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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一脑子发懵,什么都不及想,只低头跟着师父走着。
方才晓五和龙三爷都在说着留客的客气话,希望师父能带着他们师兄弟几个在龙府多住些时日。
念一咬着牙,强忍着不看他们,强忍着没开口代师父拒绝。
他不想留下来,半刻都不想。
他不想看到晓五,不想看到龙三,不想去想他的晓五居然还活着这件事。
活着,却嫁给了别人。
活着,记忆中却已丝毫没有他。
措手不及,痛入心扉。
完全来不及难过心酸,只想要逃!只想离开这个地方,马上! 所幸师父拒绝了龙三。
他们没在龙府停留,而是很快地又重新踏上了旅途。
几个师弟都嘀咕着走了这许多日,很累了,怎地歇都不歇一歇。
就算不住龙府,找家客栈落脚也是好的。
要不,吃个饱饭再走。
师父不说话,只领头往前走。
念一低着头跟上,脑子里空空的,他不觉得累,也不觉得饿,他还觉得师弟们很吵。
师徒六人一直走,出了城,走到了邻近的镇子,这才找了家客栈停了下来。
师弟们欢呼雀跃,念一一声不吭。
吃饭的时候大家狼吞虎咽,而念一吃了几口便发起呆来。
他想起,这道菜是晓五最喜欢的,又想起,往日大家伙儿一道吃菜,晓五是最欢跃最开心的那一个。
“最后一只鸡翅,是我的!” 念一还记得最后一次与晓五一道吃饭时晓五大声嚷过。
然后那鸡翅被落四抢走了。
晓五一路把他追打进了山里头。
念一记得那时候自己哈哈大笑,过后偷偷买了鸡翅单独给晓五吃。
可是晓五却说与大伙儿抢着吃的那鸡翅才更香。
念一心里发苦。
现如今,她嫁给了龙三爷,该是再没人与她抢吃的了吧。
那她还会觉得饭菜香吗?定是不香的,她是晓五呢。
她自由自在,随性惯了,她怎么可能过得惯大户人家那样拘谨的生活? “吃饭!”师父大人的一声喝,把念一吓了一跳。
他回过神来,默默往嘴里塞米饭。
众师弟们也察觉到大师兄的不对劲,于是不敢再嘻嘻闹闹了。
这一顿饭的后半程,一桌子人居然都安安静静。
饭后,几位师弟结伴出去玩耍,要到镇上逛逛。
念一没心情,他独自呆在房里,却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师弟们回来了,该是到了就寝休息的时间。
念一没有睡意,又嫌弃师弟们一直在说话太吵闹。
他心烦意乱,于是独自出门去了。
这镇子不算大,不过因着离着京城较近,算得上有些繁华。
如今夜深,酒馆酒楼的生意却还兴旺着。
念一走啊走,也不知走到了哪里,不经意抬头一看,发现有间小酒馆。
念一想也未想,便走了进去。
他叫了酒,不在乎是什么酒,也用不着下酒菜,然后他默默地,一杯接着一杯,独自一人闷闷喝了起来。
“大师兄,我走了。
你莫担心,莫再唠叨我了。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要好好照顾自个儿,早点回来。
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会照顾好自己的。
待我回来,我请师兄弟们喝酒。
” 念一一仰脖,把一杯烧酒倒进了肚子里。
她骗了他。
她并没有照顾好自己,她丢了记忆,嫁给了别人。
她并没有回来,更没有请他喝酒。
她骗了他。
再一杯酒灌进了嘴里,辣了喉咙,泪水涌出眼眶。
她骗了他。
她答应他的事并没有做到。
念一满脑子乱糟糟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他一杯接一杯的喝。
