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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1/3)

这一个星期里,天天都安静得令人发毛。

正月初三,圣子在外过夜回来,高明跟以往一样,什么也没说。

“对不起,朋友让住一晚,结果就……” 圣子主动解释起来。

高明两手揣在怀里一动不动,没吭声。

圣子说完后,他最后点了下头,只说了句:“是吗……” 圣子以为他没多想,原谅了自己。

可又觉着他那冷静的态度里蕴藏着恐怖,已经不在“原谅”这个层次。

那种令人窒息的安静,自那以后整整持续了一个星期。

他们彼此像贝壳一样,紧闭口舌,互不搭话。

圣子不好跟他搭腔,高明也不开口。

每天的生活里只有“你的饭”“我走了”之类必须而最小限度的会话。

寂静中,荡漾着冰冷的气氛。

但这并非高明的表情或态度,显示出冷淡的意味。

圣子在外过夜,他并没有表现出气愤或怀疑。

相反,有时他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圣子,眼神里出乎意外地飘动着一种柔情,或也可以解释为某种怜爱。

圣子从他冷静的态度中看出了柔情,于是稍稍放下心来。

“我想出去旅行一趟。

” 高明这么表示是在一个星期后的早晨。

“去哪儿?” “很冷,想去伊豆。

” “哪儿不舒服吗?” “没什么,伤口有点疼。

” 寒冷的时候,腿脚的伤不时会有疼痛。

“你去不了吧?” “是啊。

得上班啊。

” “周末也不行吗?” “是啊……” 周六、周日两天,去伊豆亦太匆忙。

肯定是自讨疲劳。

“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就可以。

” “明天?” 圣子吃惊地重复道。

可高明却很沉静。

“去清闲两天。

” “去哪儿,定了吗?” “伊豆东部人多,想去西部看看。

那一带,当初写小说时去过一次。

” 高明刚开始写小说的时候……就是说,那是二十四五年前的事了。

为何突然想去那般记忆遥远的地方呢?圣子很难理解高明的心情。

不过,圣子想高明可真令人羡慕。

心血来潮时,想去哪儿就可以去哪儿。

高明或许有点儿囊中羞涩,但比一般的工薪阶层要舒服得多。

他可以循着自己的愿望,随时去任何地方。

“那,就去那里好啦。

” 圣子稍稍带了一点儿讥讽的意味。

高明像是听了出来,微微露出了一丝苦笑。

仅此对话,并没有显现出高明特别的变化。

硬要找出什么不同的话,就是那天夜里,高明比以往做爱更加猛烈。

刹那间,圣子竟一度堕入模糊境地——分不清他是加仓井还是高明。

但很快又被高明特有的寂寞情调笼罩住了。

那一瞬之间无法分辨不同,但高明跟加仓井的不同在于高潮前后的感觉。

高潮过去,产生了一种无名的忧伤感。

然后圣子便昏沉沉地睡去了,高明似乎也随之入眠。

第二天一早,圣子给高明备好了新的内衣及和式短布袜。

“各准备了两套,可以了吗?” “足够了。

” 高明躺在被子里应道。

“钱呢……” “有呢……” 刚过完年,圣子手头也不太宽裕。

最近,高明好像有笔进账。

“几点出发?” “伊豆不远,午后吧……” “住哪儿定了吗?” “还没。

到了以后再联系。

” 圣子已经习惯高明的这种信步旅行。

“那我走了。

旅途小心。

” “嗯。

” 圣子出门时,高明还没起来。

圣子心想,这下又有一个星期或十天自由时间了。

可忽地又隐隐约约有种寂寞涌上了心头。

过完年,公司忙了起来。

《身体》的末校临近尾声,“全集”的出版亦排上了日程,预期每月发行一本。

圣子开始挺担心,担心年末的那场罢工系下疙瘩,可元旦结束后,职员们又跟从前一样亲切和蔼。

即便有点儿争执,总共二十来个人也没法儿大闹腾。

但圣子跟怜子的关系,毕竟跟以前有了变化。

怜子倒是时不时凑近前来打招呼,但发生口角的情景也会忽地记忆犹新。

从这一点上来说,也许罢工导致的最大受害者就是她俩吧。

高明外出旅行走了两天的时间里,圣子连续跟加仓井约会见面。

总算有了一段自由,这般心情使圣子感觉快乐。

加仓井工作忙了起来,可忙中偷闲也乐得喘口气。

忙归忙,第一天分手是晚上十点,第二天则换着地方喝到深夜。

正好是周六,加仓井和圣子都很放松。

晚上吃了饭,又一起去了赤坂。

那里是会员制俱乐部,客人皆有自己的酒瓶存放于此。

演艺界人士及电视台相关者时常光顾。

圣子他们到时,也见到两个曾在电视上出现的演员在那儿。

酒吧一角放有一架钢琴,地板上铺着深蓝色的厚地毯,整体上有种豪华的气氛。

加仓井因为参与电视节目,似乎也常来这儿…… 酒吧侍者立即拿来写有加仓井名字的“CUTTYSARK”(顺风牌)威士忌。

“今天像是挺高兴啊。

” “是吗……” 圣子不禁有些许窘迫之感——莫非高明不在的那份快感写在了脸上? “其实啊,我在考虑,能否请能登先生给写份稿子?” 奇怪的事,圣子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能登”就是高明。

