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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宫的房间中没有什么隔断,我只能背对着皓月换衣服。
我身上的泥污尽数落在她的眼中,在我脱掉衣服的一刹那,我清晰地听见皓月抽了一口冷气。
我看着自己脏得发黑的身子,完全看不出曾经引以为傲,为沈羲遥所喜,为我所傲的莹白肌肤。
皓月用袖子擦着眼睛,声音里有鼻音。
“小姐,你怎么变成如此模样了?” 我摸一摸脸上明显突出的颧骨,再看看已经细若竹竿的双腿和手臂,淡然一笑:“能活着,不就该知足了么。
” 皓月抿了唇不说话,很久后她才道:“下次我来,带给小姐一些洁身的香露吧。
” 我套上一件湖绿的棉衫,那深如衰草的颜色只衬得我的肤色愈加难看,我浑不在意,却无意瞥见皓月眼中一闪而过的自得。
“这样的地方,就是想洗一洗,也没有盛水的东西,还是算了。
在这样的地方,又有谁在乎呢?” “小姐这般不爱惜自己了么?”皓月似乎有些生气,不过她的眼中迅速又漫上怜悯之色,“小姐先养好自己的身子吧。
第一次看到你,真的吓了我一大跳。
瘦得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了。
皇上可不喜欢太瘦的女人呢。
” 我只顾看着裙上疏疏的一排回字绣纹,唇上连笑容都懒得带上。
“皇帝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与我何干呢。
”我的手从那一带绣纹上轻轻抚过,硬挺的棉线绣出的花纹在指尖有略略硌手的触感,舒缓我被触动的平静的心境。
“我在这里,若还指望着君恩,那就真真应了‘痴人说梦’这个词了。
” “小姐,难道你不想离开这里吗?”皓月看着我,语气中有急迫。
我只做不在意,抬头朝她微微一笑:“离开?我当然想离开,从我进来的第一天,我就想离开。
”我理一理松散的头发道:“可是若是离开这里,回去的是坤宁宫,那么,我宁愿在此一生。
” 我的声音决绝得仿若利刃横刀斩断巨石,不带一丝回旋的余地。
“小姐,你和皇上的矛盾,就到了如此不可转圜的地步了么?”皓月诧异地看我一眼:“虽然你刺杀了皇上,可是,毕竟他与你有杀……”她的话戛然而止,一只素手捂在嘴上,已经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
我的眼中却无一丝波澜,只是直直看着她,仿若无意道:“宫里,都知道了?” 皓月讪讪一笑:“我也是机缘下得知的。
这样的事,怎么可能后宫皆知呢。
” 我点点头不再说话,皓月坐了片刻,便找了理由离开了。
我看着她的身影在繁逝的门边一晃,消失在柔和的日光下,强作的平静终于再无法维持,我只能闭了眼,很久,终于将剧烈波动的情绪平缓下去,然后,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慢慢收拾起皓月带给我的东西来。
我相信,皓月没有说出的那个词,是“杀父之仇”。
我也相信,沈羲遥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我刺杀他的事,而知道的,也只有他和太后。
同样,即使是皓月,她也没有可能知道沈羲遥下毒害了我的父亲,是李管家告诉她的?可是,李管家连她见都没有见到,就自尽了,如何有告诉她的机会呢? 唯一的可能,只能是她早就知道这两件事。
可是,我却想不通,她为何会知道。
我所能做的,只有不去问,不去想。
也许是潜意识里我不想知道真相,又或者,我清楚地知道,即便知道真相,现在的我,无法做出任何动作。
所以,待下一次皓月来看我时,我完全不提此事,只听她闲话后宫的妃嫔们,谁谁得宠,谁谁惹了柳妃不快,谁谁又和丽妃交好等等。
“那你呢?”我剥了一颗她带来的荔枝,随口问道。
“我不过是个贵人,草芥似的。
更何况,我就是小姐的人,不会与谁交好。
”她将剥好的一颗荔枝递给我:“这是今年新贡的,皇上给每个宫里都赏赐了一些,小姐尝尝。
我记得你喜欢吃荔枝的。
” 我接过却未吃,只是看着她道:“若是从前,你是我的人,不与谁交好自然无妨。
