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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端多少次都行。
” 江临渊挥剑斩杀阻碍他们前进的魔修魇妖,深深地看了那边的师徒三人。
“走。
” 他一剑劈开前方大道,拉着沈黛朝天光乍破之处而去。
萧寻也看了一眼下面正为他们打开生路的三人,此次若不是阆风巅众人相助,他们恐怕有去无回。
“沈师妹——” 萧寻转头对她道: “你与云梦泽的几位师妹走前面。
” 沈黛一愣,其他弟子都比她伤得重,若后面有敌袭她还能在后面挡一挡,她怎么能走前面—— “别犹豫了,你师兄师尊还在下面替我们断后,我们怎能让你再走后面。
” 蓬丘洞府的师兄脾气躁,话不多说,直接用灵力将沈黛和江临渊都推到队伍的最前面。
这情况也容不得沈黛再矫情推辞。
她催动灵力加快速度,几乎是将平生所能都倾注在这个小小的凌空仙诀上,只盼着以最快的速度带着身后众人从这里出去,同时底下还在与伽岚君交手的众人也能尽快脱身。
空桑佛塔的废墟上方,兰越却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不好!” 他持剑劈开那道白衣身影,但此地到底灵力荒芜,兰越只迟了一秒,伽岚君便用傀儡术金蝉脱壳,剑光落下的一瞬,劈开的只是一具无用的空壳。
而伽岚君的真身—— “你这师尊和师兄,险些坏了我的正事。
” 冲在最前面的沈黛只差一步便可从结界出去,却不想眼前骤然出现一道白影。
谁都料想不到伽岚君会一眨眼出现在这里,沈黛匆忙间尽力结成一个粗糙的结界,将身旁云梦泽的两位师姐护住,然而她自己却因惯性一时间失去平衡,竟跌出了结界之外,一头砸在伽岚君身上! 伽岚君没也料到一个小姑娘的头能这么硬。
砸得他胸中血气翻涌,连带方才匆忙施展的傀儡术带来的反噬,口中涌出一口腥甜鲜血,一滴滴落在白衣上。
他抬手拭去唇边鲜血,扯了扯唇角: “定亲聘礼还未收下,急着去何处?” 袖中黑白棋子束缚住沈黛即将挥过来的一拳,伽岚君苍白的指尖落在沈黛的心口,他看了看底下目眦欲裂急速而来的身影,忽而笑了笑: “好好收下。
” “你会感谢我的。
” 伽岚君的身影离得越来越远,他手中似乎捏着什么,在他指尖骤然粉碎,随着兰越等人的赶到,同他的身影一起在上空消失无踪。
失重的沈黛急速下坠,她想要调动自己的灵力,却忽然发觉整个身体空荡荡的,灵府之中一丝灵力也无。
她听见耳边有许多人在叫她,她一路下坠,撞在江临渊怀里,听他在耳边大喊自己的名字。
沈黛觉得很吵。
直到她看见江临渊满手鲜血,呆了一瞬,才意识到—— 这血是从她胸口流出来的。
她的金丹,被伽岚君剖了出来。
* ——“真是运气不好啊。
” ——“是啊,同去神仙塚那么多人,不少人还精进了修为,唯独她……” ——“不过他们此次前去听说立了大功,重霄君必然有重赏吧?” ——“诶,重赏有什么用?好不容易结丹,结果金丹被人剖了,那些法器灵丹拿来也不过是些破铜烂铁啊!” ——“是啊,这位小师妹,果然运气不好啊……” …… 耳边好像还盘桓着无数人的低声议论,沈黛睁开双眼时,已不见神仙塚里的晦暗天色。
鼻尖是她洞府内的振灵香,香炉里白烟幽幽飘出,染得一室内都是沉静温和的淡香,能让人瞬间心安。
沈黛望着床帐缓了半天,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回到阆风巅了。
神仙塚一役……结束了。
她第一时间下床想去找师尊和师兄,可刚要从床上爬起来,心口伤牵引出剧痛,令她一瞬间失去平衡栽倒在地。
