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聪慧、冷静,连秦凤仪这样自信到自大的家伙,遇着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事,第一反应不是召来近臣智囊商量,而是找他媳妇儿。
可惜身为女儿身,毕竟有伦理世俗的限制,纵秦凤仪都说他媳妇儿是世间第二聪明之人,李镜也只能处于辅佐秦凤仪的位置。
李镜并不在意这个。
虽则李镜以前还怀疑过秦凤仪在“梦中”是不是对自己不大忠诚,但自与秦凤仪认识以来,夫妻俩的感情就好得不得了,后来又有了大阳,李镜便也不计较这些了。
如今虽则丈夫的身世有些尴尬,但似乎秦凤仪这样尴尬的处境越发刺激了李镜非同寻常的政治天资。
想当年秦凤仪想娶李镜,那简直是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啊。
景川侯三个闺女,不论感情还是精力,在长女身上投入得最多。
别的不说,儿子们都不适合习武,只能略习些粗浅功夫强身健体,景川侯还不顾世俗的看法,把祖传枪法传给了长女,也可见景川侯对此女的喜爱了。
当然,景川侯也说了,以后待李家有了适宜儿孙,也要闺女再传回来的。
面对南夷复杂的政治局面,李镜有着比秦凤仪更清醒的认识、更稳健的操控能力,以及诸多应对朝廷而谋利的手段。
从性格上来说,李镜这样强势的女人,鲜少有男人能驾驭。
而雄性是一种嫉妒心极重的生物,非但是在配偶上,更是在才干上。
譬如,女人更容易接受比自己强势的男人,而男人对于比自己强势的女人往往退避三舍,这便是不够包容的证明。
更有些无能男人,对于女人的出众百般诋毁,什么牝鸡司晨,无非自己没本事,还气女人比他强罢了。
所以,雄性这种在血统里便存在着诸多不足的种族,对于李镜这种聪明强势能干的女人,多是畏惧且厌恶的。
好在凡事都有例外,秦凤仪觉着自己的才干就不如媳妇儿,但秦凤仪是罕见地拥有极宽广心胸的男人。
不要觉着他常办些小心眼儿的事就是没心胸了,小事无关大节。
要不是秦凤仪想出把新城利润分给商贾的法子,这南夷州就不会有今日,新城也不能建起来。
连李镜这样聪明强势的女人都觉着,丈夫虽则常夸自己是天下第二聪明之人、虽则有些欠缺长远目光,但这是因为丈夫少时在民间长大所致,论才干,丈夫是比自己强的。
要知道,当初在宫里,大家争大皇子妃之位,李镜虽则很快出宫了,好像是自大皇子妃一位上失利,其实,依李镜的傲气,大皇子妃的地位自然是诱人的,但依李镜的眼光,大皇子本人的才干实在有些不入她的眼。
而后,李镜与兄长去扬州游玩,亲自挑了秦凤仪。
从现在往回看,这两人简直天生一对、地设一双。
因为丈夫实堪辅佐,李镜也爱给丈夫出出主意。
秦凤仪真不愧是能娶到李镜的男人,李镜的主意很好,秦凤仪知道,这个时候卖卖惨,估计能得不少好处。
可秦凤仪是个有犟头病的货,虽则他现在称景安帝为陛下而不是“那人”“那个东西”,但这不意味着他愿意跟景安帝卖惨。
秦凤仪就不是个卖惨的人,他喜欢的是跟人臭显摆。
所以,秦凤仪嘴上答应了,他硬是拗着小脾气没听。
他才不要去卖惨哪,他也不用人可怜,早晚有一天,他定叫所有人刮目相看! 秦凤仪想了想,写了封“致京城土鳖书”。
那简直是,文思泉涌啊! 秦凤仪用功写了好几宿,写得跟一本书似的那么厚。
李镜看他又犯了犟头病,道:“白跟你费唾沫,要知道你犯病,我什么都不会与你说。
” 秦凤仪哄媳妇儿:“咱们这儿就要开画展了,我正想叫谭典仪去江南、京城吸引些有学识的人过来。
