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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廿四年•秋•北平(2/3)

要是丹丹在,他亲过她的,都不知该怎么下台好。

他惶惑而悲哀地辗转一下,便又入梦了。

不知如何,梦中的自己居然穿上一套新西装了,白色的三件头,灰条子的大领呔,别着个碎钻的夹子。

还有袋表,还戴着钻戒——要多阔有多阔,人群簇拥,身畔美人明艳雍容,原来水泡眼擦了眼影子也可以这般地美。

是个出轨的美梦。

他在梦中叹口气。

“唉!” 只听得一声微微的长叹,响自广和楼外,戏报之前。

段娉婷总是在他刚开始嗟叹之际,马上便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很明白地,表示她在。

日轮的光彩,不因隆冬而淡薄,它犹顽强地挂在天边,利用这最后的时机迸发最后的光芒。

古老的有几百年历史的红墙绿瓦黄琉璃,被镀上一层金光,像要燎原,像急召一切离群的生命,回家过夜去。

他道: “你念给我听!” 她一看戏报,是的,大红纸,洒上碎金点。

她念道:“是这个么?宋志高,‘小宴’、‘大宴’两场,吕布:宋志高。

就是你要听的把兄弟了?” 他提了提手中的一份礼物,那是他手造的一把伞。

唐怀玉后来成为杭州都锦生丝织厂的一个工人。

每当号竹的老师傅自淡竹产地余杭、奉化、安吉等县挑好了竹,便交到竹骨加工的工人手中去。

擦竹、劈长骨、编挑、整形、劈青篾、铣槽、劈短骨、钻孔、穿伞盘等。

西湖的第一把绸伞,在民国廿三年面世。

在此之前,并没有人想到,丝绸可以用作伞面,春色也上了伞面,整个的西湖美景,都浓缩在一把绸伞上了——是那个头号工人看不见的美景。

他把它定了型,一把绸伞三十五根骨,那段竹,从来没曾劈了三十六根的,是因为他把的关。

——没有谁得知底蕴,从前,他手把上的是刀、枪、剑、戟,是双锤,一切的把子,在他手上出神入化,是他制敌的武器,是他灿若流星的好日子。

他从来不曾技痒,把任何一根淡竹盘弄抛接过。

总推说是眼睛不灵光的遗憾。

要送志高的,选的是“状元竹”,画的是“翠堤春晓”。

冬天快要过去了。

怀玉怎能忘却这三年之约?到底他又在一个昏黄凄艳的时分,由落日伴同践约。

他熟悉的脚步携带他进了场。

进得了场,怀玉也就把他的墨镜给拿下来了。

他闭上眼睛,场里头很多爱听戏的,不免也闭上眼睛在欣赏,他终于也是一分子。

他又问: “人多不多?” “都满了。

” 段娉婷把她那深紫色的披肩一搂紧,伴他坐下。

一瞥靠墙有排木板,也有小孩踮起脚尖儿在看。

是“看”不是“听”,满目奇异。

果然便是“小宴”,怀玉竖耳一听,已然认出。

咦,换了个娃娃腔呀,吕布来个拔尖扯远的娃娃腔,到底不同凡响: “我与桃园弟兄论短长,关云长挥大刀猛虎一样,张翼德使蛇矛勇似金刚,刘玄德使双剑浑如天神降……” 怀玉听,一句一个“好!”,他很欣慰,忙不迭又问: “穿什么戏衣?” 她听一阵,一省得是他问,便道: “粉红色的,深深浅浅的粉红色,衬彩蓝、银,哎,看他的翎子,一边抖一边不抖,多像蟑螂的两根须!” “好看么?” “好看——没你好看。