沈黛这才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她好像…… 沈黛下意识看向自己心口处,那里已经被缠上了厚重的纱布,证明她昏倒前最后一刻看到的不是幻觉。
一股冰冷的恐慌从头到脚蔓延开来。
伽岚君,剖了她的金丹。
她这一世昼夜不息,修炼了八年才结成的金丹! 这算什么礼物?这他怎么敢叫礼物! 沈黛忍住想要埋头在被子里崩溃大哭的冲动,若是伽岚君此刻在她面前,她简直想把人生吞活剥了! 但木已成舟,沈黛只能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莫要乱了心境,生出心魔。
没关系。
她如今才十三岁,没了金丹,再重修一次就行。
她天资虽然不算好,但已经比芸芸修真界许多一生都无法结丹的修士强,只要一息尚存,就不是崩溃绝望的时候。
沈黛强迫自己不去想别的,下一秒便打坐调息,吐纳灵力。
本是想要探查自己还余下多少修为,却不想这一运转灵力,沈黛忽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她从前,能一次吸取如此多的灵力吗? 阆风巅内灵蕴充足,但她从前天资平平,灵气被她引入体内,天赋高的能存下七八分,而她只能存住两三分,就这两三分还要她拼尽全力的转化夯实,稍一分心便会从她灵府中溃散。
但这一次,天地灵气从四面八方涌入她体内,几乎十之八九的灵力都温驯而醇厚的顺着她的灵脉游走,将她因被剖丹而碎裂的心脉一一修复。
她还感觉到体内有一颗护住她心脉的丹药,在她运行灵力之时,药效化开,随着她灵力运行而在她四肢百骸蔓延。
吐纳的灵力在她身体里运转了一周天。
每一寸灵力,都稳稳地没入她体内,修复着她千疮百孔的身躯。
……这是怎么回事? 沈黛像是个骤然发现自己身怀巨宝的人,来不及开心,只是呆呆抱着怀里的金子,茫然得不知道要怎么办。
……她要去找师尊,师尊必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起身推门而出,正好撞见在她院子里扫地的姬行云,姬行云似乎没想到她突然醒了,愣了片刻才大喊着“小师妹醒来”跑了出去。
同她一起从神仙塚脱身的弟子们也在阆风巅养伤,刚刚在阆风巅里四处参观,忽听姬行云这一嗓子,顿时纷纷朝沈黛的院子里赶去。
“沈师妹——” 来得最快的便是云梦泽的两位师姐。
在神仙塚千钧一刻之际是沈黛护住了她们,两人亲眼看着沈黛被剖丹,冲击力非旁人能比。
要是方应许不让她们打扰沈黛安静修养,她们都想守在她床边寸步不离地替她疗伤。
“你怎么样?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一醒来就跑这么快?” 薄月望着沈黛的神色不自觉有些怜悯。
“快回去躺着,我再为你输些灵力调息一二。
” “薄师姐!”沈黛来不及与她寒暄,追问,“我师尊和师兄呢?我二师兄在哪儿?” 薄月身旁的元蝶吞吞吐吐答: “兰越仙尊去了太玄都,临走前让我们看着你,莫要出阆风巅一步,他很快就回来,方师兄倒还在这里,至于谢师兄……” “二师兄怎么了?” “他……” 身后走来的方应许接过话头,直接了当地答: “刚一出神仙塚,太玄都的人就知道了他的身份,带着人将他关进太玄都地牢了。
” * 江临渊和陆少婴从太玄都玉摧宫内出来时,恰好撞见了气势汹汹而来的沈黛。
少女脚步匆匆,一身红衣在山巅风中吹起,更显得她面色苍白,身形单薄瘦弱得可怜。
江临渊又回想起那一日在神仙塚,那个叫伽岚君的人当着他的面剖出沈黛的金丹,她心口涌出止不住的鲜血,就那样倒在他怀中,气息微弱得像孱弱的幼兽。
那时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无数碎裂的画面片段。
满手的鲜血。
永远不会再睁开眼的少女。