眼泪停不下来。
但他不知道自己在哭,或者,是他并不觉得自己在哭。
男子汉大丈夫,没甚好伤心落泪的。
在他喝得不省人事之前,他记得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没甚好伤心的”。
念一是被水泼醒的,不但被水泼,还被人踢了一脚。
念一受袭猛地一震,睁开眼还未回过神来,便下意识地的跳将起来一拳打了出去。
结果这拳被拦住了。
对方武艺甚高,动作极快,眨眼工夫已是握住了他的拳头一扭,脚在他膝后一踢。
念一竟无招架之力,被制住压着跪了下来。
念一吃痛,这才真正清醒过来。
一看来人,顿觉愧疚难堪。
“师父。
”他低头唤。
老头儿爆脾气,伸手又给念一脑袋瓜子一巴掌:“还记得我是你师父。
喝得个烂泥的样子,丢人!” 念一低了头不敢顶嘴。
他这时候才发现自己仍在酒馆,周围已没有了别人。
念一转头看了看,不远处只有两个烂醉的客人趴桌上呼噜震天的睡着,还有个小二远远坐在角落看着他们。
“回去!”老头儿喝他。
念一没精打采,不敢有二话,付了酒钱,跟在师父身后走了出来。
店外头,天还是黑的,天际边有些蒙蒙的亮光。
念一看着,忽然想起他们师兄弟妹六人,常常就是在这种时候爬起来练功。
晓五是师门里唯一的姑娘,他心疼她,从小总想着最后一个叫她,让她多睡会。
可是她总是起得很早,还早早给他们打好洗脸水。
寒风刺骨的冬天,她一边跺着脚一边捂着耳朵喊:“快快,大家伙儿都陪我跑它个几圈,这般便暖和起来了。
”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那般亮,那般有精神。
呆在她身边,人也会变得开心,变得有精神。
“喂。
”老头儿走在前头猛回头,把念一喝得从回忆中醒了过来。
念一抬头看师父。
老头儿盯了他一会,在念一以为师父要训他时,老头儿说的却是:“我有事要办,得离开几日。
你带着那几个小的先回去,路上莫要耽搁,盯好他们,不许贪玩,不许乱跑,直接回去。
” 念一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好,最后也只得应了:“是,师父。
” 老头儿转身,在前头领路,念一在后头默默跟着。
二人都再未言语,就这般回到了客栈。
进客栈前,老头儿停下了,转身又问念一:“我说的你可记住了?” 念一点头:“是。
带着师弟们回去,路上莫玩耍,莫耽搁。
” “你记住便好。
”老头儿没好气,“你是老大,自是得担负起管教他们的责任来。
去,把他们叫起来,吃过早饭便上路。
” 这么赶,师弟们定是又要哇哇叫了。
念一应了“是”,去房里叫人。
众师弟们果然哇哇叫,念一没法子,拿出了做大师兄的威严把他们喝住了。
师徒几个一道吃了早饭,然后老头儿与徒弟们告别,走了。
几个师弟顿时觉得欢喜起来,就归程上的玩乐活动提了不少建议。
念一头疼,凉凉道:“玩吧,去吧,到时师父比你们先到家,你们就等着受罚吧。
” 师弟们的玩兴顿时被一盆冷水当头泼下。
七嘴八舌地又道:“哎呀,那看来真是不行,师父的脚程可快了。
”“那我们也加快脚程,走快点便能玩几日了。
”“对,对,即刻上路。
”“快,快,包袱呢,大师兄,快结了房钱,我们上路了。
” “……”念一对着过分活泼的几位师弟完全无语,想当初,晓五也如他们一般,甚至比他们还能闹腾。
念一甩甩头,想甩掉脑海中晓五的身影,但他嘴里已经不自禁的道:“你们,不挂念晓五吗?” 几位师兄弟顿时都住了嘴。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们当然挂念,晓五是他们的好师妹好师姐。