这时候卖惨也不合适啊,这惨先放着,有空再卖。
我先嘲笑一回京城这些土鳖,真是笨,就是先时看不清我的奇思妙计,咱们这城都建好了,竟然还没明白过来。
哎哟,这脑子怎么长的哟。
” 听了这自大狂妄的话,李镜直想翻白眼。
李镜问秦凤仪:“你办画展这事能成不?” “这有什么不能成的,我叫老赵、老章拿出不少存货,大哥、阿悦也都是有才学的,书画亦是通的,咱们这里也有不少好画。
一路巡展,江南西道这种穷僻地方就罢了,两湖、江浙、京城,都走一走。
眼下风季来了,海上也没生意了。
正好荔枝快熟了,六月办荔枝节。
”秦凤仪道,“这地方上啊,富是好富,只要商贾多了,还怕百姓们过不好日子吗?只是光富没用啊,咱们来的那年是春闱,今年是秋闱之年,明年又是春闱了,哎哟,瞧瞧官学里那几棵葱。
当初在扬州时,我那届举人就选了一百多,咱们南夷,上科只选了二十来个举人,这还是矬子里拔大个,瞧瞧现下官学里那几个举人的水准,还不如阿灏呢。
他们明年要是能中一两个,我就去凤凰大神的庙里给他们烧高香了。
真是愁死人,现下学里小学生倒是不少,好先生太少了。
出钱、出银子,只要是过来任教的,给房子给地!你说,以前人们提起南夷来,就是土、穷、偏,现下人们提起来,都说有钱了,百姓们日子还可以了。
我与你说,这两者名声,自然是后者好。
但最好的地方呢,就得像京城,像扬州,既繁华又有人文,这样,一个地方才能百年昌盛。
现在可用的人多了,以后咱大阳才能有可用的啊。
” 秦凤仪说起话来,当真是一套一套的。
因为要办荔枝节,还要叫谭典仪去外头宣传一下南夷州、凤凰城,秦凤仪就不好对鲁侍郎不闻不问了。
他亲自抽出时间来,带着鲁侍郎在城中走了一走,尤其朱雀大街。
鲁侍郎已是去过了,不过再逛一逛也无妨。
秦凤仪还特意在街上买了虾籽饼给鲁侍郎尝一尝,与鲁侍郎道:“这是我们南夷才有的饼,瞧见没,里外是两层的,撕开来,这里头的红膏就是一粒一粒的虾籽了,特好吃。
那边还有蟹壳黄。
你吃葱不?吃葱就尝一尝,特别香,这里头用的是我们南夷本地的水葱,一大早上,还带着晨间的露珠哪。
把葱摘回来,做这葱壳黄,你们鲁地那种三尺多高的大葱可不行。
” 鲁侍郎咬着虾籽饼道:“殿下,下官虽姓鲁,家却是冀州的。
”“不是鲁地的啊。
”秦凤仪道,“但冀州的葱也是很大一棵的吧,我听说,北方的葱都是又大又长的那种。
”“嗯,殿下说的水葱,在我们那里叫小葱,夏天也有,拌豆腐最好吃了。
”“不错不错。
”秦凤仪带着鲁侍郎、谭典仪上茶楼吃早点,与谭典仪道,“我们南夷山清水秀的,尝尝我们本地风味儿。
” 其实,哪里有什么本地风味儿,南夷本地风味儿就是一个穷,之所以现在富了,是各地商贾云集,故而南夷尤其州城的饮食,很受外来商贾的影响。
秦凤仪点的诸如水晶虾饺、糯粉蒸小排、马蹄糕、翡翠烧卖、鸽子山菌汤、糯米鸡……都是巴掌大的一碟子,十数碟摆满一张四方桌,另则还有各样的粥品、茶点、茶水。
鲁侍郎入乡随俗,特意尝了当地的凤凰茶,那茶一入口,满口馨香,绝不逊于现下京城流行的好茶。
鲁侍郎不禁道:“真是好茶!” 秦凤仪笑道:“不值什么,这是我们当地野茶。
”“这样的好茶,定有名字的。
” 秦凤仪笑眯眯地说:“因是生在凤凰山,我便给它起名叫凤凰茶了。
”“茶好,名字更好。
”鲁侍郎很不风雅地饮了大半盏,幸而亲王殿下不是妙玉姑娘的性子,见鲁侍郎这样,笑道:“你喜欢,待你走时,我送你两斤。
”鲁侍郎连忙道:“下官谢殿下。
