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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烽火照西京(3/3)

悠闲和泠涯,你说他们还能不能看到?” 云初末不屑地轻哼了一声,挑了挑眉:“我看起来很闲吗,堆他们作甚?” 云皎顿步在他的面前,想了片刻,道:“云初末,这些天我也想了很多,其实你说得对,我先前是没有勇气接受你是长离剑灵,不过从现在起不会了……” 人类的心,有时和他们的性命一样脆弱易折,虽然云皎跟随云初末多年,也见过不少的妖魔鬼怪,但终究只是个人而已,在发现身边之人竟然是剑灵之后,心中不由自主地会逃避害怕。

但有时,人类的心,也可能如同他们的精神一样坚强。

正如她现在,正在努力接受作为云初末的长离剑灵。

反正不管是云初末,还是长离剑灵,都是她心里喜欢的那个人,不是吗? 云初末望了她一会儿,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语气里带着欢喜和沉静,低沉生涩地开口:“这是你自己说的,不许反悔……” 泠涯回朝,正是腊月二十八的那天晚上,夜色黑得像是一抹化不开的浓墨,城中的百姓家纷纷点起了灯火,远远望去像是天际的繁星闪烁。

他带领裴照的大军驻扎在距离帝京不到三里的高坡上。

而此时的千雪衣,跟随舞姬们一起等候在休邑王府的角落里,想到一会儿就能见到泠涯,她的心里就止不住地轻颤,既欢喜,又很紧张。

泠涯见到她会不会很开心呢?那是自然的,要知道她跋涉千里好不容易才来到帝京,只为赶来与他相见。

虽然他说过要她在酒坊里等着,可是他离开了,她又如何坐得住?答应给他的美酒已经酿好,明年初春时,等他们再次回到酒坊,就能在杏树下喝酒谈心,现在单是想想就觉得心中欢喜。

她竟是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他,时光易老,相思疲劳,便是要她再等上一天也觉得煎熬。

休邑王的府中,庭院里摆着上百桌酒案,与休邑王交好的大臣们纷纷前来赴宴。

当然也有誓死跟随泠涯皇子的大臣,宁愿顶着得罪休邑王的危险,也很有风骨地不愿与其同流合污,是以这上百桌酒案,其中有一半是空着的。

由于酒宴的时辰还未到,休邑王自然要拖到最后才肯出场,不过王府内的侍女小厮们纷纷列队,把美酒佳肴都端了上来。

银壶温酒,珍味满案,单是从这点就能看出休邑王平日的生活有多奢侈,再看看那些油光满面的大臣,千雪衣不屑地心想,暂且让他们得意一时,要不了多久,泠涯就能拨乱反正,稳定朝纲,到时候再看看这群乱臣贼子有什么样的下场。

在角落里站了许久,她觉得有些无聊,随意往门口一看,顿时愣住了心神。

泠涯穿着一身白衣走了过来,头上以银冠绾发,发带顺着未绾的墨发倾落下来,看上去温文儒雅,气质风华,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墨衣护卫,举手投足皆训练有素,面无表情地守卫着自家主人。

千雪衣不由得心中疑惑,泠涯来王府中赴宴,为什么没有带着秦默风? 要知道这宴会表面看起来一团和气,实际却是一场鸿门宴,单看守卫王府的将士就一下子多了好几倍,恐怕休邑王除了设宴之外,还另有打算。

秦默风那个人虽然呆了点,好歹也算是北朝的高手,带着他在身边总归会安全许多,泠涯可真是太大意了! 她正埋怨着,就见泠涯朝她走了过来,她连忙走出了几步,高声喊着:“皇子殿下……” 现在是在王府,众人面前,她当然要给足泠涯面子,不能直呼他的名字,只是不知泠涯看到是她会是什么反应,震惊?欢喜?还是会没好气地埋怨她胡闹? 反正无论如何她都来了,虽然先前被王府的护卫挡在了门外,但好歹她千雪衣聪明机智,想到混入晚宴来找他,纵使他生气,说她胡闹,也没有办法把她怎么样。

就在她沾沾自喜地观察泠涯,想要从他脸上看出惊讶和欣喜的神色时,泠涯却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又被身边前来报信的奴才给牵过神去。

千雪衣有些黯然,转念一想,可能是这里的光线太暗,泠涯并没有看清楚是她,所以她又往亮处站了站,见泠涯将要迈步朝远处的酒案走去,她连忙抓住机会又喊了一声:“皇子殿下……” 泠涯这次终于看向了她,可是出乎千雪衣意料的是,他的脸上由始至终都没有什么表情,粗粗地在她脸上扫过一眼之后,又漫不经心地在奴才的带领下,走向了事先预备好的酒案处。

