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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午后,有电话。
我去接:“喂,请问找哪位?” 几乎在我说完的同时,一声清冷而好听的声音准确无误地传来:“林汐吗?我是秦子默。
” 我一愣,对沙沙叫:“找你的。
”电话那头依稀说着些什么,不过,我没听。
沙沙走过来,甩甩刚洗过头发还湿漉漉的手:“谁啊?”她用口型问我。
我完全不动声色,直接将电话送到她面前:“不知道。
” 走到桌前,吃着零食,听到沙沙惊喜的声音:“子默哥哥啊,真没想到你会给我打电话呢!” 唔,话梅不够清香。
“我打过好几次电话到你寝室,都没人接。
”她看了看我,“是啊,刚才是林汐。
” 猪肉脯太硬。
“哦,我现在挺好的,谢谢你。
”她完全是一副羞涩的模样,“啊,暑假在夏言家你给我的那套英语题目很有用,谢谢你上次讲解得那么辛苦……嗯,我一定努力,好好考,……”她开心地笑了起来。
这么难吃的薯片也敢拿出来卖! “对哦,我爸妈让夏言哥和你什么时候去我家吃顿饭呢,……别客气…….好的,等我们高考完了再聚会……” 连最爱吃的KISSES都失去了原有的浓香。
半天,沙沙依依不舍地放下电话,脸泛桃花。
转向我,她大叫:“耶,老天保佑,秦子默终于给我打电话了----”她乱蹦一气。
我又好气又好笑:“杜沙沙同学,请注意你的气质和风度。
”斜睨她一眼,“而且,你不是暑假刚见过他?” 见了四面,还趴在我家陶醉了两天。
她心花怒放地笑:“可是,他今天鼓励我好好考,考上G大耶。
” 接着,她继续在屋里蹦来蹦去,开心不已。
我看着她,一霎那间,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情绪,那是一种我从未体验过的,莫名的情绪。
我的心有点下沉,他---对谁都一样鼓励吗? 高中三年,梦里花落知多少。
寒窗苦读,我和沙沙总算要登科及第。
填志愿的时候,沙沙毫不犹豫填了G大,她一以贯之的梦想。
我呢?跟沙沙一样吗? 班上已经开始充盈了离愁别绪,铺天盖地的离别赠言毕业册,和无数预先定好的毕业晚宴。
就算平时有什么小矛小盾,现在大家也都算是相逢一笑泯恩仇了,要知道,同学三年,有的还长达六年,并不是易事。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仍然在兢兢业业滔滔不绝地向我们解说着填志愿的注意事项。
我看着她憔悴的脸色,听着她沙哑的声音,不禁黯然,我们跨过高中三年,即将各自奔天涯去。
而他们还在循环,往复,辛苦,操劳。
我到底该填哪个学校呢?G大吗? 我胡乱在手里的志愿参考册上涂涂画画。
嗯,周末回去征求一下老爸老妈的意见。
周末,晚饭时间。
“就考Z大吧,在本市,回家也方便。
”爸爸征询地看看我。
我吃着饭,不置可否。
“汐汐,你想考哪儿?”妈妈也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看我。
高三这年,我在家里的地位平步青云扶摇直上,“家有高考生”这副灵丹妙药即便在亲戚之间也屡试不爽。
爸妈对我温柔了很多,老爸有时也会推掉应酬给我买甲鱼炖汤。
尽管一点也不好喝。
我从来都不喜欢那种味道,怪怪的。
哥哥也不再时不时拉住我:“汐汐,练两下,看你最近退步没。
” 否则,老妈一声恐怖的河东狮吼:“林涛,都什么时候啦,还惹你妹?”保管他三天恢复不了。
我用手撑住下巴:“让我再想想吧。
” 回到宿舍,沙沙还没有回来。
我翻开英文课本,躺在床上看。
“铃铃铃--”电话响。
我倒,我用书本蒙住头,半天,铃声依旧锲而不舍,我只好认命地去接。
这个杜沙沙,回就回来嘛,每次都撒娇。
