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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带我行过的桥都坚固, 你带我走过的道路都宽广。
从此,这里于我, 不是远方而是故乡。
故乡在心上。
01 “希腊人最喜爱午睡,他们经常互道午安,只有在分别的时候才道晚安。
” “黄色是凶丧之色,在巴西人眼里,人死就像棕黄色叶从树上飘落。
” “澳洲的公交没有报站系统,车站的站牌上也没有任何地名,当地人都是靠自己记地名,外来人口除了站在司机旁边请他到站提醒自己,还有一种方法就是自己使用GPS导航。
” …… 在医大,如果你在课上听到以上这些内容,那么毫无疑问,讲课的人一定是Professor景,如果你问这里的学生们最想选修哪位教授的课,毫无疑问,还是Professor景。
Professor景的全名叫景之行,是我们学校最年轻的英文教授,他的授课方式非常特立独行,几乎不带课本,也从不查考勤,却让每堂课都坐无虚席,学校里有很多他的传闻——他曾游学二十几个国家,曾独自穿行北欧与苍茫的非洲大地,我们这些人最喜欢听他讲游学的故事,外向一些的女生更是喜欢问她问题。
就比如这天,我们常蔬颖就举手站起来问道:“Professor景,你去过爱尔兰吗?听说爱尔兰有禁止离婚法律是真的吗?” 景之行点头,淡淡地说:“禁止离婚的法律在爱尔兰历史上是存在的,他们信奉天主教,在宪法中明确规定任何法律都不得允许婚姻关系的解除。
” 常蔬颖是个漂亮的女生,性格也非常外向,听到这个答案不由得欢呼:“好想去爱尔兰结婚,这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婚姻太浪漫了。
” 景之行似乎不忍打碎少女的憧憬,但他还是淡淡地说:“1996年,爱尔兰投票修正的宪法中,已经修正了关于离婚的条款。
无论在世界上任何地方,真正能让一段婚姻关系长久稳固的是爱情和责任。
” 常蔬颖大着胆问道:“那么Professor景,请问对于你来说,爱情和责任哪个更重要?” 我和所有人一起抬头看向了讲台上的那个高大的男人,他在学校里明明笑容温和,一派从容自若,对每个学生都好,但是身上有一种天然的疏离感。
说实话,打死我也不敢向他问这样的问题,可是景之行却回答了三个字:“都重要。
” 后来有几年,我回忆起大学时光,这段对话无数次涌入我的脑海里。
爱情与责任——这五个字无形中定义了我和他的关系。
或许,他对我更多的是责任,可是我对他,从一开始,就是爱情。
从始至终,都是爱情。
高中刚刚毕业,我瞒着父母,和我的朋友方舟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绿皮火车,去看了一场主题音乐节,在此之前,我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学生,书包里永远装着课本和复习资料,口袋里带沙丁氨醇,从不敢剧烈运动,没有养过小动物,不曾穿过挂满铆钉之类饰物的衣物,因为我有哮喘病,并且对动物毛发和金属过敏。
直到有一天,我终于厌倦了那样小心翼翼地活着,音乐节成了一个霍然撕开的出口,我积蓄所有的力气,像扑火飞蛾般不顾一切地奔赴而去。
根据方舟在网上查好的她喜欢的乐队表演的时间,我们提前了一点赶到,那时一个摇滚歌手在唱歌,我被那一把漂亮的嗓子震慑到全身起了鸡皮疙瘩,人潮里有人摇着手臂,耳畔汹涌着尖叫和呐喊。
我在其中,艰难地想走近去看一看那唱歌的人,朋友在后面紧跟着说,南江,你小心点儿。
终于等我挤到前面,歌声正好戛然而止! 接着,我看到了让我震惊的一幕——那个歌手在一曲毕后,竟然弯下腰去将舞台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人扔上去的一只啤酒瓶子捡起来带走了。
排山倒海般的拥挤人流里,我忽然感到有点呼吸困难,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咳嗽着,喘不上气来。
方舟从后面凑过来:“南江,你没事吧?你怎么满头大汗。
”一边说一边递给我一瓶水,说:“你别吓我啊。
” 我知道自己又犯病了,慌乱之中在兜里找止喘喷剂,可是找了好久也没找到,人实在太多,喷剂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混乱的人群里给弄丢了。
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恍过神来我人已经在医院。
睁眼是朋友放大的焦急的脸:“怎么样好些了吗?” 我点了点头,觉得有点口干舌燥,张口问的第一句话是:“你认识刚刚那个歌手吗?” 方舟语带责怪地说:“你也是心大,现在还关心什么歌手,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里,要真出了点什么事,可怎么办?” “我没事了,”我连忙安慰她,有些愧疚地说:“对不起啊。
” 她看我态度诚恳,忽然眨着眼睛,表情一转:“是不是听了咱们这位摇滚歌手的歌,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我点点头,觉得她这个形容万分贴切。
在我过往的人生里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原始、疯狂,让人浑身战栗,不能想象。
她招手让我靠过去,在我耳边轻轻地说:“他叫景之行。
