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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丰收……” 陆建国专心致志的转着搪瓷缸,嘴唇轻轻碰了碰缸口,快沾到水时,赶紧抽离嘴巴,搁下搪瓷缸,缓缓盖上盖子,单手插进手柄,掌心贴着杯身取暖,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自从得了搪瓷缸后他养成个习惯,走哪儿都会带着,天冷了也不怕,装上缸开水,双手捧着能取暖,而且老婆子体谅他辛苦,开水都是添了糖的,累的时候喝两口,浑身疲惫一扫而空。
听到孙队长问他话,陆建国略有得瑟的抬起头来,“哪儿是听说啊,咱生产队丰收是铁板铮铮的事实。
”不说其他,就说猪场里的四头猪,没了新鲜的猪草,全靠红薯和红薯藤磨成的粉维持体重,以前每天煮一锅就够,现在要煮两锅,堆积如山的红薯,看着看着少,生产队的人说起猪食,不羡慕猪吃得好啊?搁其他生产队哪儿舍得喂猪? 猪都有吃的何况是人?丰收不丰收哪儿用得着问? 孙昌林悻悻,又问,“听说梁知青走的时候给队上留了些粮食,那些粮食你们没吃吧?” 陆建国心头警钟大作,甭管吃没吃都和孙队长没关系吧,何况粮食不是给队上的,梁兰芬指名道姓的送给陆明文的,薛花花不收,让保管室代为保管而已,明年谁家粮食接不上的话可以借来吃,吃了秋收后还,薛花花说了是做救命粮食用的,听孙队长口气,好像不太友好啊! 难道打粮食的主意? “孙队长,不是我说你,各个生产队都不分白天黑夜的跟小偷打仗,你们生产队好像没什么动静啊,三户人家遭抢的话就不是小偷,而是抢劫犯,是比小偷更嚣张残暴的人,你是队长,要想办法打击报复回去才是。
”这个冬天陆建国别提多轻松了,有事没事就去猪场帮薛花花干活,天天伺候四头猪,看着四头猪肚子快掉到地上的模样他是笑得合不拢嘴,哪儿有心情串门打听别人的八卦。
抓小偷的事他都快听腻了,昨天哪个生产队的谁谁谁以什么姿势扑倒了小偷,今天哪个生产队的谁谁谁以多快的速度追到了小偷,吹得再厉害又怎样,还不是薛花花给出的主意?至于说去县城和派出所公安套近乎的事儿他更不屑了,他是受市领导和县领导表彰的先进队长,哪儿用得着热脸贴上去? 薛花花说有时候表现得太热络反而显得掉身价,不温不火的相处模式才能得到平等对待,跪舔的事他才不做呢。
所以近日没啥新鲜事值得他好奇的,就在猪场待着哪儿都没去,自然不知道孙家村生产队的事儿。
“陆队长,我也是没办法了啊,那些人不要命似的疯抢,再怎么安排人巡逻都压制不住啊,看在都是为人民服务的份上,我厚着脸皮想让你帮我个忙……” 陆建国赶紧打断他,“别别别,我这把岁数的人,要啥没啥的,帮不上你什么,你千万别这么说。
”怎么说他都是跟薛花花混了半年的人,哪儿看不出孙队长的意图?梁兰芬留下的粮食和他没关系,孙队长想借也得问薛花花的意思。
就他了解,薛花花是不会答应的。
“陆队长啊,都是乡里乡亲的,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孙昌林眉头拧成了川字,他也是没办法了,三户被偷的人家里其中有孙永昌家,孙永昌和两个儿子分家后,跟着女儿女婿住,他组织队伍巡逻时,孙成功和孙成文以家里的玉米棒子没搓为由没参与,赵武斌倒是积极得很,天天跟着巡逻的队伍吹牛侃大山,孙家就剩下孙永昌老两口和大肚子的孙宝琴,六七个小偷上门,孙宝琴躲在房间不肯出来,孙永昌媳妇被吓得躲在桌子底下,就孙永昌反应快跟跟小偷打了起来,他一个人哪儿打得过六个人,被打得鼻青脸肿不说,连喊抓贼的力气都没有,小偷抢了粮食跑了半个多小时他媳妇才反应过来,坐在院坝大喊抓贼。