千雪衣有些愣神,正茫然无措之时,一声洪亮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思绪:“休邑王到——” 只见一个体形宽胖、衣着华贵的中年人,在宠姬和侍卫的簇拥下不紧不慢地来到了庭院中间,他倾身坐在王位上,众人纷纷起身,除了泠涯之外,全都跪下来道:“参见王爷。

” 许是平日里傲慢惯了,休邑王居然无视泠涯,抬手让众人平身,紧接着虚虚实实说了一通。

大致的意思是,先王去得早,留下两个皇子孤苦无依,他们叔侄之所以能稳坐江山,全赖诸位大臣忠心拥护,今日设宴宴请大臣,一来是感谢他们辛苦为国,二来是希望他们能再接再厉,共同为北朝效力。

他的话说完之后,泠涯这才站了起来,举杯道:“皇叔说得甚是有理,我北朝之所以能繁荣昌盛,不仅靠诸位大臣各尽其职,其中还有皇叔的一半功劳,今日本王在此,借皇叔的一杯水酒,向诸位大臣和皇叔敬谢了。

” 休邑王装作老眼昏花,故意揉了揉眼睛,随口问道:“下面站着的,究竟是泠涯还是伯涯?” 身着白衣的少年身子仅顿了一下,笑了笑道:“王弟身子不适,已经闭门在府中修养数日,皇叔难道忘了吗?” 原来自从泠涯出事之后,朝中让休邑王登基为帝的声音渐起,泠涯的弟弟伯涯为了稳定人心,一人分饰两角,跟休邑王玩起了这双龙戏珠的游戏。

今日休邑王设宴宴请群臣,作为储君的泠涯若是不出现,实在有违常理,是以伯涯穿上泠涯的服饰,装作自己的哥哥来到了休邑王府。

休邑王怎会不知这其中端倪,只是伯涯太过狡猾,他无论如何也无法逼他露出破绽来。

怪只怪自己的皇兄死了还留下两个孽子跟他作对,两兄弟居然长得一模一样,若是刻意伪装,就是身边最亲近之人也无法分辨出谁长谁幼。

他心下冷笑了一阵,故作亲和道:“小皇侄身体不适,本王也该去看一看他才是,等过几日清闲了,大皇侄便随本王走一趟吧。

” 伯涯顺从地笑了笑,不紧不慢道:“王弟若是知道皇叔这样惦念于他,自会心中感激,连病也该好去大半了。

”他的脸上由始至终都挂着亲和的微笑,俨然一个尊敬长辈的侄子,心中却不由得冷笑。

这老狐狸以为在路上截杀储君,就能从此以后无法无天了吗?须知上苍有眼,让他的王兄活了下来,并且随着裴照的大军驻扎在城外三里的地方,只待一声令下,他们兄弟齐心,今日便能诛杀逆贼,为他们,为他们的母后,为那些曾经惨死在休邑王手下的忠臣良将报仇雪恨。

这么多年了,当日逼宫的一幕幕,到现在还会在他眼前闪过:他们的母后,那个温柔华贵的女人,为了保住他与王兄的性命,不得不自缢于朝阳宫中,还有那些为北朝江山呕心沥血的臣子,是他们用鲜血和性命,铺就了他与王兄的复仇之路。

就在今日,所有的恩怨终能得到解决,那些属于王兄的,他会踏血前行为他取来。

休邑王望着伯涯微笑,一派慈祥厚道的模样,他摆了摆手示意伯涯坐下,缓缓道:“你们父王去得早,身为皇叔,本王关心你们也是应该的。

”温厚和蔼的面容下,掩藏着一颗狼子野心,他到现在都不明白,泠涯与伯涯这两兄弟的感情一向要好,何以听到泠涯遇刺失踪的消息,伯涯这边对他竟毫无反应。

刺杀泠涯的事,的确是他一手安排的,若是计划顺利,泠涯死在那些杀手手中,对他来说自然是好事。

可若是事情有变,泠涯侥幸逃脱了刺杀,也不可能在他精心培养的死士手下得到保全,更不可能毫无损伤地回来,而他只消抓住这个机会,让伯涯方寸大乱,从而铲除这个眼中钉,到那时即使泠涯回来了,没有证据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这时,舞姬们纷纷上台跳起了舞,千雪衣和另一队舞姬依旧等在角落处,她望着不远处的那道身影,不由得心下凄然。