” 志高已经在唱: “怎敌我方天戟蛟龙出海样, 只杀得刘关张左遮右挡, 俺吕布美名儿天下传扬。

” 怀玉一拍大腿:“比从前还棒!是他的了!” “小宴”在彩声中下了幕。

志高回到后台,不错,一上广和楼就稳了。

水泡眼递他一个小茶壶,还帮他印印汗珠儿。

他取笑:“力气这么蛮,印印我就受伤了,看哪有人喜欢你?轻一点!” 一瞥他的彩匣子,在大镜子旁,原来给插上两根冰糖葫芦,大概是她特造的,竹签子又长又软,串上十来个山里红,比一般的多一倍,遍体晶莹耀目,抖呀抖,不是他的一双翎子么? 在他开怀地又因满脸油彩不能大笑时,后台忽有个陌生人在他身后擦过去,低着头。

惟志高眼中没有其他了。

饮场之后,舌端还黏了点茶叶子,一吐,是黯绿的一片——当初也曾青翠过呀。

他又顺手小心一拭,怕坏了油彩,一边便把自己顶上一双翎子跟那冰糖葫芦比划着,双方都很顽皮地讨对方欢心。

虽则他常跟水泡眼吵嘴,此刻声音放至瘫软,也不喊她水泡眼了: “小翘姑娘好巧手哩!小生这厢有礼!”她伸手一戳,指头上便染了脂粉。

骂管骂,还真是双俗世的爱侣。

一切都是天定。

一时间眼中没有其他了。

谁料得当初他也有过一段日子,想念一个人,昏沉痛楚,藕断丝连,还要装作笑得比平日响亮。

“志高,恭喜恭喜!” 是自上海一役,也就意兴阑珊地退出江湖的李盛天李师父。

看来,他的确老了。

李师父现今只在家收徒儿,投他名下的,都是穷家孩子,学习梨园以十年为满。

他不唱了,世上还是有接他班的人,舞台上的精粹,一代一代地流传下去了。

正如生老病死轮回不息。

李师父身后领来两个十一二岁的师兄弟,挺神气的。

都是学武,走起路来,迈八字步龙行虎状,有点造作,不过一脸精灵,细细地耳语,碍于师父在,不免收敛着,也因为有角儿在,也看傻了眼。

二人自一个黝黯的角落现身,志高回头见着,好像蓦地看到若干年前的自己,和怀玉,吃了一惊。

顿时感慨万端,发了一阵呆,不能言语。

摔摔头,方晓得喊: “李师父!” “志高,你过了今天这一关,就成角儿啦!艺正卖到筋节儿上了,还是你踏实。

” 志高只咧嘴笑: “李师父您下面坐好,听了不对,别当场喝倒好,人后给我一顿臭骂就是。

小兄弟来看蹭儿戏么?有送见面礼没有?” 招呼了李师父到场上去。

真的有人给送礼物来了。

他放在手上摆布一下,是什么? 呀,是一把伞。

水泡眼呼的一下,把它撑开,伞面是轻如云衣,薄似蝉翼的丝绸呢,她大概一生也未见过这么好的伞了。

绸上染就“翠堤春晓”,碧水翠堤,是一种人世的希望。

“谁的礼物?”志高问,“谁送来的?人呢?” “不知道呀?”她瞪着一双圆眼睛。

“哎,你替我把他找来——糟,‘大宴’要上了,你给我办好!” 钹与小锣已齐奏两击,鼓也急不及待地打碎撕边了,由慢转快,催逼他上场。

戏如生命,没得延宕。

志高先演了再说。

在上场门的一个角落,正有个低着头的人影,怔怔地瞅着他对另一个姑娘亲昵地叮嘱——不是寻常关系。

这个人影,看真点,也是个女的,穿得很厚很重,那棉袄裹着身子,如老去的胭脂敷在一张蜡色的脸上。

额前的刘海,像是古代新娘遮盖春色的碎帘,眼睛自缝隙之间往外探视,异常地瑟缩和卑微。

是一种坚持来看人、坚持不被看的姿态。

如果再看真点,自然惊觉那原来亦是个标致女子,只是没来由地邋遢,也很局促。

没有人听她开口讲过一句话。

幸亏没有,否则一定更惊诧,她的发音粗而浊,沉而老,唱戏的,管这嗓音唤“云遮月”,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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