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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笑容淡薄如一线浮云:“你想去,我自不会拦你,也不会怪你。
但是我要跟你一起去。
” 反正迟早都得离开这个地方,至于去哪里,我并不在乎,只要与他一起便好。
“我不能带你。
”羲赫痛苦地闭了眼睛,旋即睁开:“西南战场太过凶险,我此行又一定会隐匿行踪,必然十分艰苦。
所以我不能带你去。
你若遭到任何凶险,我如何能原谅自己?”羲赫的目光如磐,声音中也是不容置疑的坚决。
“可是你独自去西南,我又如何放心。
就如同你所讲,那边凶险……”我担忧道。
羲赫走到我身边,手指点在我的唇上,“不要担心我,多少次从鬼门关都闯过来了。
更何况这次只是去观察一下战况,又不是上战场。
” 他的唇落在我额上,又转到耳畔,他的呼吸软软拂在我耳廓上,带起微痒的感觉。
“别担心,怎样我都会回来。
我答应过你和二哥,我要守护你一辈子。
” 我心中虽然不舍,也略有薄怨,但我知道,西南的安定在他心中分量有多重。
那是他生来便赋予的职责,即使他抛弃了身份,但是血液里的责任令他无法袖手旁观。
我理解他,所以不能强求他。
心中软下来,李家小姐进宫之事被我搁在脑后。
更何况,我想着,即使她入选,能认出那绣屏是我绣的人,宫中寥寥无几,无非蕙菊、皓月和沈羲遥。
蕙菊素来谨慎,虽认为我在蓬岛瑶台上,但应该不会说,皓月自幼伴我长大,是我最信任的人,应该也不会说。
至于沈羲遥,若他发现,必然得有几个条件。
一来这李家小姐得宠,能够得宠到皇帝会去她的宫室。
二来,她会将这屏风摆出,并且在醒目位置。
三来,沈羲遥会仔细观察,然后认出是我的绣工。
可是,首先,李家小姐商贾出身,即使入宫也是低阶,承恩需在杏花春馆,皇帝更不可能屈尊去掖廷。
其次,入宫时女子能带进宫中的东西有限制。
入宫之后,大部分摆设皆是内务府置办好的,妃嫔也不会轻易更改,宫中的好东西数不胜数,我这绣屏在其中便算不得珍品,自然被摆出的机会也少之又少。
再次,我在宫中绣过的东西并不多,且不是全力绣就。
沈羲遥应该不会仔细去观察我的绣功。
同时,他也不会对低阶嫔妃宫中的东西感兴趣。
据我所知,传闻中,他只对柳妃家人送进宫中的一架筝感兴趣过,再无其他。
而那时柳妃风头正盛,那筝据说也不是凡品,皇帝擅音律,爱屋及乌也很正常。
绣品,却从未听说过沈羲遥特别喜欢过。
由此,因那绣屏沈羲遥能发现我的踪迹,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
想到这里,我便没有跟羲赫提起这件事。
不过待他回来,我还是要找一个理由,与他离开这里,最终,我们还是要去江南那处我梦中的地方的。
如此便打点行装,又向学堂告假,再安排好一些杂事,五日后,羲赫便离开了,说好,三个月内回来。
羲赫一走,我便住在了黄婶家。
对黄婶只说羲赫回去家乡看看,是否还有亲人健在,我们也好了却心头的忧虑。
黄婶自然是愿意我陪她住的,如此日子便也过得平静祥和。
这一日,碧莲从安阳来,兴冲冲地告诉我,三日后便是那个“赏花会”,并邀我去安阳住几日。
我想着反正也是无事,再加上黄婶也撺掇我去看看,便简单收拾了几件替换衣裳,与她去了安阳。
张大哥年后升了职,做了官衙的侍卫首领,据碧莲说,张大哥之所以能升职,也是多靠了刘公子的暗中帮忙,因此他们全家十分感激。
他们家一个月前在刘公子的帮忙下,寻到一处简单小巧的院落,如此便不用和其他几户合用一个院子。
这院子是最简单的四合院,只有一进,北屋有左右两个厢房,其他皆是两房的设置。
北屋自然是堂屋,中间是会客之所,摆了一套水曲柳的坐榻,左边是她夫妻二人的卧室,右边用来吃饭。
