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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不进来呢?为什么?” 从没有人回答过她,她也从没有捉到过那个影子。
但是,她深信,元凯的魂在那儿,在窗外,在她四周。
他在暗中照顾着她,保护着她,像他生前所许诺过的。
就这样,转瞬间到了初夏的季节,微雨轩前的一片石榴花都盛开了。
虽是初夏,天气仍然很凉,尤其夜里,风凉似水,正是“乍暖还寒”的季节。
多变的天气,加上沉重的心情,打五月初起,巧兰就有些发烧咳嗽。
这晚,夜已很深了,她仍然没有睡觉,敞着窗子,看到满窗月色,她感怀自伤,愁肠百结。
坐在书桌前面,她情不自禁的提起笔来,无聊无绪的在自己的诗册上写下一阕词: “石榴花发尚伤春, 草色带斜矄, 芙蓉面瘦,蕙兰心病,柳叶眉颦! 如年长昼虽难过, 入夜更销魂, 半窗淡月,三声鸣鼓,一个愁人!” 写完,她那样疲倦,那样凄凉,又那样孤独寂寞。
风从窗外吹来,引起她一阵咳嗽。
然后,她仆伏在桌上,累了,倦了,忘了自己衣衫单薄,忘了窗子未关而夜寒如水,她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依稀仿佛,她在做梦,有个人影掩进了她的房间。
依稀仿佛,有只手在轻抚着她的鬓发。
依稀仿佛,有人帮她阖上了那扇窗子。
依稀仿佛,有件小袄轻轻的盖上了她的背脊。
依稀仿佛,有人在阅读她的词句……依稀仿佛……依稀仿佛……依稀仿佛…… 她忽然醒了,睁开眼睛,桌上一灯如豆,室内什么人都没有,她坐正身子,一件小袄从她肩上滑落下去,她一惊,一把抓住那小袄,迅速回头观看,窗子已经关好了。
那么,是真有人进来过了?那么,不是她的梦了?她哑着嗓子,急急的喊: “绣锦!紫烟!” 两个丫头匆匆的赶了进来,衣冠未整,云鬓半残,都睡梦迷糊的: “什么事呀!小姐?” “你们有谁刚刚进来过吗?” “没有呀!小姐。
” “听到什么声音吗?” “没有呀!小姐。
” 巧兰对桌上看去,一眼看到自己那本诗册,已被翻动过了,她拿了起来,打开一看,在自己那阕词的后面,却赫然发现了另一阕: “芳信无由觅彩鸾, 人间天上见应难, 瑶瑟暗萦珠泪满, 不堪弹。
枕上片云巫岫隔, 楼头微雨杏花寒, 谁在暮烟残照里, 倚阑干。
” 词是新题上去的,墨迹淋漓,犹未干透,而那笔迹,巧兰是太熟悉了,把它磨成了粉,她也认得出来,那是白元凯的手迹!她一把将那诗册紧压在胸口,闭上眼睛,深深的喘了一口气,喃喃的说: “他来过了!终于,他来过了!” 奔向窗前,她打开窗子,目光对那暗夜的花园里搜寻过去。
泪珠沿着她的面颊滚落,紧抱着那本诗册,她对着那树木深深的花园大喊: “来吧!凯凯!来吧!别抛弃我!别抛弃我!求求你!凯凯!” 夜色沉沉,风声细细,花园中树影参差,竹影婆娑,那鬼,那魂,不知正游荡在何处?巧兰用袖子蒙住了脸,哭倒在窗子前面。
她以为她要死了,她不想活,只想速死。
死了,她的魂就可以追随着元凯的魂了。
那时,再也没有人来逼她改嫁,再也没有力量把她和他分开。
她想死,求死,希望死,只有死能完成她的志愿。
从早到晚,屋子里总有很多的人,母亲,婆婆,娘姨,丫头,仆妇……川流不息的,她们守着她,为她煎汤熬药,延医诊治。
她发着高热,浑身滚烫,她的头无力的在枕上转侧。
凯凯!凯凯!她不断的呼唤着。