巡逻的人赶到时已经晚了,赵武斌带着人追出去三里地都没逮到人,小偷挑着粮食,照理说跑不快,他怀疑孙永昌媳妇说谎,她说半个小时,孙家又没时间,没准是一小时。
孙家分的粮食本来就比往年少,分家后粮食更没多少,得亏孙永昌有良心分了粮食给孙成功两兄弟,否则全让小偷抢走了。
孙永昌媳妇气不过,到处乱骂,骂小偷,骂赵武斌,骂孙成功,还骂其他生产队抓小偷的人,认为是他们把小偷逼得抢劫的,还骂薛花花,是薛花花出的馊主意…… 骂完了就伙同其余两家被抢的妇女跳河自杀,还要拉着大肚子的孙宝琴,愁得他焦头烂额,半点法子都没有。
若没有分粮食前,可以想办法匀点出来借他们,明年直接从工分里边扣就成了,但是粮食全分下去了,要社员们借点粮食出来比登天还难,哪怕他是队长也没办法,其他两家人人缘不错,好说歹说借了不少粮食,孙永昌家就困难了,跟两个弟弟关系不好,人家只肯借几碗粮食,又是写欠条又是按手印的,阵仗比谁都大,至于两个儿子,硬是把自己当陌生人,完全不管孙永昌老两口死活。
以孙永昌的人品,他不从中帮忙,全家非饿死不行。
“陆队长啊,我们借了粮食不是不还,放保管室堆着也是堆着,借给我,我保证明年秋收就还……”觉得秋收太久了,他立马改口,“不用等秋收,五月,五月收了麦子就还你,我以孙家村生产队队长的身份保证还不成吗?” “当然不成了,谁知道你有没有命活到那时候?即便活到那时候,你不是队长了怎么办?”陆建国揭开盖子,轻轻喝了口甜开水,砸吧着唇道,“再说了,粮食不是我的,我做不了主,你真有本事,问薛花花借去。
” 孙昌林哽住了,他要有胆子问薛花花哪儿会在这和陆建国逼逼,就是他没胆才让陆建国从中帮忙说和的啊。
这时候,公社干部进来了,孙昌林愁眉不展的闭上嘴,想着等回去的路上再磨磨陆建国。
今天开会主要说交猪的事儿,多个地方下雪,山路不好走,得赶紧把猪运到县里,再有县里运到市里安排,尽早脱手尽早了事,至于生产队的猪,由生产队队长看着安排。
算算日子,也就比去年提前半个月,队长们恨不得拍手庆祝,养猪太难了,每年秋冬地里就没猪草了,只得收集米糠麦糠喂猪,饶是如此,猪也长得不好,用他们的话来形容养猪过程:有草的时候没时间,有时间的时候没草。
早点交猪对他们来说再欢喜不过。
只有陆建国略微不舍,四头猪肥肥胖胖的,离过年的话还能再涨几斤,冷不丁的交了,猪场堆着的红薯怎么办? 公社干部发了话,陆建国不得不照办,回村后就找薛花花说了交猪的事儿,四头猪生产队要交三头,猪肥,他特意喊了六个力气大男同志帮忙抬猪去公社。
天空白茫茫的,分不清云和雾,猪场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浑厚粗狂的声音充斥着整个村子,陆建国指挥人用绳子捆住猪的手脚,四头猪太肥了,连跑都跑不动,几乎没怎么费劲儿就将其绑在了扁担上,之后抬着就能走人。
这时候却发生了意外,两个差不多高的汉子刚蹲身把扁担架在肩膀上,还未立起腰,只听砰的声扁担断了,猪纹丝不动的躺在地上,陆建国叫人换根新扁担来,仍然前后断成三截,头回遇见这种情形,陆建国高兴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又叫人多拿几根扁担,左边两条腿绑在根扁担上,右边两条腿绑在另一根扁担上,四个人合力将猪抬了起来。
如此一来人手就不够,还得再喊六个人,陆建国让副业队长守着他们把猪绑好,以最短的时间又叫了六个人,十二个人才把三头猪抬出了生产队。
循声而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安静的猪场瞬间热闹非凡,尤其陆建国走之前留下的那句明天请杀猪匠杀猪更是枚□□,炸得所有人心里开了花,明天杀猪就意味着明天分到肉,分肉啊,白花花的肉,怎么不令他们欢喜呢? 对村民来说,一年有三个重要的日子,分粮,分肉,分钱。
