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畅春园。
楚言划着一只小船穿行在荷叶之间,嘴里轻轻吟唱着:&ldquo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
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rdquo 把船停在荷叶当中,采下一片叶子盖在头上,住桨四下张望。
如果她划的不是小木船,而是大木桶,大概更像采莲的贫家女。
荷塘阴凉清爽,从水中看岸上的亭台楼阁花草树木,别有一番超然的心境,好像芸芸碌碌的生涯已离她远去。
康熙没有来,此时畅春园中只有静太妃德妃和四阿哥住着,显得很清静空旷,也更加自由。
康熙又要巡幸塞外,裕亲王恭亲王病了,这两位是皇上硕果仅存的兄弟,也是除了康熙以外,先皇最后的儿子,太后很是关切。
另一方面,静太妃近来身体不好,心情烦闷,太后无法两下兼顾,也怕两位亲王的病给太妃再添心烦,索性劝她到畅春园来消夏。
德妃也正犯着头疼的老毛病,跟着来陪伴太妃。
四阿哥没有被点随扈,自然就跟过来照料。
静太妃嫌畅春园地方大人少,太清静,把楚言从太后那里要了过来。
太妃身体不适,脾气就大,底下的人小心翼翼,还是动不动要挨骂。
总算楚言伶俐,又是太后的人,不必服侍,只陪太妃说话逗趣,又有德妃明里暗里护着,还没有挨轰。
可是,青桐他们把她当做救星,大凡为难点的事都要来找她商量。
楚言不堪其苦,不厌其烦,趁太妃小睡跑出来,躲到荷塘中求片刻清闲。
估摸着放风的时间差不多了,楚言叹口气,重新拿起桨,却发现她不认得回去的路。
刚才是从那边桥底钻下过来的,还是另一边亭子那头拐过来的?依稀记得来时钻了两次桥洞,拐了五个还是六个弯。
举目四眺不见人影,楚言后悔起来,一心要躲开人求清静,这下想找个人问路也找不到,突然来这么次&ldquo失踪&rdquo,怕是有的排头吃。
隐隐听见一阵悠悠扬扬的琴声,楚言精神大振,连忙循着琴声找过去。
拐过那座亭子,沿着湖岸划了一段,就见水边一座平台,树荫里坐了一个人,正在抚琴。
琴声突然停下,楚言生怕那人走开,忘了噤声的规矩,也忘了女子该有的娴雅,离着一段距离,大声叫嚷起来:&ldquo哎,你等等,别走!我问你&mdash&mdash&rdquo 台上视野极好,抚琴的人早已见到一个宫女划了小船往这边来,嫌她扰了兴致,正要命人赶她走,听这一嚷,忍不住嘴角轻翘,走到水边,笑问:&ldquo你要问我什么?&rdquo 看清是四阿哥,楚言立刻想起所有的规矩,心虚地陪着笑脸:&ldquo四爷,给您请安啦。
四爷琴艺高超,当真是云停鸟住,余音绕梁。
&rdquo 四阿哥笑意更深:&ldquo哦,云停鸟住?你是不是也忘了要问什么?我可要走了。
&rdquo &ldquo啊,别,四爷,我迷路了。
&rdquo 四阿哥笑容可掬:&ldquo哦,迷路了。
是要回太妃那里?把船划过来!&rdquo 等楚言靠近,四阿哥踏着岸边的石头跃上船,接过她手中的桨往回划。
楚言有些着急:&ldquo四爷,我回去晚了,要挨骂的。
&rdquo 四阿哥挑挑眉,问道:&ldquo人人都说你怕我,你是怕我多些,还是怕太妃多些?&rdquo 楚言瞥了撇嘴:&ldquo眼下怕太妃多些,人在病中脾气自然不好。
&rdquo 四阿哥顿了顿,笑道:&ldquo我听这话倒象在骂我。
一直忘了问你,都说你见了我就象耗子见了猫,耗子怕被猫吃了,你怕我什么呢?&rdquo 楚言开始觉得跳到水里游回去会更痛快些,赔笑道:&ldquo四爷威严呗。
&rdquo 四阿哥微微一笑,继续说:&ldquo可我有时觉得,你所谓怕我全是作给我作给别人看的,其实,你一点儿也不怕我。
&rdquo还以作弄他为乐。
&ldquo哪能?&rdquo楚言貌似盯着桨一下一下带起的水涡看得入神。
四阿哥也不在意,瞟了她头上顶着的荷叶一眼,笑道:&ldquo这里是不是有些象江南?江南的夏天比这热吧?&rdquo 楚言突然想起一个人,嘻嘻笑道:&ldquo四爷莫非是想起了江宁的小乔姑娘?&rdquo &ldquo小乔?怎么想起这个?&rdquo &ldquo十三爷都跟我说了,四爷在江宁的时候,带着他去找过小乔姑娘呢。
&rdquo &ldquo十三弟跟你说这个?还跟你说了什么?&rdquo &ldquo他也觉着小乔姑娘挺好,出淤泥而不然,就是那句,出水芙蓉,天然去雕饰。
&rdquo &ldquo还有呢?&rdquo &ldquo我觉着四爷若是要做那个什么生意,小乔姑娘兴许能行。
&rdquo 四阿哥呆了一呆,想起前情,不由莞尔:&ldquo难为你,还惦记着那档子事儿,替我的生意操心。
