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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向子默强烈要求,下午不去电影院,改去动物园。
他有些诧异,表情又有些古怪地说:“汐汐,不是已经说好去看电影了吗,干吗非要去动物园?” 我略带心虚地赔着笑:“我喜欢嘛,子默,我好久没去过动物园了。
”我粘在他身上,双手摇晃着他,“子默,陪我去,陪我去,陪我去嘛……” 他被我缠得没法,胸口微微起伏着,但是他不说话。
过了半天,他还是站在那儿,紧抿双唇,一言不发。
我不肯放弃,继续粘在他身上,做着各种鬼脸,企图说服他。
他不理我,转过脸去,任我摇晃着就是不肯开口答应我。
自从跟我在一起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这么执拗——异常执拗。
我也有点不高兴了,于是我微带赌气地拔腿就要走,“你不陪我去,我自己去――” 他一把紧紧搂过我,我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我看到他不断起伏的胸膛。
我戳戳他的胸口,仍然有些赌气地抬头瞪向他。
他也瞪着我,片刻之后他垂下眼,叹了口气,还是妥协了,“好好好,陪你去,陪你去。
” 脸上不是没有挣扎,还有浓浓的犹豫。
只是当时沉浸在幸福和忐忑中的我,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后来无数次铭心刻骨的午夜梦回里,我才慢慢发觉―― 如果当时,我能再细心一点。
如果当时,我不是那么任性。
如果…… 那么后来所有的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或至少,不会选择以那样残酷的方式,来就此完全颠覆我们的生活? 可是人生,没有如果。
于是下午三点,我们准时到了动物园的孔雀馆。
孔雀馆里冷冷清清的,几乎没有游客。
奇怪大家都不是喜欢看孔雀开屏吗?为何空余那些神气活现的孔雀走来走去。
我伸伸头,东张西望了一下,老爸没出现。
子默并没有发现我的异常,他的脸色凝重,紧盯着远方某一处。
我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不就一个大叔嘛,穿得奇奇怪怪的,都已经是夏天了,还带着帽子、戴着眼镜,浑身上下捂得那么严实,也不怕中暑。
子默的眼神很奇怪,他就那么死死地盯着那个人。
我感觉有点不对。
而那个人也在远处,直直地直直地看着我们。
那是一种带着炽热、哀伤、歉疚,还有淡淡喜悦的复杂眼神。
突然他朝我们轻轻点了点头,就转身准备朝孔雀馆的大门方向走去。
突然就在那一刹那间,一大帮人拥了进来,而孔雀馆的门,被紧紧关上了。
那些人直奔那个怪大叔而去。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那么一大帮人越过我们,飞快地向那个人奔过去。
那个人察觉了,想跑,但是四面都是人。
他束手就擒。
我呆呆地看着这宛如警匪片中的一切,我呆呆地看着那帮人的头儿。
我望了望子默,他的脸色煞白煞白的,仿佛被抽干了全身的血一般。
我看着那帮人,下意识吐出一句话:“爸爸、李叔叔、王叔叔,你们怎么来了?” 我认出来,那群人中,除了领头的我老爸之外,还有他的两个同事。
其他人,我一个都不认识。
子默极度惊骇地看着我,仿佛我是头怪物一般。
老爸他们给那个人戴上手铐,一群人簇拥着走过来。
我们还是呆呆地站着。
走到我们面前,李叔叔看看我,微笑,“汐汐,这次多亏了你,才能抓住他。
” 我的心,仿佛堕入万丈深渊。
多亏了我?多亏了我? 他到底,在说什么?! 那个戴着手铐的人,走到我们面前,深深看了我一眼,问了一句:“你就是那个帮子默接电话的女孩子?”是那个陌生的中年男子的声音,是那个电话里的低沉的声音。
我呆呆地点了点头。
我几乎失去了任何思想。
但是我仍然清晰地看到站在我身旁的子默,如万年寒冰,他的身体在簌簌发抖。
一直——都在簌簌发抖。
那个人,居然微笑着用带着手铐的手,点了点我,“子默,她是不是你答应让我见你一面的理由?” 子默的身体,仍然在颤抖着。
他又向子默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淡淡地说:“可惜,你看错了人。
” 他们走过我身边的时候,老爸看了我一眼,神色凝重,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但是最终,他还是没有跟我说一句话。