当初听闻晓五去世,几个兄弟们抱头大哭了一场。
之后去剿平绝魂楼时也是格外卖力,豁出命去也要为晓五报仇。
怎会不挂念?那些为晓五流过的泪和血,每一滴都印在他们胸膛。
可是事情过去很久了。
最重要的,晓五若真是已去,他们为她报了仇,她在泉下有知,定会安息。
如今她未去,活得好好的,还嫁了个如意郎君,他们为她欢喜高兴。
昨日里几兄弟出去玩耍时聊了一晚上,为着晓五的这际遇感叹。
只是。
晓五去后,他们才看出大师兄对晓五的情意,不是一般的师兄疼爱师妹。
所以,他们也不敢在大师兄面前提晓五。
还记得之前有次顺六在师兄面前说起晓五总与他抢菜,师兄立时红了眼眶。
这把大家伙儿吓了一跳。
事后顺六被师父暗地里重罚,大家更是警醒。
如今,大师兄忽然问他们不挂念晓五吗? 是何意? 难道师兄想趁师父不在时跑到龙府去抢晓五回来? 顺六一个激灵,为自己的想像吓了一大跳,赶紧大声道:“上路了,快上路。
说好了要去苏河游玩的。
不赶紧就玩不成了。
” “对,对。
”运二也道,“师父脚程很快的。
” “快,快,快走吧。
”落四也喊道。
大家心有灵犀,火速背上包袱,急奔出客栈。
念一无语,真觉得师弟们真是太熊了,怎地都与毛孩子一般。
当真没人挂念晓五吗?只有他? 他很挂念,知道她活着后就更是挂念。
他刚才甚至有一个可怕的念头,他忽然想再回龙府去瞧她一瞧。
但是他马上就把自己训了一顿,怎么能回去,回去瞧她能说什么? 难不成得做贼一般不让她知晓,偷偷的瞧?瞧完之后会不会更放不下了?还有,师父把这几个老大不小的“毛孩子”交给他,他若带他们回龙府,怕是会翻了天了。
若是他丢下他们自己去龙府,等师父回来知道了怕也得翻了天了。
念一叹了口气,没甚精神地背好包袱。
结好了账,默默跟在几个师弟的身后上路了。
这一路,念一就真的只是个大师兄而已。
他无心游玩,无心管事,做什么都无心。
所以事实上吃住都是由几个师弟打点好。
反正他们要玩,要挑地方。
所以念一的作用就是管住他们,教他们不能太过,让他们保持着一路往家走的方向就好。
师弟们也明白大师兄的心情,没太添乱。
游玩时也努力拉上大师兄,想让他心情好点。
只是念一着实没兴趣。
一连走了七八日,也算顺顺利利,但念一的脑子里头,忽然有了个可怕的念头。
离京城越远,他觉得他就越是清醒,能够开始慢慢思考了。
他问自己,这般境况,究竟是如何发生的?晓五只是去寻亲,她受了伤,失了忆,自然怪不得她。
那她为何会嫁给龙三? 龙三有妻,长得与晓五一模一样。
但按说自己的娘子,怎会看不出差别?晓五不知道自己不是三夫人,那龙三难道会不知晓吗? 念一越想就越觉得是如此。
虽说阴错阳差,但这般久的日子,龙家人怎么可能会看不出一点端倪?龙三怎会一点不疑心? 再者说,他与龙三有一面之缘,还聊了不少。
当时他就说过,他的师妹来萧国办事,在那凉河处被人打落河里,死不见尸。
龙三若是有心,定是能将他们从凉河边救回的女子与他的师妹联系在一起想。
因为太巧了,都是凉河边,都是落了水。
这么巧的事,不生疑吗? 再者,此事过后,他回夏国时发现有人在查探他。
他以为是绝魂楼的人阴魂不散,那时他赶着回来见师父,便躲了过去了事。
但如今想来,那查探他的,行事之道与绝魂楼大不相同。
可除了绝魂楼,谁又会打听他呢? 所以,那定是龙三的人。
他那时候定是就此事起了疑心,他派人找他。
念一这般一想,顿生怒气。
他在客栈房里走来走去。
越想越觉得是定是这样没错。
这许久的时日,龙三早早就知道晓五不是凤宁,但他还是娶了晓五,让晓五怀了孩子。
