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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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雨云(1/3)

自从在健康社就职,圣子回到三鹰多半在下午六点以后。

回家路上,顺便在站前的超市买点儿东西。

高明早上一般睡到十点来钟,起来后去附近的井之头公园散步。

回来后已接近中午时分,简单吃点早餐,然后读书或撰写稿件,有时也会呆呆地望着窗外。

圣子回来后准备晚饭。

不管回来的时间是几点,高明都不会发牢骚。

高兴时,不等饭做好,高明就自己先拿出酒杯来独斟自饮。

每顿饭总要喝酒,饭量也不大。

住院时也不曾间断过饮酒,护士曾经制止,但他照样满不在乎。

当然,圣子说也没用。

倒也不是抗拒,反正死活不听。

不管别人怎么说,高明都会自己去买酒且堂而皇之地饮用。

他对饮酒似乎抱有一种信念。

结果连护士也输给了他,由他去了。

从饮酒这件事即可看出,他是明里不太吭气、实际十分顽固的人。

圣子就职健康社后,晚饭时间都推迟到临近八点。

早上出门,高明大都还在睡眠中。

午饭兼并的早餐只有酱汤或小碟咸菜,他也没什么怨言。

只是喝酒时,一定得有下酒菜。

来不及的时候,紫菜或放杯水也行。

一看就知道他是一个骨子里喜欢喝酒的人。

他几乎不吃米饭、不吃菜,身体消瘦却勉强支撑着,无疑是亏了有酒。

不过,这么喝也没醉过。

酒量跟年轻时比是少了些,可一天仍能喝三合。

一升瓶装的酒,大概三天就空了。

并且他喝多少也不上脸。

有时看似醉了,闭目将双臂抱在胸前。

可是稍后又会突然面对稿纸,那样子根本没醉。

他们住在一个外墙抹了泥灰的木造简易公寓里。

这所公寓分别有几家小单元,二楼住着七户人家,圣子他们的住房在二楼的尽头。

一进门,就是十张草席大小的饭厅以及八张草席大小的和式房间。

另外还有灶台、洗碗池和洗澡间。

居住的空间不大,但两人的生活足够了。

三年前搬到这儿来,在这所简易公寓圣子他们算是老住户了。

圣子回来时只要看到简易公寓尽头的房屋里亮着灯,就会觉着松了口气。

高明在屋里。

只要感觉到他的存在,她就会觉得内心充实。

圣子拿出钥匙开门进屋。

高明为规避推销员或挨门行商的麻烦,独自在家时,总是把门上了锁。

“我回来了。

” 圣子每次进门都打招呼。

但高明总是坐在里面和式房间的低矮桌前,稍稍回头看一眼罢了。

最近没怎么看到他写东西。

高明写稿不用钢笔,只用铅芯很硬的2B铅笔。

而且,若事先没有准备好橡皮、卷笔刀,他会不高兴。

在圣子看来,他简直像小学生一样。

桌角放着一个茶杯,座椅旁边无例外地放着一升瓶装酒。

圣子没回来时,他常常独斟自饮。

“肚子饿了吧,我马上准备饭。

” “嗯。

” 高明话不多,是多余话不说的男人。

他好像时常在为稿件打腹稿。

看到其冷漠的态度,圣子反倒有种安心感。

圣子认识高明是五年前的事。

那时,圣子去了伊豆七岛之一的式根岛。

二十三岁A大学国文科毕业后,她立即去了式根岛,在那儿唯一的一所中学当了一名国语教师。

一个东京的大学毕业的年轻女性,为何跑到乘船需十来个小时的孤岛工作?对于这个问题,圣子自己也解释不清。

当然,两年前的暑假里,跟朋友一起来过小岛算是起因吧。

海水四面环抱的小岛,悠闲自在的生活以及岛民的热情深深地打动了她。

四年的大学生活虽然住在大都市,但是圣子还是喜欢故乡——山口那样平静的地方。

她出身世家,受过女孩应有美德的管教训练。

尽管跟同学们在一起,也谈论学生运动与恋爱,且对大家的议论有同感,但却不能大胆地付诸行动。

朋友称圣子是大小姐,并用略带嘲笑的口吻另眼看待。

“那不是你该做的事。

” 朋友看圣子,或许因她柔弱的外观而有种心痛的感觉。

