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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牵屯山遇刺(3/3)

大司马最宠爱的小女儿,自是痴心妄想。

何况独孤伽罗出身显贵,才貌绝伦,将来肯定不会是那种克己奉夫、甘于平淡的持家妇人,齐大非偶,何必多作奢望?因此高颎也就强克心意,没有多想。

独孤伽罗见他点头答应,甚是高兴,突然从身后取出一个包裹,道:“给你。

” “这是什么?” “我给你做的袍子。

”独孤伽罗竟有些腼腆,脸上微微泛红,“里面用西域产的羔羊皮作衬,你夜里读书迟了,穿着不会冷。

” 高颎呆呆地接过这件轻软厚实的皮袍,看着她脸颊上忽隐忽现的梨涡,一时有些痴了。

相处已久,他有时会当她是自己的妹子,今天看来,他是错读了伽罗的心意,也错解了自己的隐秘情怀。

龙首原上,北风劲吹,两匹紫涡马一前一后飞驰着,一路被黄沙枯叶追赶,越发显得马疾如飞。

高颎眼见得自己又超了独孤伽罗一个马身,悄悄收束马缰,略一勒束,独孤伽罗已打马飞过,直奔到他们约定为终点的那棵树边。

“伽罗,你赢了!”高颎忙追上去,笑着招呼。

独孤伽罗横波一转,瞪了他一眼,道:“昭玄哥,谁要你让我的?” 高颎知道她好胜,笑道:“谁说我让你的,分明是你的马快。

” 独孤伽罗与他自幼成长在一起,亲密无间,知道高颎脾气好,总让着自己,她也喜欢他的这种包容和儒雅。

但如今二人年纪渐长,伽罗的心中,每天都闪现着高颎的影子,留恋着他的笑容和俊美,却不知道他心里对自己到底怎么想,怎么定位。

每每试探之下,也不得要领。

她毕竟是女孩儿,无法启齿说出自己的心事,何况生母已逝,自己全然是个掌家夫人的派头,威严肃穆惯了,没人当她是个不懂事、情窦初开的小丫头,平时找不到人倾诉心底的千般缱绻。

此刻,二人立马龙首原上,狂风呼啸,卷起高颎的袍角与鬓发,猎猎抖动,他算不上高大的背影中透着几分剽悍与俊雅,笑起来时眼神是那样的温和与闪亮,让她不舍得离去。

突然之间,又是几匹马从他们狂驰而来,大风也刮来一个少女清脆的笑声,独孤伽罗听了出来,那是宇文泰家最受宠的女儿宇文怡。

只见宇文怡一马当先,遥遥往他们这里驰来,几个亲贵少年跟着身后,打马飞驰而至,独孤伽罗认得那几个人,有宇文宪、独孤善,还有杨忠的三儿子杨瓒。

独孤伽罗叫住了独孤善,她虽是妹妹,但平时独孤善有几分怕她:“大哥,你不好好在太学读书,跑到这里做什么?” “我……”独孤善瞟了一眼宇文怡,欲言又止。

自从前几日宇文怡来过太学,太学里的亲贵子弟这几天都在议论着宇文怡的美貌与身份,宇文家即将禅代天下,宇文怡就是当朝公主,居然还如此美貌,听说她的亲事没定,有不少人正在讨好宇文宪,希望能结识他这个漂亮妹妹。

独孤善是独孤信的世子,当然更有希望。

可是杨忠的三子杨瓒,则是长安城最英俊的少年。

杨忠的五个儿子里,最出众的,其实数杨瓒,他不仅长相俊秀,而且精通书史,性格也沉稳,杨忠的前四个儿子都是嫡妻吕苦桃所生,杨坚既是嫡子又是长子,所以理所当然成了杨忠的世子,这让杨瓒多少感觉到不满。

更郁闷的是,这几天宇文怡对他问长问短,一直都在打听杨坚的事,杨坚跟着杨忠在京外驻守,偶尔才来太学,宇文怡在太学里找不到杨坚,便拉着杨瓒说个不停,傻子也看得出来,大公主是喜欢上了杨瓒的大哥杨坚。

这让杨瓒更加妒忌了,莫非是因为杨坚的世子身份,宇文怡才对他芳心暗许? 可眼前这独孤善是大司马的世子,小小年纪已经封公,比杨坚的家世更高贵,宇文怡却正眼都不愿多看他一下。

