭,如若你所言不虚,杀虞都的人的确不是你。

倘若你能把真凶找出来,我或许可以考虑既往不咎,放你一条生路。

” 展昭淡淡一笑:“这有何难,我与虞副统交手之时,现场只寥寥数人。

将军若能开方便之门,允展昭往高伯蹇营查问,展昭必不会让将军失望。

” 端木翠嫣然一笑:“我正有此意,只是……” “只是将军还不能信任展某,怕展昭借机遁逃?” “不错,你功夫这么好,如果我松了你的束缚,小小的安邑城,没有几个人能是你的对手。

” “将军嘴上这么说,神色却如此安闲,想必已有了对策。

” 端木翠微微一笑,将案几之上铜壶的壶盖取下,当着展昭的面,自腰囊中取出一粒碧绿色丸药,投入壶中。

刹那间,水声嗞嗞作响,一股刺鼻的白气自壶口腾出。

展昭面色平静,不置一词。

端木翠走近展昭,衣袖微震,匕首重又滑落掌中,指上略紧,已割断捆索结扣。

展昭周身一松,尚未将断索尽数抖落,端木翠的匕首已送至他的心口。

展昭失笑:“将军是怕我不喝吗?” 端木翠也笑:“知道就好。

” 展昭面色如常,伸手缓缓擎起酒壶:“将军先前提过,要我去找杀害虞都的真凶,想来也不会这么快就要我的命。

我只是想知道,饮下这壶酒,我还有几日可活?” “明日日落之前,你都死不了。

” “日落之后呢?” 端木翠冷笑:“那要看我愿不愿意给你解药。

” 展昭微笑:“也好。

” 话音未落,眸光一冷,指探如电,端木翠猝不及防,只觉腰间一麻,向后便倒。

展昭长臂前伸,箍住端木翠腰身。

只此片刻工夫,端木翠反应奇快,手腕急转,匕首已压住展昭咽喉,几乎是与此同时,展昭手中的壶口也压到了端木翠唇边。

“展昭,”端木翠怒极反笑,手上加了几分力,“你若轻举妄动,我会把你的喉管割破。

” “是吗?”展昭唇角挑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意味深长道,“彼此彼此。

” “那倒未必。

”端木翠隐有自得之色,“喝下这酒,我还有回天的机会,可是我的手如果稍微往前这么一送……” 展昭只觉得匕首冰凉的尖刃已经穿透重衣,面上却仍是一派云淡风轻:“是吗?” 说话间,他突然撒手! 端木翠猝不及防,腰间支撑立消,身不由己,向后便倒。

展昭他……居然把端木翠给扔了! 自古以来,咱只见过英雄怜香惜玉把美人给扶住的,没见过展护卫这么着不动声色就把人给扔了的,还扔得这样干脆利落,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端木翠也没想到,惊愕之情展露无遗,不过人家不愧是战将,处变不惊,临场反应那是杠杠的。

就在她行将结结实实倒地的前一刻——据我细致观察,与地面倾角绝对小于十五度——一道银色光影自她腰侧疾探而出,穿心莲花势如破竹,枪头迅速抱上帐内立柱。

端木翠借力弹起,半空中一个旋身,黑发如瀑,链走光弧,几乎是电光石火之间,枪头立转,如同银色环蛇,直取展昭。

展昭素知穿心莲花威力,当下不敢托大,觑着枪头来势,双膝一矮,向后便仰。

链枪挟着风势,自他面上不逾寸处带过,直激得他面皮生痛,方才堪堪躲过这招。

链环脆响,链身之活络几如蛇身,枪头重又翻转,展昭翻身如鹞,探臂捞起地上巨阙,想也不想,掷出手上铜壶。

就听短促铿锵之声,穿心莲花何等力道,竟将铜壶穿身而过。

铜壶串于枪头之上,倒似是枪头带了个铜球。

端木翠怒不可遏,腕上施力,力道贯穿链身,将铜壶击飞了开去。

只此片刻工夫耽搁,展昭唇角微扬,身形纵起,如同穿云惊鹤,掠出帐外。

端木翠稍迟一步,待她抢出帐外时,展昭已跃上帐顶,足下借力,去得极快。

变故起得突然,帐外守卫都有些不知所措,端木翠几欲咬碎银牙,见展昭去势虽快,身形尚在视野之内,心下发狠,喝道:“拿弓来!” 如若手边有弓,端木翠确有七八分把握拦下展昭。