” 自有侍从给鲁侍郎续茶,品过茶,再吃这些点心小食,鲁侍郎竟觉样样顺口,便是有些风味儿奇特的,譬如,鲁侍郎就不大喝得惯那海鲜粥,觉着有些腥,但并不是东西不好,只是他吃不惯罢了。
如鸽子山菌汤一类,当真是清而不浊,鲜而不腻,真乃汤中神品。
待吃过早茶,一行人一路往朱雀街走来,两旁店铺林立,人来客往,热闹至极。
有认识秦凤仪的,远远见了只是遥而作揖,并不过来打扰。
路上,秦凤仪还请鲁侍郎喝了杨梅汤,一路说着凤凰城的故事。
待到中午,秦凤仪带鲁侍郎去的一家酒楼。
这家酒楼则是正经的冀地风味儿,鲁侍郎都觉奇异:“南夷这么远,还有冀州的商贾过来经营酒楼?” 秦凤仪笑道:“商贾走南闯北,哪里有银子,就往哪里来。
” 晚上,则是淮扬菜,秦凤仪还带着鲁侍郎逛了凤凰城的晚市,吃了这里的三鲜面。
鲁侍郎在凤凰城住了大半月,胖了二十斤,一脸圆润地带着亲王殿下给陛下的密折以及给陛下和自己的一些南夷土产,与谭典仪等人,一并登上了回京城的船只。
摸着新生的双下巴,鲁侍郎委实觉着亲王殿下实在太热情了。
鲁侍郎圆润润地回到京城,大家见他出一趟远差,还是去往南夷那等穷乡僻壤之地,竟胖了一圈儿,皆暗自惊诧。
交情不错的,无非打趣一句:“看来,南夷的山水养人哪。
” 有些与鲁侍郎不睦的,私下还说,鲁侍郎定是受了镇南王的贿赂,瞧瞧吃成什么样儿了。
说这话的,都是没见识的,谁家亲王给的贿赂是二十斤肥肉啊? 就连皇帝陛下见着鲁侍郎都说:“嗯,南夷伙食不错。
” 鲁侍郎笑成个眯眯眼,倒不是眼小,是现下胖一圈儿,肉多了,挤占面部,一笑就显得眼小了。
鲁侍郎道:“臣这趟委实开了眼界。
以前听人说的都是南夷如何穷僻,实则并非如此。
臣还见到了殿下建的新城,虽则城池不大,但委实繁华。
殿下亦着长史司、谭典仪过来给陛下请安。
” 景安帝还挺纳闷儿,想着秦凤仪那臭脾气,没事儿断不可能着人过来给他请安的,这定是有事。
不过景安帝也不急,先问鲁侍郎南夷那房样子的事儿。
鲁侍郎双手奉上秦凤仪的密折,道:“臣嘴笨,怕不及殿下写得详尽。
” 马公公上前接了,请景安帝看过漆封,打开这密匣,取出密折,双手呈上。
景安帝一看这厚度,心说,难不成这小子转性了,懂事了?结果景安帝打开来,第一页第一行便是:致京城土鳖书…… 景安帝当时的表情,饶是马公公御前服侍多年,都无法形容,那是一种既无奈又感慨的神色。
景安帝只看这第一行就知道这小子是来炫耀的,果不其然。
秦凤仪先是对京城诸土鳖从智商上进行了嘲笑,说那些在朝上说他诈骗的都是黄鱼脑袋,自己没有智慧,见别人聪明就大惊小怪。
光炫耀的文字就足写了三页,景安帝看得心里直翻白眼,心说,谁见过卖房样子的啊!也就是在南夷,要是在京城,倘是平民,早叫人当骗子抓大牢去了。
第四页方转至正事,秦凤仪说,你们不是奇怪我建新城哪里来的银子吗?看我这新城都建起来了,你们还没猜出小爷(景安帝挑眉:还敢称爷)我这神鬼莫测之手段哪,我便好心告诉你们,给你们开开窍吧。
秦凤仪便从自己就藩途中说起。
当时正值冬天,一路南下,州县难免有饥民,他看饥民可怜,不忍驱赶,便一直由他们相随在亲卫军之后。
但沿路他们的粮草都要靠各州府补给,直待到徽州,安徽巡抚不愿意供给饥民粮食。
秦凤仪把自己的想法就写到折子里了,他说得很公道,“大军粮草,分内之事。
饥民数众,婉转拒之,亦人之常情”,只是别人能不给,秦凤仪不能不管饥民。
彼时,他方开始想,把这些饥民带到南夷。
然后据秦凤仪说,想了三天三夜,想出了建新城的主意。
为什么建新城?秦凤仪很有自己的理论,一一阐述,地方要富,就得有商贾,他便用新城招揽商贾。
