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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3/3)

心很苦,——他太会折磨自己了。

” ICU病房只允许有一位陪客,René对我说:“你的伤没完全好,不如我们都回去,明天早上再来看他吧。

” “René,你先回去吧。

我在这里待一会儿。

每次见到沥川,沥川都让我走。

现在,让我好好地陪陪他吧。

” 我在沥川的身边,一直坐到天亮。

其实,我没什么可担心的。

护士每隔十分钟过来看他一次,检查输液和排尿的情况。

每隔三个小时,灌一次鼻饲。

每隔两个小时,还会替他翻一次身。

沥川的嘴半闭着,一根四十厘米长的软管从口腔一直插到气管的底端,胸膛在呼吸机的支持下,缓缓起伏。

我看见一个医生走进来,检查了他的情况,又将另一根几乎同样长短的软管插进去,定期吸痰。

这么痛苦的程序,床上的沥川看似毫无知觉。

他只是静静地躺着,肌肤苍白得近乎透明,甚至发出幽幽的蓝光。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我才意识到,蓝光其实来自于呼吸机上的显示器,上面的字数不断地跳动着,很生动、很欢快,好像某个动画片。

这一夜,我的眼睛几乎是一眨不眨地看着沥川。

看着他蜡像般地躺着、生命的迹象仿佛消失了一样。

我忍不住每隔一个小时,用戴着手套的手轻轻地摸摸他的头发,又摸摸他的脸,以确信他还好好地活着。

早上五点,那个龚医生进来了,对我说:“你还是回去休息一下吧,或者至少吃点东西。

二楼有餐厅。

” 我对他笑了笑:“不了,我不饿。

” 从小到大,我都不怎么相信机器。

我仔细聆听呼吸机的声音,怀疑它会出故障,不再供给沥川氧气。

又怀疑那个四十厘米的软管会不会被堵住,让沥川窒息。

我观察点滴的数量,怕它太快,又怕它太慢。

每次蜂鸣器一响,我都以第一速度冲向护士,弄得她们有点烦我…… 沥川在ICU里一共躺了七天。

第三天血压才开始稳定,医生撤掉了升压药。

第七天呼吸功能才有好转,撤掉了呼吸机,镇静剂一停,沥川很快就苏醒了。

可是他一时还不怎么能说话。

看见了我,指尖微动,我紧紧地握住他。

陪了沥川七天七夜,除了吃饭、上厕所,我没离开过ICU,每天睡不到三个小时,都是在沙发上打盹。

René白天过来看我,觉得我不可理喻。

他说沥川在瑞士一切都有护士,家里人和亲戚不过是轮流地去看他,陪他说说话什么的。

大家都很忙,沥川住院又是家常便饭,看完病人大家就各忙各的去了。

没有谁像我这样,不分昼夜、寸步不离地守在床前。

他说我纯粹是瞎操心、浪费时间。

“咱这叫‘中国式关心’,你懂吗?”我抢白了一句。

“所以我每天都来看你。

我觉得Alex不需要我看,你需要。

”René调侃。

我问René,霁川知不知道沥川又病了?René摇头:“我可不敢告诉霁川,那个暴君。

如果他知道Alex又躺进了ICU,肯定在第一时间把他弄回苏黎世软禁起来。

他们哥俩又要大吵大闹。

以前大家都还向着沥川,这一回肯定不会了,全家都要对Alex宣战。

” 我迷惑了:“为什么呀?” “你们这对傻鸳鸯,Alex为了你,向全家人宣布他决定不再回瑞士了。

他说他自己时日不多,愿意死在中国,葬在北京。

他已选好了墓址,连墓碑上的话都想好了。

”René闭上眼,好像面前有一具棺材,然后用牧师的声音说,“这里睡着王沥川。

生在瑞士、学在美国,爱上了一位中国姑娘,所以,死在中国。

阿门。

” 仿佛为了配合René的剧情,床上的沥川一动不动,双眸紧闭,平静安详。

我无限心酸。

苏醒的时候,沥川很虚弱,还不怎么能说话。

虽不需要呼吸机,仍需要吸氧。

护士在他身边忙来忙去。

我双腿盘着,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继续打盹。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ICU里送进来一个病人,大声地呻吟,把我吵醒了。

睁开眼,看见护士正在帮沥川翻身。

他的皮肤苍白得没有半分生气,身上缠绕着各种管子,他好像被卷在一团乱麻之中。

翻好身后,护士用凡士林拭擦他身体受压的部分。

我过去将床铺弄平整,协助护士将几个枕头塞在沥川的背后。

正在此时,沥川忽然张口对着护士耳语了几句,护士没听清,他又说了一次,护士就离开了。

我们相互对视着,一时间都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说:“So,你是,我的家属,”话音很轻,声音嘶哑,几乎每个字都有重音,“Sincewhen?(译:从何时开始的?)” 没想到一睁开眼的沥川就那么咄咄逼人,我蓦然失语了。

