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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达海父子这场架,打得两个人都身心俱伤,足足有半个月的时间,父子俩见了面都不说话。
各自躲在自己的角落,默默地疗治着自己的伤口。
为了避免尴尬场面,两人都尽量避开见面的机会。
骥远变得很不爱回家,常常在外面逗留到深更半夜。
努达海下了朝,总是直奔望月小筑,家里的气氛非常凝重。
老夫人和珞琳急在心里,却不知道如何去化解。
其实,父子二人心中都充满了后悔和沮丧,但,两个人的个性都很倔强,谁都不愿先去解这个结。
这种僵局,一直延续到夔东十三家军的军情传来,巫山再度成为朝廷大患的时候,两人才在朝廷上,针锋相对地说起话来。
这天,皇上登上御座,众臣叩见,罗列两旁。
皇上忧心忡忡地看着文武百官,十分烦恼地说: “八百里加急连夜到京,这夔东十三家军势如破竹,我军又败下阵来,安南将军殉职!如今十三家军已威胁到整个四川地区,令朕寝食不安,不知如何是好?” 众臣一听是十三家军,大家都面面相觑,接着就纷纷低下头去,沉默不语。
就在此时,忽然有个人排众而出,朗声说道: “臣请旨,请皇上让臣带兵去打这一仗!” 大家惊愕地看过去,此人竟是年方二十岁的骥远。
皇上一怔,说: “你?” “臣蒙皇上恩宠,一路加官封爵,却在宫中坐食俸禄,令臣非常惶恐不安,此时国家有难,正是臣为朝廷效力,忠君报国的时候到了,请皇上降旨,让臣带兵前往,定当誓死保家卫国!”皇上还来不及回答,文武百官中,又有一个人排众而出了: “皇上容禀,骥远血气方刚,自告奋勇,固然是勇气可嘉,但是率军打仗,非同小可,责任重大,而且我军屡战屡败,可见十三家军非等闲之辈。
骥远未曾出过京畿,又毫无实际作战的经验,如何能担此重任?臣恳请皇上,让臣带兵前去,以雪前耻!臣已有上次作战之经验,又抱必胜之决心,或可力歼强敌,为朝廷除此心腹大患!”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努达海。
骥远见努达海这样说,就有些急了,连忙对皇上躬身行礼,接口说: “臣虽然不曾打过仗,并不表示臣不会打仗,何况臣自幼习武,饱读兵书,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上战场!家父为国尽力,已征战无数,请将这次机会,给身为人子的骥远,免去家父驰骋疆场,戎马倥偬的操劳!” “臣斗胆直言,”努达海立即说道,“臣今年才四十二岁,正是壮年,有身经百战的经验,有戴罪立功的决心,何况对那巫山的地形,早已十分了解,实在没有不派遣臣去,而派遣骥远去的道理……” 皇上看着这父子二人,真是感动极了。
“好了,好了,你们父子二人,争先恐后地要为朝廷效命,实在让我感动。
不过,努达海说的很有道理,这夔东十三家军,不是寻常的军队,除非是沙场老将,不足以担当大任,所以,朕决定以努达海为靖寇大将军,统帅三万人马,即日出发!” 努达海立刻大声说: “臣遵旨!” “皇上!”骥远着急地喊,“臣不在乎挂不挂帅,也不在乎功名利禄,只想出去打仗,做点有志气、有意义的事!请皇上恩准,让臣跟在阿玛旗下,一同前去歼敌!官职头衔都不要!” 努达海一阵震动,深深地看了骥远一眼,急在心里,不得不又接口: “皇上,骥远是臣的独子,臣尚有老母在堂,不敢让家中没有男丁……” “独子就必须在脂粉堆中打转,在金丝笼中豢养吗?人说虎父无犬子,又说强将手下无弱兵,阿玛身为朝廷武将,难道不知道奔驰沙场,奋勇杀敌,才是一个男子汉应有的志向吗?” 皇上一拍御座的扶手,龙心大悦。
称赞着说: “好极了!倘若我大清朝众卿,人人像你们父子一般,早就是天下太平了!好!果然是虎父无犬子,朕就命你为副将军,随父出征吧!骥远,你好好地给朕出一口气!” “喳!”骥远大声应着,“臣谨遵圣谕!” 努达海至此,已无话可说,看着豪气干云的骥远,他忽然觉得,骥远终于脱茧而出了。