圣子决定一个人去谁都不去的小岛,也是出于反驳朋友的心理。

就是想让对方看看——“我也可以”,同时也想尝试自己付诸行动的感觉。

在东京的学生生活没有特别奢华,依靠家里给的钱,圣子倒也不用打工,跟需要流汗打工来补贴生活的朋友总有一线之隔。

对此,她有过自责心理。

进一步说,她还有反抗自己生长的家庭环境以及父母的心理。

圣子家是拥有山林的地主、山口的世家,父亲经营林木,家里以及周围的人都是满脑子的旧观念。

虽说是大家闺秀,圣子并没有受到溺爱,父亲的管教很严,特别在训练女人应有的言行方面,完全是旧有的一套。

女人需端庄文雅且应早早地出嫁。

让圣子去东京念大学,不是出于教育问题的考虑,主要是为了使女儿具备良好的出嫁条件。

圣子大学毕业后,没有唯命是从回故乡,而是打算先工作,想必也是为了反抗家人的旧观念。

摆脱周围的说教,圣子想尝试靠自己的力量生存。

告别至今以往的自己,式根岛是合适的选择。

可圣子万万没想到,那样的选择竟然是改变自己一生重大相遇的缘起。

中学毕业后,年轻人纷纷逃离了小岛。

当然小岛上没有高中,也是没办法的事。

可就是在这样的小岛上,从东京竟然来了位年轻漂亮的女大学毕业生。

“就算是来了,也就干个半年吧。

” 小岛上的人看到圣子那苗条的身影,一开始就没指望她会长期待下去。

从本岛来的游客很多,但没有谁会在小岛上住下来。

即便希望他们长期留下,小岛也拿不出任何让对方长期居住的理由。

小岛除了悠闲自得的生活,没有任何娱乐场所。

但是,圣子却并非三心二意。

除了小岛美丽、温柔的吸引,同时,她还想尝试下自己的决心。

圣子在岛上的中学教国语和家政课。

这里女教师只有她一人,所以不得不担任家政课的课程。

作为出嫁前的训练,圣子学过插花、烧菜,没想到在这儿派上了用场。

一个年级只有十四五名学生,都是很朴实的好孩子。

男孩子到了上初三的年龄,身高超过了一米七,站在这群孩子堆里,小个头的圣子矮去一大截,旁人看不出谁是学生谁是老师。

岛上的人都很亲切。

两年前,还在念大学时就来过这里,那时不论逗留多久,说到底是个游客。

可是现在,她已成为居住在岛上的岛民了。

圣子在渔业合作社社长的大宅院里租了一间房子住下来。

岛上的人时常送来新鲜的鱼类、蔬菜,几乎没有另行购物的必要。

学校一共有八位教师,个个性情温和。

大学时,周围人都说圣子是大小姐、老好人,来到这儿后,圣子倒觉得这里的人都纯朴善良极了。

来小岛前作好了寂寥、孤独的心理准备,住下来后这种担心竟然完全消失了。

因为圣子的房间总会来学生,根本不会感觉寂寞。

一些男学生,在注视圣子的目光里掺杂着仰慕,那已超越了师生的感觉。

圣子困惑于少年那般仰慕的情感,同时也有愉悦之感。

就这样,在美丽的大自然与淳朴的人心中圣子度过了一天天充实的生活,转眼一年过去了。

当时母亲以及大学的朋友都想错了,以为她心血来潮,半年就会跑回去的。

不久,游客带来热闹的夏季结束了,小岛又恢复了平静。

都市游客离去后的静寂才是岛子原本真实的情调。

现在这里只有岛上的人。

恢复了寂静后的十月,一个客人从东京来到式根岛。

他瘦瘦的身材,身着简便和服,脸色苍白。

那个人在岛上唯一一个靠港口的山野旅馆里住了下来。

圣子得知那个人是著名作家,是在他来到小岛的四天以后。

“住在我们旅馆的客人是小说家,名叫‘能登高明’。

老师知道这个人吗?” 旅馆的老板娘问圣子。

“能登高明……” 圣子有记忆。

大学三年级时,随意从朋友书架上借读的就是能登高明的书。

那是S社的文库本,书名是《黎明》,里面有三篇短篇小说。

那些作品描写的男女之爱略显抽象,暗示着一种虚无缥缈、没有结果的情爱。

当时的圣子还是学生,对于婚姻、恋爱持有梦想,所以对那些描写虚无恋爱的小说内容反倒有种新鲜感,似有窥视了成人世界后的心跳与不解。

当时,圣子还想继续读能登高明的其他作品,可文库本仅有那一册,附近书店也没有。

另外,R出版社和S出版社各自出版过一册,可距那时已经过去了十年,似乎也已绝版。