商贾要用人、工匠、民夫、砖瓦泥石,这些都是生意,只要有了生意,南夷百姓近水楼台,自然受益。
另则,南夷城来这么多人,旁的衣食住行,百业供给,无不兴旺。
秦凤仪说,自己到了南夷,看到路太破,就先修路、修码头,为了叫人信服他的威信力,每样工程都是先付两成工程款。
秦凤仪就工程款的结算方式,又写了五页。
秦凤仪又写,为什么先修路呢,非但为了与外州沟通,方便各地商贾进入南夷州,方便以后的商事往来。
还有就是,他刚到南夷,要用修路来立威信,要告诉这些南夷的商贾,他是诚心要建新城的。
先让商贾们见到银子,他们自然会留下来。
这一招名曰立信之术,秦凤仪说这是跟商君学的。
至于商君是谁?就是秦孝公时的商鞅大人。
修路、修码头相对于建城不过是些小活计,之后,他的威信建立起来了,果然,来南夷城的商贾工匠越来越多。
这里,秦凤仪还提到了治安问题,想要繁荣发展,必然要严把治安关。
同时,秦凤仪说了那一回他请求工部多给南夷派发兵械被驳回之事。
秦凤仪写道,亏得山蛮对南夷颇有轻视,侥幸两胜,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他又借机催了催土兵的装备发放。
之后,秦凤仪方阐述到建新城之事。
由银钱窘迫,说到邀大商家来合股建民宅市坊、拆迁上的银钱与宅舍的补偿问题,之后,才细说了卖房样子的事。
秦凤仪写道,这法子,笨蛋绝不可用。
南夷用此法,因是招标建城,银号提前付出两成工程银子,亦有两成现银押在王府,倘事有不协,王府必然接手新城之事,不使百姓受损。
对于南夷新城建设时工程质量上严格的监管验收问题,秦凤仪写道:“南夷有我,我可以为此负责,若天下盛行此事,尤其外任官员调任频繁,贪婪腐败事小,一旦百姓付银而房无所得,必致地方不稳,百姓赤贫,朝廷声威受损,更有甚者,长此以往,民怨积蓄,难免动摇国之根基。
所以,脑子不够用的,万不能行此事。
” 最后,秦凤仪还说到派谭典仪到京城开画展的事。
秦凤仪说,新城建好了,他也搬去了,南夷山好水好人物好,奈何因先时太多误传,人们皆以为南夷是荒僻之地,所以,在给陛下带了礼物的同时,还请陛下让谭典仪去国子监开十天画展,展示一下南夷的风光、美人。
他显摆说,六月荔枝成熟之时,南夷还有佳荔节,荔枝随便吃。
七月有书画展,请各地才子共赴南夷,交流书画之道,一展胸中锦绣。
八月中秋、九月重阳,南夷风光冠绝天下,大家都可以过去玩儿。
秦凤仪派典仪来开画展之事,景安帝一眼便能明白,这小子又是要把人往南夷忽悠啊。
上回是缺钱,建座新城,忽悠的是商贾,如今,估计银钱上能运转过来了,这小子目标也很明确,要的是才子,有学识的。
景安帝足足看了一个时辰,一则是秦凤仪这奏章写得长,二则,秦凤仪这件事做得便是对为君多年的景安帝亦有颇多启发。
不怪这小子臭显摆,就建新城拉动整个南夷建设发展一事,秦凤仪的确办得漂亮!若是别的地方,估计建完新城,商贾们就当各回各家了。
可南夷不一样,秦凤仪还有海贸走私的后手,有这一样发财利器,南夷以后的日子不会难过。
当然,秦凤仪那里也短不了用钱,建新城、修路、修码头、安抚土人、练兵,样样要钱。
南夷穷得太久了,景安帝并不担心秦凤仪会把走私来的银子占为己有,他非常了解这个儿子不是小家子气的人。
就秦凤仪的格局,便比闽王强百倍,秦凤仪的格局才是大气派。
景安帝根本没想织造局三成干股的事,在他看来,秦凤仪的织造局刚建起来,没这么快回本。
何况,南夷的情况,景安帝心里有数。
他还等着秦凤仪平山蛮、收复桂州呢,焉会把走私之事放在眼里。