他心里十分明白,骥远的请缨杀敌,和自己的自告奋勇,有相同的原因,这场家庭的战争,已经使两人都心力交瘁了。
不如把那个小战场,挪到大战场上去。
不如让这个不知何去何从的自己,去面对一场真正的厮杀!看着骥远那张稚气未除的脸孔,想到战场上的刀剑无情,他的内心隐隐作痛,在一种舍不得的情绪里,也有一份刮目相看的骄傲。
此时此刻,对骥远的愤怒,已经变得虚无缥渺了。
这天晚上,整个的将军府,陷入前所未有的紧张和混乱里。
大厅中,除了新月以外,全家都聚集在一块儿,人人激动,个个伤心。
老夫人惶惶然地看看骥远,又看看努达海,再去看看骥远,又再去看看努达海,眼光就在父子二人的脸上逡巡,完全不能相信这个事实,也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她不住口地问: “这事已经定案了吗?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如果我去求太后,可不可能收回圣命?”她的眼光停在努达海脸上了,“你怎么不试图阻止?骥远还是个孩子呀!他又刚刚成亲不久,怎么能上战场?何况又是那个十三家军!又要上巫山……” “奶奶!”骥远喊,“您老人家别去破坏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是我一再请命,皇上才恩准我去的!” “你一再请命?”塞雅脸色灰败,语气不稳,“你为什么要请命呢?你从没有打过仗,皇上怎么会让你去呢?” “你们不要大难临头似的好不好?凡事都有个第一次,阿玛不也是从第一次开始的吗?身为将门之子,迟早要上战场,这应该是你们大家都有心理准备的事!事实上,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终于等到了,我兴奋得很,你们大家,也该为我高兴才对!” “骥远说的很对!”努达海开了口,“这是迟早要开始的事,与其让他跟着别人,不如让他跟着我!” “这道理我是懂得的,”老夫人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可是,父子二人共赴沙场,怎不教人加倍担心呢?” “阿玛!骥远!”珞琳知道,圣命已下,是不可能再改变的了。
父子同上战场,已成定局。
就奔了过去,一手拉着努达海,一手拉着骥远,用发自内心的,充满感动的声调嚷着,“我真为你们两个而骄傲,真希望我也是男儿身,可以和你们一起去打仗!将帅同门,父子联手,这是咱们家最大的荣光啊!可是,你们两个,一定一定……”她加强了语气,重复地说,“一定一定要为了我们,保护自己,毫发无伤地回来啊!” 这样一篇话,激动了老夫人,含泪向前,也把两个人的手握住了。
“珞琳说进了我的心坎里!真的,我的儿子,我的孙子呀,你们两个,要彼此照顾,彼此帮忙,父子一心,联手歼敌才是!去打一个漂漂亮亮的胜仗回来,家里的恩恩怨怨就一起抛开了吧!”“额娘,”努达海正色地,诚恳地说,“您放心!我们父子两个,会如您金口所说,打一个漂漂亮亮的胜仗回来!” “是!”骥远此时,已雄心万丈了。
“奶奶,额娘,珞琳,塞雅……你们都不用担心,我们一定会打赢这一仗,等我们凯旋归来的时候,我保证,会给你们一个崭新的骥远!” “我已经看到这个崭新的骥远了!”珞琳说。
塞雅见到骥远神采飞扬的样子,真不知道是悲是喜,是哀是怨?是该高兴还是该忧伤?是觉得骄傲还是觉得失落?心情真是复杂极了。
比塞雅的心情更加复杂的是雁姬,在这全家聚集的大厅里,大家都有共同的爱与不舍,她呢?站在那儿,她凝视着骥远,这十月怀胎,二十年朝夕相处的儿子,即将远别,对她而言,岂是“不舍”二字能够涵盖?她的心,根本就碎了。
当了二十年将军之妻,她早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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