手头仅有的文库本前言中写道,能登高明十多年前获得S社新人奖,如彗星闪烁一般在文坛初露头角。

他描写的男女间的虚渺爱情,伴随着一种都市倦怠和栩栩如生的切肤感受,在当时的文坛备受瞩目。

前言的评价是:“如此才华横溢的作家,真是多年不遇。

” 能登高明登上文坛、颇有名气的时候,圣子还没上初中呢。

在模糊的记忆中,似曾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没读过他的作品。

从朋友那儿借读纯属巧合。

但那碰巧借来的小说却吸引了圣子。

阴暗忧郁的都市氛围中那般虚渺的爱不是圣子想要的,但她却能理解那样的世界是存在的。

名噪一时、被誉为才华出众的作家为什么突然消失了,圣子无法理解。

但留下几篇优秀的短篇后,忽然离去,这样毫不留恋声名的风格跟作品一同打动了她。

那时她问过朋友。

然而“能登高明”这个名字无论在报纸还是在杂志,都没人再次看到过。

后来把《黎明》还给了朋友,她手头没有那本书。

不过那本书的读后印象却深深地留在了记忆之中。

那个作家现在一个人来到了这个孤岛。

“如果是真的,他可是了不起的作家啊。

” 圣子兴奋地对旅馆的老板娘说。

“今天照旧又去散步了。

” 前几天,圣子看到过能登高明在海岸或神社散步,大都是在午后接近傍晚时分,他身着深蓝色的简便和服,两臂交叉放在和服的袖子里,好像边走边在思索着什么。

远处看去,步履蹒跚,自在飘然,有些衰老的样子。

可是近看,竟很年轻。

头发较长,从中间分开向后梳去。

白皙的面容,眼角依稀可辨出几道细小的皱纹,但看不出是步入中年的男子。

圣子在学校的图书馆里查了查人名辞典,二十八岁在S出版社获文学奖出名,从那以后过去了十五年,现在应该刚刚四十三岁。

圣子不由得算了一下跟自己的年龄差距。

二十四岁与四十三岁,相差十九岁。

世间还有相差二十岁在一起生活的。

不过,圣子那时根本没想要跟能登高明相爱且共同生活,只是大致想知道自己跟他有多少的年龄差距罢了。

圣子曾经一度想跟能登高明打个招呼,但是看到他一个人边走边思考的样子,便又打了退堂鼓。

自己只是读过他的作品,在对方看来,不过是一个素不相识的岛上的女人。

照旅馆老板娘说的,能登高明只吃午饭和晚饭两餐。

除了散步,总在房间里看书、睡觉,或让拿给他一升瓶装酒在房间里自斟自饮。

这个客人话不多,很安静,不需要什么照顾,偶尔会询问一下岛上的历史以及风土人情。

“说是写小说的,那么偷懒,怎么生活啊?” 老板娘似乎很担心地说道。

“看起来什么都不做,脑子里一定在思考着各种各样的事呢。

老板娘,能不能什么时候给我介绍介绍那位作家啊?” “那太容易了。

什么时间方便啊?” “我今晚就可以。

想请他给签几个字。

” “那,我现在就去给你问问,讨个信儿来。

” “如果对方忙的话,就别勉强啊。

” “怎么会,总看他没事可做呢。

” 在老板娘看来,不做事,就是偷懒。

那天晚上,七点来钟圣子拿着彩色纸来拜访能登高明了。

高明吃罢晚饭,正独自一人拿着酒壶往杯子里斟酒喝。

盘子里的下酒菜是当地特产——咸圆鲹鱼。

圣子自报了姓名,说明是在东京的一所大学毕业后,来到了岛上在中学教书,并试探道:“想请先生签几个字。

” 能登高明点头答应了,但并没接过色纸,只是问了句: “喝酒吗?” 圣子当然谢绝了。

对方却接着说: “愿意的话就喝一杯吧。

” 然后他往另一只酒杯里斟上酒,放在了圣子的面前。

接着又询问了岛上的情况及学校的事。

聊了几句,圣子觉得高明倒是个爽快的人。

从外观看,白皙的面容、留着长发、干瘦的样子似乎不好接近。

实际上倒好像是一个和善诚实的人,并能认真倾听圣子讲话。

因为是小说家,比起岛上的产业开发,能登似乎更关心生活和历史方面,特别是有关历史的内容。

他告诉圣子,他来这儿后了解到许多事情,甚至比圣子知道得还多。

他津津有味地向圣子叙述了一个传说。

