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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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生缘(3/3)

前面走着一家子。

大概刚从底层的超市买了东西出来。

年轻的妈妈推着童车，里面躺着双胞胎宝宝，爸爸手上大包小包地拎着进口奶粉尿布，爷爷奶奶也各提了一个购物袋。

楚俨走前几步，顶住正弹回来的玻璃门，推开，拉住，对那位妈妈微笑示意。

一群年轻人说说笑笑地要往里走，看见有人开门，紧跑几步，冲进门里。

怕他们撞到童车，那位妈妈忙往后退了几步。

等那群人走开，想往外走，可几次被往里或往外走的人从旁边挤过。

装两个宝宝的童车也宽了些，好容易推出来一个轮子，另一个轮子却被卡住了。

妈妈又是着急又是尴尬，不好意思地对楚俨笑。

那门还挺重，楚俨腾不出手来帮她，只好安慰说：&ldquo别着急，慢慢来。

我没关系，不赶时间。

&rdquo 有些书生气的爸爸把一只手上的东西交给爷爷奶奶，自己先侧身挤出来，半蹲下用空着的手帮妻子抬，好容易把童车弄了出来。

爷爷奶奶跟着走出来，没口地用北方口音的普通话向楚俨道谢。

双胞胎宝宝有一个醒着，看着楚俨直笑。

楚俨笑着对她挥手。

&ldquo黄先生，这边走！&rdquo一个打扮妖娆的女子打头，五六个人从停车场出来往大厦里走。

妖娆女子大概认定楚俨真是大厦的门童，对她视而不见，居然紧走几步，站在玻璃门的轨迹内回头对几位男子巧笑。

楚俨轻轻一放手，玻璃门打到女子身上，打得她趔趄惊叫：&ldquo你这人，怎么搞的？没长眼睛啊？！&rdquo 楚俨对着她一咧嘴，一龇牙。

妖娆女子瑟缩了一下，骂道：&ldquo神经病！&rdquo 楚俨突然心情大好，正要回报两句，却感到两道带笑的视线玩味地落到自己身上。

一行人中，那个高瘦严肃的男子扶住门，两眼却望着她，带着笑意和思索。

另外几位圆圆胖胖看着就属于劳心治人的男子慌慌张张地抢上来：&ldquo哎，黄先生，我来。

怎么能让您做这样的事？还是我来吧。

&rdquo 黄先生盯了一眼退到一旁等着看笑话的楚俨，保持着扑克脸，淡淡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ldquo没什么。

女士优先，诸位请进。

&rdquo &ldquo哎呀，这可是&mdash&mdash真不好意思&mdash&mdash绅士风度&hellip&hellip&rdquo 黄先生听若未闻，又是一眼朝楚俨望来。

楚俨觉得有些压力，收敛不怀好意的笑容，迈步走开。

没走两步，被迎面来的一群人叫住。

楚俨定睛一看，笑了：&ldquo大哥，你怎么到这里来了？&rdquo &ldquo带这些朋友去你的店啊。

&rdquo原来是有个学术会议，开完一天会一帮人呼朋引伴地要找个舒服地方吃饭聊天，大堂哥想起&ldquoIris的店&rdquo离得不远，招呼大家往这边来了。

那群人有白有黑有黄，有三个以前见过，还有一个她父亲的学生，少不得寒暄几句。

她父亲也参加这个会，明天有个讲座。

经那学生一说，众人态度越发亲切，俨然把她当做了圈内一员。

那边，正往里走的黄先生听到那个名字那个王姓，想起来了。

昨天才在她父亲桌案上看到她的照片，怪不得面熟。

不算先前不知出没出五服的姻亲，从老郎中掩护受伤逃亡的工人领袖算起，黄王两家也有近一个世纪的交情了。

看来，这位据说很乖的世妹，淘气，脾气也不是很好，但很有趣。

&ldquo小俨，这位就是金皓。

你们俩早该认识了，不巧总是错过。

金皓，这是王楚俨，我和楚维楚绍共同的妹妹。

&rdquo &ldquo金神童，久仰久仰，久闻大名，如雷贯耳。

我可是在您的天才的阴影下长大的。

&rdquo楚俨嘻嘻笑着，伸出手。

金皓没有介意调侃的称呼，温和谦逊地笑着，去握那双小手：&ldquo我也听说了你很多事，慕名已久，终于见面了，小魔女。

&rdquo他俊秀斯文，丝毫没有&ldquo神童&rdquo的高傲和乖戾，只是温和中略略带些疏离。

想他年纪轻轻就成了著名的专科医生，享有盛誉，楚俨觉得他完全可以更骄傲些。

纤长的大手和柔润的小手刚一相碰，两人都有触电的感觉。

金皓有些诧异心中突来的冲动，真想握住那只手，一直拉着，直到地老天荒。

楚俨却飞快地缩了回去，回神后惊讶于自己的失礼，怔怔地看着对方。

这一切不过是瞬间的事。

救命的手机再次适时响起，楚俨对金皓抱歉地笑笑，好像她是为了接这个电话才缩回手。

&ldquo楚俨，我是石靳。

&rdquo &ldquo嗨，石靳，你好，好久不见，你好吗？&rdquo楚俨打着哈哈。

今天真倒霉！ 石靳的声音带着笑意：&ldquo我还以为你躲着，不想见我。

&rdquo &ldquo怎么可能？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

&rdquo &ldquo王楚俨，&rdquo电话那头换了个恶狠狠的声音：&ldquo我的生日，你居然敢缺席！想找不痛快，是不是？&rdquo &ldquo哈哈，石勒，我正要过去，这两天工作很忙，老板临时有事&mdash&mdash&rdquo 石勒控诉的欲望一开闸，一定要放个痛快。

于是，从初小她撺掇他一起去偷花，被人发现，她自己跑了，丢下他被抓，挨骂，还告到学校，让他写检查，而他坚贞不屈，自始至终都没有出卖她，到中学时她为了泄愤，大夏天的逼他缠上半身石膏假扮病童，配合她作弄刻薄凶狠又很胆小的护士，一直到一年前她搬家，舍不得花钱请小工，叫他去搬重物，害他砸伤脚，扭了腰，还被女友误会。

整个一部大恶霸王楚俨欺压小佃户石勒的罪恶史。

楚俨听得冷汗都滴了下来，悄悄地离人群远些，再远些，终于意识到自己罪大恶极，要不是石勒小朋友一直善心包庇，早就被革命群众镇压了：&ldquo石勒，是我错了。

我对不起你！&rdquo 杨白劳变身回周扒皮：&ldquo知道就好！给你一刻钟，过时不到，哼哼&mdash&mdash&rdquo &ldquo一刻钟不够啊，我又没有直升飞机，能不能宽容点？&rdquo 电话那边又换回了石靳：&ldquo你在哪里？我开车来接你。

&rdquo &ldquo啊，不用，谢谢，我已经在街上，打车过去很快。

&rdquo &ldquo那好吧，一刻钟后，我到门口等你。

&rdquo &ldquo喂，我&mdash&mdash&rdquo &ldquo你说什么？手机快没电了，就这么说好了。

&rdquo那边挂机了。

楚俨欲哭无泪，一抬头望进一双温柔如水的星眸，头又疼起来，对大堂哥说了一声，快步走进人流。

不知为何仍觉得芒刺在背，幸而路边及时停下一辆TAXI，车上乘客前脚下来，她后脚就钻了进去：&ldquo师傅，快开车，我赶时间。

&rdquo &ldquo去哪里？&rdquo 两分钟后，的士启动，在人行道上一位男士的目送下，汇入暮色中的滚滚车流。

（尾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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