“怎么样?” “啊……” 圣子不明白,为什么加仓井突然现在提起这样的事来? “写个四五页的随笔就行,想登在《健康》杂志上。

” 《健康》杂志早就有个“随笔”栏目。

四百字的稿纸四五页,每个月会有三四篇,主要作者是医学方面的人士或大学教授,偶尔也有作家或演员的撰稿。

“不行吗?” “问问才知道啊。

最近没见他写什么……” 谁知道高明不写的原因是没有约稿,还是根本没有写作的欲望。

详细情况,圣子也不清楚。

“可听望月说,最近在写一部长篇小说呢。

” “是吗?” 这倒是头一次听说。

回家的时候,高明总是躺在被窝里。

圣子有点儿意外。

“我呀,那个人的事……几乎一无所知。

” 圣子话里有种不爱搭理的劲头儿。

加仓井听了一会儿音乐,又好像突然想起来了似的…… “不管怎样,先问问吧……” “那就问问呗。

” 圣子有点儿不耐烦。

这会儿不合时宜地提那事儿干吗?好不容易有个愉快的二人之夜,弄些个杂物掺和进来真是败兴。

不过转念一想,提出约稿之事,也许正是加仓井对于高明的一点儿心意。

高明早已沦为一个落魄者,疏于动笔。

《健康》没理由非要约他写什么随笔。

圣子只能将之理解为加仓井的一番好意。

但在圣子看来,加仓井此刻表示的那份好意,令人很不舒服。

高明写与不写与己无关。

那不过是一个同居的对象罢了。

当然也不能断言毫无关系。

从高明的角度考虑也一样啊。

落这份人情心里好受吗? 即便稿酬不错,高明也不会接受。

高明可不是一般的男人。

但加仓井似乎没有想那么多…… 这不,刚才那正儿八经请求的劲头儿,似无任何恶意——纯粹是对自己曾经欣赏的作家表达了一番好意。

不管高明承接与否,转告善意乃是必须。

“不喝点儿吗?” “已经……喝多了。

” 随着跟加仓井见面次数的增加,圣子的酒量逐渐大了起来。

最近一段时间,喝两三杯对水烧酒,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加仓井看着圣子的酒量越来越大,挺开心的样子。

十点一过,客人多了起来。

这个店非同寻常,光顾者各色人等,有下巴留着大胡子的男人,也有额头戴着环状饰物的女人。

圣子在这种豪华的气氛中,想到旅行中的高明。

两天前出发的,去了哪儿呢?高明还没来联系。

今晚大概会有来自伊豆的消息…… 真是个性情中人。

这么一想,圣子便不再理会。

一个星期,圣子享受了独自一人的自由。

星期六早晨八点,圣子睡醒了。

前一天夜里跟加仓井一起到十一点,回到三鹰的公寓已经夜里十二点多。

多少有点儿醉酒,很快就睡了。

黎明拂晓时,觉着被什么压迫着,睁开了眼睛。

其实也没做什么可怕的噩梦,但醒来后,还是觉着有点儿喘不上气来。

挂着窗帘的窗外还在黑暗中,打开台灯看表,时针指在五点上。

总是并排铺着的被褥,今天只有一套。

高明不在。

圣子这么跟自己说着,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睡了回头觉再次睁开眼睛时,比平时多睡了一个小时。