哦,你们这些人!这么多的人!你们使他不敢来了!走开吧,母亲!走开吧,婆婆!让他进来吧!让他进来吧!你们都走开,让他进来吧!她不断的呓语着,不停的呼唤着:走开!你们,请你们都走开!让他进来吧!凯凯!凯凯!凯凯! 于是,有这样一晚,屋子里的人似乎都走空了。
她昏昏迷迷的躺在床上。
于是,她听到了他的声音,低沉的,怜惜的,痛楚的在呼唤着: “巧巧!巧巧!” “哦,是你,凯凯!”她模糊的应着:“你来了!你在哪里呢?” “你看不到我的,巧巧。
” “是的,因为你是鬼魂,”她恍惚的说:“但是,我就快死了,那时,我就会看到你!” “你不能死,巧巧。
” “我愿意死。
” “不,你不能!你要振作起来,你要好好的活着,为了我!巧巧!我不要你死!” “但是你已经死了!” “死亡并不好受,巧巧,死亡并不能使你和我相聚,鬼魂的世界是个荒凉的境界!不要来!巧巧!” “你住在哪儿呢?” “在落月轩,白家枉死的鬼魂都住在那儿。
” “我要去找你!” “不!你不可以!你要活着!我要你活着!”他的声音变得迫促而急切:“听我的话!巧巧!听我的!” “好,我听你。
”她迷糊而依顺的说:“但是,活着又做什么呢?” “改嫁!”那声音清清楚楚的说。
像个霹雳,她被震动了,从床上跳起来,她狂喊了一声: “不!” 她喊得那样响,母亲、婆婆、丫环、仆妇们都涌进了室内,母亲赶到床边,按住了她跃动着的身子,叫着说: “怎么了?巧兰?怎么了?” “哦!”她如大梦方醒,睁开眼睛来,满屋子的人,大家的眼睛都焦灼的瞪着她,哪儿有凯凯?哪儿有声音?她轻轻的吐出一口气,一头一身的冷汗,“哦,我做了一个梦,”她软弱的说:“一个梦。
” 母亲把手按在她的额上,惊喜的转过头去看着她的婆婆。
“烧退了呢!”母亲说:“大概不要紧了。
” 她失望的把头转向了床里,泪水在面颊上泛滥。
是的,烧退了,她将好起来,她知道。
因为,他不许她死。
真的,她好了。
一个月以后,她已经完全康复了,虽然依旧瘦骨支离,依然苍白憔悴,但是,却已远离了死亡的阴影。
韩夫人搬回家去住了,在巧兰病中,她都一直住在白家照顾着巧兰。
临走,她对白夫人沉重的说: “看样子,巧兰心念之坚,已完全无法动摇,我也无可奈何了。
她已嫁入白家,算你家的人了,一切你看着办吧!” “唉!”白夫人叹着气。
“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我疼巧兰像疼自己的女儿一样,我不会亏待她的!” 母亲走了,巧兰又恢复了以前的生活。
所不同的,是她开始那样热中的等待着白元凯的鬼魂。
每晚,她在桌上准备好笔墨和诗册,要引诱他再来写点什么。
深夜,她常凭窗里立,反复呼唤: “凯凯!进来吧!凯凯!” 可是,那鬼魂不再出现了,似乎知道巧兰在等待着他,而故意回避了。
巧兰的心被期待所涨满,又被失望所充溢,她就在期待与失望中徘徊挣扎。
无聊的静日里,她常常捧着元凯留下的词,一遍又一遍的阅读观看,尽管那其中的句子,她已背得滚瓜烂熟,但她依然乐此不疲。
“芳信无由觅彩鸾,人间天上见应难,”他是明写人鬼远隔,无由相会了。
“枕上片云巫岫隔,楼头微雨杏花寒!”他也了解她枕边的思念,和“微雨轩”中的寂寞?噢,凯凯,凯凯,知心如你,为何要人天永隔? 她开始常常思索“人鬼”间的距离了,遍翻古来的笔记小说,人鬼联姻的佳话比比皆是。
那么,古来的人鬼能够相聚,自己为何无法看到元凯的形态?是了,他是被烧死的,烧死的人已成灰烬,何来形体?但是,他却会写字题诗呵! 她迷失了,困惑了。
