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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懂事之前,情动以后(1/3)

温晚接下来几天都待在医院没怎么回家,那个家只有她一个人,不回去也不用对谁交代。

顾铭琛自那天之后一直没消息,她想主动问问离婚协议的事儿,可打了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她不知道顾铭琛又在玩什么,想来不可能故意拖延时间,这男人该是最迫不及待离婚的那一个才对。

贺霆衍的身体倒是恢复得很快,这孩子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般孱弱,甚至还十分有想法,温晚发现他床头放的书连自己都有点儿看不懂。

“你喜欢这种书?”温晚没话找话,笑着拿起来翻了翻,“好看吗?” 刚翻了没几页,忽然从中间掉出来一张照片,那照片有些年月了,色泽并不鲜明,甚至染了几分陈旧的颜色。

怪异的是,照片中一人的脸被扎了好几个小眼儿,像是针尖儿那么细小。

贺霆衍倏地伸手把照片夺了回去,连书也一并抢走了,即使只是短短一瞬,温晚也看清了照片上的人是谁——贺沉和另一个男人。

而脸被刮花的自然就是贺沉,那么另外一个与他长相七分神似的,大概就是已逝的贺峰。

阴暗的小心思被窥见,贺霆衍非常慌乱,急急忙忙把照片胡乱塞进书本里,接着又把书压到枕头底下。

孩子高挺的鼻梁都沁出了几滴汗珠,不知道是不是怕被贺沉发现,这副样子,一看就是被吓怕了。

温晚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这孩子正值敏感叛逆时期,加上有些自闭的原因,有什么委屈和愤怒都只能悄悄埋在心里。

这种近似于泄愤的举动,大概是他能宣泄的唯一渠道。

温晚叹了口气,情不自禁伸手揉了揉他乌黑的额发:“没关系,其实我也不喜欢那个人。

” 贺霆衍疑惑地抬起头,眼底却有惊异的光芒。

温晚知道要治疗这孩子的心理问题,首先得取得他的信任,攻破心防让他开口才行,于是坐在床边继续道:“看样子就知道很凶,平时人缘一定不太好。

” 贺霆衍抿了抿唇,还是什么也没说。

温晚很会察言观色,转了转眼珠,接着说:“长得也不帅,和你爸爸比差很多。

” 贺霆衍嘴角露出一点笑,很少,却还是被温晚捕捉到了。

他悄悄地挨近温晚一点儿,仰着头,似乎很期待温晚继续说下去。

大概真是平时压抑太久了,贺家也不可能有谁敢在背后数落贺沉,贺霆衍好像很喜欢有人批评贺沉,一双眼亮晶晶的。

温晚只得投其所好:“你爸爸看起来就很绅士,可你叔叔很像痞子。

” 贺霆衍依旧歪着头看她,眼神专注极了,面上已经有松动的痕迹。

温晚微微侧过头,静了静,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这种男人最差劲了,只会欺负小孩子……霆衍别怕,以后我会保护你,替你教训他。

” 贺霆衍一怔,眼神忽然复杂起来。

温晚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看着这孩子,她有时会恍惚看到了儿时的自己。

再者,贺霆衍现在是她的病人,出了事的话,她这工作可就保不住了。

失婚再失业,她可承担不起这么严重的后果。

贺霆衍不是普通孩子,在那种复杂的家境长大生存,自然不会被温晚这么轻易就套出话来。

他只是表情严肃地看了温晚一会儿,目光移到门口之后,又利落地翻身躺下了。

温晚纳闷地转过身,刚好看到倚靠在门口的贺沉。

看着她的那双眼,玩味又戏谑—— 被抓包了。

温晚直觉刚才所有数落这男人的话应该都被尽数听了去,否则那人的眼神不会那么让人不舒服。

她坦然地拿起病例记录,也没有和人打招呼的打算,只是余光一直警惕地留意着他的动静。

贺沉走过来,倒是没找温晚的麻烦,话也是直接对着贺霆衍说的:“今天心情好像很好?正巧,刘嫂煲了你爱喝的鸡汤。

” 阿爵拿了保温桶把黄澄澄的鸡汤倒出来,诱人的香气充满整间病房,闻起来倒真是让人食指大动。

贺霆衍却一直面色苍白地望着阿爵递过来的瓷碗,垂在床侧的手指攥得很紧,僵持几秒才低声道:“不饿。

” “刘嫂熬了一天,趁热。

” 贺沉说话时语气很淡,可是无形中带了一股无法抵抗的威压感,就连在一旁的温晚也看不下去了,皱了皱眉头,侧身挡在贺霆衍身前:“他都说不饿了,他运动量小,吃多了反而给胃增加负担。