这么多年,他便是这样过来的吗?一边跟休邑王苦心周旋,一边在暗中培养着自己的势力。

从前只知道他是个呆子,性子倔得像笨牛似的,却没想到她的情郎原来还有这么忍辱负重、深藏不露的一面。

她站在角落处,默默地望着泠涯,只见泠涯站起身道:“皇叔,今日王弟不能赴宴,本王便代王弟敬皇叔一杯。

” 休邑王亦举杯,刚站起来,就见伯涯的手一抖,杯子滚落在地上,紧接着一支信号烟火瞬间炸开在空中,王府周围的杀伐声顿时响了起来。

几百个训练有素的刺客飞跃进王府,与那些守卫王府的将士厮打在一起,大臣和侍候的奴才们纷纷逃散,舞姬们撩着长裙跑下了高台,一时间,王府内的惨号声和尖叫声不绝入耳。

千雪衣见此情景,心中顿时一惊,她连忙跑到高台之上,站在那里望着下面的人,焦急地寻找着泠涯的身影。

不久,果然在混战的人群里看到了他,此时他在护卫的保护下正在向府外退着,那些王府的兵将发疯一样向他砍去,千雪衣的心中一紧,焦急地向他跑了过去。

“泠涯,泠涯……”混乱之中,她手忙脚乱地躲避着刀剑,不断呼唤着他的名字,只可惜吵闹声实在太大,对方压根儿就没有听到。

她好不容易才突破重围接近了泠涯,抬头忽然看见一支冷箭正向他直刺过来,她吓得脸色发白,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泠涯——” 正在与兵将打斗的伯涯闻言一怔,他感到有人从身后抱住了自己,紧接着听到一声沉沉的闷哼,那人被冷箭射中,就在他愣神之时,包围在他身后的兵将们纷纷举着长矛刺入了千雪衣的身体。

千雪衣的身体颤了几下,手指紧紧地抓着伯涯的胳膊,颤着声音艰难道:“泠……泠涯……” 伯涯转过身来,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她的身上插着几支长矛,鲜血从胸口晕开,浸透了衣衫,滴落在地上,漫延出一摊血水。

她脸色惨白,满是痛惜地注视着他,冷汗浸湿了她的脸颊,凄楚之中又带着决然的美艳。

千雪衣眸中含着泪水,勉强撑着身体缓缓向伯涯伸出手去:“泠涯……” 伯涯震惊地望着她,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姑娘,你……” 与此同时,那些刺入她身体中的长矛突然抽了回去,巨大的痛楚令她惨痛地叫了一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伯涯侧过身子挥剑向那些人砍了过去,千雪衣失去支撑翩然倒在了地上,唇齿间不断涌出血腥,被泪水模糊的视线望着远处的那道身影,泪水顺着眼角倾落了下来。

难怪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引起他的注意,他都始终无动于衷,难怪她在乱军之中,一声声地呼唤着他,他都始终没有应声。

眼前这个人,根本就不是泠涯。

只是,她的泠涯,现在在哪里呢?他说,我的玉佩还在你这里,你若是走了,我要去哪里找人? 可是她现在就在这里,就在这个属于他的帝京里,心心念念地等着他来,他再不出现,她可就要死了…… 一场风波过后,昔日繁华的王府满目疮痍,地上一片狼藉,到处都躺着死尸,伯涯站在众多的死尸中间,指挥余下的人把尸体清理干净。

他的脚步走到那道身影跟前,不知不觉地停了下来,垂眸望着她斜躺在地上狼狈血污的尸体,不由得叹了口气,伸手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小心翼翼地盖住了千雪衣的尸体,向身边的人吩咐道:“把她抬下去,好好安葬了吧。

” 旁边的侍卫俯身领命,将千雪衣的尸体抬了起来,这时候,府门外传来焦急的声音,泠涯焦急地迈步走了过来:“伯涯,伯涯……” 他刚刚跟随裴照的大军进入王城,听说伯涯在诛杀休邑王的过程中差点儿受了伤,于是连忙赶了过来,他急冲冲地走进王府中,侍卫恰巧抬着千雪衣的尸体从他身旁路过。

披风之下,一只苍白无力的手忽然垂了下来,泠涯一愣,下意识地回头去看,这时侍卫已经走出老远,被后面的侍卫挡住,只能看到一具不知是舞姬还是侍女的尸体。

这时伯涯走了过来,见到久别重逢的王兄出现在自己面前,激动地含泪笑着:“王兄……” 泠涯倏忽回过神来,上下打量着他,焦急问道:“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伯涯的思绪稍怔了片刻,如果不是方才那个女子的话,他现在恐怕已经没命了,想起那女子叫他泠涯的模样,他刚想询问王兄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想到现在大事刚过,此时不宜说这些鸡毛蒜皮的私事,便把它抛诸脑后,紧接着说道:“多谢王兄关心,臣弟无碍,不知裴将军那边的情况如何?” 泠涯慢慢道:“大军已经包围了几个大臣的府邸,裴照正在抄家,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 他顿了顿,又问道:“休邑王现在何处?” 提起休邑王,伯涯的神情淡淡:“说来好笑,方才两边混战,休邑王慌忙逃跑之时,不小心摔倒头磕在了桌沿上,死了。