终日,精神恍惚而神思不属。
这样,已到了仲夏的季节。
天气热了,巧兰喜欢在花园中散步,吸收那浓荫下的阴凉。
一晚,她到正屋去和公婆请过安后,回到微雨轩来,走到那浓荫的小径上,看到几只流萤,在她身边的草丛里飞来飞去,闪闪烁烁的。
又看到繁星满天,璀璨着,闪亮着。
她不由自主的站住了。
跟着她的是绣锦和紫烟,也都站住了。
然后,她忽然闻到一阵茉莉花香,那样清清的,淡档的一阵幽香,一直沁入她心脾,使她精神一爽。
她忍不住问: “哪个院子里种了茉莉花?” “好像是望星楼。
”绣锦说。
“咱们去采一点。
”巧兰说着,向那方向走去。
“这么晚了,”紫烟说:“还是别去吧!” “怕什么?”巧兰说,往那方向走去。
两个丫环只得跟着。
那茉莉花的香味越来越重,吸引着巧兰,她不知不觉的往前走,到了望星楼,四下找寻,她看不到茉莉花,抬起头来,她正面对着落月轩的方向,霎时间,她浑身一懔,怔住了。
远远的,似有似无的,她看到一盏灯笼,摇呀摇,晃呀晃的晃到落月轩门口,略一停顿,那扇禁门似乎开了,灯笼轻飘飘的晃了进去,门又阖了起来。
她背脊挺直,四肢僵硬,回过头来,她问丫环们说: “你们看到什么吗?” 两个丫头都俯身在找茉莉花,这时,才惊愕的站起身来说: “没有呀,小姐。
” “哦,你们没有看到一盏灯笼,飘进落月轩里去吗?” “啊呀,小姐!”紫烟惊呼着,她手里也有一盏灯笼,吓得差点掉到地下去。
“你别吓唬我们,小姐,那落月轩根本没有人住呢!” “哦,”巧兰怔忡了一下。
“我们回去吧!” 回到了微雨轩,这晚,巧兰又失眠了。
她不住的想着那茉莉花香,那灯笼,那落月轩,和那两扇禁门。
依稀仿佛,她又记起一段似梦非梦的对白: “你住在哪儿呢?” “在落月轩,白家枉死的鬼魂都住在那儿。
” 那么,元凯的魂魄是在那落月轩里吗?那么,那茉莉花香的引诱,那灯笼的显形,是要暗示她什么吗?是要告诉她什么吗?是要牵引她到某一个地方去吗?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拥衾独坐,侧耳倾听。
夜深深,夜沉沉,暗夜的窗外,似乎包含着无穷的神秘。
她倾听又倾听,于是,忽然间,她又听到了那悠长而绵邈的叹息,自她病后,她就没有听过这叹息声了!这像是最后的一道启示,在她的脑海中一闪,她迅速的,无声息的冲到了窗前,低声的,幽幽的说: “我懂了!凯凯!我来了,凯凯!等我,凯凯!” 穿好了衣服,系好了腰带,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丫头佣妇,她拿着一盏灯笼,悄悄的,悄悄的溜出了卧房,再溜出了微雨轩。
然后,她坚定的、轻快的、迅速的向那落月轩走去。
哦,没有,除了苍松古槐的暗影以外,她看不到任何的东西。
她继续向前走,那股茉莉花香又扑鼻而来了,她深吸了口气,加快了脚步子。
在她身边的树丛里,忽然传来一声树枝的碎裂声,她吃了一惊,怯怯的回头张望。
没有,依然什么都没有。
那是一只猫,或是别的动物,这古园里多的是鸟类和松鼠。
她振作了一下,低声自语的说: “你不能害怕!你必须往前走!只有这样,你才能见到凯凯!” 她继续走去,那茉莉花香越来越浓了,她走着,走着,然后,她终于停在落月轩那两扇禁门的前面。