反正银子不给儿子赚,也是叫闽王得了便宜。
景安帝直看得脖子都有些酸了,直揉后脖颈,一旁的马公公连忙奉上温热适宜的茶水。
景安帝呷口茶,与鲁侍郎道:“说说南夷现下如何?” 鲁侍郎站得腿都酸了,连忙将所见所闻说了一遍,连带亲王殿下修的新路、码头,以及凤凰城的晨市、晚市、坊市的人烟之鼎沸,城池之热闹。
景安帝问:“吃得也不错吧?看卿发福不少。
” 鲁侍郎微窘:“这,这主要是南夷风俗与咱们京城不大相同,那里四季如春,天明得早,人们起得也早,起床便吃早茶,三餐之后还有晚市消夜,臣一不留心就吃胖了。
” 景安帝笑:“见着你,以后估计他们就不怵去南夷的差事了。
”自从去岁秦凤仪翻脸,硬是把工部贾郎中扣在南夷“享福”,就再没人愿意出南夷的远差,都担心秦凤仪的喜怒无常。
鲁侍郎笑:“都是有些人爱多想。
臣去了南夷,见亲王殿下平易近人,为人和气。
就是南夷,也是山清水秀,尤其如今交通便利,水路上多有来往载客船只,便是大庾岭的官道,也将残破之处悉数修好,拓宽了一倍有余。
现在去义安、敬州那里的码头、官道也都在修了。
殿下自己的王府,反是素得很,最贵重的木料是南夷常见的樟木。
王府的砖瓦,都是普通的青砖黑瓦。
先时石翰林回朝说殿下俭朴,便是微臣,真到了凤凰城才晓得殿下竟俭朴至此。
”鲁侍郎说着也不禁感慨一二。
景安帝道:“朕也知道他不容易,南夷穷了这些年,他能有所建树,安民抚民,富饶一方,朕亦为他高兴。
” 之后,景安帝便打发鲁侍郎回家休息,着人传谭典仪。
谭典仪这是第二次面圣了。
他官小职低,但去岁进京送荔枝时曾得面圣,现在殿下吩咐他来京城办画展,招揽人才,最重要的是给陛下请安,还有亲王殿下献给陛下的诸多土仪。
景安帝问了谭典仪几句,便打发他去歇着了。
画展的事,让他明日去国子监祭酒那里打声招呼,如何安排,与国子监商量便好。
之后,景安帝召来程尚书,将秦凤仪的密折交给他,道:“可拿回家看,不要泄露出去。
” “是。
” 且不说程尚书一直研究了个通宵,便是景安帝,亦是半宿没睡好。
秦凤仪这本奏章,景安帝令程尚书看后,又给郑老尚书看了看,君臣三人很奇妙地没有就秦凤仪的奏章做什么讨论。
像秦凤仪说的,他在南夷敢用这法子,是因为他有这个本事,虽则就藩年头短,只看已经两次击败山蛮来犯,就知道秦凤仪本事如何了。
秦凤仪能掌控好那些商贾,凤凰城只是一座小城,秦凤仪奏章就能写这么长,可见此事具体施行时多么复杂。
这件事,有其特殊性,绝不适宜全国推广,一个搞不好,就要砸锅。
只是借鉴性还是有的。
秦凤仪那等非同寻常的天资,简直是令人叹为观止。
大家现在对于南夷众说纷纭,去过的都说南夷大变样,起码不是传闻中那般偏僻穷困,但还有许多人对南夷依旧停留在穷僻的印象里。
当然,大家对秦凤仪也是褒贬不一。
不过与秦凤仪的坏脾气相对的就是他的天资,真是个神人哪。
秦凤仪还说在徽州三天三夜才想了个建新城的主意,好像挺不容易一般。
天哪,搁别的人,三年能有这主意不? 还有人以前觉着秦凤仪建新城那事儿就是做梦,结果人家原来是早有打算哪。
程尚书与郑老尚书都未多言南夷之事,秦凤仪委实太过出众。
这样的出众,若身为太子,大家自然乐见其成,便是景安帝想来也不必失眠了。
秦凤仪如今是藩王,而且是这样有本事的藩王,偏生,他不是庶出! 是的,当年柳王妃离宫,这些年朝廷也没有追封,但没人敢说柳王妃之位不正。
这是先帝为陛下明媒正娶的嫡妻。
而且柳王妃当年没离宫的话,估计立后当真轮不到平皇后,秦凤仪便是长于宫闱,也就坐实了嫡皇子的身份。