只是帐幕外的守卫皆是持戟步兵,要戟要刀的话一搂一大把,想弓想箭却没法立时可得。

待那个领命而去的兵卫一手持弓一手抱箭囊吭哧吭哧跑来的时候,展昭早已不见了。

“将……将军,弓!” 倘若这兵卫对端木翠多些了解,不声不响悄悄退下,也许就什么事都没了。

要知道此时的端木翠正在气头之上,谁撞上谁倒霉,他居然还这么不解风情,来了句:“弓。

” 端木翠慢慢转过头来,慢得他心惊肉跳。

“你不会跑得快点吗?” 快点…… 可怜这兵卫很少跟高层直接对话,脑子有点糨糊,稀里糊涂之下,居然还辩解了一句:“属下已经……竭尽全力……” “竭尽全力还跑这么慢,真正上场杀敌,能指得上你吗?”端木翠面无表情。

“不、不能。

”小兵卫终于醒悟到不能跟领导对着干,领导怎么说,你就得怎么附和。

“既然这样,还愣着干什么?”端木翠给他指点迷津,“绕着这营寨,跑啊。

” “属下谢将军……点拨。

”小兵卫欲哭无泪,一手把弓挎在肩上,另一手搂紧了箭囊,吭哧吭哧,踢踏踢踏,开始跑步健身。

这次他多了个心眼,没问端木翠要跑几圈,他生怕端木翠慢条斯理地回答:“是一千还是八百,你自己掂量吧。

” 站得较近的守卫忍俊不禁,有几个定力不足,笑出声了。

但是他们很快就不笑了,因为端木翠正看着他们,语气平和,但话中有话:“很好笑是吧?你们跑得就比他快了?” “不、不比。

” “那还站着干什么?” 下一刻,铠甲金片的撞击声相继响起,又有几个人加入了跑步健身的队伍。

端木翠目光左右扫了一下。

很好,剩下的兵卫都站得笔挺笔挺,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心有旁骛。

世界清静了。

晚膳时分,阿弥过来伺候端木翠进膳。

白日里,她也略微听到点风声,但是在场的兵卫一个赛一个地沉默寡言,尤其是那几个跑得像是水里捞出来的,问他们更是口风丝毫不露。

没办法,只得小心翼翼,在端木翠这里旁敲侧击。

“姑娘,”阿弥咬嘴唇,盛好的汤碗捧在手上,就是不递过去,“我听说,展昭,他走了?” “嗯。

” “姑娘放他出去查虞副统的案子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端木翠面色一沉,饭也不吃了,筷子啪一声拍在案几上,正待开口…… “什么人?” “有刺客!” 嘈杂声中,一声重物坠地的闷响。