念一气得胸口疼,他还傻乎乎地跟那个男人说他对师妹晓五的心意,傻乎乎地当这男人是个仗义的侠士。
他告诉过龙三他等晓五回来便要向她表白心迹,他告诉过龙三他的师妹晓五对他也有同样的情意。
他告诉过他! 而他明知如此,却还横刀夺爱! 念一一声大吼,伸掌拍碎了桌子。
满地碎片,一如他的心。
尤不解恨,不解恨! 念一狂怒! 定是如此,一定是如此。
龙三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虚伪、肮脏、恶心,比那绝魂楼更可恨! 念一再耐不住,他收拾了行李,留下一封信给外出的师弟们。
他说他有急事离开几日,让师弟们莫贪玩,速回家。
他办完事很快就会赶上他们。
留好了信,念一一刻都未耽搁,向着京城方向急奔而去。
他必须要见晓五,他要当着晓五的面与龙三对质,他要揭穿这个衣冠禽兽的真面目!他要把晓五带走! 可念一只走了一日,便被拦住了。
拦下他的人,是师父。
“你要去何处?你有何事要办?”老头儿一开口,念一便知道师父已经见过师弟们,看过他那封信了。
念一张了张嘴,终于还是说了心里话:“师父,我想过了,晓五定是被欺瞒的。
” 老头儿哼道:“我们在龙府时,事由经过解释全是晓五亲口所言,龙家人坦坦荡荡让她说话,她那姐姐凤宁也在,姐妹俩已然见过面相互认得,所有的事她都知晓,如何是被欺瞒的?” 念一一时语塞,但又很快反应过来:“她现如今自然是都明白的。
凤宁和她见了面,龙家想瞒她也瞒不住。
但她怎会嫁予龙三?龙三如何娶得她?师父,我与你说过,我见过龙三,我识得他。
我当初……”他顿了一顿,想到当初他告诉龙三的话,觉得自己蠢得不能再蠢。
“我当初告诉过他我师妹晓五的事,都是凉河边,这般巧,他怎可能不猜想不怀疑?他定是早知道了。
那日我们在镇上还遇到过,当时晓五就在马车上。
”念一突然想起了这事,心中难过伤痛,是啊,那个时候他问龙三是否是尊夫人,龙三说是。
那他与晓五,那时只隔了一道马车帘幕。
念一眼眶发热,怒火烧心:“我要去龙府,我要与龙三对质。
让晓五知道他的真面目。
” “这些不过是你的猜想。
”老头儿道。
“是真是假,当面对质便可知。
”念一嗓门很大。
“可他对她很好。
”老头儿又道。
“谁对谁?龙三对晓五吗?”念一咬牙,“好又如何?他卑鄙无耻,晓五定是不知晓他为人如此卑劣,她被他欺瞒着,以为他也是不知情。
我要去龙府,我要让晓五知晓真相。
” “然后呢?”老头儿问,“且不说这是否便是真相。
且说你教晓五知晓了这些事后,又如何?晓五原谅了他,还与他一起,晓五不原谅他,难不成你要带她走?” “她若是愿意走,我自然是带的。
” 老头儿盯着念一看,看得念一心虚起来,但他仍嘴硬道:“龙三为人如此,晓五跟着他,哪有好日子过?师父,你让我去龙府吧。
无论如何,且让我看看她……” “我看过了。
”老头儿忽然道。
念一的话被打断,愣了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师父说的是什么。
老头儿叹口气,继续道:“我这些日子,就是回了京城,偷偷观察了一阵晓五和龙府的动静。
也在那儿四处打听过了。
晓五过得很好,龙三和龙府都对她很好。
她是否被隐瞒了一些事我不知晓,我只知道,她如今过得很好。
她母亲早死,父亲无能,姨娘狠毒,姐姐一心扑在一个欲夺财害命的杀手身上。
晓五养着她姐姐的女儿,自己肚子里也有一个,她每日过得欢喜。
龙家人一如你此前所说,确是良善之人。