可如今,我已经不再是皇后了,你最好寻一个可以依靠的树枝,起码在后宫好立足。
” “小姐觉得谁合适呢?”皓月似不喜这个话题:“我跟惯了小姐,心底认定了我只会是小姐一派,哪怕现在小姐不在了,我也没办法去和谁交好。
” 我叹一口气:“是我连累了你。
” 皓月吃惊地看着我:“小姐为何这样说?” “你认为自己是我的人,别人又何尝不是呢?所以,她们也不会轻易向你示好的。
可是皓月,听我一句劝,我在这里恐没有出头之日了,你自己,要保全好自己。
” 我顿了顿再道:“其实这宫里,依靠谁,都不如依靠着皇帝。
有了皇帝的宠爱,自然也无人敢欺负你了。
” 皓月点点头:“当初若没有小姐,我也成不了月美人。
只是,皇上一个月里也没两次传我侍寝,我如何能依靠得到啊。
” “后宫女子众多,能够吸引皇帝的,除了美貌,还要投其所好,或者,有自己与众不同之处。
”我将那荔枝放入口中,这是今年的新下的妃子笑,口感清甜,肉多核小,是岭南进贡的佳品。
皓月眼睛一亮,荔枝也不吃了,“皓月求小姐指教。
” 我看着她姣好的脸:“柳妃擅舞蹈,丽妃擅马术,和妃人虽淡淡的,可是却擅书法,很多东西得从小学起才能有所成,可是有些却不用。
” “小姐说的是?”皓月的眼里有期待。
“皇上爱饮茶,你若是在茶道上有自己的独到之处,必定会引得皇上侧目。
”我看着她:“只是,这等烹茶煮水之事,向来是宫女们做的,你如今是贵人了,恐自降了身份。
” 皓月不以为然地笑道:“这有什么,小姐抬举我前,我不一直都是侍女么。
”她想了想便笑了,看着我的眼神如同一只撒娇的猫:“我记得小姐知道很多特别的茶水,小姐教教我吧。
” 我对她宠溺地笑了笑:“下次带些笔墨来,我写给你,都很复杂,说一次你记不住的。
” 皓月开心地点了头,不久便满意地离开了。
之后皓月来得就较以往勤了一些,我将自己知道的或者自创的饮茶之法写给她一些。
这些东西,我已用不上了,与其自己埋在心里,不如教给皓月,这样,她能由此得到沈羲遥一些宠爱,至少,能让沈羲遥不会忘记她,在她那里能有个念想,如此,她的在后宫的日子也就会好过一些。
其实那些泡茶之法并不难,只是一个“巧”字,在水、茶叶、火候上下工夫便好。
为了她能迅速掌握和施展,我只将些简单的和应季的方法交给了她,她得到后,自然是欢天喜地。
我看着皓月的笑脸,自己也开怀一些,起码,我还没有落得完全无用之地。
果然,皓月在沈羲遥去她宫里时如法炮制了几次,颇得沈羲遥喜爱,去的次数便多起来,皓月在后宫中的地位,也逐渐高了不少。
只是这样一来,她看我的次数少了起来,开始是半月一次,后来就成了一月一次了。
如此一晃,秋风吹起之时,我进冷宫已有五个月了。
这期间,一直有一件事被我所忽略,待我注意到时,带给我的,除了震惊,还有并存的欣喜与担忧。
那是第一片秋叶打着旋从枝头飘落的日子。
一直以来,我察觉出自己有些异常,却没有多想,只认为是冷宫中的生活与我往昔完全不同,身体因此出点状况也是正常,何况我还没有到大病一场的地步。
可是,那一日我坐下檐下,看那片树叶仿佛舞蹈一般,在微凉的秋风中缓缓飘落,晴好的天空如一匹上好的锦绣蓝缎,没有一丝错位的经纬,甚至连云朵都不见半片。
这是秋菊初绽的时节,连繁逝这样被遗忘的地方,竟也有几朵小小的雏菊,颤巍巍地绽开在墙角下,含羞带怯地迎风招展,给灰败的宫墙带来一抹亮色。
高远的天上升起风筝,是一对五彩的鸳鸯风筝,在天空中并立双飞,仿佛一对佳偶,又似一双爱侣,缠缠绵绵。
这样的景致,在得意人的眼里自然是人月两圆的佳景,而对于独处冷宫之中的我来讲,也能勾起从前幸福的回忆。
看得久了,微微有些眩晕。
我站起身,打算去井里打些水来喝。
连日来我只觉得身上燥热,嘴上便贪凉。
冷宫荒寂,只能喝些新打上来的冰凉井水。
连带着便不思饮食,罗大哥拿来的饭菜,往往是吃了几口便再咽不下了。
我只走了几步,就觉得一阵眩晕,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旋转起来,一切都突然失去了实质。
刹那间,浑身又出了一层层汗水。
我心中升腾起不安与担忧,连忙扶了旁边一棵树站住,可是腿上逐渐失了力气,只能缓缓滑落,坐在树下闭了眼。
这样的情形,其实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之前的几天里,眩晕也会偶然来袭,可是今日这般厉害却是第一次。
