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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像那天一样吗?”他补了一句,仿佛想帮我说出我说不出口的话,却因为假装忘记事情发生的确切日子,而让情况同样棘手。
“我认为我们再也不会做那种事了。
”我想输得高贵而有尊严。
“不过,没错,像那样。
”我也懂怎么搞暧昧。
对我这样一个极为害羞的男生来说,讲出这种话的勇气只有一个源头:我连续两晚或许三晚做的一个梦。
他在我的梦里恳求我说:“如果你胆敢停下来,还不如先杀了我。
”我以为我记得梦中的情境,但因为实在太难为情,所以即使面对自己,也不愿意爽快承认。
我在它周围拉上幕布,只能偷偷摸摸、匆促地偷窥一眼。
“那一天属于不同的时空偏差。
我们不要无事生非……” 奥利弗听进去了。
“这种智慧的见解,是你最迷人的特性。
”他把眼光从拍纸簿上抬起来,坚定地凝视我的脸,让我觉得非常不自在。
“你那么喜欢我吗,艾里奥?” “我喜欢你吗?”我想用不可置信的语气,好质疑他竟然怀疑这种事。
但接着我想到更好的。
我打算加上意思应该是“一点都没错”却饶富意义而闪烁其词的“或许”来缓和回答的语气。
然而就在此时,我竟脱口而出:“我喜欢你吗?”奥利弗,你竟然还要问?我崇拜你。
就这样,我说出来了。
我希望这句话让他吃惊,像打在脸上的一巴掌,好有机会紧接着给他最慵懒的爱抚。
既然我们谈的是“崇拜”,那“喜欢”算什么?但我也希望我用的动词,能承载充满说服力的制胜一击,好让迷恋对象的亲密好友偷偷将他拉到一旁,对他转述:“听着,我想你应该知道……某某崇拜你。
在这种状况下,“崇拜”似乎比任何人敢说的话都透露更多,却也是我能想到的最安全最晦涩的语句。
我希望能抒发心中的真情,同时准备后路,好在我冲过头时立即撤退。
“我跟你去B城,可是……不说话。
”他说。
“不说话,什么都不说,一个字也不说。
” “我们半小时后去骑车如何?” 噢,奥利弗,去厨房找点吃的东西的路上,我对自己说,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我会跟你一起骑车上山,我会跟你骑车进城,比赛看谁先到。
到了崖径,我不会指着海叫你看。
你去找译者的时候,我会在小广场的酒吧等你。
我会触摸在皮亚韦河殉身的无名士兵纪念碑,一个字也不说。
我会带你去书店,把脚踏车停在店外,一起进去再一起离开,而且我保证,我保证,我保证,完全不提雪莱或莫奈,我也绝对不会卑屈地告诉你,两天前的夜里,你让我的灵魂如何迅速老去。
我要享受这段短短旅程,我不断告诉自己。
我们是两个骑车旅行的年轻人,我们要进城然后回来,我们要游泳,打网球,吃,喝,深夜在小广场邂逅,而这同一座小广场,就是两天前的早上,我们说了许多但其实什么也没说的地方。
他会和一个女孩在一起,我也和一个女孩在一起,我们甚至觉得快乐。
如果我没把事情搞砸,我们可以天天骑车进城再一起回来,即使他只肯给这么多,我也接受――甚至,更少我也愿意将就,只要能拥有这些愿望的碎片。
那天早上我们骑车进城,没多久他就处理完翻译的事。
我们在咖啡店仓促喝了一杯咖啡之后,书店仍然没开。
我们继续在小广场徘徊,我盯着战争纪念碑看,他则远眺斑斑点点的海湾,雪莱的鬼魂尾随我们一步一步走过城区,比哈姆雷特之父的召唤声更响亮,而我们俩不置一词。
不假思索,他问起怎么可能有人淹死在这样的海里?我立刻报以微笑,因为我逮到他出尔反尔的企图,旋即双双为此露出狼狈为奸的微笑,就像发生在两个人谈话间热情潮湿的吻,两人都没多想,就借着双方为了避免探查彼此的不设防,而刻意摆放在两人之间、滚烫火红的点心,寻找彼此的嘴唇。
“我以为我们不……”我发话。
“不说话,我知道。
” 回到书店,我们把脚踏车留在外面才进去。
这感觉很特别。
仿佛带人参观你的私人小教堂,你常光顾的秘密基地,就像崖径那儿。
我们来这里独处,梦想着别人。
这是你进入我生命之前,我梦想你的地方。
我喜欢他在书店里的举止。
他好奇却不专注,保持兴趣却冷静,在“看我找到了什么”跟“当然,怎么可能有书店没卖某某书”之间突然转向。
书店老板进了两本司汤达?的《阿蒙丝》,一本是平装版,另一本是昂贵的精装版。
一阵冲动让我脱口说我两本都要,并且记在父亲的账上。
接着我请老板帮忙找笔,翻开精装版,我写下:在永恒与虚无之间。
八十年代中于意大利某处,为你沉默。
<em>?</em><em>司汤达(Stendhal,1783-1842}:</em><em>本名马希?翁里?贝勒(Marie-HenriBeyle)</em><em>,法国作家。
</em> 多年以后,如果他仍留着这本书,我希望他感到痛苦。
甚至,我希望有一天某人浏览他的藏书,翻开这本小小的《阿蒙丝》,问起“告诉我,八十年代中,在意大利某处沉默的是谁”,我要他兴起如哀伤一样突然,比后悔更猛烈,或许甚至是怜悯我的感觉,因为这天早上在书店里,我或许也愿意接受怜悯。
如果怜悯是他唯一能给的,如果怜悯能让他伸出一只手臂搂着我。
在这怜悯与悔恨的波澜下,是一股酝酿多年、模糊的色欲暗流。
我要他记得那个早晨我在莫奈崖径吻他,不是第一次,而是第二次,我的唾液流人他嘴里,我是多么渴望得到他。
他说这份礼物是他一整年收到最好的东西云云。
我耸耸肩,表示不把敷衍的谢意当一回事。
或许我只是希望他再说一次。
“那么我很高兴。
我只是想为今天早上的事向你道谢。
”在他想到要插嘴之前,我又补了一句:“我知道。
不说话。
绝不。
” 下山途中,经过“我的地方”,这次换我撇开眼,仿佛那件事早已抛诸脑后。
我相信如果当时我看他,我们会交换同样有感染力的微笑;那种提起雪莱之死时立刻从脸上抹除的微笑。
我们的距离可能因此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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