端木翠脸色微变,疾步掀帘出帐。

阿弥知道不对,手按朴刀,紧随其后。

帐前的场地中央,十几个守卫团团围作一圈,手中戟戈前指,尖刃全部对准了场中央的两人。

说是两人,有些失之偏颇,因为其中一人五花大绑,口中塞布,眉目可憎,呜呜有声,头脸尽是血污,正是高伯蹇旗下的仆射长成乞。

至于另一人…… 夜风猎猎,袍翻青蓝,薄唇紧抿,星目如炬。

端木翠面上冷冷,心底却有笑意淡淡化开。

展昭,他居然又回来了。

“关于虞都副统的命案,还请端木将军会同高伯蹇将军,联审此人。

” 展昭的声音不大,沉静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字字分明。

夜色之中,他的目光清明而又深邃,穿透稀薄夜雾,与端木翠的目光相萦,一触即退。

端木翠眼睫微垂,低声吩咐阿弥:“请高将军。

” 阿弥去至高伯蹇营,只说端木将军有请,并未漏太多口风。

高伯蹇怕不是以为端木翠要请他吃饭,红光满面,兴奋非常,一路上跟阿弥问长问短,极是殷切。

丘山先生摇着羽毛扇跟在后面,身为智囊,他不像高伯蹇那样盲目乐观,思前想后,总觉得端木翠这“有请”来得蹊跷,但是具体蹊跷在哪儿,他又说不出。

高伯蹇直待进了主帐,才觉情势不对。

但见两边戟卫林立,端木翠坐在高起的主案之后,支颐低首,面色漠然,听到步声渐近,明知是高伯蹇他们到了,竟连眼皮儿都没抬一下。

高伯蹇正要开口,丘山先生忽地用手碰了碰他手肘,嘴巴向案前跪地之人努了努。

这跪着的人…… 高伯蹇看着眼熟,一时间想不起名姓,但看身上的装束,便知是自己营下的。

高伯蹇心中打了个突:好端端的,把自己请过来,帐中还跪了个自己旗下的属卫…… 如此想时,又朝边上跪着的另一人看了几眼,见那人至多十三四岁,蓬头垢面,是个破衣烂衫的少年。

阿弥快步行至端木翠身边,低声道:“姑娘,高将军到了,这便开审吗?” 端木翠摇头:“等展昭回来。

” 阿弥一愣,这才察觉展昭并不在帐中,心下好生奇怪:展昭不是将成乞都带回来了吗,又出去作甚? 一时也不好多问,只得应声退开,请高伯蹇入座。

高伯蹇在丘山先生的一再“提示”之下,终于想起那下跪之人是营下的仆射长成乞,一时间如坐针毡,因想着:成乞那日说他知道虞副统的头在哪儿,还引人去找,按说是立了功,怎会受缚帐前?莫非是谎报的消息?了不得,这可大大丢脸,得罪了端木将军,以后还如何在丞相面前露脸? 前途攸关,愁上眉梢,心内正长吁短叹,忽觉帐帘一挑,抬眼看时,一个眉目清朗的蓝衣男子正大踏步进来。

因着他装束少见,高伯蹇不由多看了两眼。

展昭径自走到案前丈余处,对着端木翠略一点头。

端木翠会意,微微颔首,淡淡道:“应你所求,我已将高伯蹇将军请到帐下。

你直指成乞与虞都的死有关,个中理由,说来听听。

” 展昭微微一笑,伸手指向那跪地的邋遢少年:“这少年名唤杞择,是旗穆家的下仆。

”语毕转身看向杞择,温和道:“杞择,你将那晚发生的事,细细从头讲过。

” 杞择既惊又怕,哆哆嗦嗦,将那一晚发生之事一一述来:如何进入旗穆衣罗的房间装睡,如何被人兜头装进麻袋带走,途中如何遭人喝问,展昭如何救助,如何得脱,说得虽非十分明了,倒是详细非常。

至于那途中喝问之人,细问其相貌,便知是虞都。

述毕,高伯蹇尚不知所以,只以为是属下肆行掳掠,犯了姜子牙的忌讳,一时额上发汗,正要开口圆上两句,就听端木翠沉声道:“这么说,你们离开的时候,虞都只是受伤,根本还没有死?” 杞择一时没反应过来“虞都”是谁,正茫然间,听到展昭的声音:“正是。

