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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乡故国(2/3)

仍然伤感。

囡囡出生后，眼看她一天天一点点长大，每次想起妈妈想起额娘，都有要哭的感觉。

但愿她们母女永不分离。

&ldquo给小姐请安。

&rdquo一个大汉来到她跟前，垂手打了个千。

觉得有些面熟，怡安仔细想了想，惊讶而不安：&ldquo是你？你怎会在这里？&rdquo是往广州送信的那个侍卫。

&ldquo小姐不必惊慌。

老爷吩咐过，不得打扰小姐。

只是夫人听说小姐生了位小小姐，备了份礼物。

老爷命小人送来，聊表心意。

&rdquo说着，递上来一个锦盒。

怡安接过来，拿着：&ldquo额娘她，身子骨还好么？&rdquo &ldquo不大好。

&rdquo 怡安咬了咬唇：&ldquo老爷他，可好？&rdquo &ldquo也不是太好。

&rdquo 怡安站着，垂头看着那个锦盒，不说话。

&ldquo小人住在钱记客栈。

倘若小姐有什么吩咐，要带什么话，可命人到客栈找我。

&rdquo 见怡安提着个篮子拿着个锦盒回来，两眼含泪，神思不守，靖夷有些担心，问明原委，不知说什么好。

怡安呆呆地看着两手乱抓，嘴里咿咿呀呀的女儿，好一会儿，说道：&ldquo爹，我想回京城看看额娘。

可是&mdash&mdash&rdquo她跨不过妈妈死亡的阴影。

靖夷迟疑了一下：&ldquo有些有关你母亲的事，应该告诉你。

&rdquo那个灵魂的最后秘密。

怡安听得呆住：&ldquo爹，我不明白。

我妈妈到底是什么人呢？&rdquo &ldquo你妈妈是佟楚言，不过不是佟家长大的那个佟楚言。

我说不清，可有时候会觉得，死的是佟楚言，你妈妈的魂也许只是回家了。

&rdquo &ldquo回家？&rdquo怡安努力吸收想通：&ldquo爹，你是说，妈妈也许没死，换了一个身体，换了一个样子？她会到哪儿去？&rdquo &ldquo我不知道。

&rdquo他不知道先前那个灵魂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后来那个会去哪里。

她们也许都活在某处，也许都死了。

对于还活在这个世上的人，她们已经不存在，就是死了。

他只是不忍看着怡安一方面思念养母，一方面介意生母之死，不忍见她挣扎于对养父母的爱恨之间，害怕她错过什么终生后悔。

晚间，怡安对筱毅说了今天的事，想要进京一趟，探望皇后。

筱毅沉吟一阵，叹道：&ldquo我也听说了，皇后凤驾欠安，你想去就去吧。

只是，船厂那边，我叫他们做些改动，还得盯着。

要不等船造好了，我再陪你去？&rdquo 怡安想了想：&ldquo我一个人去吧。

你专心造船，正好那船还要过些日子才能完工，我趁这工夫走一趟。

囡囡有爹照顾，同秀嫂也熟了。

我也放心。

皇上当初没逼我，到如今更不会逼我。

我就是去看看额娘，很快就回。

&rdquo &ldquo天子无戏言，可是四阿哥&mdash&mdash&rdquo 怡安嗔道：&ldquo你想什么呢？四阿哥是什么人？什么女人没有？我已嫁为人妇，连孩子都有了，风吹日晒的，一身黑皮，整个儿一个村妇，也就在你眼里还是个宝。