那难道是因为杨坚英雄过人? 杨瓒从来不这么认为,他与杨坚只差两岁,深知杨坚学问粗浅、沉默寡言、相貌古怪,偏偏宇文怡品味独特,就是对杨坚情有独钟。

见原上风冷,杨瓒脱下自己的外氅,替宇文怡披上,宇文怡笑道:“你说你大哥今天回长安,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人影?” 杨瓒扬鞭指着不远处道:“那不是我大哥的马队么?” 几个人都极目望去,只见风沙深处,一队骑兵不疾不徐地从原下驿道上纵马而来,领头的是一个身材极其高大的少年,他穿着武官的平巾帻服,小小年纪,竟已是紫色金兽袍,大约是哪个显贵大臣家荫功封爵的公子。

原来这就是普六茹家的长子杨坚,独孤伽罗好奇地打量着他。

杨忠虽和高宾一样,曾是独孤信的家将,但多年前就已升官外任,杨坚又自幼由尼姑明远抚养,所以伽罗与高宾的儿子高颎从小青梅竹马,却没见过在般若寺长大的杨坚。

伽罗很想知道,这两个常常被人相提并论的少年,到底孰优孰劣? 在她心底,她一直隐隐认为,从小饱读诗书战策的高颎,远非十二岁就上战场的杨坚可比。

只见他腰带扎得甚下,上身比下身长出约寸许,双腿短小,自小骑马的缘故,又向内有些罗圈,所以尽管高大,可杨坚的身材看着有些臃肿蠢相。

这少年脸上的表情比同龄人要深沉安静许多,令人望而生畏,他样貌古怪,下巴宽大,嘴唇厚而外翻,唇上刚刚留了一抹短须,额头上隐隐隆着五条肉柱,眼眸深黑湛然,给他粗犷奇特的面貌带来几分吸引力。

“那罗延!”宇文怡有些惊喜地叫着杨坚的小名。

杨坚勒住马,有些困惑地望向路边的人群,他看见了自己的三弟杨瓒,还有杨瓒身边的宇文怡。

宇文怡他已见过几次,听父亲说,宇文泰曾有意将这个最心爱的女儿许配给他,杨坚对宇文怡的为人多少有所耳闻,他隐隐觉得,宇文怡虽然美貌高贵,但太过任性霸道,并非自己的良配。

他的视线又扫过高颎,龙首原上夕阳正红,映出的霞光照亮了这片狭长的高陇,也照亮了陇上少年们骑马凝立的身影。

杨坚不经意地抬起眼睛,在一群人当中,他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正深深打量着他的紫衣少女,她的轮廓美得令人惊叹。

双目相交的刹那,伽罗不禁有些慌张地躲过了眼睛。

她从来没看见过比那个少年还严肃的面孔,这个少年老成的车骑大将军,他显然比到现在还是白衣的高颎更富有气概。

北风也同样刮在牵屯山的云阳宫里,穿林而过的呼啸声像龙吟虎吼,更像多少年来沙场上铺天盖地的呐喊声、两军对垒的金鼓声。

宇文泰大睁着眼睛,望着床榻上面的木制顶盖。

顶盖上刻着三英战吕布的图画,工匠手艺精湛,刘备、关羽、张飞与吕布阵前恶战的场面被刻画得栩栩如生。

他脑海里一幕一幕地闪现着与高欢多年争战的场面,宇文泰知道,与三国一样,他与高欢的双雄之争,也终将永垂青史。

而他与高欢,到底是谁赢了呢? 蒲坂渡河,沙苑厮杀,河桥之战,邙山对垒,玉璧攻城,五次倾国之战,砍断了多少柄钢刀,烧毁了多少座山林,踏破了多少个城池,割下了多少位大将的首级,留下了多少名士卒的残躯,倒覆了多少面大旗…… 而宇文泰却觉得,此刻的自己,彻底输了。

身后诸子年幼,京中六官虎视眈眈,拓跋皇家的宗室既然敢对他下手,也不会放过他的儿子们,侄儿宇文护虽然忠心,可毕竟才具平庸。

他是仗着一帮老兄弟,仗着独孤信才有的今天,身后,还有谁能保护他心爱的诸子,守护他们宇文家的天下呢? 他一生身不离鞍、苦心谋划得来的半壁江山,难道就这么轻易地撒手?年幼的宇文觉,能坐稳这即将到来的皇位吗? 宇文泰不禁后悔,倘若当年不演那么一出苦肉计,仍由年长的宇文毓当世子,那么,此刻凭仗岳父独孤信的兵力与权势,凭仗独孤信的孤胆忠心,宇文家的皇位将稳如泰山。