” “那然后呢?”端木翠不动声色,“这还不足以证明你没有杀死虞都。

” 展昭似乎早已料到端木翠会有此问,不慌不忙,淡淡一笑:“接下来发生的事,或许让成乞来讲会更好些。

” 说话间上前一步,伸手扯下他口中塞布。

成乞先前口不能言,身子抖得直如筛糠一般,现下塞布既卸,目中恨色大盛,忽地腾腾跪前几步,向着端木翠叩头如捣蒜:“将军明鉴,小的是冤枉的。

” 端木翠冷笑,却不拿眼看他,只是盯住展昭:“你说让他来讲,就是让他来喊冤吗?” 展昭看向成乞,语气出奇平和,并无愠怒:“你是如何杀害虞都副统,适才我问你之时,你不是尽数招供了吗,缘何现在又矢口否认?” 成乞双目赤红,嘶声道:“适才你以我性命相胁,重刑威逼之下,我为求保命,自然假意供认。

现下到了将军案前,我就不信你当着将军的面还敢随意杀人,自然要请将军主持公道。

” 高伯蹇纵使再蠢笨,此刻也听出三分不对。

要知道掳掠妇人虽为姜子牙所不喜,毕竟不算什么弥天大罪,但是杀害虞都意味着同端木营结怨,虽然犯案的是成乞,他高伯蹇营上上下下都会被连累,这罪名他是万万不愿担的,一时间急火攻心,怒斥展昭:“你是什么人?威逼成乞承认杀害虞都,嫁祸给我高伯蹇营,意图挑拨两营关系,何其可恨!” 阿弥见成乞如疯狗般撕咬乱攀,高伯蹇咄咄逼人,展昭却是一派温文,忍不住暗暗摇头:展昭实在是历练太少,他这样轻信于人心无戒备,怎么斗得过成乞这样的阴狠之徒?唉,现下也不知如何帮他才好,不知道姑娘是信他还是信成乞…… 如此想时,忍不住看向端木翠。

端木翠正擎起桌上茶碗,缓缓贴在唇边,不紧不慢,细细啜吸,袖袂微微滑落,露出一截皓腕如玉,长睫如扇,在下眼睑处投下柔柔暗影,面色难得平和,也不知她在想什么。

展昭一声冷笑,将手中塞布又塞回成乞口中。

成乞拼命摇头挣扎,喉底嗬嗬有声。

高伯蹇气得不行,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你、你是何人?如此嚣张,你、你、你眼中还有没有主将?” 展昭面色一冷,眸中犀利之色大盛:“将军且坐住了,尚有后话!” 高伯蹇心头一凛,竟被展昭目中的森冷之色逼退了开去,见端木翠仍是一派云淡风轻的品茶闲情,便知自己不好再开口,只得讷讷坐回原位,不忘低声愤愤:“不像话,实在不像话!” 展昭向左右略使了个眼色,便有戟卫过来将成乞带至主帐角落暗影处,又移了幅帘帐将成乞遮住,想来也是先头交代好的。

阿弥只当端木翠早已知晓,待见到她目中露出的疑惑之意,才知都是展昭一手安排。

眼见这头都已收拾利索,展昭向帐门处走了几步,朗声道:“带进来。

” 帐外戟卫得令,就听橐橐步声远去,过了一会儿,杂乱步声渐行渐近,帘帐掀起,又进来几个人。

待看清这几人装束,高伯蹇立时头大如斗:今儿是撞了什么邪了,怎生又是他下头的兵卫? 那几人眼神慌乱,你推我搡,才刚行至案前,就听展昭厉声道:“大胆狂徒,现有高将军营下仆射长成乞将你几人告下,还不速速将你几人夜掠民女,被端木营副统虞都撞破之后杀人灭口之事从实招来!” 一声断喝,石破天惊,那几人直如晴好天遭了惊雷,一时间目瞪口呆,继之面色灰败。

别样死寂之中,忽有一人扑通一声跪倒,重重以头叩地:“将军明鉴,杀害虞副统之事都是仆射长一人所为,与属下等无关哪!” 至此,明眼人皆看得明白,这案情已有八九分明了。