如此这般,你还要去龙府找龙三对质,要去打破晓五眼前的好日子吗?” 念一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晓五每日都过得很欢喜,她每日都很欢喜。
念一再控制不住自己,当着师父的面,眼泪涌了出来。
他急转身,顾不上与师父招呼,闷头跑开了。
念一痛哭了一场,然后跟着师父回去了。
在与几个徒弟汇合之前,老头儿又与念一长谈了一次。
他说他之所以回去京城查探一番,是因为这般才能真正看到晓五究竟过得如何。
若他们在龙府住着,看到的是别人摆出来的客气,未必是真。
而且,之前在夏国镇子里,附近曾有人打探查找他们。
老头儿特意避过了,把那些探子往别处引。
如今想来,也许就是龙家人在为晓五寻找师门。
若是按念一的念头,便是觉龙家人肯定早知晓真相而欺瞒晓五,想找到他们后掩住他们的消息,不让晓五察觉。
但是就他看来,却是龙家人想为晓五寻找家人。
“我平日里是如何教导你们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要警惕,但勿以恶意揣测他人。
你的心思师父知道,所以没让你们多在龙府停留,也没找你们一起回京城打探。
让你领着师弟们回去,便是让你有些事做,勿多想。
结果你可好,还是丢下他们跑了。
” 念一静静听完师父的教训,他知道师父说的有道理,可他能如何办呢?他轻声问:“师父,我不甘心,我要如何才能甘心?” “错过了便是错过了。
”老头儿冷静道:“你仔细想想,晓五真的对你有那般心思吗?她是最藏不住事的,她若欢喜你,难道还能不让你知道?她可曾对你表示过什么?” 念一想了想,无话可说。
老头儿又道:“师父我呢,最是开明好说话的,你们如何,我是不想多管。
若是互相欢喜,师父便为你们办喜事。
若是一厢情愿,碰了钉子那也该回头了。
只是你啊,还没来得及碰那钉子。
你并不知晓会是何结果,自然心有不甘。
这个没人能帮你。
” 老头儿说完,很酷地背着手走了。
念一呆立原处,他还没来得及碰那钉子?也许不是钉子呢,万一……他是想着,晓五也定是与他一般心意。
定是如此。
只是他没来得及碰那钉子…… 念一心里苦痛。
他宁可碰那钉子,也不想来不及。
他宁可要个结果,就算是不好的,那也是个结果。
可现在没结果。
没有吗? 念一闭了闭眼。
有的。
只是不是他想要的那个结果。
不是他想要的,他不能甘心。
念一混混沌沌的跟着师父和师兄弟们回到了夏国,回到了镇子里。
老头儿师父带着徒弟几个在镇子后边山里开了些地,种了粮食和瓜果。
平日里还常到山上去打猎,猎到了野味卖肉卖皮毛,偶尔也接些力所能及的粗活杂活。
日子过得不好不坏,就是普通的农家汉子们过的日子。
周围乡里乡亲们也不知这几个是高手。
在他们眼里,就是一老头儿好心捡了几个娃娃养大成人,个个身强体健,会些武艺把式。
说起来老头儿师父也并未困着徒弟们,他老早就说过,谁要是有壮志,想出去闯荡闯荡,他是乐见其成。
愿意出去的,走便是了。
可几个徒弟,从老大到老六,全都觉得日子过得很不错,没一个愿意走的。
“你们这些无大志的。
”老头儿时不时这么斥几句徒弟们。
晓五曾嘻嘻笑说:“师父一边骂我们一边心里肯定美得什么似的。
这么多人陪着他,他欢喜着呢。
明明心里头欢喜,嘴里却要说反话。
说起来,师父这般倒也有着几分可爱。
” 可爱?有这般说师父的吗!老头儿当时一连哼了晓五好几声。
晓五搂着老头儿的胳膊撒娇:“师父啊,你欢喜你就说嘛,我们受得住。
” 最后,晓五离开了,有了自己全新的生活。
老头儿回到家里,看到晓五空下来的房间,要说心里没感觉,那是不可能。
可是,他这一生,看得太多了,何况晓五如今过得很好,他便觉得很好。
