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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种,导致不论海港码头,还是御河码头,往来货船明显多过以往,货台前几乎永远堆着等候装卸的货物。
广源、鑫隆与韩三爷三方盟约订立,好处立竿见影显现出来。
在如此繁忙时节,两家商行轮到使用上等货台的机会,比之另几家根深蒂固大商行,不相上下,有时甚至能联合起来抢占先机。
额外多分出给韩三爷的红利,赚回来尚有余。
当然,合作伊始,也免不了有龃龉摩擦,矛盾纷争。
故此三方各出一人,每日轮流在码头巡视,以免底下人意气用事,不知轻重,坏了大好形势。
除此之外,码头巡视也是为了监控干活的伙计与管事的工头,以防有人偷奸耍滑,弄虚作假,甚至暗藏夹带,偷窃货物。
巡视者稍有经验,码头上一圈转下来,还能估量出不同船舶载重,各个货台装卸总量,进而对商行账目有所揣测。
韩三爷派来的心腹,更主要的,倒还是为了这一桩。
颜幼卿将自己负责的几个货台看完一遍,已是午饭时候,遂去了广源码头分店吃午饭。
王贵和特地给他留了菜肴,几个大伙计午间无事,也坐过来相陪,不由得聊起今年海神娘娘花会盛况。
原来为庆贺祁大总统上任,海津作为大总统第二故里,无数人追捧攀附,皆欲借此机会,为大总统锦上添花。
故此今年皇会比之去岁,其声势之浩大,场面之隆重,有过之而无不及。
广源既与鑫隆结盟,又有韩三爷背后支持,两家联合,高跷会、演武会均夺了魁首,可说大出风头。
预备皇会表演时,胡闵行也问过颜幼卿的意思。
颜幼卿推脱说有诸多行家前辈出手,自己班门弄斧,惹人笑话,自请留在码头值守。
胡闵行今年确实不缺人,也就随他去了。
颜幼卿听王掌柜与大伙计们说话,才知道新上任的祁大总统特地派了亲信下属,代表他本人莅临海津观赏花会,向海津士绅民众致意,感谢海津父老多年来的无私支援。
这位亲信下属还专程在娘娘庙进了三炷香,祈愿国运昌隆,民生安乐,大总统福寿绵长。
演出结束时,京师来的大人物亲自给夺得三甲的会首颁发锦旗奖状,又给赞助三甲花会的大商行赠送牌匾,嘉奖他们对于地方繁荣所作出的贡献。
广源与鑫隆因花会魁首之荣,均得了据说是大总统亲自题写的牌匾,两家老板不由得喜出望外,受宠若惊。
“大总统的亲笔题字,那不就跟皇帝御笔一个意思?啧啧,这是要留给子孙做传家宝的哪。
不知道东家把这牌匾挂在哪里?咱们也好寻机瞻仰膜拜一番。
” “挂在哪里?这我就不知道了。
幼卿,你每日里出入东家大宅,见着这块匾没有?” “东家预备把牌匾挂在大宅迎客的正厅里。
说是要再做个镜框镶起来。
” “一般的镜框哪成,不得拿金子宝石圈边儿,水晶琉璃磨面儿?” “嘿,还是幼卿你得东家看重,什么都知道。
” 颜幼卿扒光最后一口饭,抬头:“这事东家大宅里的马夫,伺候洒扫的仆妇,无人不知。
掌柜的随便问个人,都能问到。
” 王贵和拍一把他肩膀:“你这臭小子!” 吃罢饭,还回码头继续巡视。
眼见太阳西斜,估摸着快到小学生散学时候,颜幼卿琢磨着胡小姐今日晚一个钟头放学,不如悄悄转去侄儿侄女学堂门口探望探望。
正要离开,忽见几个人围拥在货台上吵嚷起来。
很快一堆人围上去,叫骂声起伏,却乱哄哄听不清楚。
一般的小小纠纷,各个货台的管事直接就解决了。
颜幼卿走近些,跳上一个大货箱,居高临下旁观。
看得一阵便明白了,今天恰是月底结算日,有人认定工头登记的装卸件数不对,正为此争执不下。
双方皆不肯让步,眼见就要动手。
管事开口偏袒工头,几个工人被激怒,冲上去挥拳头揍人。
又有另一伙上前阻拦,顿时混战成一团。
码头扛活计件领钱,数目登在工头处。
有人一日一结,有人十日一结。
当然,也有许多长期工,一月一结。
若是月结,则能比前两者多拿些零头。
颜幼卿自大货箱上一跃而下,双手连拨,将阻挡之人赶开,几步进到内圈。
喊了一嗓子:“都住手!”没人理。
遂手脚并用,或踹膝盖,或敲肩膀,或折臂弯,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把几个打得最狠的撂倒在地上。
“我说,都住手。
” 这下众人全看过来。
管事认得他,赶忙招呼:“颜小哥,又、又来了?” 颜幼卿背起双手:“我不来,你可就要挨揍了。
说罢,怎么回事?” 倒在地上的一个工人爬起来,满脸不忿,嚷道:“怎么回事?狗娘养的玩意儿!欺你老子不识数,每个月从老子头上扣出去几十包货,偷偷添到他小舅子头上!” 计数的工头也从地上爬起来:“放屁!老子这里一笔一画清清楚楚,你他娘不识数你胡咧咧啥!” “老子留神这茬好久了,专程叫媳妇缝了个口袋,这个月每扛一包货,就悄悄放一粒豆子进去,昨夜里特地请前头四宝堂的伙计帮忙数了两回,比你个王八羔子计算的至少多出六十包!” 那工头嗤笑道:“嚯,扔豆子!你自个儿扔的自个儿数,一颗豆子一包货,你怎么不扔他万儿八千颗,好发大财去!” “你!”那工人气得又要挥拳动手。
颜幼卿往当中一站,伸手拦住,冲工头道:“计数的账本给我看看。
” 工头气哼哼掏出账本,动作却十分恭顺,双手递过来:“颜小哥,我这一趟一画,一天一算,清楚明白得很。
都是兄弟,怎么敢糊弄。
” 颜幼卿从头一页开始,慢慢往后翻。
码头上扛活,不识字不识数,再正常不过。
识字识数,不必干这个,都去了店里当伙计。
至不济也能做个工头,帮管事计数算账。
颜幼卿问闹事的工人:“你叫什么名字?” 那工人也知道他是谁,虽面色忿忿,还是老实答道:“何四满。
” 找到何四满名字,颜幼卿抬头又问:“谁是孙喜贵?” “是,是我。
”正是阻拦何四满那一伙的为首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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