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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灯的光线笔直地擦过围墙,在地面上划出一道明暗相接的线条。
辛也被按在地上,一只带着淤青肿起的眼睛在光线里,一只眼角带血的眼睛在阴影里,整个人在明与暗的临界线上一分为二。
他闭着眼,嘴角涌出一口血来,顺着下巴、脖子的曲线歪歪扭扭地滑落在地面,部分血液渗入了衬衣后领。
沾满了血污、泥渍的衬衣贴着他的胸膛,随着他的呼吸上下浮动。
张乐平从阴影里走出来,站到青白的路灯光线里,半侧棱角分明、恣意张扬的脸分外冷戾。
他随意挥了挥手,按压着辛也的四五个小混混马上离远了点。
张乐平走到辛也跟前,左侧的眉头挑高,猛吸了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正好地扔在辛也的手背上。
辛也的手背立时被烫出一个小洞,微微的猩红和血渍,像是火山的涎沫。
张乐平穿的名牌球鞋踩上辛也的手背,鞋尖左右辗转,狠狠碾压,一直到把那手背上的烟头踩灭。
也许是痛得已经没有知觉了,辛也从始至终面无表情,手都没有瑟缩一下,甚至连呼吸频率都还是没变的。
细长的睫毛在光影里微微颤动,仿佛钢琴键下流出的一段曲。
见辛也还是没什么反应,张乐平有些腻味了。
他从裤袋里掏出一块干净的绣着花纹的白色手帕,在辛也面前扬了扬,神情恣意,“陈辛也,你说,你妈是不是想嫁豪门想疯了,这种下三滥的东西也敢送给我?” 辛也倏然睁开眼。
漆黑玄寒的眼睛里映入了那块白色的绣花手帕,脸上的皮肤因为明显的情绪波动而绷紧,两侧的颧骨更加突出。
张乐平厌恶地用那块手帕擦了擦鞋底,把手帕砸在辛也身上,“下等人的东西!给我擦鞋都不配。
” 辛也蓦地缩紧了瞳孔。
隐在衬衣里的左手用力握紧,手背筋脉贲张。
每场欺凌总会有结束的时候。
晚上八点半,辛也穿过长长的地下通道,爬上28级的台阶,沿着约莫20度倾斜的陡坡走过3盏忽明忽暗的破旧路灯,停在一扇铁门前。
生了锈的铁门发出沉闷的声响,辛也跨过门槛,耷拉的肩膀斜斜地倚靠在门框上。
他用力擦了擦凝结在眼睛上的血,静静地往客厅里看。
客厅大门半敞,一只银色的行李箱开着血盆大口,大喇喇地躺在地面上。
昏黄温暖的灯光下,陈秀丽正在叠一套连衣裙,先把袖子折叠,然后裙子对折再对折,最后收进行李箱里。
也许是听到响动的缘故,陈秀丽往门口看了一眼。
今天的辛也和往日无异,又是伤痕累累,血迹斑斑。
她漠然而冷酷的视线最后只停留在辛也手里被捏得起了深深浅浅的褶的白手帕。
她显然已经明白了什么。
辛也也知道她已经大概猜出事情的经过了。
但陈秀丽一言没发,继续收拾行李。
素淡的脸,向来化妆都是化个眉毛,擦点粉霜,很少笑,嘴唇有些厚,耳垂很大。
皮肤很白,一晒太阳脸上就会发红。
不算漂亮,但看得人格外舒服。
这就是陈秀丽。
陈秀丽是辛也的母亲。
有一滴血从额头低落,沿着已经干涸的血迹,慢慢滴落到眼睛。
辛也本能地闭上了眼。
闭眼再睁眼的工夫,像是火车穿过隧道,路经了长长的黑暗,再等到恢复明亮时,记忆就回到了两三岁——他那时还不记事,是附近人口耳相传,间接传到他耳朵里。
大概是陈秀丽谈了一个男人,男人却以虐待他为乐。
用烟头烫他,用胶带封住他的嘴巴不给他哭,把他塞进冰箱里……而陈秀丽要么假装没看见,要么就静静地抱着胸,漠漠然地看着他被虐待。
再长大些,男人被警察抓走了。
他上了幼儿园。
上下学时,别的小朋友总是有爸爸妈妈来接送,而陈秀丽无论是刮风下雨,还是打雷闪电,都从没有接送过他。
有一回,他发着高烧撑着上完一天的课,艰难走回家,站在家门口抓着门框以维持自己不倒下,红着眼圈哽咽地说:“妈妈我好难受”。
而陈秀丽提着菜篮子,冷冷地无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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