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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心里装着一个人才会烦恼,否则风过无痕,有什么可恼的?(3/3)

秦让目瞪口呆,她扬了扬手里的傩面,“你看好玩么?” 秦让还怔怔的,见她要挪步,忙道:“圣人往哪里去?官家还未醒呢!” 她站住脚,细一思量,拐进了右手边的穿堂里。

那里照不到太阳,很少有人来往,正好让她冷却胀热的头脑。

台阶离地面有段距离,她放下傩面坐在阶上,裙裾被风吹起,脸上凉凉的。

仰头看檐外蔚蓝的天,碧空如洗,在她眼里却变得荒凉起来。

不能自乱阵脚,对付他这种人,就要学得和他一样会伪装。

秾华平了心气,不恼了,就是有点失望。

他这么处心积虑,自己到底落进他的陷进里,还做了他的皇后。

现在回头想想,真没意思,这辈子无路可退,只得和这个奸佞一道过日子了。

她叹口气,后撑着两臂向上仰望,天上一片云也无,那样纯净的颜色,几乎把人的魂魄吸附进去。

她开始考虑应该怎么和他对峙,总要挖出些什么来。

他不会莫名其妙关注一个人,通信九个月,其后三年虽没有来往,难保他不会派人监视她。

这个人真是……怎么说他呢!她哀哀的,眉心紧蹙,觉得很屈辱。

眼里含着泪,努力不让它掉下来,仿佛掉下来,连尊严也一并坠地了。

身后有脚步声,轻而缠绵。

她没有回头,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可以辨认得出来了,他的步伐有种一唱三叹的哀致味道。

慢慢接近,她抖擞起了精神,准备好好同他算算旧账。

“怎么坐在这里?”他说,在她身后站定,“我以为你走了。

” 她唔了声道:“我答应了不走的,向来说话算话。

官家不叫人传我,怎么自己起来了?” “躺久了不舒服,伤的是手臂,又不是腿。

” 她转过头看他,“官家,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 他点点头,“你说。

” 她牵着裙子把那个傩面紧紧盖住,脸上堆砌起一层微笑,“你也坐下,我们聊聊过去好么?” 他出身显赫,从来没尝试过席地而坐,低头看看这石阶,心里嫌脏,但还是坐了下来。

和她在一起,肩并着肩,像十几岁的少年一样。

面前是朱红的宫墙和浩瀚的天幕,就那样坐着,恍惚可以坐到地老天荒。

“官家以前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她轻轻地说,“喜欢她,想和她永远在一起,有过么?” 他似乎陷入沉思,想了很久才道:“我自小和别人不太一样,别人能感受到爱和痛苦,我不能。

我每天重复做着同样的事情,从来不觉得厌烦。

所有人都说我凉薄,可凉薄是什么?没有人对我好,我当然也不需要承担感情的负累,所以……我没有喜欢过谁。

”他看了她一眼,“皇后为什么问这些?” 她抚抚旋裙上的销金刺绣,曼声道:“我对官家的过去好奇呀,官家是大钺的皇长子,虽不是太子,也曾执掌军政,绝不会像你自己说的那么简单。

” 天光朗朗,映照着他的侧脸,看上去斯文秀气。

倒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标致,他有重于九鼎的帝王之姿,是多年尊养塑造出来的一种底蕴。

其实他和云观有些像,眉眼中都有傲气,但笑起来很温暖。

只是他不常笑,刚刚大婚时他的脸像糨糊裱褙过似的,生硬,没有表情。

到后来相处久了,才慢慢变得生动起来。

“你呢?”他捧着胳膊问她,“你除了云观,有没有喜欢过别人?” 她咬着唇,耳根有些发红,“我待人是一心一意的,喜欢一个人就喜欢到底,想和他长相厮守。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官家别怪罪我,我是实话实说。