岛上的大山神社有些很有趣的传说,其中一个是有关猫的传说。

这个岛上从前有只大猫作恶,于是请山岳修行者来惩治。

从那以后,“猫”成了避讳的言词。

生活中不得不使用这一词汇时,只好说“木桶下的小伙子”。

可是明治以后,随着岛民的增加,老鼠也多了起来,只好又请求大王允许养猫,这样就又开始饲养了。

能登高明对岛上唯一的宗教派系——“日莲宗”似乎也很有兴趣,还知道这个岛上传说中的开山祖叫“事代主命”。

老板娘说他只知道喝酒,不做什么事情,看来,他其实做了不少有趣的调查呢。

“是来这儿写小说吗?” “不,只是随便来玩玩。

” 能登拿起酒杯来,露出一丝笑容。

在那带有自嘲的笑容里,圣子捕捉到了淡淡的阴影。

那正是圣子在其小说中体味到的虚无惆怅。

“我也读过老师撰写的《黎明》。

” “啊……” 能登露出无甚兴趣的样子,将双手插入衣袖里,转眼凝视窗外的夜幕。

沉默笼罩着两人,骤然传来了窗外海岸的波浪声。

“那么,是来休养的吧?” “也不是。

” “可为什么来这儿?” “查看地图,发现这个小岛好像是东京周边最小的。

” “所以就来了吗?” “是这么回事啊。

” 能登仍旧眼望窗外,好像还在倾听波浪声。

圣子坐在其对面,对其匀称的外观面容看得入迷。

“能请您给签几个字吗?” 临告别时,圣子再次重复道。

能登点了点头,拿出毛笔书写了“未果”二字,并在一旁签上了“能登高明”。

圣子是什么时候开始爱上能登高明的?至少在岛上的时候,她对于他的情感还说不上是爱。

当时的心情,准确地说应该只是对一个陌生世界里的男人产生了敬畏及崇拜。

的确,学生时代读高明的小说时,留下的印象与眼前忧郁的身影对圣子具有同样的吸引力。

自从请高明签字以后,圣子平均三天一趟去高明那儿拜访。

高明照旧或读书或呆呆地望着窗外,终不见其撰写小说。

“打算在岛上住多久?” 第三次去拜访时,圣子问道。

“住到什么时候呢……” 他好像是在念叨别人的事。

圣子开始在意他个人的事是从此时开始的。

“您太太不是在家等着您吗?” “呀……” 高明脸上瞬间闪过一丝阴影。

圣子觉得自己不该问,却又忍不住继续问道: “有孩子吗?” “有两个孩子。

” “在等您回去吧?” “大概回她娘家了。

你是不是还没有恋人啊?” 高明反问道。

“是。

” “哦。

” 他俩相互谈起个人私事,也就是仅此一次。

高明对圣子的事没有继续追问,当然也没再谈及自己的事。

虽是简短的对话,但圣子觉察出高明与妻子之间有隔阂。

在这个岛上,圣子与高明之间留下不可忘怀的记忆是十一月初的一个星期天。

那天,圣子吃完晚饭,七点来钟来到高明的住处时,他已经喝了不少。

说是喝五合都不会倒,但真要喝了这个量,架不住会有些眼睛发红,拿酒杯的手也会有点儿颤抖。

那天晚上高明就接近这种状态。

高明喝酒时不会改变身体的姿势,也不改换说话的腔调。

平静中有种投掷标枪的劲头,很像他的作品风格。

圣子喜欢高明平时的那副面容,也很欣赏他醉时眼角挂上些许红晕的表情。

年轻的圣子不太懂,其实那里包含着一种韵味,可谓男人的诱惑力所在。

“我后天就回去了。

” 那天圣子去了,高明这样对她说。

“为什么突然要回去了?” “天慢慢冷起来了啊。

” 高明面无表情地喝干了酒杯里的酒。

夏天来了很多游客,不久,八月结束后,游客们一起离去了。

那时也不觉着有丝毫的寂寞。

可眼下有了这么一个人,还不知此人会对自己有什么意义,圣子便感觉到了他要离去的寂寞。

“回去后做什么?” “在这里……” 高明放在桌子上一张纸片,上面写有住址,地点是“中野”。

“如果来东京,来玩吧。

” “可以去拜访吗?” “当然啦。

” 圣子顿时变得六神无主,有一种坐立不安的感觉。

迄今两人平淡相处的时光,此时此刻异常鲜明地呈现在眼前。

“一定要回去了吗?” “是啊。

” 高明是一旦决定就不会改变的人。

圣子无言以对,只有呆呆地看着高明独自饮酒。