我坐了许久,只觉得那眩晕的感觉渐渐褪去,身上的汗也消失,这才睁开眼,长长舒了口气。
恰在此时,一个冷宫废妃将一团发黑的布片从窗户中丢出来,落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我随意瞥去,只见那满是污渍的布片上,却有鲜红如漆的血渍,带了腥臭的味道。
我突然就抑不住地俯身狂呕起来,将胃里的东西呕干净,便是胆汁,之后是痛苦的干呕。
我几乎是爬离开那团布片,挣扎着到了水井边,使出全身力气打上半桶水来,先喝了几口,胃里一阵抽搐。
之后将脸埋进了那水中,神智才终于清醒了一些。
我陡然意识到,那鲜红的颜色,已经几个月,都没有出现在自己身上了。
一想到此,仿佛炎炎夏日里被兜头泼上一盆冷水,周遭虽热,但更觉出自己身上彻骨的冷来。
我仔细回想了与沈羲遥在黄家村的那几日,几乎日日有纠缠。
而这之前,因为忙于准备下江南的各种琐事,一个多月来,我与羲赫在熄灯之后,都各自速速睡去,反而没有什么。
这样一来,若是我腹中真结了珠胎,那么这个孩子只会是沈羲遥的了。
但是,在繁逝这样的地方,我能保住自己性命已是艰难,更何况生产一个孩子?可若是想办法让沈羲遥知道,他也不会相信这个孩子是他的血脉,反而会迁怒于我与羲赫吧。
这几个念头在脑海中匆匆一闪,彷若奔马般的流云在天空中一擦而过。
剩下的,却只有巨大的欣喜,令我的泪水不自主地滑落。
有一个孩子,无论是羲赫还是沈羲遥的,它都是我的孩子。
在我失去一个之后,这个孩子对于我的生命的意义非凡。
我想我会在繁逝中老去,直到死亡,也不会被人想起提起。
那么,慢慢人生长路上,若是有一个孩子相伴,看着它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再到绕膝同乐,一定是快乐和满足的。
等它大一些,我会想办法联络到兄长们,将它秘密送出去,在凌家给个身份成长。
我相信,即使没有皇子皇女的身份,它也一定能够成为人中龙凤,有自己一番作为。
同时,有了牵挂,我也不会孤寂了。
我的双手交握在小腹上,现在最主要的,是确定这里真的有一个小小的生命。
可是如何确定?我将自己一直以来的症状细细回想,易疲倦、腰腹酸痛、不思饮食、眩晕……还有几个月都没有来的月信。
这些无一不证实了孩子的存在。
我想,若是这个月月信再没有来,那么便能确定这个孩子的存在了。
如此想了,生活中所有的难都不再是难,我的脸上几乎掩饰不住笑意,虽然身上诸多不适,却都被忽略掉了。
我唯一担忧的,是自己的饮食,若是营养不够,如何能够诞育出健康的孩子呢? 于是到了傍晚赵大哥将饭菜送进来时,我忍住胃里的翻涌,将那些饭菜,一点不剩地全部吃了下去。
如此约莫过去一个月,月信依旧未到,而我也出现了孕期会有的反应,倦怠,不思饮食,晨起会呕吐。
只是还好都不是十分严重,冷宫日长,我不需做什么,如此,一天里的大部分时候,我都是坐在那张破烂的床上,尽量让自己休息,以保腹中胎儿安全。
又请皓月拿一些衣料针线来,只说自己无事,想缝制一些冬衣穿着。
她没有异议,过了几日便托赵大哥带了进来。
是宫中最常见的棉布,多用来缝制低等宫人的衣物。
若在往昔,便是连我凌府的下人都不会放在眼里。
可是此时我却感怀它是纯棉布,且宫中东西再差,也比民间强上许多。
对于这个可能要出生在冷宫中的孩子,已是不错了。
为防万一,我会将布料在井水中泡上三天,再用赵大哥带给我的皂角仔细清洗几遍,在日头下晒干了,这才敢用。
这一日,天上浓云翻滚,暗沉沉压下来,风一阵紧似一阵打着呼啸从门外掠过,夹杂了落叶和尘土,使空气里充满了泥土的味道,举目望去,灰蒙蒙一片。
我靠在床头,正在为一件小孩的上衣收着针脚,“嘎吱”一声门响,我迅速将那衣服掖进枕头下,从旁边取过一件浅灰色做了一半的女式儒衫拿起来,握着剪刀慢慢裁着领口。
“小姐,我带了点心来。
”皓月一身杏子红掐花对襟的外裳上密密绣了浅粉色的合欢花,头上一支掐丝点翠金孔雀步摇有一串细碎的紫晶流苏,脸上有盈盈笑容,衬得她一张粉脸如盛开的荷花一般。
我看着她日渐华美的衣衫,想起最初几次她来时,为怕我看到那些锦衣华服伤怀,便都是拣了简单朴素的来穿。