东西两边的屋子是预备用来给孩子住的,此时东边收拾出来做客房。
西边是碧莲的绣房,同时里屋储藏东西用。
南边屋子是厨房和下人的居所。
不过此时只有一个老妈子做饭打扫,倒也够了。
我被安排住在东屋,房子虽不大,但是处处干净整洁,住起来十分舒服。
当晚吃过饭,碧莲便拉我进了她卧房,从衣橱里拿出一件件衣服给我看,要我帮她挑一件明日赏花会穿的。
我们在仔细挑选了许久,终于选定一套青缎掐花对襟外裳配绯紫马面裙,碧莲穿上这身衣服,衬得人如一株摇曳的紫罗兰,明丽而动人。
碧莲穿上后十分喜爱,直说自己不会搭配,又为难自己不擅梳妆,我看她对那赏花会充满期待,便自告奋勇地说次日为她打扮。
她千分高兴万分感谢,又与我絮絮说了会儿话,这才放我回房中休息。
次日清早她早早起身,便唤我过去。
我心中好奇,只是一个赏花会,而且主角是那些待选的秀女,为何碧莲如此上心。
于是一面为她梳一个近香髻,一面不在意地说道:“碧莲姐姐今日兴致很好啊,不知那赏花会有什么特别的乐趣,讲给妹妹听听,免得妹妹到时给姐姐丢面。
” 碧莲看我一眼,不由微微皱眉:“谢娘待会儿还换衣裳吗?” 我摇摇头,看身上一件家常木兰青蝶恋花的缎裳,是十分清简的样式,虽然朴素,但是却比我在家中穿得好多了。
“姐姐,这件不好么?”我问道,同时从首饰盒中选一对景泰蓝青玉耳坠,在她鬓边一比。
“这件会不会太过简单?今日除了那些秀女,还有城中一些世家或者官吏的夫人小姐,大家都会隆重打扮的。
”碧莲道。
我心中明白她为何如此大费周折。
想来张大哥升迁之后,碧莲接触到的人也都不是原来村中农妇,或者平民中的妇人。
而那些商贾官吏的家眷,不用为生计发愁,若无什么喜好,每日里便只是在衣着打扮上上心和暗中攀比了。
如此也不难理解碧莲今日这般重视的原因。
我还未出阁时,也曾听过好友吴薇向我描述她们那些小姐相聚时的情景,大家都是带了比试的心,细细打扮,生怕被别人比下去。
在宫中,那些妃子们就更不用说,表面上一团和气,其实暗中较劲,毕竟,能留住皇帝的目光,首先,得是美貌啊。
“谢娘,你若没有带什么衣服,我那些你选一件。
昨日不是有一件玉色的襦裙你也说好看,不如就穿那件吧。
我这些首饰,你也选着带几样。
”碧莲对着铜镜描一双黛眉,对我道。
我微微笑着,却拒绝了她的好意,“不用了,姐姐。
我这样一身觉得还好。
我也就是去凑个热闹,与那些夫人都不认识,只要姐姐不觉得我给姐姐丢了面子,便好了。
” 碧莲从镜中看了看我,见我挽了一个圆髻,插一根扁银钗,再无其他,轻轻叹一声,从首饰盒中拿出一支双蝶银簪递给我,“我倒是不会觉得你不好,只是那些夫人们,都是些看人下菜碟的。
我是怕你穿的简单,她们会怠慢你。
” 我看一眼银簪,对碧莲感激地笑笑:“我不过一个村妇,她们能看得起我才是奇怪。
我也不在意那些。
”然后看看铜镜中的碧莲,想了想道:“我觉得,还是那根烧蓝镶金花钿更合适。
” 碧莲听了我的建议,将头上的发簪换了换,然后便与我乘了马车到了安阳南城一处园林之中。
这处园林名叫“醉春池”,是前朝一位知府的私宅,后变为城中人游玩之所。
醉春池以一泓池水为中心,环池三面皆为曲廊亭榭。
园中遍植四季花卉,置有长廊、云墙和楼阁,高低错落,迤逦相连。
又有花圃水榭、石桥漏窗,小巧玲珑。
纵观醉春池,直觉其山石清池相映、廊轩曲径相衬,曲栏横槛、回廊曲径,古色古香。
这一日,因是秀女的齐聚,自然不是随便人等可进入的。
官衙派出侍卫把守在园外,只有拿到帖子之人,才可入内。
我们到达时,园外的空地上已停了许多马车,时在中春,阳和方起,正适合游园观景。
待进得园中,只见百花盛开、佳人如云,声声燕语明如翦,呖呖莺歌溜的圆。
碧莲整一整身上的裙子,又正一正鬓边一朵杜鹃花,带了略略紧张的情绪问我:“谢娘,我这一身,可还好?” 我看向那花丛中明艳的人影,那些杭绸、苏缎的料子上满是精细的绣花,一件件精致的花钿步摇衬得一张张精心修饰的面庞,好似这春日里袅娜的晴丝一般,真真让人看花了眼。