” 泠涯闻言冷哼了一声:“就这么让他死了,倒是便宜了他!” 伯涯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劝慰道:“如今休邑王已死,总算是报了我们的大仇,只是不知王兄打算如何处置其家眷?” 泠涯斟酌片刻,才道:“将他们贬为庶民,驱逐出京吧,至于休邑王……把尸体交给他的家眷处理便是。

” 伯涯暖暖一笑,俯身施礼道:“是。

” 泠涯想了想,自己还有几日便要魂飞魄散了,到时候自然是伯涯承继王位。

只是如今大劫刚过,北朝政局尚且不稳,还有好些事没有处理好,这件事势必会遇到许多阻力,在死之前,他得为这唯一的弟弟做些什么。

想到自己要把这个烂摊子丢给弟弟,泠涯心中不由得更加愧疚了几分,于是拍了拍伯涯的肩膀说道:“你先下去忙吧,明日午时来府中找我,我有东西要交给你。

” 伯涯眉目中闪过一丝疑惑,还是俯身拱手答:“是。

” 王府之外,云皎和云初末跟随那两个侍卫,见他们赶着马车把千雪衣的尸体送到了郊外。

由于伯涯皇子事先有交代,要他们好好安葬千雪衣,所以这两个侍卫还很好心地给她买了棺木,之后便将她埋在了那个密林之中。

望着千雪衣的坟冢,云皎心中有些慨叹,前些天她们还住在一起,夜半交谈,现在竟是阴阳两隔,甚至千雪衣到死都没能见到泠涯一面。

不过她现在忧心的还有一件事情,泠涯先前一直以为千雪衣离开村庄,寻不到踪影,若是现在知道千雪衣已经死了,而且是为他死的,不知他又会是怎样一番心情。

她看了看云初末,问道:“云初末,我们要不要对泠涯说实话?” 云初末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反问:“你说呢?” 云皎有些挫败,叹了口气:“我真怕泠涯会承受不住……” 云初末负手站在千雪衣的孤坟前,沉默了半晌,才说道:“他都已经快要魂飞魄散了,你以为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令人承受不住的?” 云皎不解地看向他:“你的意思是……” 云初末转过身来,他不紧不慢地走出密林:“他选择画骨重生,不过是想寻求一个真相罢了,若是我们欺骗了他,岂不是辜负了他的这一番牺牲?” 云皎闻言,思索了片刻,点头“嗯”了一声,她向前走了几步又顿住,回头看了一眼千雪衣的坟冢,紧接着又听云初末没好气道:“走啦,这么舍不得的话,你留在这里陪她吧!” 云皎立即转身向他走了过去,微微嘟着嘴不乐意道:“我才不要!云初末你有没有发现这两天对我真是越来越不好了,明明先前很温柔的!” 云初末顿住脚步,看向云皎,道:“你的意思是我现在不温柔?” “没有没有……”云皎赶忙求饶,“云初末你大人有大量,不要打我……” 云初末甩了甩衣摆,挑着眉,脸色越发阴寒:“你的意思是……我曾经打过你?” “没有没有……”云皎立即解释道,“云初末你温柔善良又大方,怎么会打我呢!” 云初末冷冷地哼了一声,威胁道:“看你这么可怜……我还真是想打你呢!” 云皎顿时露出委屈的表情,泪花在眼里打转,模样甚是可怜,她抱住云初末的大腿,把脸贴在他的衣服上,小小地抽噎了一下。

王府之中,偌大的宫殿里只余下泠涯一人,他负手站在殿中,仰头望着正殿中的那块牌匾失神,身后传来簌簌的脚步声,他没有回身,却笑了起来:“你们来了。

” 云初末和云皎在门口停了一下,然后走入殿中,这种事情云初末向来是不屑多管的,于是云皎上前一步,轻声道:“泠涯,我们找到千雪衣了。

” 泠涯的身子一顿,连忙转身,神情中竟带着欣喜和焦急:“在哪儿?她在哪儿?” 云皎沉默了一会儿,吸了一口气道:“或许你不敢相信,几百年前千雪衣之所以离开酒坊,其实是来帝京找你的。