“不是说,你,要离开北京吗?”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为什么,还没走?” “你能少说几句不?”我没心情也没胆子和刚刚抢救过来的病人斗嘴。

护士长来了,尴尬地对我说:“对不起,谢小姐。

这位病人说你不是他的家属,要求你立即离开ICU。

” 我站起来,怒极攻心,几乎想掐他。

只觉眼前一阵发黑,身子不由得晃了晃。

护士长及时地扶住了我,将一旁的拐杖递过来。

我气得手直哆嗦,拾起沙发上的手袋,将床边小柜上我的手表、手机、钥匙、口杯一股脑的收进袋中。

护士长忍不住替我解释:“王先生,您可能不大了解情况。

您是这位女士送来急诊的。

她在这里守了你七天七夜,几乎没合眼。

您说,她不是家属。

”她指着对面房间里躺着的一位老人,嗓音有点激动,“看见那位老爷子了吗?他的三个儿子都来了,在病床前面,为医药费吵得不可开交,最后跺跺脚,一刻钟功夫,全走光了。

他们倒真是亲人,您说是家属吗?” 沥川不为所动,双目直视天花板,沉重地喘气:“我要她……立即离开。

” 他的脸痛苦地抽搐了一下。

蜂鸣器顿时一阵乱叫。

一群护士冲进来,为首的是值班医生。

护士长连忙对我说:“谢小姐,病人情绪不佳,情况也不好,你还是回避吧。

” 说罢,不由分说地将我拉出了ICU。

过了一个小时,护士长出来了。

见我仍旧守在门外,也不坐,撑着拐杖伸长脖子往里看,苦笑着摇头。

“他怎么样?没事吧?”我赶紧问。

“暂时脱离危险。

我们已经把他转入普通病房了。

你还是回家歇会儿吧,至少好好地睡一觉。

”“哪个病房?”我问。

“407。

” “我去看看。

”我拔腿就走。

“唉——”身后再次传来护士长的叹息。

407是单间隔离病房。

我悄悄地走进去,以为沥川睡着了。

不料,他竟睁着眼,迅速地发现了我。

迟疑片刻,我走上前去,轻轻地摸了摸他的额头。

“Hi——”我心疼坏了,顾不得生气,声音不知不觉地温柔了,“你觉得好些了吗?” 他张嘴说了几个字,我听不清,把耳朵凑到他面前。

他说:“回去……睡觉。

” 到底还是顾念我,心头微微一暖,我的眼眶顿时发红:“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

” “我有……护士。

” “我知道。

” 不知哪里闪过一阵疼痛,他用力咬了咬牙,身子卷起来,手紧紧拽住床单,出了一头冷汗。

“不舒服吗?”我紧张地看着他,“我去叫医生。

” “不……” 他急促地喘气,又似被痰堵住,想咳嗽,又咳不出,胸口发出嘶鸣之声,脸顿时憋得通红。

我冲出去叫护士,护士进来摇高了床背,半抱着他,轻轻拍打他的背助他排痰。

折腾了十几分钟,他精疲力竭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我本已疲惫不堪,见他像婴儿般虚弱无助由人摆布,仿佛随时都可能出事。

一时间又急又怕,睡意全无。

我去二楼餐厅吃了点东西,又喝了杯滚烫的咖啡。

回来时,在病房里看见了René。

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小伙子,穿着护工的衣服。

“René,这位是?”我端着咖啡,顾不得礼貌,指着那个小伙子问道。

“江浩天先生给介绍的一位护工,叫小穆。

他父亲重病时是他照料的,非常专业、也非常仔细。

我怕护士们忙不过来。

再说,Alex病起来不好伺候,脾气特大还别扭。

在苏黎世的时候就把Leo和他爸折腾得够戗。

就他爷爷有时过来吼他两句,还管用。

” 我莞尔。

这段描述完全符合沥川在我心中的印象。

沥川不想让任何人看见他的虚弱,尤其是我。

在这一方面,他异常顽固,我已领教多次了。

“嗨,小秋,你的黑眼圈太吓人了,快回家睡一会儿吧。

这里有我,你明天再来。

” 我坚决摇头:“我不放心,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待着。

” “你已经七天七夜没好好睡了。

”René观察我的脸,“别沥川的病好了,你倒下了。

” “不是我不想睡,可是,万一发生了什么意外……”我的嗓音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我是不会原谅自己的!” René想了想,说:“这样吧。

ICU房外有家属休息室,你去那儿休息吧。

” “René,”我忽然说,“我得洗个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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