通常是在电话那头娇滴滴地:“汐汐--,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啊。
”紧接着,“今天家里没人送我耶,我带东西太多了,你来学校门口车站接我哦。
”然后,不让我有反应的机会,飞快挂断。
她就是吃定我了。
于是,每次我都要不顾形象地骑着那辆除了铃不响哪儿都响的破自行车去接她。
跑过去,我没好气地接起电话:“杜大小姐,敢问今天带来多少吨东西啊,不到十吨还让我去接你的话,小心我宰了你。
”一会儿先去磨刀。
电话那边久久无声。
唔,有点不对。
于是,我小心翼翼地:“喂,哪位?”可千万千万别是班主任啊,以前就摆过这种乌龙,挨她好大一顿数落,侃侃而谈絮絮叨叨地,从校训校规说到班训班规,再说到女生戒律,差点没扒掉我一层皮。
“林汐。
”一个清冷而好听的声音开口了。
然后,继续沉默。
我一震,半晌,回过神来,客气地说:“你找沙沙吗,沙沙不在,过一小时再打。
”只当先前的话他没听见。
说完,极其想挂电话。
但,我的手不听使唤。
那边似乎轻叹一声,飘渺悠长:“林汐,我找你。
” 我差点带翻桌边的一杯水,他---找我,一个几乎陌生的人,可能吗? 一瞬间,我的眼前浮现出沙沙的笑脸,我想我知道了:“有什么要让我转告沙沙的吗?”我尽量平静,刻意加重“转告”二字。
电话那端仍旧半晌无言,突然,一个冷冷的声音传过来:“我只是想好心提醒你,等你考上G大才有资格来找我算那本书的帐。
” 喀嗒一声,电话直接挂断。
我瞪着话筒,听着里头传来的嘟嘟嘟的挂断音,心头怒火中烧。
神经病啊,当初抢我书的也是你,现在莫名其妙给我打电话又莫名其妙挂断,不就考一个G大吗,跩什么呀,还好我志愿没填,就这么定了,G大。
我大笔一挥,力透纸背。
泄愤般直接把笔扔进废纸篓。
自此,我一直拼命在作最后的冲刺。
沙沙自保不暇,要不,应该很容易发现我时不时的咬牙切齿。
高考终于结束了,我的心里也空了一块,我的高中生活,就此远去,无法回头。
自觉考得还行,考完不久,我和沙沙,还有其他几个玩得来的女生结伴去张家界玩了一趟,存心不带任何通讯工具,放松一下心情。
十天后,我们回来了。
我心情愉快地回到家,在家门口,劈头看到的第一个人居然是唐狮子。
靠在墙角,他阴沉沉地盯着我:“玩疯了吧你,还知道回来。
” 我心情好,大人不计小人过,宽宏大量地挥挥手,有几分意外地:“咦,你怎会在这?” 他颀长的身体懒懒地靠在墙上,仰头望天,好看的脸上,神情有些落寞,仿佛没听到我说话。
我有些狐疑地看着他,他现在的模样,很像一头下午三四点钟动物园里没有喂食的狮子。
一脸的郁闷。
我有些怯怯地:“唐、唐少麟,你没事吧?” 他耙了耙头发,长长出了一口气:“你还不知道吗,分数下来了。
” 啊?头顶有乌鸦齐齐飞过,我惴惴不安地盯着他,他一脸忧戚。
我落榜了-- 这是我唯一的思想。
完了完了,我愧对江东父老了。
突然,一张放大的毫无表情的脸显现在我眼前,紧接着,他大叫一声:“恭喜你,你考上了!” 我呆住。
他若有所思地,还似乎有些不相信地,上下打量着我:“啧啧啧,没想到,你居然也能考得上,还跟我一个学校。
” 我姑且把这句话当成另类的祝贺吧。
心情好,没办法。
突然,我想到了什么,还是很紧张地:“沙沙呢?” “就知道关心你的好朋友。
”他白了我一眼,“她也考上了。
” 我大舒一口气,抬头,笑逐颜开地:“唐少麟,”这是我第一次诚挚地叫他,“谢谢你给我补课,谢谢你的资料,谢谢你的葵花宝典。
”我是发自内心的。
他眼里带有一丝笑意地盯着我,鼻子里却哼了一声:“就这么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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