” 贺沉这才看她一眼,语气还算客套:“这孩子常常发脾气不吃饭,这样身体怎么会好?温医生总不会以为,这里面也有毒吧?” 最后一个尾音从他唇间吐出来,竟然带着几分揶揄的味道。

温晚被噎住,她就是再怎么怀疑贺沉也绝对不能把话说死。

刚想狡辩,贺沉忽然又说:“正常情况下,要是这汤里有毒,我又怎么会亲自送过来?不过温医生对我成见颇深,大概觉得我智商也就这么点。

” 这语气实在太欠揍,温晚恨得牙痒痒,面上却还要勉勉强强地笑:“贺先生真爱说笑。

” “哪里。

”贺沉摇头,漫不经心地走到她身旁,“温医生说我长相凶暴,哪里像是懂幽默之人。

” 温晚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人接话了,干脆拿了病历本准备离开,转身时险些撞上那人坚毅的下巴。

他唇角很薄,淡淡勾起一抹笑,声音低沉又带着几分暗哑:“温医生说要教训我,我等着——” 这混蛋说话时居然还绅士地微微俯身,像是迁就她的身高,一股温温的热气呵进耳蜗,温晚气得脸刷地红了。

看在贺沉眼里,倒是觉得更有意思。

“所以你被贺家老三给调戏了?”萧潇问得平静,可一张小脸因为兴奋有些微微地涨红,正了正身姿,双眼发亮地望着温晚,“他说等着你教训呢,你准备怎么教训?嗯?” 那一脸的暧昧让温晚很别扭,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对她的用词十分鄙视:“那是捉弄好吧?没见过这么小心眼的男人。

” 想起昨天贺沉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她依旧一肚子气,当时已经十分确定那男人就是在戏弄她,温晚心里恼,可是面上不动声色,与他擦身而过时狠狠撞了那男人肩侧一记。

虽然有些冲动,可是很解气。

没料到的是,那男人也实在太变态了一些,她都快迈出病房门了,忽然听到他低沉愉悦的笑声,好像畅快极了。

这不是变态是什么?简直是受虐狂。

温晚心里吐槽,忍不住沉沉吁了口气:“贺霆衍现在是我的病人,不管贺家到底怎么回事,至少在我职责范围内得保他周全。

我不能再看着我的病人——” 温晚说到这顿了顿,轻轻叹气,“我看着他那么小,无父无母,总会想到自己。

” 萧潇盘腿坐在沙发上,见她情绪低落,忍不住侧过身来搂了搂她肩膀:“你到顾家的时候也正好十六,难怪对他感同身受。

” 温晚沉默着,过去的事儿她已经许多年没想起,最近看着那个半大孩子,忽然往事都变得格外清晰起来。

温晚其实运气一直不太好,六岁那年,父亲忽然锒铛入狱,罪名是:杀人。

她那会儿还小,真的不懂杀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只记得那晚是一年中最热闹的除夕夜,窗外飘着鹅毛大雪,可是父亲却执意要出去跑车。

他是个出租司机,一直老实本分,连除夕夜也想趁着最后一天多拉点儿活。

温晚记得爸爸临走前用粗糙的掌心细细摩挲着她的小脸,笑呵呵地对她说:“小晚乖,在家帮妈妈包饺子,爸爸很快就回来陪你们。

” 可是温晚再也没能等回爸爸,那个记忆里忠厚纯良的男人,在除夕夜以故意杀人的罪名被带进了看守所。

温晚听说死的是和爸爸换班的陈叔叔,可是他们俩平时关系那么好,爸爸怎么可能杀死他?事情还没得到进一步证实,很快,看守所里就传来了爸爸自杀的消息。

一切都太过巧合了,爸爸究竟是怎么死的谁也没能给出个说法,警察匆匆结了案,将爸爸的尸体送了回来。

温晚那晚抱着膝盖坐地离爸爸远远的,那面容苍白的男人有点儿陌生,她始终不敢相信那是自己的爸爸。

她坐了好一会才悄悄挪了过去,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爸爸的小手指,那里不再是她熟悉的温度,而是冷冰冰的,冷得彻骨。