可是,自从沈羲遥给了她越来越多的宠爱之后,她便在不自觉中,改变了。
“快坐吧。
”我将手中的衣服放在一边,下了床迎她。
皓月的手中提了一只双层剔彩鸳鸯纹的填漆竹编食盒,她将食盒放在一边的小桌子上,顺手拿起我搁在床头的那件衣服,翻看了看笑道:“小姐的手真巧,这样的布料,绣上兰花真是抬举它了。
” 我扫一眼淡淡道:“它本该穿在宫人身上,此时却落到繁逝里,将穿在一个废人身上,是极大的委屈了。
” “小姐!”皓月忙放下那衣服来到我身边,微微蹙眉道:“是我不好,小姐本该穿金罗的蹙凤华服,再不济,也不该比在闺阁中的锦衣差,我却只能拿这种宫人都不爱穿的灰色棉布给小姐,是我没用。
”她说着掉下泪来。
我知她误会了我的意思,忙从她衣襟里抽出绢帕来给她拭泪,又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在这里,若没有你的接济,只等每季发放的那一两件衣服,根本无法度日。
能有这样的棉布裁衣服,我很满足了。
” “是么?”皓月抬起一张挂了泪珠的脸,不相信般地问道:“小姐不是在怪皓月?” 我摇摇头:“我谢你都来不及,怎么会怪呢?” 我笑一笑,拿起那衣服指给她看:“你看,这布料是灰白色,用什么颜色的丝线绣花都只能落了粗陋,但是唯有黑色丝线,绣出写意的墨兰,才真真相得益彰。
”我的手慢慢摩挲过那花纹,丝线给指肚涩涩的感觉,如同我的声音:“皇帝的万寿节要到了。
他见惯了锦衣的美人,若是有一个淡雅清丽的女子在一众华服丽人之中,更能衬出清纯气质。
”我盯了皓月的眼:“若论起美貌,你不如丽妃。
若论端庄,你也不及和妃。
而论起柔弱,自然无人能出柳妃之右。
所以,你一定要出奇制胜。
” 皓月一愣,几乎脱口而出道:“小姐怎知我是为了皇上万寿节而来?” 我按下唇边浮上的一层冰凉,看了看外面已经停止的风,缓缓道:“我不知你是为这个而来,只是想到万寿节要到了,提醒提醒你。
” 皓月笑起来:“还是小姐厉害!难怪皇上对你念念不忘。
” 我只作未听见,将食盒打开:“带了什么好吃的给我?” 皓月也不再继续那个话题:“小姐最爱的菱粉霜糖糕,松瓤鹅油卷,京式鸡油饼,还有一份冰糖燕窝。
”她说着将这些一一拿出来,其实这几样都在第一层,打开盖子时我已经看到了。
我搅着那份冰糖燕窝粥,因食盒中有一层棉,故而能够保温,此时端在手上,还有微烫的触感。
“小姐先把粥喝了,其他的你可以慢慢吃。
”皓月说着,将第一层拿去,露出第二层来。
一股鱼腥气间着芹菜特有的香气扑面而来,我刚咽下一口燕窝粥,此时胃里翻涌如涨潮时的海浪,几乎压抑不住地要呕吐出来。
我强忍着,但是面色苍白,浑身不住地打着颤,皓月没有回头看我,只是将那道鱼小心地端出来,一边用筷子分成几份,一边道:“这是今年新贡的太湖白鱼,肉质最是鲜嫩,我那边分到几条,我想着在家中时小姐只吃我清蒸出来的,便悄悄在小厨房里做了,小姐快尝尝,看看是不是当年的味道。
”她说着,将分好在盘子里的鱼端到我面前,满脸笑意:“小姐快吃,这鱼冷了,腥气就出来了,也就不好吃了。
” 我看着那还冒着热气的鱼,皓月已将葱丝和姜片分出去了,却有香芹搁在鱼上。
那味道直冲我脑门,我再忍不住,将手中的燕窝放下,夺命般冲出屋去就是一顿好吐。
我无力地扶着院中一棵树,将胃里吃下去的东西悉数吐了干净,这才觉得神智清明了一些,身子也轻快许多。
“小姐,你怎么了?”身后传来皓月担忧的声音。
我缓缓回身,微微笑道:“前几日,吃了些腐坏的东西,恐是伤了肠胃。
” “是吗?”皓月看着我的目光有些古怪,但却没有多问什么,只是走上前,用绢帕为我擦了擦唇角,平和道:“那我找个太医来给小姐看看。
” 我连连摆手:“这怎么行,若是被人知道你来繁逝见过我,皇上不会饶了你的!” “可我也不能看着小姐病了却不理啊。
”皓月辩解道。
我从她手上拿过帕子自己擦着,“肠胃不适并不打紧,这几日注意少吃一点,或者只吃点粥便好了。
你不要为了我影响自己。
”我看着她道:“若你实在不放心,请太医院开点药,悄悄送来给我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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