&rdquo其实，她心里并没有这么放心，所以更不能让筱毅和囡囡陪她去。

筱毅咧嘴而笑：&ldquo明白就好，早去早回，别逼我唱一出千里寻妻。

&rdquo 京郊，圆明园。

皇帝寝宫，雍正皇帝正在静室内打坐参禅。

一个年轻太监一溜小跑而来，离了百来步停下，凑到另一位太监耳边轻语几句。

那太监轻手轻脚地紧走几步，来到静室外，对侍立着的高无庸耳语几句。

高无庸面上一喜，点点头，走到静室门口，隔着帘子，轻声回禀：&ldquo皇上，怡安格格到了。

&rdquo 顿了一下，帘内传来皇帝的声音，又是欢喜又是欣慰：&ldquo到了？当真回来了？这么多年，到底还是回来了。

皇后知道了么？&rdquo &ldquo奴才这就命人去皇后那边报信。

&rdquo 帘内一阵响动，高无庸连忙抢进去扶着皇帝起身。

雍正皇帝的头发几乎全白了，也许因为新近生过一场病，瘦得厉害，行动还需人搀扶。

皇帝想了想：&ldquo到水阁去吧，宽敞，说话也自在。

怡安进来，直接带她过去。

传话下去，除了皇后，别的人，朕今儿都不见。

&rdquo 到水阁，刚刚坐下，就听高无庸喜道：&ldquo皇上，格格来了。

&rdquo 雍正抬头，有些昏花的眼睛对着门口，望着那个窈窕的身影一点一点走近来，心中突然恍惚起来。

这是谁？是他眼看着一天天长大的女儿，还是她？ 看见座上憔悴虚弱的皇帝，怡安悲从中来，所有的不满怨恨都飞到了九霄云外，跪地磕了三个头，泣道：&ldquo阿玛，不孝女儿怡安回来了。

&rdquo 雍正一怔，落下两滴老泪，喃喃道：&ldquo回来了，终于回来了！回来就好，走近点，让阿玛看看。

&rdquo 怡安走上前，握住他伸过来的瘦削的大手。

雍正上下打量，有些心疼，有些安慰，良久，问道：&ldquo怡安，你快活么？&rdquo &ldquo女儿很快活。

&rdquo &ldquo自由么？&rdquo 怡安点点头：&ldquo女儿自由自在，就像天上的鸟儿，想飞到哪儿就飞到哪儿。

&rdquo &ldquo那就好，那就好！&rdquo雍正露出微笑，想了想，又问：&ldquo那个傻小子对你好不好？有没有骂过你？有没有让你受苦？有没有人欺负你？缺不缺什么？&hellip&hellip&rdquo 怡安鼻子发酸，心里暖暖的软软的，吸了吸鼻子，撒娇道：&ldquo阿玛一下子问这么多？让我从哪儿说起呢？&rdquo &ldquo噢？&rdquo雍正失笑：&ldquo待会儿，你额娘问的更多，还是等她来了，一块儿说吧。

&rdquo 话刚落音，就听外面报道：&ldquo皇上，皇后来了。

&rdquo不多时，一乘软轿被抬进水阁。

&ldquo额娘！&rdquo怡安流着泪迎过去。

四阿哥弘历被拦住了去路：&ldquo四爷，皇上有旨，今儿除了皇后，谁都不见。

&rdquo &ldquo那么，我明儿再来请安。

&rdquo弘历不露声色地笑道，转身离开，心中却有些疑惑。

虽说皇上刚生过一场大病，来探视也是应该，可皇后这一向身体很不好，常居宫中，行动也不方便，怎么会突然来这园子？就算有事相商，命心腹跑腿送信传话也就是了？什么样的要紧事非得亲自跑一趟？在园子里住了两天，怎么今天才突然想起关上门说话？这两天，皇上身边那些侍卫太监似乎有些紧张神秘，出了什么事？皇上跟前只有他和弘昼两个儿子。

弘昼行事荒唐。

皇上一向倚重他。

依稀地，他能猜到皇上的打算。

既然这样，还有什么事非得避开他，瞒着他？ 弘历心中一动，叫过两个心腹，命他们去打听。

不多时，几条消息传了回来，弘历的心跳快了起来：她回来了？！ 怡安一身宫女打扮，随着太监往外走，想起方才情形，心中仍然伤感。

弄不好，就是最后一面了。

&ldquo给四爷请安，四爷吉祥。

&rdquo太监有些紧张。

&ldquo唔。

&rdquo弘历的眼睛紧紧盯着他身后垂着头的女子：&ldquo这个是谁？要到哪儿去？垂头丧气的，是犯了错送去受罚么？&rdquo &ldquo不是，是，四爷&mdash&mdash&rdquo那太监大急。