妈妈哭得岔气险些要晕倒,伸手拉过温晚抱进怀里,那力道,像是要把她捏碎一样:“小晚,以后……咱们俩怎么办?” 怎么办? 才六岁的小温晚哪里会知道,她侧过脸温柔地蹭着妈妈湿漉漉的下巴,天真地回道:“小晚会一直陪着妈妈的。

” 温晚却不懂,她愿意一直陪着妈妈,可是不代表妈妈也会这么想。

爸爸才下葬一个半月,连她最亲爱的妈妈也抛弃了她。

邻居都说妈妈是和别的男人跑了,温晚不信,她天天坐在自家门前的台阶上等妈妈。

可是一天天过去了,那个以前会温柔地冲自己微笑的女人再也没出现过。

温晚被奶奶带回了乡下,奶奶是个古怪的老人,独居、沉默,而且很凶。

家里的存款已经被妈妈全都带走了,奶奶靠给人家做零工供她上学,六岁的孩子穿得很单薄,吃饭也是饥一顿饱一顿。

奶奶脾气不好,常常会莫名其妙地打骂她,有时候还会用很难听的言辞辱骂她,咒她妈妈、咒她是讨债鬼,甚至还怀疑她是野男人的种。

温晚慢慢听懂了奶奶话里那些肮脏的词汇,变得更加沉默了,其实压根也没人和她说话,连冬冬都非常讨厌她。

冬冬是奶奶家院门口养的小狗,奶奶却对它很好,温晚有时坐在门槛前看奶奶喂冬冬,听着她说话,心里居然都偷偷羡慕起来。

她太需要爱了,需要有个人能和她说说话,哪怕是对她笑一笑也好。

学校里的孩子也不喜欢她,她是杀人犯的女儿,大家惧她怕她,却又总是捉弄她。

她没有小伙伴,总是独来独往,连老师也很少和她沟通,课间提问从来没有她的份儿。

就这么生活了四年,十岁的时候,奶奶去世了。

奶奶走的那天,温晚背着书包从学校回来,远远地看到院门口围了不少人,她透过人群看到奶奶躺在院子中央,直挺挺的,脸色白得吓人,就和那晚的父亲是一样的…… 温晚哭了,心里特别害怕,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看着满院子的人,她一个都不认识。

奶奶去世后半个月,温晚又被辗转接到了舅舅家,这是她仅剩的最后一个亲人了。

可是舅舅家条件也不好,舅妈对她很刻薄,常常使唤她干活。

温晚更加不爱说话,寄人篱下的生活依旧让她严重缺乏安全感,她成了一个怪异而且冷冰冰的人。

但是内心如何冷,她从来不会在表明上忤逆任何人,她害怕被抛弃和讨厌,本能地想迎合与讨好人。

在外人看来,她懂事乖巧,听舅舅舅妈的话,从来不惹事,哪怕在外面吃了亏、受欺负,她也咬着牙回来从不多说一句。

因为没有人会在乎她是不是受欺负了,能替她出头的人,早就都不在了。

十六岁那年,温晚的命运终于有了转折,顾家来人了。

顾云山亲自来接的她,温晚在城里的时候也见过不少像顾云山这样的有钱人。

他们穿剪裁很棒的西服,头发梳得光滑有型,皮鞋也锃亮干净。

温晚站在舅舅身后偷偷看他,那个温和的男人慢慢走过来,伸出宽厚的大手抚了抚她的发顶:“小晚,我是顾叔叔,还记得我吗?” 那是爸爸最要好的朋友,温晚当然记得,可是许多年没见了,他们一家早在爸爸出事以前就搬到了省城。

听说他做了大生意,赚了不少钱,哦,对,他做生意的一部分本金还是问爸爸借的,为这事妈妈和爸爸还曾经大吵一架。

顾云山给了舅舅家一笔钱,带温晚离开,坐在车里才悄悄冲她眨眼睛:“小晚以后会过得很好,叔叔会替你爸爸好好照顾你。

” 顾云山还打算单独给温晚一笔钱,当然是比当初爸爸借出去的还要多,只是温晚太小了,那钱一直是顾家保管。

温晚想起在顾家的生活,自然而然又想到顾铭琛,脑子好像瞬间就死机了,无论如何都继续不下去。

顾铭琛三个字,在她心里也是一道过不去的坎儿。

萧潇看她脸色不好,心疼地捏了捏她手掌,发现冷冰冰的便用力握在手心里捂着:“别想了,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人得朝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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