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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桥柱子,一路上不知在想什么心事。
苏倾风雨无阻地替他撑了十几天的伞,终有一日让沈祈撞见了。
这日下学,沈祈将她拉到一旁:“倾妹,你不知道他这个人有多低劣。
” 沈轶外室所生,性情古怪,目无尊长,难以□□,沈家上下视其为公敌,沈轶与正房所出弟兄,几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可是倒没人敢拿他如何,沈轶甚至为自己争取到了上学的权利。
沈祈说:“因为他实在是条疯狗,狗咬人,人还咬狗吗?” 苏倾把衣摆在手里揉来揉去,低头道:“那你们先打骂他了吗?” 沈祈愣了一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生下来就像现在这样的?” “倾妹。
”沈祈顿了顿,感受到她有些抵触,语气越发柔和了,“你娘是大家闺秀,你们姊妹都是知书达礼地培养出来的,哪里知道这些。
西域的妖姬,水性杨花的妓子,养出什么样的孩子来,多会骗人,多会害人,你根本不懂。
” 话音未落,苏倾听见“嚓”的一声轻响,吃了一惊,急忙追到门外去,只看到沈轶手里本来拿着她的伞,脸上的表情阴沉寂静,看见她的脸,他把伞往地上一搁,转身飞快地走了。
“哎,倾妹!” 苏倾不顾沈轶在后面阻拦,抓起伞就追了出去,只仓促行了礼:“沈兄先行!” 外头的雨如瓢泼,苏倾只后悔自己穿了个长衬裙,跑也跑不快,她追上了他,将伞倾过去,左边袖子全是水,衣服湿哒哒地贴在身上,鞋也全湿了,像是在沼泽地里跋涉。
沈轶走得飞快,雨丝打湿的头发贴在额上,五官显得更加锋利,他侧眼警告:“你离我远一些。
” 苏倾置若罔闻,追着他走了好远,沈轶的气似乎无处可撒,回头看她,笑里带着狠意:“疯狗不用打伞。
” “那还是要打的……”她很执拗,丝丝缕缕的头发从布冠中挣出来,仰头看他的时候,一双眼睛也是乌黑潮湿的。
沈轶猛地停下,睨着她:“你说什么?” 他似乎是更生气了,又似乎是快被她气笑了。
“我说……”她停了一下,浓密的睫毛抬起来,鼓起十足的勇气,将错就错了,“我说我也不傻。
” 岂会听风就是雨。
雨声喧闹,沈轶依旧沉着脸:“你过来些。
” 见她半晌不动,他一把抢过伞,将她拎到了自己身边。
抓了那一把,大姐儿的骨架子那么小,淋了这场雨,衣裳全湿了,不知道会不会一病不起。
他倾过伞底勾着她的脑袋,故意把布冠勾歪,让她那浓密的黑发多露出来些。
苏倾见过拿大笤帚扫院子的,她觉得自己就像地上的落叶,被沈轶一勾,自己蹦着跳着到了他身边,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笑了。
苏倾笑起来好漂亮,仿佛整张伞面的梅花都开了,暗香浮动。
那把纸伞竟然比想象中还要大,能将他们两个都庇护着,他撑着伞,声音很低:“元宵节花灯夜,你来学堂后院,等我一等。
” 苏倾只管走路,没有答话。
到了那张灯结彩的那一天,自然是不用上学的,后院里只挂了一盏小灯笼,照得树木影影绰绰。
苏倾今次终于作女装打扮,广袖衫裙外是貉子毛披风,头上簪了一根水晶扇形簪,黑发披散下来,薄施粉黛,点染朱唇,如若桂宫仙子临凡。
她从喧嚣的灯会上遛了出来,怀着满心紧张在院子里等。
月亮如玉轮,清晖四散,蜡梅香得若有似无,偶有一点细微的响动,是草丛里的余雪融化作潺潺的流水,渗入泥土里。
苏倾老老实实地等了半个时辰,直到天晚了,外头女眷孩童的喧嚣声渐消,月光照在她脸上,照得见她眸中的犹疑和失落。
他还来吗?该不是忘了? 她犹豫着要不要离开,忽地一阵风来,一道身影从后院里参天大槐树横斜的枝杈上跃下来,落到了她面前。
少年看着她,明月照着他的脸,那眸光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带着令人心惊的独占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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