偏生,柳王妃离宫了,秦凤仪作为平民在宫外长大。
不得不说,秦凤仪的命运,仿佛注定一般。
秦凤仪原就是个扬州城的纨绔,据说有一天做了一个神奇的梦,梦到娶了媳妇儿,而媳妇儿就是景川侯府的大姑娘。
与景川侯府的这桩亲事,在秦凤仪的身世曝光之后,有人怀疑是景川侯府的阴谋。
可想一想也不对,景川侯要是早知秦凤仪的身世,先不说景川侯素来忠心,便是景川侯有意瞒了陛下死活要叫闺女嫁皇子也不对啊。
秦凤仪来求亲时,景川侯提出两个条件百般对他为难,大半个京城都晓得,也就是秦凤仪这等天资,硬是由纨绔中了探花,不然,这亲能不能成都两说。
还有方阁老,当初举荐册平氏为后,他可是第一个上的奏章。
虽则两家皆有子弟在南夷,但据说,去岁秦凤仪打发人送橘子来京城,就这两家得的橘子是酸的。
可想一想,秦凤仪明明是个皇子却流落民间,若说他运道差,其后的转折,犹如神助!殿试时就与陛下看对了眼,那么多的新科进士,陛下喜欢秦凤仪喜欢得令不少积年老臣都吃醋。
也许这便是父子天缘。
虽则秦凤仪知道自己身世后与陛下翻了脸,但父子就是父子,秦凤仪最终就藩南夷,而他的身份在朝一直没有个定论。
可是偏偏秦凤仪有这样非凡的资质。
不要说程尚书这自来便与秦家有渊源的,就是郑老尚书这样老成谋国之人,也不由得多为朝廷的未来想了想。
郑老尚书正在家里思虑朝廷的未来,卢尚书气哼哼地过来找他。
卢尚书一脑门子汗,进门先吃了两口茶,连声道:“不像话不像话!” 郑老尚书知道卢尚书的性子,问:“这是谁气着你了?” 卢尚书道:“别提了,真是不成体统!郑相有没有去看镇南王府那个典仪官办的书画展?” “还没有。
听闻有吴道子的画、书圣爷爷的字,其他亦皆是古今当世名家。
”郑老尚书道,“你不是最爱书圣爷爷的字吗?如何气成这样?” “郑相不晓得,非但我,薄祭酒险背过气去。
”卢尚书道,“很不成个体统,既是书画,当以高雅为宜,国子监那样满地书香气的地方,隔壁便是至圣先师的贡院,结果呢,竟有一屋子二十四幅美人图。
国子监那些小子,人山人海的,没几个看书圣爷爷的,都去看美人图了。
”卢尚书说着,眼里几乎迸出火星子来。
郑老尚书心平气和道:“美人图也没什么呀,京中有不少才子擅画美人图的,翰林中亦有学士擅此道。
” “那是郑相没看那个什么典仪展出来的美人图,或嗔或笑的,很不文雅庄重。
国子监是学子们修身念书之地,岂可用这些女色惑乱学子的心志!”卢尚书言语间很是郑重。
郑老尚书一笑道:“画罢了,倘因画乱了心志,这学子也不过如此了。
”“还有荒唐事儿呢!画中女子色相妖艳则罢了,竟还介绍说这都是南夷寻常女子,又说六月南夷有什么佳荔节,吃荔枝、赏佳人。
”卢尚书道,“今儿我家孙子出去吃饭,还拿了张妖娆的画儿回来,尺方大小,中间印个美人,旁边印的是那个什么佳荔节的事儿。
这把我气的!” 卢尚书说着,又是一通气,道:“郑相,这事儿你得管啊。
再这般下去,岂不坏了凤殿下的名声。
” 郑老尚书拈须道:“这明摆着殿下是要吸引有才之士去南夷啊。
”他要是管,反是坏了凤殿下的事吧。
“但也不好用惑乱色相的法子啊。
” “卢相看到的便是书圣爷爷的墨宝,心中有色看到的才是色。
”郑老尚书道,“万事开头难,哪怕是有些好色之人想见见南夷的佳人,过去了也能多花销几个,叫南夷的商家多赚些呢。
” “可这样的好色之徒,有才的能有几个?”“千金买马骨,慢慢来呗。
”郑老尚书劝卢尚书,“消消气,为着什么美人图,也值得生这么大气?你要不放心,放你孙子过去瞧瞧,看看佳荔节到底是个什么节?”卢尚书连忙道:“我孙子还小呢,万一进了妖精窝,可如何是好?” “如何会是妖精窝哪,凤殿下惧内之名,天下皆知,他那里能有妖精窝,我都不信。