这样的场景,好像在什么他不知道的时候,也曾经发生过一次。
巨大的悔恨和痛苦将他包裹,他怔在当场,看她的师尊和师兄将她从自己怀中抢走,却没有勇气上前一步。
“师妹。
” 长阶上,江临渊嗓音微哑。
“掌门长老们都在里面议事,设了禁制,你进不去的。
” 沈黛攥紧了衣摆,眸中闪烁着愤怒的光: “议什么事?是在商量如何要处置我师兄吗?” 一旁陆少婴见了沈黛,立刻上前关切: “师妹你都这样了还管别人做什么!你那谢师兄是魔族,与我们便是天生的敌人!他同族剖了你的金丹,你们之间血海深仇,他还算你哪门子师兄,你和我们才是一路人啊!” 陆少婴自己说完,仿佛也觉得他话中幸灾乐祸之意太过明显,连忙补充: “师妹你放心,就算你没了金丹也无妨,我们陆家有无数天材地宝,只要你愿意,我明日便给你送来,以你的勤奋努力,不出三五年必然能再次结丹!” 见惯了陆少婴平日对她颐指气使的模样,沈黛如今看他待自己千般好,却反而觉得烦人。
“不必了,我们不是一路人。
” 沈黛打掉他的手,直白地望着他: “我倒宁愿,剖我金丹的人是你们。
” 江临渊与陆少婴都愕然怔住。
他们倒是没有这样直接剖她的心,但他们前世今生所做的一切,比剖心还要狠厉得多。
沈黛宁可他们仍把自己当做欺负他们心爱小师妹的坏人,大家爱恨都彻底一些,倒比现在假惺惺的模样要好。
陆少婴被她这话伤了颜面,看上去愣愣的,很是难过。
“……师妹,你就这样讨厌我们吗?” 沈黛真觉得,陆少婴有时坏得可怕,有时也蠢得惊人。
她歪歪头,好像在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不然呢?” 他难道觉得,自己还挺招人喜欢吗? 江临渊沉默不语地望着沈黛的背影。
他的小师妹,看上去老实可欺,但她其实只是认死理,认准了什么就一条路走到黑,也不管旁人如何想,只要自己问心无愧便可。
从前待他们如此,现在待谢无歧他们,也如此。
与他们擦身而过时,沈黛回头深深的看了江临渊一眼。
“我师兄还被关在黑漆漆的阴冷地牢里,和那些肮脏的蛇虫鼠蚁待在一起,他本可以藏得很好,没有人会发现他的身份。
” “他是为了救你们,明知道后果,但还是选择救你们。
” “江仙君,若我师兄有什么事,你们都欠他一条命。
” 红衣的身影在灰黑色的大殿前如烈火灼灼不熄,亮得惊人。
江临渊凝眸望了许久,垂眸: “回去吧。
” 谢无歧此事重大,仙门五首吵了三日还未有结果,神仙塚之事也暗藏波澜,修真界此后想必不会再如往日一样安宁。
陆少婴却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忽然道: “师兄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必须要去办。
” 很快他便知道陆少婴口中的有事去办是什么事了。
他去求衡虚仙尊放了谢无歧,被衡虚仙尊大骂混账,自己怎么教出了这么一个是非不分的徒弟,还亲自抽了他两鞭子,关进洞府内闭门思过,三日不得出门。
江临渊看着眼前整洁明亮的牢房,床榻上锦被纱帐,桌上菜肴琳琅满目,两名小童正给谢无歧布菜盛汤,笑盈盈地道“仙君还有什么想吃的尽管说,待会儿我们就去给您准备”。
谢无歧也很会享受,懒洋洋地窝在椅子里想了片刻,还真开口道: “梵音禅宗的斋菜做得不错,这几日鱼肉都吃腻了,下一顿改换素的吧。
” 江临渊:“……” 他真的很想让沈黛来看看。
蛇虫鼠蚁?黑漆漆的阴冷地牢? 除了脚上还带着缚仙扣脚镣,谢无歧从头到尾,从里到外,究竟有那一点像她描述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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