和云观相处,我没有什么烦恼,他事无巨细地照应我,我那时候可傻了,开玩笑唤他小爹爹,他气得三天没有和我说话。

我在瓦坊没什么玩伴,只有个傻乎乎的阿茸陪着我。

他不理我,我着急坏了,他出门会客,我就跟着他的车跑,跑了一里地,跑得脚都疼了。

后来他不忍心,让我上车了,还带我去吃炙肉……其实两个互相喜欢的人,吵过之后感情会更深。

不过官家没有体会,和你说你也不懂。

” 她是仗着自己有经验么?他有点生气,“什么叫和我说我也不懂?难道我是那么愚笨的人吗?” 她咂了咂嘴,“别发火呀,你现在有伤,不宜动怒。

我不是说你愚笨,是说你没有经历过,不明白过程的煎熬。

就是想去见他,又舍不下脸面,只得远远看着他。

等他原谅你了,突然觉得他比以前更好,更可爱了。

” 他皱起了眉头,这种感悟又不是多深奥,他怎么没有过?他别过了脸,“小情小爱的东西,只有女人才那么计较。

” 她干干一笑道:“官家难道一点都不向往这种小情小爱么?人活着,除了权力和富贵,还有很多叫人感觉幸福的事。

比如爱一个人,哪怕她不知道,自己也觉得高兴,难道不是么?” 他语塞了下,没有接她的话,在她看来简直就是做贼心虚的表现。

她再接再厉,假作无心道:“我以前在建安听说过一个故事,进京赴考的读书人路过一座废弃的宅院,因身无盘缠决定借宿。

进门后看见墙上挂了幅少女的画像,读书人心生爱慕,夜不能寐。

后来中了进士,做上首辅后四处打听,终于找见了那名女子,爱慕三载终成正果,迎回府邸做了夫妻。

官家看,仅凭一幅画像爱上一个人,这种难道不是小情小爱么?人家还是当朝一品呢!” 她说完了仔细留心看他,他面上很平静,几乎看不出波澜。

受伤的那只手放在膝头,手指抚摩罗衣的纹理,大概还是有触动的,多少能窥出一点不安来。

隔了一会儿才听他说:“故事就是故事,怎么能当真?” 她嗯了声,突然问:“官家有没有远在他乡的朋友?” 她的问题越来越刁钻,他隐约察觉到了。

初六那天两个黄门未看守好门户,让她进了东宫,正好撞见他们设坛祭奠。

她又不傻,自然要起疑,忍了两日,终究忍不住了吧! 该来的总会来,他受伤后无法随意走动,曾让录景去紫宸殿看过,一切如常。

反正她没有证据,顶多只是试探,他可以装糊涂,她也不能奈他何。

他微扬起了一道眉,“我不相信任何人,也没有什么朋友。

九重塔上只有我一人便够了,如果身旁容得下人,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 他是打算同她周旋到底了,先前平息的怒气又被他勾了起来,她反笑道:“我听说官家的飞白写得好,临摹王羲之可以假乱真。

我跟随崔先生练过几年字,待有机会写与官家看,请官家为我指正。

” 他似笑非笑道好,“皇后说的话有些怪,莫非是哪里不舒心么?” 她掩嘴娇笑,“我何尝不舒心了,今日有官家陪着聊天,我心里高兴着呢!官家背过身去,我让你看一样东西。

” 他不大明白,搞不清她在打什么算盘,“既然叫我看,为什么要背过身?” 她拖着长腔撼他,“让你背身就背身,我准备好了自然喊你转过来。

” 他被她摇得没办法,一面捧起胳膊,一面嘀咕:“皇后不会趁机给我一刀罢!” 她怨怼地剜他一眼,“那昨天何必替你挡刀?让你被人捅死,我也省心了。

” 是啊,活着就互相纠缠撕咬,何必呢!他含笑望她,还是依言转过了身。

她掀开裙幅,取出傩面戴在头顶,朗声说“好了”,把面具扣在了脸上。

他转回身,熟悉的鬼面映入眼帘,心头不由一悸,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她葱白一样的手指捂住两腮,摇头晃脑说:“官家,你看这个鬼面好玩么?你一定觉得很好玩,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逗我,是不是?” 他撑身站了起来,脸上分明有遮掩不住的惊惶,“你竟敢闯进我的书房!” “官家怕我进你的书房,因为书房里挂着我的画像,还有这闹得禁中不宁的鬼面?”她也起身,隔着面具苦笑,“官家不该给臣妾一个解释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云观薨后九个月,和我通信的是不是你?既然事已至此,何不来个痛快,今日索性都招认了吧!” 她让他招认,这是什么词?他起初气定神闲,是没想到她会趁他睡着闯进偏殿里去。