” 卢尚书一向主张女子要娴静温柔,想到这谭典仪办的这堵心的南夷书画展,不由得道:“我看,王妃就是管得松!该同景川侯说,让王妃管得再紧些才好,省得时不时就做出这种引得物议的事儿。
” 卢尚书倒是没看秦凤仪那“致京城土鳖书”的奏章,但总觉着,秦凤仪要是能把性子改得正常一点儿,就再好不过啦。
卢尚书在这里与郑老尚书说南夷书画展的事儿,景川侯府李老夫人与儿媳妇儿还有三孙女,也在看画儿,看的是大阳与寿哥儿两人的画儿,是秦凤仪找赵长史给画的,李老夫人瞧着画上的俩大胖小子,乐得见牙不见眼的。
景川侯夫人笑:“寿哥儿这也有一年没见了,瞧着长大不少。
阿阳更是长高这许多,离京时还是抱着的奶娃娃哪,看这养得多好啊,比寿哥儿小时候还壮哪,一脸的福相。
” 李老夫人笑:“是啊,还是像阿凤多一些。
”李三姑娘玉如道:“鼻子像大姐姐。
” 景川侯府一家子在看画儿,宫里景安帝与景川侯也在看画儿,这一幅便是大阳的画像了,是李镜令谭典史一并送来的,还有李镜给景安帝写的信。
秦凤仪那犟头,现在跟景安帝没什么正常的情感交流了,李镜看他一时半会儿是回转不了的,自有主张,便给景安帝写信,一则问候请安,二则说了许多大阳和阿泰的趣事,画儿也是送了两幅,有一幅是阿泰的画像。
这年头,自然是孙子更亲了,尤其还是大阳。
画与信都是谭典史先送到侯府,景川侯看过闺女给自己的信,把一箱子东西带进了宫。
景安帝与景川侯道:“大阳这孩子的名儿还是朕起的哪,他们就藩时这孩子才六个月大,朕真是舍不得。
朕原想留这孩子在身边,可一想凤仪那脾气,也没提。
” 景川侯心说:您没提真是对的。
景安帝很是欣慰:“当初,朕就看阿镜很好。
她与大公主一道长大,小时候在太后宫里,才这么一丁点儿高。
”说着,他还比画了一下,再次夸李镜,“这个儿媳妇儿,娶得好。
” 景安帝细端量着孙子的画像,眼睛里笑出光亮来:“瞧瞧大阳这孩子生得眉眼像朕,鼻梁像你啊,景川。
” 景川侯无语片刻,方干巴巴应了声“是”,心说,鼻梁像自己是真的,眉眼根本不像陛下好不好。
好吧,反正陛下怎么说怎么是吧。
宫里自来没什么秘密,李镜送了大阳的画像给皇帝陛下的事,平皇后没几天就知道了。
平皇后与儿媳妇儿小郡主道:“早我就看她是个有心人,如今离得远了,还知道把孩子的画像送了来,倒真是有心。
” 小郡主眼睫极快地一闪,轻声道:“这事儿我觉着有些稀奇。
如何是阿镜姐送画儿?按理,当是镇南王打发人送来才是。
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如何还要从景川侯那里倒回手呢?” 平皇后微微一笑,道:“你不晓得,镇南王现下还为柳氏之事怨着陛下哪。
这事,多是镇南王妃自己的意思。
” 小郡主嘴角一翘:“阿镜姐实在是细致,可要我说,这也细致太过了。
纵是镇南王知晓,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哪。
阿镜姐既是这般细心,母后当赏她才是。
” “你说得是。
”平皇后欣慰地拍了拍儿媳妇儿兼侄女的手,既然秦凤仪不知此事,正好让此事叫秦凤仪知道,那个脾气,便是李镜,怕也吃不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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