这样精美的日子,已经离我太远太远。
那些花团锦簇的背后,谁又能看出那晴空下的阴鸷呢? 碧莲却是一脸神往。
我点点头:“非常美呢!”说着便牵了她的手,向那百花深处走去了。
众人大多聚在花开最盛的地方,那里搭出一个九层的花架子,上面错落地摆了菖蒲、剑兰、矮牵牛、水仙、芍药、蝴蝶兰、风信子等等。
又有栽在大瓮中的丁香、杜鹃、山茶等摆在一旁,春色如许,自然乱花渐欲迷人眼。
我不由想起大婚前最后一次入宫,那是冬日,御花园中却以彩绢扎出各色花朵,衬了梅的香气,不是春日,更似春日。
那次,我看见了他的背影,不过此时我却相信,那个人,是羲赫。
“谢娘,在想什么?你看那边那株蔷薇开得多好。
“碧莲兴冲冲拉我去看,我收回心思,随她一同去了。
是一架三层的蔷薇,极美。
枝叶葳蕤、柔条嫩蕊、浓香馥郁。
再衬得旁边一池潋滟,真真是“水晶帘洞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 我正与碧莲看着,身后传来一阵香风,接着有低低笑语声传来。
“哎呀,这不是张统领家的嘛。
”那声音略有尖细,带了淡淡不屑。
碧莲回头,面色变了变,但还是含笑道:“原来是黄夫人啊。
好久不见呢。
” 我抬头看一眼,只见一位妇人,二十几许的模样,生得倒周正,只是略显消瘦。
穿一件魏紫百花盛放的百褶裙,上面是一件浅一色蝴蝶翩飞的锦袄。
只是魏紫颜色深而庄重,若是以银丝绣疏疏的花纹便十分大气,此时绣了繁复多彩的百花,却是显得流俗了。
黄夫人却没有回碧莲,而是转头对身后几位妇人言笑道:“看看张家的,就是不一样。
这丈夫才升职几天啊,就忘了自己出身,以为和我们一般,能够格参加这次的赏花会了呢。
” “人家小门小户,没见过世面,自然什么都要出来看看的,这有什么奇怪呢。
”黄夫人身边一位粉衫的女子掩口道:“只是不知知府大人放着黄夫人的弟弟不用,怎么会提拔她丈夫,真是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呢。
” 我见碧莲脸色发白,双手绞着帕子,眼中蕴出泪来,十分委屈。
便知她之前在这群安阳高门女眷的集会中,过得并不好。
可是还没有历练到宠辱皆不显在脸上,一点讥讽的话,自然会使她十分难过了。
我看一眼那边黄夫人略带得意的脸,轻轻拉一下碧莲的手,悄声道:“不要管她们,我们看我们的。
” “哎呀,这是哪里来的啊?”黄夫人目光从我身上轻轻一带,重点落在我的衣饰之上,顿时眼中鄙薄之色更浓,拿了帕子扇了扇,皱了眉道:“我怎么问道一股子酸味。
”说着掩了鼻。
旁边一个绯色襦裙的女子看一看四周:“奇怪,这里都是花,如何来的酸味?” 那粉衫女子也皱起眉,瞟一眼我身上与她们相比显得粗陋的裙子,“哼”了一声:“徐夫人没闻到?这是穷酸味。
” “真是奇怪了,怎么什么人都能进来了!”黄夫人偏了头去:“那些即将入选的小姐们,马上就要锦衣玉食,如何能见得这样粗陋的东西,也不怕污了贵人们的眼。
” “人家丈夫是负责这次戍卫的首领,放进来几个贫民,也是正常。
”粉衫女子道。
“真是玩忽职守。
”黄夫人下了一个结论,狠狠剜一眼碧莲:“你们最好躲远远的,不要让那些贵人看到,省得惊吓了,到时治你丈夫的罪。
” 碧莲满面通红,可是却怒不敢言。
我看一眼那边妄自得意的黄夫人,知她是借我来指桑骂槐。
但听她的话,想来是张大哥抢了她弟弟的职位,由此才不满的吧。
我低低笑笑,这样沉不住气又仗势欺人的女人,实在不值得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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