意外地被高明亲吻是在这三十分钟以后、圣子起身准备离去的时候。

圣子站起身来刚刚拉开纸拉门,高明突然从背后拥抱过来,亲吻了她。

圣子接受高明是在翌年三月她辞去了岛子上的工作、回到东京约两个月以后。

自十一月离别后的半年里,圣子一直在思念着高明。

对于从未与男性有过亲密接触的圣子,仅有的一次亲吻令之感受到极大的震撼。

如果对象是与圣子年龄相仿的青年男子,或许也未必会有如此的反应。

因为在圣子心目中,高明的形象实在高大,就年龄相差悬殊这一点,其存在已是不可思议。

这个自己一直尊敬崇拜而不曾奢望成为恋人的男子主动亲吻了自己,真是做梦也没想到的事,可却实在地发生了。

一刹那,圣子躲开了高明。

不过那是因为事发突然,圣子的身心都还没作好应对的准备,而并非其内心要拒绝。

高明离开小岛四个月里,圣子的内心由震惊变为喜悦,并伴随着思念。

虽然只有一次,高明对她说的“喜欢你”是铁的事实,而且这样的事实逐渐膨胀占据了她的整个心房。

在岛上工作了两年后,圣子辞去了那儿的工作。

辞职时的理由是对中学生的教育失去了信心。

上初中的孩子身体已发育成人,但精神仍处于微妙的多变期,对付那些进入青春期的孩子,圣子显得太幼稚似乎也过于认真。

班上的学生中,有男生反对圣子去高明住处,于是突然采取了对抗老师的行为。

他们还很单纯,因而才觉察到圣子微妙的心理变化。

那样的少年心理让圣子感觉得意,同时也有一种恐惧感。

另外,在岛上度过了两年岁月,虽说很充实,却也有种日复一日重复同样事情产生的焦躁不安的情绪。

岛上终究没有圣子要嫁的男人,圣子喜欢小岛,但没打算在这里结束自己的一生。

“还是回东京去,找个合适的人结婚吧。

” 好心的校长这么劝她。

其实那也是岛上多数人的意见。

总之,岛上的人不会随意将外来者关在这个只有老人和小孩的地方的。

但是除此原因以外,让圣子决意离开小岛的,还有想要见到高明的愿望。

那种心情起初无疑仅仅是一点点萌芽罢了,而在岛上这样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却不断地在发酵、升华。

工作了两年,说来也到了离开小岛的时机。

总之,万事都意味着该要离去。

离开小岛后,圣子回故乡住了一个月。

然后说服劝其出嫁的父母,同意她再回母校读两年研究生。

就这样,圣子又回到了东京。

圣子跟高明在东京重逢是因为她给他写了封信。

起先圣子不过是打算告诉对方自己回到了东京。

她想,只是告诉这个消息,没什么不应该的。

但写着写着,由告知对方自己回到东京,逐渐涉及近况,等她意识到时,内容已发展至爱的袒露。

其实圣子并没有直截了当地倾诉爱意,只不过这样写道: 现在坦诚地接受先生的表白了。

乍一读,似乎只是赞同高明的意见。

可话里其实包含了——只要高明求爱她便不会拒绝的意思。

一个星期过后,接到高明“方便时来玩吧”的回复。

五月初,圣子造访了中野。

正如高明在岛上讲述的一样,他一个人住在一个小小的木造平房里。

厨房的洗碗池里并排放着几个瓶装的酒瓶,里屋是六张草席大小的房间,里面乱七八糟地堆放着书籍,看来房间有日子没打扫了。

离别半年后重逢,两人谈论着岛上以及分别后各自的情况,圣子感觉到一种从前不曾有过的亲切。

来到他居住的地方,亲眼看到他的生活环境,圣子觉得对他那种不易接近的印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久别后的亲切及和蔼的感受。

他们谈论了很多话题,喝了些酒,渐渐地、自然而然地圣子接受了他。

初次将自己的身体给予异性,圣子没有悲哀,也没有懊悔。

在高明那充满男人气息的怀抱里,她明白了这便是对方曾经希求的。

她同时感受到一种随性或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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