阿弥喜上眉梢,悄声向端木翠道:“姑娘,展昭他真聪明。

” “是吗?”端木翠不动声色,眼眉抬都不抬一下,“小聪明罢了。

” 阿弥心中不服气,不过很快,内心汹涌的喜悦就把这么丁点儿的不服气给淹没了。

她看向展昭的眼神异常明亮,眸子间闪烁着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高伯蹇冷汗涔涔,一个劲儿去扯丘山先生,声音压得几乎低不可闻:“先生,先生,你倒是给支个招啊……” 丘山先生扇子也不摇了,恨不得把脑袋给缩到肚子里去——虽然他一向自诩有大智慧,但是大智慧也有无用武之地的时候,是吧? 端木翠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茶碗外沿的刻纹,若说生气,应该是得知虞都死讯的那一刻最怒不可遏——经过这么些天的缓解,她心中的震怒已经和缓许多了。

她现在在想,要拿成乞怎么办。

事情牵涉到高伯蹇营,她要怎样做到既解气又不伤和气? 待她抬起眼帘时,心中已有了打算。

“高将军。

” 高伯蹇被她这么温和的口吻吓得浑身一激灵:印象中,端木翠从未对他这么客气过。

“怎么说,成乞也是贵营的仆射长,我们端木营不便管得太多……” 高伯蹇一头雾水:“成乞……这个,戕害虞都副统,罪不可赦,如何发落,全凭端木将军一声示下……” “高将军有所不知,”端木翠字斟句酌,“我此来安邑,丞相另外交代了事要我做,实在无暇分心。

虞都一案既已有了线索,想请高将军代为善后。

” “既然……如此,在下愿意为端木将军分忧。

”端木翠话都说到这个地步,高伯蹇虽是云里雾里,嘴上应答却干脆得很。

丘山先生慢慢回过味来。

端木翠这么做,一石二鸟。

一来,她给足了高伯蹇台阶下,明白表示自己不会因为成乞的事情与高伯蹇结怨,高伯蹇尽可放宽心,不必狗急跳墙穷极思变;二来,高伯蹇得了这承诺,于善后一节必然尽心尽力。

究竟如何善后,自然是成乞下场来得愈惨端木翠才愈满意。

他若是成乞,恐怕情愿落在端木翠手中会更好些。

只是高伯蹇懵懵懂懂,尚未勘透其中玄虚,丘山先生叹了口气:看来回营之后尚需详加点拨。

偌大军帐之中,还有另一人也勘透了端木翠的心思。

展昭。

展昭素来不喜这样明里暗里的心思辗转、步步为营,虽然他很理解端木翠在其位谋其事的立场,但他控制不住心中的失落渐渐扩大。

虽然之前端木翠“血铸巨阙”的询问让他肯定了眼前之人便是自己要找之人,但是很显然,这个端木将军与他认识的端木翠,相差甚远。

她并不是不好,恰恰相反,端木翠的很多行止,让他心服口服。

她谨慎、小心、不轻信于人、顾全大局,有战将的悍勇之气却又不失机谋,他若是姜子牙,也乐于见到端木翠拜将。

但是,所有的这一切,只会让他觉得更加生疏和失望,让他更加想念曾经与自己亲密言笑的端木姑娘。

展昭的眼角有些许温热,他微微合上了眼睛。

端木翠似乎就在眼前了。

她一身翠绿色的衫子,扬扬得意,仗势欺碗,小青花在一旁眼泪汪汪…… 她眉头皱得老高,张口就是:“展昭,都是你们皇帝的爹的爹不好……” 她笑得意味深长:“展昭,你脸上再飞上两抹酡红,不知要迷死多少姑娘……” 她可怜兮兮求他:“展昭,下次救我,不要把我球一样扔来扔去,五脏六腑都险些颠将出来……” 展昭展昭展昭,声声都是她在唤他。