弘历理也不理他，仍旧对着女子说话：&ldquo进来多久了？谁带的？见了皇阿哥，怎不行礼请安？平时在那里当差？&rdquo 怡安无奈，只得低着头，行了个礼，闷声说道：&ldquo四爷吉祥。

&rdquo只盼他满意了，赶紧放她过去。

弘历眼中锐光一闪，突然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对上那双错愕慌张的美丽眼睛，脑中突然一边空白，然后是无尽的欢喜：&ldquo怡安，真的是你！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rdquo一双手抚向她的脸。

&ldquo你瘦了，黑了，吃苦了吧？&rdquo她这般娇贵，那个匹夫怎么可能照顾得好她？只生生折损了她的美丽。

她的眼睛还是那么明亮清澈，还是那么轻灵美丽，浑身上下更多了一份成熟自信的韵致，健康鲜活。

她对他，比从前，更充满吸引诱惑，可一想到那是另一个男人留在她身上的印记，心底又涌起一股不甘气愤。

怡安往后退了两步，躲开他，露出客套的笑容：&ldquo民妇给四阿哥请安。

&rdquo 弘历逼前两步，又来拉她：&ldquo怡安，别走，不许躲着我。

叫弘历，你一直叫我弘历，我喜欢你叫我弘历。

&rdquo 怡安再退：&ldquo弘历，我们都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男女大防，不可失礼。

&rdquo 弘历继续逼进，笑道：&ldquo格格出了趟门，见了世面，心也大了，回来也不告诉我，可算失礼？&rdquo &ldquo我回来看看额娘，这就要走。

我丈夫&mdash&mdash&rdquo &ldquo皇阿玛皇额娘几时给你指的婚？我怎么不知道？你忘了么？当初皇玛法怎么对我们说的？皇玛法叫我们互敬互爱，好好地在一处。

你不明白么？皇玛法他&mdash&mdash&rdquo再进一步，他抓住了她的手。

一个太监气喘吁吁地跑来：&ldquo四爷，皇上宣。

&rdquo 弘历紧紧握住手中柔荑，两眼盯着怡安，不动。

他知道，只要这一放手，一走开，就会被她溜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抓住。

高无庸赶来：&ldquo四爷，皇上叫您进去。

&rdquo 弘历神色变了几变，良久，长叹一声，放开手，柔声道：&ldquo怡安，我不逼你，我只要你等我回来，我们好好说会儿话。

&rdquo 待他走开，高无庸往前走几步，低声道：&ldquo格格，皇上让您放心，有皇上在，不会让人为难您。

皇上已命赫大人护送您回江南。

&rdquo 虽然有皇上的保证，怡安知道弘历心机深，这么些年想必也有了不少人手，不敢大意，立刻出园，披星戴月，马不停蹄地直奔通州，换上一条快船，直下江南。

雍正默默望着心神不定的内定继承人，始终不开口。

弘历有些着急，一咬牙：&ldquo皇阿玛，儿臣方才看见怡安了。

&rdquo &ldquo唔，她听说朕与皇后身体不好，特地回来探望。

&rdquo &ldquo她出去几年，好容易回来，该叫她多住些日子才是。

&rdquo &ldquo怡安是个好孩子。

她信得过朕，才会回来。

朕不会让她为难。

&rdquo &ldquo叫她多陪陪皇阿玛皇额娘也是为难么？&rdquo 雍正沉默片刻：&ldquo朕知道你心里想着她。

倘若你一心要她，可以跟她去，朕不会拦着你。

从此，你就不是四阿哥，将来也不会是&mdash&mdash你得像当初那个傻小子做的一样，单枪匹马去找她，让她跟你走，凭借一己之力护她周全，让她平安快活。

&rdquo 弘历愕然：&ldquo皇阿玛？&rdquo &ldquo怡安是出了笼的鸟儿，再过不了从前的日子，朕也决不会再把她关回来。

&rdquo &ldquo皇阿玛疼怡安，就不疼儿子了么？&rdquo &ldquo朕疼怡安，也疼你，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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