我听说,你认了个能干的妹妹,把自己的生意都扔给她管,就不怕她向着九弟。
&rdquo 楚言立刻指正:&ldquo她丈夫是唐九,可不是您的九弟。
&rdquo &ldquo你非要这么说,也成。
总还是一个人,你就不担心?&rdquo &ldquo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连自己的妹妹都不放心,没劲了。
&rdquo 四阿哥点头笑笑,过了一会儿,又问:&ldquo这是你第几回来畅春园,怎么连路也认不得?&rdquo &ldquo第二回。
来了也就窝在太后太妃的院子里,没去什么地方。
十三爷十四爷说了几次要带我四处走走看看,总凑不到一处。
&rdquo &ldquo我左右无事,明儿起,太妃歇晌的时候,我带你各处走走吧。
你这么乱跑,别哪天真的走丢了,闹笑话。
&rdquo 四阿哥把船靠在岸边,领先跳上岸边,扳住了船边,示意她下船。
楚言一脸苦相:&ldquo四爷,我当真要赶紧回去。
&rdquo 四阿哥一脸好笑:&ldquo我就这么信不得?快上来,要不,我撒手了。
&rdquo 楚言无奈地上岸,跟着走了一段,眼前赫然已是太妃住的地方。
四阿哥嘲笑道:&ldquo你自己不认得路,绕了一个大圈,其实没走多远。
&rdquo 太妃小睡醒来,嫌茶太热嫌果子不冰,发了一通脾气,就开始找楚言,听说她出去还没回来,有些恼火,开始数落她被太后宠坏了,对自己不尽心。
德妃过来,也落了不是。
楚言看见青桐的眼色,知道不好,一进门就直接跪下认错。
太妃怒气未消,也不让她起来。
四阿哥不慌不忙请过安,再告个罪:&ldquo是孙儿突然想起,把楚言叫去询问太妃近日的饮食。
这丫头担心太妃找她,说了几句就急着回来,可她不认得路,三下两下又转了回去,急得要哭。
孙儿也正要过来向太妃请安,就带着她过来了。
&rdquo 德妃忙道:&ldquo下回再这么突然把人叫去,好歹让人送个话过来,省得太妃担心,嗯?&rdquo &ldquo是。
&rdquo 德妃又忙赔笑对太妃说道:&ldquo我就说佟丫头做事最是尽心,怎么会突然跑得不见人影?谁都道她周全明白,要问太后太妃的事儿都找她,这丫头看似没事儿,反倒比别人忙。
这边她没来过几次,不认得路也是有的。
&rdquo 太妃脸色缓和下来:&ldquo丫头,起来吧。
看你别的事儿上挺机灵,怎么这点儿路也认不得?&rdquo 楚言暗暗吁了口气,感激地看了四阿哥一眼,却见他眉毛微微一挑,仿佛在说这回又该怎么谢我。
这天,德妃和四阿哥都在太妃这里,正说估摸着皇上的辕驾快到古北口了,宫中来人找四阿哥。
四阿哥出去了一下回来,禀告太妃和德妃,太子急召他进宫商议要事,需要返回京城,事情一毕立刻赶回来。
太妃有些不满:&ldquo什么事儿?这么火急火燎的?&rdquo &ldquo来人没说,只说太子有要紧事,与索额图商量尚未决断,想找几位阿哥一起议议。
&rdquo 德妃忙道:&ldquo想必此事机密,不好让传话的人知道。
&rdquo 太子是储君,况且,康熙离京前命太子摄政,太妃虽然不痛快,也还是说:&ldquo如此说来,你快去快回。
你不在,我这儿出了事儿,也没个拿主意的。
&rdquo 四阿哥答应了,就要往外走。
楚言本来在边上帮着上茶点,听见索额图的名字,就觉得有些不安,想也没想,冲口就说:&ldquo四爷好歹陪太妃用过茶点再走,这千层酥可花了我好大的工夫。
&rdquo 三人都是一愣。
德妃笑道:&ldquo孩子气!四阿哥这是去办正事。
&rdquo 太妃却说:&ldquo佟丫头说的是。
喝杯茶,吃块点心,耽误不了正事。
&rdquo 四阿哥赔笑应是,目光瞟过楚言,果然坐回去,伸手接过一杯茶。
那三人悠闲地用着茶点,楚言的脑子却在急急地转着。
她总记不清时间,可对故事的记忆却很准。
康熙疼爱太子,也最防着太子,作为太子的主要力量和智囊,索额图是要出事的,大概就这几年,四阿哥是下任皇帝,应该没受大影响,可真被绕进去也要脱层皮,德妃的头疼病就更好不了了。
这母子俩一直对她很关照,尤其四阿哥,还欠着他好几个情,是不是应该提醒他一下? 好容易脱出身来,楚言一路小跑沿四阿哥离开的方向追下去,远远看见他会同了几个人往园外走,急得大叫起来:&ldquo四爷,等等!&rdquo 四阿哥回头一看,板起了脸,低声对左右吩咐两句,迎着她慢慢走回来,蹙眉轻斥:&ldquo你这是做什么?没一点规矩!什么事值得这么咋咋唬唬的?&rdquo 楚言有些恼火,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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