圣子收拾好被褥,慌忙烧开了水。

夜里降温,昨晚回来时下起了细雪。

可现在窗上映着朝霞,没有下雪的迹象。

整理好头发,换上外出的服装时已九点半了。

若按正式的上班时间肯定迟到了。

但编辑部的同僚迟到一个小时是常事。

圣子拿好了手提包,正准备出门,电话铃响了。

这么一大早打来电话,真稀罕。

圣子穿着大衣去接电话。

“喂,是能登先生家吗?” 电话里的男人声音,像是一个年长者。

“是能登高明先生家吧?” “是啊。

” “这儿是‘云见’。

” “云见?” 圣子第一次听到这个名称。

“西伊豆地区的‘云见’。

” 听说是伊豆西部地区,圣子才想起了高明。

“‘云见’的警察。

今天清晨发生了一起自杀事件。

” “自杀?” “一个约莫五十岁的男人,在旅馆里吸二氧化碳自杀的。

” “……” “旅馆的来客登记簿上,写着您家里的地址及‘能登高明’的名字,所以,打了电话。

他本人在吗?” “不……” 握着电话,圣子的声音开始颤抖。

“来了伊豆啊?” “是……” “像是一个星期前来旅馆住下的,五十岁上下,精瘦,没有右脚。

” “……” “服装嘛,深蓝色‘大岛绸’和服,所持物品只一个很随便的小袋子。

” “……” “好像也没有遗书,是不是您丈夫?” 听着电话听筒传来的声音,圣子呆呆地望着冬季明亮的窗户。

怎么会呢?难以置信。

但是警察说的特征没错,的确是高明。

五十岁上下,穿着和服,没有右脚。

这些情况一综合,就没有怀疑的余地了。

“您是他妻子吗?” “不……”刚一开口,圣子又慌忙答道,“是的。

” “需要确认死者的身份,马上来一趟吧。

” “是‘云见’吧?” “没来过吗?” “是。

” “那个……从东京来的话,乘坐‘伊豆急’一直到‘下田’,在那儿搭出租车,抄道翻山过来该是最快的。

也可以坐新干线到‘三岛’,从那儿搭车来。

无论怎么来,都要四五个小时啊。

” “知道了,马上过去。

” “嗯,快点儿。

四个小时后,遗体会存放在警察那儿。

直接去派出所吧。

” “在哪儿?” “这儿是一个温泉小镇。

到了后,一问就知道了。

” “麻烦您了。

” “那,挂电话啦。

” “那个……” 圣子再次贴近电话听筒。

“真的死了吗?” “很遗憾,法医刚刚验了尸。

” “……” “说是死亡时间是今天清晨五点左右。

” “五点……” 五点?正是圣子辗转反侧睡不着的时候。

那时外面还漆黑一团,好像夜晚还没有结束。

在那个时间里,高明停止了呼吸啊。

那是高明在呼唤自己吗? 圣子挂掉了电话,一个人在房间里呆呆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餐室、洗碗池、高明的桌子都跟昨天没有任何的变化。

“为什么……” 圣子小声嘟哝着。

真的死了吗?她无法相信刚刚听到的话。

现在还无法静下心来琢磨他的死因。

只是对死亡本身,圣子感到无法接受。

南边的窗户上透过来灿烂的阳光。

高明死了,可安静、平凡至极的一天又将开始启动。

圣子脱掉大衣,坐在了电话机旁。

已经不可能去公司了。

犹豫着,圣子不由自主地拨打了加仓井家的电话。

电话铃响了几下后,传来了一位女性的声音。

像是上次见到的加仓井的母亲。

圣子连感谢元旦新年招待的客套都忘了说,直接请对方叫加仓井来听电话。

她不断地提醒自己要冷静,但拿着电话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怎么了啊?” 电话另一头传来加仓井的声音。

“死了。

” “什么?谁?” “能登……” “说什么?” 接下来是一段时间的沉默。

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怎么没声音了?”圣子不由得问道,“喂。

” “什么时候?” “今天清晨,警察来电话了。

说是在西伊豆的‘云见’温泉。

” “药物吗?” “说是在旅馆煤气中毒自杀。

没有遗书什么的……” “没有弄错吧?” “嗯。

” 又是短暂的沉默,然后叹了口气。

“知道‘云见’吗?” “不。

” “好吧,我也一起去……” “可是现在就得……” “知道。

公司方面我去联络。

” “……” “其他一切也都由我来办。

你马上作出门的准备。

还要多长时间?” “现在马上就可以。

” “那,一个小时后,在八重洲口‘大丸百货店’门口见面。

” “知道了。

” “你不要紧吧?沉住气啊!” “噢。

” 圣子的回答像是在给自己鼓劲儿。

“另外,通知能登老家了吗?还有他家里的其他人……” 圣子这才意识到高明还有亲人。

“还没有。

” “你先跟那边联系一下。

” “嗯。

” 答应后圣子才想起,自己不知道高明老家以及高明分居妻儿的联络方式。

听说高明的老家在水户。

那里本应有他的父母。

但跟圣子一起生活时,其父母已经过世。

父母家里似乎是和服绸缎商。

高明讨厌商人,离家出走,弟弟继承了家业,父母生前也一直跟弟弟一起生活。

从那时起,高明虽是长子,却与家里断了联系。

偶尔弟弟会来信。

看那信封,便可与高明家里取得联系。

可分居妻儿的联系方式全然不知。

为了照顾圣子的心情,高明从没提及过妻儿。

只知像是住在静冈,再多的情况就无从知晓了。

总之,得先跟高明的老家联系。

圣子找出信封,然后拨打一〇五,问询了地址的电话号码,拨打了电话。

他弟弟的声音跟高明惊人地相似。

“真的吗?” 对方这么回答后,停顿了一会儿。

突然冒出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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