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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茶关了手机,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他尝试推想前因后果。
因着一些原因,严明律的前男友把抑制药物落在了严明律车里…… 为什么他会把抑制药物落在严明律这?已经分手这么多年,哪来的交集。
又是什么时候?在严明律接近他林茶的时候吗?……别多想,别胡思乱想,等他给解释…… 可是他多在意他的前男友,房子都买了,还想过结婚。
林茶觉得自己好像被耍了,又觉得从头到尾最莫名其妙的只有他自己。
心里还隐伏着一丝丝的庆幸,庆幸一切都还未挑破,有关喜欢与爱的字眼,他一个都还没说。
真累。
这一场生日还没到头,他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肌肉、筋腱和骨头,都没有了活气,周身软绵地趴在餐桌上。
老了十岁,也还小严明律两年呢。
难怪有人对年龄差持否定态度,在这段关系里严明律永远手握主动权。
为什么他一开始会以为自己与严明律对等?在他自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严明律就一点一点地把他的情感劫持了。
林茶憎恶一切形式的控制,而最高形式的控制就是感情。
它要人放弃自由心灵,将理智与情感全交予他人支配。
林茶很想回家,但躯体里不剩一丝力气了。
每个星期三他都好累,精神高度集中地上了一整天的课,又挤着间隙跑了那么远的路买蛋糕,把自己的生日变成给严明律的惊喜。
他父母从小就为有一个聪明的儿子而自豪,但父亲很少夸他。
他对林茶的教导是聪明算不得什么,肯用功才是最重要的,说到这一节,他就会和他讲方仲永的故事。
妈妈是个爱笑且活泼的美人,听见丈夫教子,往往在儿子背后指着耳朵,用动作和丈夫示意:她都要听出茧子来了…… 严明律把冒腾着热气的面条端上桌,察觉手机摆放的位置似乎不太对,眉心微微折起一道痕:“小童,你碰过我手机了?” “挪了挪位置,给你放面条。
” 严明律也不再追究,取过玄关处的车钥匙。
“你家里没青菜了,将就吃,”他说,“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 他的手已拧开门把,童泽忽然喊了声:“明律。
” 严明律回过头来,童泽隔着氤氲的热气看他。
严明律等着他的下文,但最终他只是低下头去,筷子拉起了一排细面。
严明律回到家时林茶正趴在餐桌上睡觉。
他心里又气又爱的,想他困了怎么不回房间休息,要在餐厅里睡成这样个难受劲儿来等自己回家。
这姿势也不方便严明律抱他上床,他只得先将他叫醒了:“小茶。
” 林茶呜咽一声,但不肯动作。
严明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茶,起来了,我们回床上去睡。
” “妈妈……” 严明律一愣。
林茶说完梦话倒是醒了,眼睛里有摇摆的泪意,迷迷蒙蒙地看向严明律。
严明律亲了亲他眼角,熟门熟路地将林茶打横抱起。
林茶偎到严明律肩膀上,发觉眼角里有粒红点在晃,他微微侧头,眯着眼仔细盯着看。
那一粒红真艳真鲜,种下他的人肯定用了力气,在同一处肌肤上吮吸啃咬,才有这样红的一道吻痕,蜡油似的灼烫了林茶的视网膜。
林茶刹时从有关家的梦境里清醒了,从里到外都是冰冷的清醒。
要什么解释呢?这就是解释。
他扭过头去看了看钟。
二十分钟后他在回家的地铁上接通了严明律的电话,严明律刚从浴室里出来,声音仿佛都还带着水气,怒意是湿重的:“你跑哪里去了?” 回家啊,还能去哪。
他的生日快要结束了,可他还没吃蛋糕。
“突然想起明天的课件落家里了,”林茶撒谎,“今晚就不在你家睡了。
” “怎么不和我说?让我开车带你?” “你这一晚上东奔西走,不想麻烦了。
” 林茶切断了通话:“严明律,早点休息。
” 林茶搬过很多次家,从这个亲戚到那个亲戚,虽然没多少所有物,但多年的颠簸路程也使他弄丢过很多东西,好在与父母的照片他都悉心保存着。
他最喜欢的照片,是与父母过最后一个生日时照的。
林家的人笑起来很有一家人的样子,明光灿烂,仿佛世上没有苦难。
林茶将相簿摊开在桌旁,从背包里取出蛋糕,奶油已有些软瘪,可能再搁置下去就会融化。
他将十九岁的生日牌堪堪于奶油里扶稳,点上烛光,又不知道该许什么愿望。
也不是什么大事,吻痕而已,为什么天都塌了,连愿望都没有了。
林茶讨厌这样的自己,活力失却,奄奄一息。
他和父母吃了生日蛋糕,没能吃完,随便塞进小冰箱。
洗浴后他躺上沙发床,看着夜风不时将帘幔吹得鼓荡,从外头透进来一些浅浅的路灯。
他想着严明律和他男友的照片,想着严明律和他计划买房,想着严明律温柔地说好了、我没有怪你。
这一件件的有关严明律的事,结成粘稠的蛛丝将林茶的心绪整副网罗,越收越窄,越网越小,最后林茶什么都无法思考,满心是严明律脖颈里的艳色吻痕。
时间是凌晨三点。
失眠是一场与自己的鏖战,战到最后里里外外都精疲力尽,神志却依然十分清醒。
林茶不想再在对睡意的空虚等待里浪费时间,他按开了床头灯,打算预习第二日的课件: 心脏节律不正,通称心律失常…… 心律。
等林茶再缓过神来,已经又过了半小时。
这认知几乎是把他全身的细胞都惊动了,他从来不会在学习时走神的。
因为严明律,以往的自己已经完全走样变形,变成这样一副空洞驱壳。
林茶好讨厌,讨厌严明律,讨厌为了严明律心神不安到失眠的自己。
他怎么变成了自己最鄙夷的爱情动物,要完完全全地附着着另一个人来生存。
他开始给自己找事情做。
苍白的吸顶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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