秋收后分粮,腊月分肉,年前分钱,分了肉离分钱的日子就不远了。
她们默默数着天数,分肉的时间提前,这意味着分钱的日子就会提前,也就说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能拿到钱了,纷纷算拿到钱后要做的事儿,先是还账,再是买盐巴洋火白糖酱油…… 几乎每年的钱都用得干干净净,前两年收成不好,好多人家都欠了外账,借的粮食秋收后已经还清了,就剩下钱了,不知道今年能分到多少。
被喜悦笼罩,关于陆建国带回来孙家村生产队遭抢劫的事儿压根没人过问,管他谁被抢都和他们没关系,他们得算算大致能分到多少肉才是当前最重要的,薛花花会算数,请她帮忙估计估计。
几分钟的时间,薛花花被围了个密不透风。
可怜孙昌林,他磨了陆建国一路都没让陆建国答应借粮,硬着头皮到猪场想求薛花花帮个忙吧,连薛花花脸都看不见,更别说平心静气的跟她商量了,等了半个小时薛花花周围的人都没散的趋势,他只得打算先回去了,余光瞥到熟悉的人影,他心思动了动,赶紧拨开人群,硬拼着力气把孙桂仙拉了出来。
孙桂仙拍马屁拍得正欢呢,不知不觉被拉出屋,她不高兴地瞪着来人,认清是娘家同姓兄弟,脸色稍微好看了点,“孙二哥还没走呢?”猪场闹哄哄的,没多少人听孙昌林说话,孙桂仙只知道孙家村有人遭小偷抢了,多的就不懂了。
孙昌林笑了笑,“桂仙妹子啊,有空还是回娘家看看吧,你大哥大嫂挺想你的。
” “他们的事儿我说了不掺和,以后我就是回去也不是去他家。
”若说孙桂仙以前对孙永昌是寒心的话,分家事情上是彻底私心了,成功和成文多好的孩子?孙永昌把他们分出去就算了,还扣着粮食舍不得给,话里话外嫌弃两娃不孝顺,要不是孙家长辈出面,成功两兄弟非净身出户不可。
明明说得好好的,分家却变了卦,连活路都不给儿子孙子留,亏他做得出来,等着吧,孙永昌将来会后悔的。
孙昌林无奈的直叹气,“你大哥确实糊涂,幸亏分家时几个长辈劝他分了粮食给成功成文,否则更惨。
”孙永昌家为什么借不到粮食,还不是亲戚们不认同他的人品?成功成文背了多少外债分家的众人都看着呢,孙永昌不肯给他们钱就算了,把家里的债务全分给两兄弟,兄弟两硬是咬着牙点了头,之后到处借钱盖房子,好多人看他们可怜都借了钱,没钱的就出力帮他们建房子,好在搬进新房子了,不然以小偷猖獗的程度,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孙昌林将孙家的情况说了,孙桂仙冷笑,“花花说的对,人真不能做亏心事,可见小偷都看不过去才盯上他们的,孙二哥,你回去吧,他们的事儿我不管也管不着。
”刘老头当家,她说什么都不起作用。
孙昌林还想说点什么,孙桂仙扒着手又冲进了人堆,扯着嗓门说薛花花好话:“花花啊,你就是咱生产队的荣耀啊……” 孙昌林嘴角抽搐了两下,只得掉头回去了。
此消彼长的吹捧询问让薛花花忍俊不禁,她琢磨的是孙家村被抢之事,小偷们懂得成群行动可见是动了脑子的,为防止类似的事情发生在她们生产队,今晚得多喊几个人守猪场才行,就是以后也不能掉以轻心,叮嘱社员们留个心眼,遇到不对劲的地方及时喊人,宁肯闹乌龙也别让小偷钻空子。
下午孩子们放学了陆建国才回来,同去的人脸上都挂着笑,快开出朵花来,惹得其他人好奇不已,“怎么样,称重猪有多少斤?”以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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