话说师徒几个回到镇子后,就开始干起活来。
走了这许久,许多活都落下了。
宅子内外是靠着邻居万大娘母女帮忙收拾。
田里的活是靠着镇上的几家汉子帮着料理。
老头儿带着徒弟回来后,一家家拜谢,然后把活计自个儿接手回来。
念一回来后一直没精神,一开始他什么都不想干,懒懒躺屋里,要么就是做点什么事就发个呆。
隔壁万家姑娘万平安来探望他们,给他们送吃的,念一都没出来招呼。
几个师弟很不好意思,谎称大师兄生病了。
平安笑了笑,细声细气:“那你们就全吃了吧。
” 然后师弟们就当真把人家送的吃食全吃光了,一点没给大师兄留。
之后念一知道了,没在意,压根没想理他们。
平安对他有点那个意思,他知道,所以他现在很烦她。
晓五还在的时候,与万平安最是要好,两个小姑娘常围着他转。
“大师兄,大师兄。
” 万平安与晓五不一样,晓五笑得很是爽朗,万平安却是腼腆害羞,小花一般。
晓五还在的时候,念一便看出万平安的心思。
她会偷偷看他,会认真听他说话,会脸红。
但他欢喜的是晓五,所以也就装傻装不知晓。
而平安从未说过什么。
他不知晓,她也不说。
她一向安静乖巧,颇讨人欢喜。
念一也是欢喜的,将她当妹妹一般欢喜。
只是如今他不觉得平安讨人欢喜了,他烦她。
因为她让他想起师父的话。
师父说,晓五是藏不住事的,如若晓五对他有意思,怎么会不让他知道? 平安对他有意思,就算没说他也知道了。
晓五呢?念一心里头乱,晓五对他应该也是有意思的,不然她怎么会对他好? 可是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因为他是大师兄,晓五对谁都好。
可他不信,他不相信那个声音。
那个声音又说,他不是不信,他只是不甘心。
念一大怒,他让那个声音滚。
那声音没滚,好几天,一直缠着他,念一心烦意乱,越发懒散不想动弹。
几日后,那声音还没有滚,师父倒是来了。
老头儿冲进屋里,把念一从床上踹了下来,接着一顿猛揍。
众师弟们火速逃跑,不是怕师父揍到自己,是大师兄被揍得太惨,师父揍人揍得太起劲,他们不忍看。
老头儿把念一揍完了,与他道:“从萧国到夏国,从那头京城到我们这小镇子,一路这许多时日,还不够你消耗疏解难过的?回到家里来了还敢给老子装死?!滚去干活!山上那几块地,正好要翻了。
让你师弟们都歇歇,你自己干,干不完就不用下来了。
” 言罢,老头儿收拾几块干粮备了一罐水塞给念一,然后就把这顶着一身皮外伤的大徒弟踢出了门。
念一自觉理亏,被揍了也完全没话说,不敢不服气。
他到了山上,坐在田边,想了想还真是干起活来。
干活时身上的伤有些痛,身体有些累,倒也颇是痛快。
这晚念一就睡在了山上的木屋里。
这木屋是他小时候与师父一起搭的,那时候晓五还没有来。
念一叹气,搭木屋时晓五没来,可是后来他领着师弟们翻新屋子时,晓五却是在的。
这屋子里的一些小物什和小花样,便是晓五和万平安一起准备的。
念一摸了摸被子,翻了个身抱住。
这被子似乎就是晓五抱上来的,被套是小碎花的样式。
他记得晓五说:“碎花样式,配着山里头的景致,很不错。
” 念一还记得晓五说这些话时的语气表情,他心中大痛,抱住被子,把脑袋埋在里面,觉得眼眶发热。
翻身抱被的动作让念一身上的伤有些疼。
他想着师父的话,用被子裹着自己,他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难过。
真的是最后一次。
只是,一夜无眠。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念一就起来了。