“展昭!” 一声厉喝,展昭浑身一震,自恍惚之中拔身出来,抬眼看时,端木翠就在眼前。

她面色有些不悦,冷冷看着他。

环视左右,高伯蹇一行,两列戟卫,乃至阿弥,皆已退得干干净净。

他居然失神至此,连周遭发生的动静都不曾察觉,若有人趁此向他下手,他怕是早已死上千次百次。

展昭暗自叹息,尽力平复下内心种种,平静迎上端木翠的目光:“将军有何示下?” “我在问你,”端木翠说得很慢,“明明已经逃走了,为什么又回来?” 展昭忽然就笑了。

“将军不是认定我是细作吗?” “身为细作,必然人前掩饰百般做戏,好骗取将军的信任,必然不会逃的,是吧?” 端木翠的眸子渐转森冷:“展昭,没有人敢用这种口气同我讲话。

” “那是因为他们都怕你,你位高权重,生杀予夺。

” “你不怕吗?”端木翠冷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白日从我手中逃走,自以为来去自如,不受我胁迫,就敢在我面前放肆了是吗?” 字字生冷,咄咄逼人,展昭眉心蹙起,强自压下心头不悦,漠然道:“不敢。

” “你当然不敢。

”端木翠盯住展昭的眼睛,缓缓自腰间抽出穿心莲花,链枪自她腕上搭下,链身轻荡,雪亮的银色枪头映出周遭不规则的怪异暗影,“因为这样的事情,绝不会发生第二次。

” 展昭几乎就要被激怒,修长手指死死抓住巨阙剑柄,手背青筋隐约可见。

她居然还要打! 他不是不清楚端木翠绝难认输的性子,也曾想到白日里他的逃脱,不啻于给了端木翠响亮的一记耳光:众目睽睽之下,堂堂端木营的主帅,居然擒不住一个无名之辈! 他只是心怀侥幸,他认为自己的去而复返和为虞都一案做出的种种努力,可以让端木翠稍稍探知他的心意——他绝无恶意,至少,不要再用那种审视和怀疑的目光冷冷打量他。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认为自己已经成功了,因为她很冷静地配合他,允许他带人去高伯蹇营捉拿成乞的同犯,审问成乞之时她绝不干涉,任他依计行事,哪怕这计谋是瞒着她的。

他以为这是两人难得的默契,甚至一度为了这默契暗自欣慰,直到这一刻,如被冰水当头浇下。

被利用和戏弄的愤怒之火瞬间鼓作烈焰。

这算什么,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方才她所有的不动声色都只为了虞都一案能水落石出,如今心愿得偿,与他重算旧账? 或者不是重算旧账,自他逃脱那一刻起,她就心心念念要连本带利讨回这笔账吧?她的穿心莲花,渴饮他的颈血已经很久了。

展昭觉得前所未有地疲倦。

以前,他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清者自清,倘若言语无力,他的行止总还能堵住悠悠之口。

但是在这里,言也好行也罢,都是那么苍白。

展昭惨然一笑,握住巨阙的手慢慢垂下去:“我不会跟你打的。

” “你不跟我打,难道你要引颈就戮?”端木翠觉得荒唐,纤长手指慢慢抚过链身,触及枪头锋芒,“展昭,出剑吧。

” 展昭垂目不动,颈上忽地一凉,链枪的枪头已经抵住了他的喉咙。

“我没什么耐心的。

”看得出端木翠是在强自按压怒火,“你再不出剑,我会割断你的喉咙。

” “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能让将军满意。

”展昭忽然开口了。

“打赢了怎样?打输了又能怎样?将军不想要我的命,若要我死不会拖至今日。

既不让我死,又不让我安生活着,处处猜疑于我,我逃是罪,回来也是罪,背负杀副统的嫌疑有罪,为自己洗清冤屈还是有罪,当初隐瞒自己来历有罪,将身世禀明将军之后还是有罪。

若将军与展某易位而居,还请将军扪心自问,要如何自处?” 他这番话字字有力掷地有声,端木翠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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