举起了灯笼,她立即浑身一震,那两扇永远关闭的禁门,这时竟是半开的!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两扇门打开!她深吸了口气,这是个欢迎的征兆呵!咬咬嘴唇,闭闭眼睛,她低语: “凯凯,这是你安排的吗?谢谢你!凯凯!” 她走过去,勇敢的推开了那两扇禁门,立即,一股浓烈的茉莉花香环绕着她。
她在灯笼的光芒下环顾四周:多么眩惑呵!这花园并非想像中的荒烟蔓草,断井颓垣,相反的,那小径边栽满了茉莉花,花圃里玫瑰盛开,而繁花似锦!这儿并不阴森,并不可怕,这是寒松园中的另一个世界! “这是幻觉!”她自言自语。
“这是凯凯变幻出来的景象,像笔记小说里所描写的!明天,你会发现这儿只有杂草和荒冢!” 如果能和元凯相会,幻境又怎样呢?她宁愿和他相会于幻境中,总比连幻境都没有要好些!她走了进去,屋宇宽敞,楼台细致,但是,一切都暗沉沉的,无灯,无火,也无人影。
她四面环顾着,凯凯,凯凯,你在哪里?凯凯!凯凯!你在哪里? 没有人,没有凯凯,那些屋子的门窗都紧闭着,那么多房间,既无灯火,也无声响,她不知该从哪儿找起?凯凯,既是你引我来到这儿,你就该现形呵!凯凯,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前面有个小亭子,是了,这就是有吊死鬼的亭子!今晚星光璀璨,那亭子隐隐约约的在地上投下一个长长的黑影,亭子里的石桌石椅清清爽爽的,看不到什么吊死鬼。
但,亭子前面,是棵大大的古槐,横生的枝桠,虬结着,伸展着,像一只巨大的魔手。
她站立在亭子前面,一阵阴惨惨的风突然吹过,灯笼里的火焰摇晃着,她机伶伶的打了个冷战,寒意从心底直往外冒。
哦,凯凯!凯凯! “出来吧!凯凯!我知道你在这儿!你怎么忍心不见我呢?凯凯?”她低语着。
“出来吧!凯凯,别吓我呵,你知道我是那么胆小的!” 一声叹息,就在她身边,那样近,她倏然回顾,树影满地,风声凄切,凯凯,你在何处? “凯凯,是你吗?”她轻问,怯意爬上了心头。
没有回答。
“凯凯,你不愿见我吗?” 再一声叹息。
她颤栗的回顾,试着向那叹息的方向走过去。
“你躲在哪儿呢?凯凯?别捉弄我呵,凯凯!” 又没有声音了。
她向前移动着步子,缓慢的,机械化的,无意识的。
恐惧和失望笼罩住了她,她觉得心神恍惚而头脑昏沉。
不知不觉的,她已顺着小径绕过了房子的前面而走入了后园。
没有凯凯,没有!她心底的失望在扩大、览览览览览……扩大到她每一根神经都觉得痛楚,那巨大的痛楚压迫着她,她开始感到一层极端的昏乱和绝望。
于是,她又想起了病中那似梦非梦的对白: “你要我活着做什么呢?” “改嫁!” 是了!他不相信她!他不相信她会为他守一辈子!他知道在父母公婆的围攻下,在长期的寂寞与煎熬下,她会改嫁!她会吗?她会终于守不住吗?他在预言未未的事吗?她昏乱了,更加昏乱了。
然后,她猛的收住了步子。
那口井正在她的面前!那口曾埋葬了两条性命的古井!栏杆已经腐朽,杂草长在四周,这是个荒凉的所在呵!她瞪视着那口井,心底有个小声音在对她呼叫着: “跳下去,唯有一死,才能明志!跳下去!” 仰望天空,星光已经暗淡,环视四周,树木、亭台,都是一些暗幢幢的黑影,她手里那个灯笼的光显得更幽暗了。
然后,一阵风来,那灯笼的火焰被扑灭了。
她全身一震,抛掉了手里的灯笼,她仰天而呼: “凯凯!让我证明给你看!证明我的心是永远不变的!凯凯,你既不现形,我只能以死相殉,天若有情,让我死后,能与你魂魄相依!” 喊完,她心一横,闭上眼睛,就对那口井冲了过去。