他的猜忌,他的善谋,让他有了今天的显赫,也让他失去了老兄弟们的真心。

虽然独孤信从未当面有所怨言,可宇文泰知道,独孤信的内心也有深深的失望。

他不是不敬佩独孤信,不是不信任独孤信,不是忘了与独孤信的少年情谊,只是,这天下,这九州,这皇权,没人能与别人分享,即使是父子,即使是兄弟,更不用说只是少年结盟的朋友。

“叔父!”宇文护进了寝殿,跪在宇文泰床前,双泪长流。

他十二岁上失父,十九岁时一路漂泊来到宇文泰身边,今年四十三岁了,二十多年来,宇文泰就是他真正的父亲,给了他衣食,给了他家宅,给了他引领,给了他功名,更给了他可以温暖依恋的心,“侄儿已听命带了尚书左仆射李远和记室参军拓跋季海等人进来,在床前写遗诏。

” 宇文护迟缓地点了点头,道:“好,萨保,你记住我昨晚跟你说的话,回城之后,凡事与于谨密商,到独孤府送我的亲笔信,有大司徒的计谋,大司马的兵马,便大事可定。

” 宇文护道:“只不知叔父身后,六官能不能仍遵号令?” “别人我不知道,独孤信和于谨,决无二心,只要独孤信愿意听我遗命,萨保,别人你不用担心。

” “难道说,我们以后要跟拓跋家一样,永远看独孤家的脸色行事吗?”宇文护仍觉纳闷。

宇文泰苦笑一声:“宇文家的天下,本来就是独孤家让出来的,这一生,我欠独孤信的,实在太多,有时候,我望着他,都觉得羞愧。

不是我要看他的脸色行事,而是我这满心的算计和权谋,面对那样一颗纯净如玉的心,会自惭形秽,无地自容。

” “那是他自负功名,睥睨主上,叔父已是天下之主,独孤信分属臣子,本来就应该尽忠于君。

” 宇文泰摇了摇头:“我快要死了,萨保,不瞒你说,昨夜我辗转未眠,细细回想了我这五十年的人生,我从田无一成、军无一旅困守关中,直到称雄天下的今天,这一生啊,我最亏负的人,就是独孤信。

人生最怕是辜负,我事事算计他,处处制约他,可他呢,仍然相信我嘴里说着的兄弟情义,让出了关西大行台的权位,让出了二十万秦州军马,让出了江山,让出了皇位……虽然恋权,可我也有一颗凡人的心,这番兄弟深情,我平生却无以为报,岂不惭愧?” “那叔父打算怎么回报他?”宇文护大觉惊讶,叔父平时并不是这样的人,他当了一世枭雄,从无儿女情长的时候。

“回报?”宇文泰冷笑一声,“从我投身军伍、刀头吮血之日起,我就牢记了奸雄曹操的一句话,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辜负又如何,算计又如何,背叛又如何,惭愧又如何?妇人之仁,本来就成就不了大业!” 肥胖臃肿的宇文护,呆呆地望着宇文泰灰败的脸色,不禁若有所思。

“萨保,叫人来,在床前起遗诏。

我死后,升赵贵为大冢宰,于谨为大宗伯,独孤信为大司徒,你接独孤信之位,为大司马,以六官为顾命大臣,一个月后,以宇文觉禅代拓跋廓为帝,国号大周。

” 大司马掌管天下军权,虽然只是六官第四名,却是实职,不像大司徒、大宗伯只是虚职。

宇文护怔了一怔道:“叔父,万一独孤信不肯交出兵权,如何是好?” 宇文泰淡淡一笑:“有些人,身负虚名枷锁,宁死也不会背上叛君背友之名。

你放心,他的一举一动,从来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我宇文泰别无所长,最擅长的,是恩赏并重、驾驭英雄,这辈子,他连名字都是我亲自改的,独孤信!就算我死了,他也会对我守信然诺,就算是我要他死,他也不会皱一皱眉头。

” 宇文护仍然呆呆地望着叔父,他终于想明白了叔父从前对他说过的话。

仁义礼智信,那根本是聪明人给傻子钻的圈套。

自古而今,窃钩者诛,窃国者侯,杀一人偿命,杀千人封将,杀万人称王,劫掠天下,始有霸业,倘无狠辣冷厉之心,怎能成就横荡宇内、留名千古之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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