他们向外走去,打开门,一起都走了出去。
孔雀馆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站着,就那么站着。
还有一群孔雀,走来走去。
突然,子默向外发足狂奔,“爸爸……” 他跑了出去,一转眼,就没了踪迹。
子默不见了。
子默不见了。
子默不见了。
…… 我不知道我那天是怎么走出动物园的,更记不得我是怎么一路走回宿舍的。
我永远、永远、永远都忘不了,子默那充满了绝望的眼神。
他从来没有那么绝望过。
无数遍地打子默手机,永远接不通。
无数遍地打到他宿舍,他永远不在。
夏言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告诉我,他们也在找子默。
从六月十二号开始,子默一直都没回来。
我找遍了所有的教室,找遍了我们曾经去过的每一个地方,找遍了G大每一个角落,没有子默。
子默,仿佛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我天天去他们宿舍楼下等。
从早等到晚,从晚等到早。
从他们宿舍楼早上开门,一直痴痴等到他们宿舍楼关门。
每日每夜、每时每刻,我都在等。
夏言他们同情而担忧地看着我,看着我面无人色地站在那儿。
六月的天气,我的身体却总在发抖,簌簌地像被秋风扫过的枯黄落叶。
他们爱莫能助。
沙沙被我吓坏了。
她时常陪着我,站在那儿,试图和我说说话,但是我固执地站在那儿,低着头一言不发。
我要等到子默回来。
我要等他回来。
终于有一天,向凡出来了,他脸色阴郁地走到我面前,对我说:“你走吧,子默不会回来了,而且子默不会再见你。
他说了,他永远不要再见到你。
” 我仿佛一个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稻草般,惶急地看着他,“子默……子默,他跟你联系过了吗?他跟你联系过吗?” 他看着我,他的眼里满是复杂的情绪,终于他叹了一口气:“林汐,当初子默生病的时候,我真不该来找你。
” “与其让他现在这么绝望,倒不如就干脆让他当时痛苦。
” 我仿佛当头遭到了重重一击,半天我的眼前都直冒金星。
我的腿发软,我的眼前仿佛一片漆黑。
我躺在床上,我整整躺了三天。
我不吃不喝。
我还抱有一线希望。
我想,子默终究会回来参加毕业典礼的,他一定会回来的。
那天我一早就去他们宿舍楼下等,一直等,就那么等着。
终于,到快吃午饭的时候,我等到了我要等的人。
夏言他们和他在一起,一群人朝宿舍方向走过来。
他就在那儿,他就站在那儿。
我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我拼命擦眼泪,拼命擦,想把他看得仔细一点,好让我确信,我不是在做梦。
他的脸,憔悴不堪。
他实在是瘦得太多太多了,几乎已经脱形。
他略略低着头,面无表情地一路走过来。
夏言看到我了,他停下脚步,大概是对子默说了些什么。
子默抬头看我,完完全全的陌生而冰冷的眼神。
他又低下头去,继续走着,不再看我。
当他们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张开嘴,我想说话,但是,我什么都说不出口。
我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在我身旁无声地走过去,我全身的力气几乎都被抽干了。
终于,看着他瘦削的背影,我用尽我全身的力气叫道:“子默――” 他的背一凛,接着继续向前走。
我仿佛不知道从哪儿借到的力量,我居然能飞快地跑到他面前,然后我乞求地看着他,“子默,那天,我是真的真的……” 他抬头看我,立刻他的眼神骇住了我,我的话再也说不下去。
眼里布满血丝,野兽般受伤的眼神,深深的绝望。
他轻轻张开口,他的话如轻烟般一句一句地飘了过来:“这一生我最痛恨的,就是被至爱的人欺骗!”“林汐,我还是一直错看了你!” “林汐,如果认识你是个噩梦,那么现在的我,无比清醒。
” “林汐,我发誓,我永远永远不会原谅你,永远!” 说完,再也没看我,一直向前走去。
子默就此消失了,消失在茫茫人海。
他就此,完完全全地走出了我的生命。
我的日子还是一天一天地过了下去。
我依然,天天穿过馨园,穿过天桥,穿过律园。
我依然,天天经过那个大操场。
我依然,天天去那个教室上自修。
我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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