” 02 我妈知道我跑到陌生的城市参加了音乐节之后,没有大声责骂,而是把她新买的一套换季睡衣拿过来,说:“看看穿上合不合适?” 我连忙接过来,说:“谢谢母上大人。
” 也只有在我妈面前,我才能这般放下心防,心无芥蒂地展露自己的那点天真,可我看她没有走,就知道她有话要对我说。
果然,过了一会儿,老夫人叹息一声说:“你们姐妹的事情,我是越来越管不了了,你们去哪里也不用通知我这个老太婆了,你们回来,老太婆能管管的也就是你们的温饱。
” 她这么说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姐在结婚之前,不顾反对孤身一人出了一次国,在那里一待就是几年。
回来那段时间,新闻上经常有飞机航班出事的消息,我妈担心得没睡个安稳觉。
而我自幼就身体不好,各种过敏,比起我姐,我妈更心疼我,从小对我保护得滴水不漏,很怕我有一朝一日步入她的后尘。
我想,这次我的冲动之举一定给了她一些打击。
于是打心底觉得有点对不起她,可是,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不仅因为我在那里见识了新天地,也因为遇到了他。
我被接到北京那天,听到我爸打电话对我姐反复交待什么事情,我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听了几句,才知道他通过姐夫的关系把我弄到北京的学校去。
是啊,他们一直希望我去北京念大学,因为姐姐姐夫都在北京,但我却违背了他们的意愿,填的全是天津的学校,所幸两地相隔并不远,姐夫薄先生是个专横霸道的人,可是在得知我要在天津念医学院之后,他却把那只本可以操控我人生的手收了回来——因为他有个好友是我们学校的教授。
他决定对我曲线救国。
我曾经不知道在哪里看到过一句话——每两个陌生人之间只隔着六个人,每六个人之间至少有两个人是朋友。
我这人不善交际,到了青春期,不少女孩子都学会了打扮自己,化妆,谈恋爱,而我像生活在一个无形的密闭的盒子里,克制而平凡,身边能称得上朋友的人少之又少,因此对我来说,这样的理论无疑不成立。
也许正因为我的不开窍,从小到大,我姐南陆就事事爱替我操心,有时候我免不了会阴暗地想,她是不是打心里觉得我土我笨,才会一次一次试图改变我。
开学前夕,我被拉去参加了南陆和薄先生苦心安排的饭局。
她说:“小妹,你执意要去天津念书可以,薄先生已经帮你跟他好友打过交道了,一会就能见到他。
”我的内心排山倒海般地汹涌着抵触的情绪,一路都在烦躁地想,我都要上大学了,为什么永远把我当成一个小孩子对待。
可事实上,我能做的只是压住这些情绪,跟在我姐身后闷声低着头。
任谁看到这样的我,都会觉得是个低眉顺眼的好学生吧。
一直到薄先生和南陆和那个所谓教授寒暄完,指着他给我介绍说:“南江,这是你的教授Professor景。
” 我才缓慢地抬起头,看清他的一刹那,我的耳边仿佛有风掠过,医院里方舟对我说的那句话忽然清晰地响了起来,她说他叫景之行。
我面前这个人,英俊清冷,穿了一件简单的休闲西装,衣服笔挺没有一丝褶皱,整个人都气度不凡。
Professor景! 景之行! 一定是他。
我做梦也没想到他竟然就是我姐夫的朋友,此刻的他却与我曾经在音乐节上看到的摇滚青年截然不同,我不明白,怎么会有一个人,既玩摇滚又是教授呢。
可是没错,就是他啊,我心里暗喜,想,世界真小,小到你想见的人,转个角,就遇到了。
一抬头发现他正在看着我,一双眼睛黝黑而迷人。
“你在笑什么?”景之行轻声问道。
显然,他并不知我们有过一面之缘,关于音乐节,我自然也没有提起,这到后来成了我历久弥新的小秘密之一,而饭局上聊的很多都是我插不上话的话题。
“没什么。
”我被他说得有些不自在,连忙坐正了身子。
薄先生适时地说:“景,那南江就交给你了。
” 这话说得轻松,在我听来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佛我的人生从此就托付给了这个人。
奇怪的是,我竟然不反感这样的说法。
我倒是听我姐说过她和姐夫薄先生的故事,知道这个有惊人财富和背景的男人是个真正目空一切的主,于是越发奇怪地想,所谓高山流水遇知音,能被他当成知己好友的是何等人物。
有趣的是,作为“知音”,景之行居然对他的话不予理会,而是继续侧头问我:“你知道罗密欧吗?” 我弱弱地点头,说:“莎士比亚著名戏剧作品,《罗密欧与茱丽叶》。
” 他摇头:“不,我说的是一种叫罗密欧的多肉植物。
” 换作别人,我肯定觉得这家伙在逗我,然而他是景之行,他那么正经和严肃地说出这些话来,让我有种错觉他是在和我讨论一个学术问题。
于是,我也把头摇得认真严谨。
直到两周后,我在他的公寓里见到那盆绿里透红的多肉植物时,才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他要我帮他照顾他公寓里的罗密欧。
我养过绿萝和仙人掌,多少也算有点养植物的经验,可景之行却仍旧不放心,详尽地跟我交待了很多养它的注意事项。
这样一来,我不由得多看了这东西几眼,这一看越发觉得它颜色暗淡,很不起眼,就连那个花盆也是粗糙的陶瓷,看上去更是普通不过。
但正所谓人不可貌相,物品也是,有时候它的价值不一定能从表面看出来,他这么郑重地托付我帮他照顾这盆除了名字好听外实在看不出什么优点的东西,这只能证明一件事——这东西对他有重要意义。
说起来,我念的虽然是医科大学,但景之行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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