山上条件不好,他懒洗漱,反正也没心情,不管不顾地脏兮兮地就下地干活。
干到太阳升起,他已经一身泥一汗,又臭又脏。
他喘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太阳,又想起他带着几个师弟们和晓五早起练武,练到太阳升起,晓五会喊…… “大师兄。
” 念一猛地一震,以为自己幻听,他迅速转身一看,心沉到谷底。
当然不是晓五,怎么可能是晓五。
“大师兄,我给你送早饭来了。
”万平安站在不远处,一手挽着一个竹篮,一手拎了个大水罐子。
篮子里装的小罐子和碗还有干粮,满满鼓鼓。
念一皱起眉头,又烦躁起来。
耳边听着平安说的话,脑子里却是晓五的声音——大师兄,太阳出来了,该用早饭了! 念一在心里狠狠甩头,把晓五的声音甩掉,面上再摆不出和颜悦色,粗声粗气地对万平安道:“你怎地来了?” 万平安仍旧是一贯地淡淡地笑,不急不缓地解释:“昨日里听他们说大师兄被师父罚了,我便去问了师父,经得他同意,来给大师兄送个饭。
再如何,饭总是要吃饱的。
” 念一眉头皱更紧,脸更黑。
万平安是除了他们师弟妹六人之外,唯一一个能叫师父师兄的人。
她没有拜师,只因着她家就住在隔壁,因着师父蹭了她家二十多年的饭,因着师父眼看着这万平安出世,又眼看着她的父亲过世,她家孤儿寡母没人照顾最后却是反过来照顾了他们师门一老六少。
反正,这万平安在他们那是有特权的,师父对所有人都凶巴巴,只对万家母女很是和蔼。
“你下回莫给我送了,我有吃的。
”念一语气很不好,还扯了谎。
他越想越是糟心,晓五没了,这万平安这么热乎往上凑是何意?他心烦,他不欢喜见到她。
还跑去问师父?还跟师弟们打听?这真是……念一硬生生把刻薄尖酸的词从脑子里抹掉。
“你莫再来了,听到了吗?”念一加强语气又道。
万平安敛了微笑,静静看了念一一会。
念一直直回视着她,然后他听到她说:“好。
” 她未显得不高兴的样子,就似什么都未发生,只是把竹篮和大水罐子放在了地上,道了句:“早些用早饭吧,我走了。
”说完,她当真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念一愣了一愣,还以为她会与他倔几句,结果她就这般走了。
后一想,平安一直是这样的性子,静静的,不爱吵不喜闹。
她小时候,晓五调皮捣蛋,她却是能安静坐在一旁看他们练功好半天不挪窝不说话。
念一忽地怨起自己来,这般对平安生怨气真是太不该,她对自己好,再如何也不该冲她发了脾气。
念一把那竹篮子拿了过来,一边打开一个小罐子一边想着,回头,他去跟平安赔个不是好了。
但他真的不想她再来,他只想自己一个人呆着。
小罐子里装的是粥。
再打开另一个,是炖的肉。
油纸包里包了三个大馒头,碗里装了两样小菜。
另外还有三颗梨。
旁边的大水罐子不用打开了,定是让他饮的清水。
这几样东西,拿着还是很沉的。
念一心里又难受起来,觉得自己不该,又觉得还是烦她。
念一在山上呆了三日。
这三日里,万平安一如答应他的那般,再没有来,饭菜都是师弟们送上来的。
这让念一委实松了口气。
三天的劳动和辛苦让念一冷静了下来。
他胡思乱想少了,下得山来,也老实了。
正常干活吃饭睡觉,不再像个失魂人。
几个师弟们聚一块嘀咕:“果然像我们这般宠爱着大师兄是不行的,还是得像师父一般下狠手揍,才能把人揍好了。
” “那也得看是谁揍,你揍个试试?” “也对。
我动手,估计被揍好的那个是我。
” 念一路过窗外,听得他们这番话,扯了扯嘴角,有些想笑。
然后他真的笑了。
笑声惊动了屋里人,师弟们乱成一团。