这下她拿了物证当面质问他,怎不叫他乱了方寸?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曾下过令,不许任何人踏足偏殿,你敢抗旨?”他试图转移话题,心里也没有底,不知这招管不管用。

与她的事,从头到尾荒唐透顶,连他自己都无法正视。

有时真觉得自己着了魔,脑子里警声大作,却抵御不住心头窃窃欢喜。

他没有爱过谁,因为缺乏,难免渴望。

可是他并不像别人想象的那样强大,对于感情,他和垂拱殿中视朝的帝王没有任何关系。

他怯懦,他怕碰壁,所以总要找些依托。

以云观的名义同她通信,因为向往她的纯质和满腔热情;戴上面具,是为了掩饰他的惶恐和不安。

她把面具摘下来,眼里含着泪,凄楚问他,“你为什么要戏弄我?看我人傻好欺负么?我也是很有头脑的!” 他强作镇定,对她嗤之以鼻,“美人计,笑里藏刀,这就是你的头脑?” “至少我成功了一点点。

”她不平地吼回去,“官家难道没有心动么?你敢说你一点都没有?” 哪怕是事实,这种情况下也不能承认。

他气极了,反唇相讥道:“你的成功得益于谁的成全?若不是我有意纵着你,你以为你能活得这样自在?” 他们你来我往,声音之大,把福宁宫的内侍全吓傻了。

录景恰好回来,见跪了一地的人,心知不妙。

拿眼询问秦让,秦让因为面具的事抖作一团,连话都说不出来。

要论嘴皮子功夫,皇后依旧不是今上的对手。

最后气恼地把傩面砸过去,狠狠道:“我讨厌你,恨你!你这个骗子,做了错事还不愿承认。

你低个头,我是很好说话的。

” 有些人活得恣意,从来不知道什么叫认错,今上就是这样的人。

他眼下计较的是谎言被戳破后的尴尬,面子里子全没了,还谈什么认错。

即便要认错,也绝不是低声下气的,照样要张扬霸道。

他冲口而出,“还说自己有头脑,皇后的头脑在哪里?我写这些信是为什么,难道你一点都不知道?若不是爱慕你,我哪里有这闲心来做这些无聊的事!” 他说到恨处,飞起一脚把那个傩面踢开,面具是木雕的,撞到墙上便应声裂成了两半。

他能这么直截了当说出来,不光秾华,连殿里的黄门都大感惊异。

果然是直白的解释,直白到让她委屈。

这是打算恳谈的态度么?非但没能叫她好受,还让她愈发丢人了。

他大喊大叫是怎么回事?竟一点也不顾及身份了么? 她大声抽泣起来,抬手指点他,“好,我去找太后,把你的丑事都说给她听,请她评理。

” 她掩面哭着就要往外走,吓得录景赶紧上前拦阻,哀声道:“圣人恕臣无礼了,夫妻间闹些别扭不是什么大事,万不要惊动太后。

您是皇后啊,禁中多少娘子都看着呢,若上宝慈宫去,转眼的工夫宫中就全知道了。

事情可大可小,官家对您……是一片真情,臣看得清楚。

圣人先消消火,官家还未痊愈,万一气伤了身子,圣人要追悔莫及的。

” 她终不是个顾前不顾后的人,听录景这么开解,也顿住了步子。

转头看他,他垂手而立,阔大的广袖拖曳在地上,别过脸姿态倨傲,并没有要挽留她的意思。

她气涌如山,愈发觉得没趣了。

录景赶紧把盅呈了上来,“圣人吩咐的当归汤炖好了……” “请官家享用!”她拂袖便走,走了两步又退回来,“偏殿是我硬要进去的,和旁人无关,官家要治罪,我在涌金殿内托凤印恭候。

”言罢也不逗留,气冲冲地往殿外去了。

录景进退不得,端着盅傻傻站在穿堂前,见今上气得身子打颤,心下实在惶恐。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能被逼到这步田地,全大钺也只有皇后有这本事了。

不过他的自控能力委实是好,略平了平心绪,缓步走进殿来。

停在录景面前揭了盅盖,捏着银匙在汤里搅了搅,不屑道:“当归乌鸡汤……拿我当女人么?还说自己有头脑,滑天下之大稽!”说完一哼,端起来喝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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