就在这时,比闪电还快,有个人影从旁边的树丛里斜窜了出来,她正要跳,那人影伸出一只强而有力的手从她身后一把抱住了她的腰,一个声音痛楚的在她身后响了起来: “巧巧,巧巧!你三番五次的寻死,逼得我非现形不可了!” 她惊喜若狂,凯凯,那是凯凯呵! “凯凯,是你?真是你?” 她骤然回头,星光下,一切看得十分清楚,哪儿是凯凯?那是一张扭曲的,丑陋的,可怖的,遍是疤痕的鬼脸,正面对着她!她“啊!”的大声惊呼,顿时晕倒了过去。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醒来了。
是个恶梦吗?她不知道。
睁开眼睛,满窗的阳光照射着屋子,她正躺在自己的床上,白夫人坐在她的身边。
不胜愁苦,不胜担忧的看着她。
“哦!”她软弱的说:“我怎么了?” “你晕倒了。
”白夫人说,神色惨淡,语气含糊:“我们在落月轩的古井旁边发现了你,你怎么跑到那闹鬼的地方去了呢?我不是告诉过你那儿不能去的吗?是不是闯着什么鬼了?” 巧兰凝视着白夫人,她内心那扇记忆的门在慢慢的打开,昨夜发生的一切在一点一滴的重现。
茉莉花香,灯笼,禁门,落月轩,叹息声,古井,抱住她的手,凯凯的呼喊,和那张鬼脸!她回忆着,思索着,凝想着,终于,她咬紧牙,痛楚的闭上了眼睛,泪珠沿着眼角溢了出来,很快的流到枕上去。
白夫人伸出手来,用罗帕轻轻的拭去了她的泪,忧愁而怜惜的说: “你到底怎么了?巧兰?你被什么东西吓着了,是不是?别放在心上,那是个闹鬼的院子呀!” “不!”巧兰好虚弱好虚弱的说。
睁开眼睛来,她泪雾迷蒙的瞅着她的婆婆,唇边竟浮起一个似悲似喜的笑容,慢吞吞的,她说:“我哭,不是因为被吓着了,是因为我现在才明白,我竟然那样傻!放在我面前的事实,我居然看不清楚,而去相信那些无稽的鬼话!” “巧兰!你在说些什么?”白夫人惊惶的问。
“我明白了,我一切都明白了!一直到现在,我才想通了这所有的事情!我傻得像一块木头!” “巧兰,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您懂的,妈,您完全懂!”巧兰从床上坐了起来,目光清亮而深湛的盯着白夫人,泪水仍然在她眼中闪亮,但是,她脸上却逐渐绽放出一份崭新的光彩来。
她的声音提高了,带着几分压抑不住的激情。
“您懂,公公懂,佣人们懂,我父母也懂,被隐瞒的只有我和绣锦紫烟而已!您们利用了落月轩那幢鬼屋,利用了我天生怕鬼的胆小症!事实上,那落月轩或者以前曾闹过鬼,但是,现在,那两扇禁门里关的不是鬼魂,却是我那可怜的,被烧坏了脸的丈夫!” “啊!巧兰!”白夫人惊呼着。
“是吗?是吗?是吗?”巧兰激动的叫着。
“你们千方百计的隐瞒我,欺骗我,包括凯凯在内!你们要我相信他已经死了!要我死了心好改嫁,因为他已不再英俊萧洒,你们就以为我会厌恶他了!你们把我看得何等浅薄呀!” “啊!巧兰!”白夫人再喊了一声。
“偏偏我不死心,偏偏我不肯改嫁,”巧兰继续说,语音激动而呼吸急促:“于是,你们让我嫁给一道灵牌,以为我会熬不过那寂寞的岁月而变节,是吗?是吗?” “巧兰!”白夫人再叫,泪珠涌进了眼眶。
“你们设计好了一套完美的计谋,告诉我不能走进落月轩那两扇禁门,你们根本知道我以前来过寒松园,知道我怕那两扇禁门!”她一连串的喊:“但是,凯凯却不能忍耐不来见我,新婚之夜,我并不孤独,我的新郎始终就在窗外!这也是为什么我常听到叹息,为什么深夜里,有人潜进我的室内,帮我盖衣,题字留诗!那不是鬼魂!那是人,是活生生的人,是凯凯!对吗?抖抖抖抖抖?”她力竭声嘶的追问着。