“妈呀,是大师兄。
大师兄还会笑,我要哭了。
” “好感动,我要告诉师父。
” “等等,你们先弄清楚师兄是开怀大笑还是喷笑还是冷笑还是苦笑……等等,等等,揍我干嘛呀。
师兄,他们打我!” 念一觉得很好笑,他哈哈大笑,笑着走了。
他想,其实啊,不就是欢喜的姑娘嫁给了别人吗?有什么了不得的。
看看,他现在不也挺好的。
他过得挺好的! 这般的日子过了没半个月,念一又觉得不好了。
因为,龙府派了人,千里迢迢地送了龙三夫人备的礼。
礼很多,吃的穿的用的,好几箱子。
龙府来的那三人很是客气,对老头儿师父和几位师兄弟恭敬有加。
连说三夫人说了,她身子不便,现时不方便回来看看,特遣了他们把东西先送来,是孝敬师父和给几位师兄弟吃穿用的。
也不知家里缺什么,若备得不好,让师父莫怪。
领头的那位,还拿出了一封信,那是凤舞写给师父和师兄弟的。
老头儿师父接过了,看了看,信中所言与这几位送礼的说的无二。
再有就是凤舞又说了些父母姐姐的事,不过对于这些,老头儿师父没甚兴趣。
凤舞还说龙三对她很好,让师父和大家莫担心。
念一看到了这句,忍不住扭过头去。
只是周围全挤了一起看信的师弟们,他又不好表现太明显,只好假装看了看大门那处。
结果却看到了万平安在大门那往里瞧,瞧见院里一车礼一堆人的热闹,她怔了怔,一抬眼,与念一目光正好一碰。
念一有些别扭,刚要装不经意别过头去,万平安已经若无若事的转头了,然后静静地走开,好似她没有来过一般。
念一眼尖,看到她手里拿着几件男裳,定是她又给师父和师弟们补衣裳了。
念一将万平安抛脑后,再转头去看信,可师父已经把信看完了,正折起收好。
念一心里有些失望。
而一旁师弟们的议论声让他知道了信后头的内容。
“晓五生完孩子要来看咱们啊。
” “那是啊,这里是她娘家。
” “好感动,我要告诉师父。
不对,师父已经知道了。
那我还能告诉谁?” “你可以告诉万大娘和平安。
” “对,对,她们可疼晓五了,一定很高兴。
” “可是晓五已经不记得她们了。
信里一点都没提。
” “说起来,那她们可比咱们可怜多了。
”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念一觉得师弟们一定都是属麻雀的。
真想一人脑袋敲一记。
可怜?这说的什么话?最可怜的是他,明明该娶晓五的那个男人应该是他。
不对,他不可怜。
他不要别人的同情,晓五不知道这事是最好,待她来了,他要风风光光的,教晓五瞧瞧,他过得挺好。
尤其是教龙三瞧瞧,他过得很好。
晓五送来的礼让念一觉得不舒坦,但她的信却是激励了他。
他觉得他必须振作,不能教晓五瞧不起。
自那天起,念一勤奋练功,认真干活。
他还进了城,认真盘算起买卖来。
师弟们很不解。
觉得现在的日子再好不过了,吃饱穿暖有活干,当真是欢喜惬意,做甚要弄那些买卖事烦扰自个儿呢? 念一不理他们。
当初晓五在时,他也是与他们一般的念头。
就是与晓五过得好,攒上钱在院旁边多盖两间屋子便好。
然后种种地,卖卖野味和皮毛,赚得钱足够用的,虽不富贵,但也不苦,足矣。
可是时过境迁,一切都不一样了。
只是不愁吃穿是不足够了。
他想赚大钱,他想风光。
要知道,那龙家可是大户,他不想在龙三面前抬不起头来。
他要证明龙三能给晓五的,他念一也给得起。
念一想做的买卖是皮毛。
到山上猎珍兽猛兽除了寻猎难之外,还有就是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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