“哦,巧兰,我还能怎么说呢?”白夫人泪痕满面,语不成声。
“这不是我们的意思,是元凯呀!当他发现自己被烧成那个样子,他就叫着求着要我们告诉你,他已经死了!他认为他再也配不上你,他自惭形秽,他怕毁了你,他苦苦的哀求我们,不要让你再见到他!要你另嫁一门好夫婿。
巧兰,巧兰,像你这样的蕙质兰心,还不能了解他那份爱之深而惜之切的心情吗?” “我了解,”巧兰的眼睛深幽幽的,像两潭无底的深水。
“是他不了解我!不了解我的生命是系在他的生命上,而不是系在他的脸上!”她顿了顿,咬咬嘴唇:“现在,一切都明白了!那么,我病中所听到的声音并不是梦了?” “是的,我们遣开了人,让他躲在你的床后,让他对你说话,你病了。
他比你更难过呀!” “那么,昨夜他始终跟在我身后了?所以,他能及时救了我!那盏引我进去的灯笼……哦!”她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来:“是送东西进去的丫环了?” 白夫人默然不语,静静的瞅着她。
“哦!”巧兰转动着眼珠,忽然,她所有的精神都回来了,集中了。
也忽然,她才真正相信了摆在自己面前的事实!猛的掀开了棉被,她跳下床,眼睛闪着光,呼吸急促,喘着气说:“妈呀,现在,还等什么呢?你们可以让我和我的丈夫见面了吗?” “他不敢见你呀,昨夜,他已经把你吓晕了。
” “我不会再晕倒了!”巧兰说:“没有事情再可以让我晕倒了!只要他活着!” “那么,去吧!去见他吧!”白夫人泪流满面,却不能自已的笑着:“但是,见他之前,你必须知道,他不止脸烧坏了,而且……” “还跛了一条腿!” “你怎么知道?” “紫烟曾看到一个影子,‘跳’出竹林,事实上,他只是跛着走出来的。
” “你还有勇气去见他吗?”白夫人问。
“他依然是凯凯,不是吗?”巧兰闪耀着满脸的光彩回答。
“是的,他依然是凯凯。
”白夫人凝视着她的儿媳妇,慢慢的说:“他在落月轩的小书斋里,是一进门右手的第二间。
他正等着我去把你的情形告诉他,他经常这样等我去告诉他你的消息。
我想,或者,你愿意现在自己去告诉他?他一定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
” 巧兰整了整衣裳,扶了扶鬓发,没有带任何一个丫环,她走出了微雨轩。
坚定的,稳重的,她的步子踏实的踏在那小径上,走过去,走过去,走过去……穿过一重门,又一重门,绕过一个园子,又一个园子……依稀仿佛,她又回到了童年,凯凯牵着她的手,正走向那两扇禁门…… “怕什么?有我呢!我会保护你!” 谁说过的?凯凯!不是吗?她不会再怕了,这一生,她不会再怕什么了!有他呢!凯凯! 她加快了脚步,向前走,向前走……然后,她停在那两扇禁门前面。
门阖着,门里关着的是什么呢?一个世界?一个爱的世界?她伸出手去,缓缓的,郑重的,兴奋的,却又严肃的推开了那两扇禁门。
一阵茉莉花香包围着她,玫瑰盛开着,阳光满院,而繁花似锦。
抬起头来,她对那右边第二间的小书斋望过去,在那窗前,有个孤独的人影正呆呆的里盼着…… “一个好园子,我将把新房设在这落月轩里。
” 巧兰模糊的想着,望着那窗前的人影。
然后,毫不思索,毫不犹疑的,她喜悦而坚定的奔进了那两扇禁门。
一九七一年七月十日午后于台北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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