” 泠涯眉目中闪过一丝疑惑,既然她来帝京了,为什么他却找不到?几百年前,当他再次回到村庄的时候,只见到满目疮痍,在他离开之后,一队马贼趁夜袭击了村庄,全村上百口人丧生在马贼的刀下,雪灵和千雪衣也不见了,余下的乡亲收拾行李准备搬走,他们告诉他,雪灵已经死了,而千雪衣在马贼没来之前就离开了。

他派人四处搜寻,各个州郡的城门口也贴着告示,可就是找不到。

站在已被烧得面目全非的酒坊前,望着乡亲们赶着牛车渐行渐远,他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他知道这个村庄没落了,他和千雪衣之间的维系又少了一些。

他曾派人修缮村庄,按着记忆中的样子恢复了原貌,他以为这样一来,等千雪衣再次回来的时候,心里至少会多一些安慰,修缮酒坊的工匠在已被烧成焦木的杏树下,挖出了好几十坛清酒,他又亲手埋了下去,还在旁边移栽了几株杏树,他记得千雪衣说过,等到明年初春时,会跟他在杏树下喝酒的。

可是,斯人已远,没有了跟他喝酒的那个人,他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想到千雪衣已来到帝京,一种不好的预感萦上他的心头,泠涯的神情有些不安,慌张地问道:“她……现在在哪里……” 云皎迟疑了一会儿,才说道:“城南三里的密林中,刚建了一座新坟,你去那里就能找到她。

” 泠涯瞪大了眼睛,他的身体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又听云皎慢慢说道:“她来到帝京之后,曾经来找过你,那时你还没有回到府中,因此守卫把她赶走了。

几天前,她扮作舞姬混入了休邑王府,以为在那里能够找到你……” 泠涯的脸色苍白,表情怔怔的,失神恍惚之中,他想起了当日匆忙赶去休邑王府的情景,那时他以为伯涯受伤,所以丢下裴照策马向休邑王府奔去,在那里他曾看到一具尸体,上面蒙着一件披风,当他路过的时候,从披风中露出来一只手,冰冷瘦弱,垂在晚风之中似乎想再抓住一些什么。

那时他明明回头了,冥冥之中,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劲,伯涯没有受伤,他的心还是很怕,一股刺骨的冰寒从他的四肢蔓延到心底,扎得他一阵一阵生疼。

擦肩而过,便是永远的阴阳两隔,纵使他多么想要挽回,也没有机会了,泠涯缓缓落下泪来,嘶吼中带着滔天的愤怒:“你们为什么不拦着她!” 云皎被他吼得一惊,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抱歉,我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可插手这里所发生的事。

” 泠涯失魂落魄地向后退了几步,跌坐在身后的石阶上,无言地沉默了半晌。

望着泠涯伤心欲绝的模样,云皎的心里也不好受,她叹了口气,转身向云初末道:“我们走吧。

” 再次见到泠涯,他正在城南荒郊的坟冢前,发丝凌乱,怔怔地靠着千雪衣的墓碑。

天上开始纷纷扬扬地下起雪来,冰凉的雪花落在脸上,他稍微回神,缓缓坐直了身体,伸手去接漫天落下的雪花,端详良久之后,拎起旁边的酒坛,声音嘶哑:“雪衣,杏花开了,我们喝酒吧。

” 远处传来马蹄声,伯涯和秦默风带领一群护卫赶到,他们下了马,伯涯首先迈开几步,跪倒在泠涯身边,望着消沉的兄长,他的神情满是痛惜:“王兄,下雪了,跟我们回去吧。

” 泠涯闭目摇了摇头,声音依旧嘶哑:“你们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伯涯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道:“王弟听默风说了千姑娘的事,当日若非王弟冒充王兄,千姑娘也不会招此横祸。

” 泠涯缓缓睁开眼睛,他苦涩地笑了一声:“一切,皆命而已,命里注定的生死,又能怪得了谁?” 伯涯见他如此消沉,焦急劝慰道:“难道王兄要放着北朝不管?王兄是储君,是我们未来的君王,你还有我们,还有万民,我们都在期盼着王兄再站起来!” 泠涯摇了摇头,他看向伯涯,哀伤在眉目中缓缓散开:“伯涯,你让我……再睡一会儿吧。

” 伯涯微微蹙眉,望着王兄的神情满是痛惜,他依依不舍地站了起来,轻着语气说道:“王兄保重,王弟在城中恭候王兄回来……” 他犹豫地回头看了泠涯一眼,翻身上马,秦默风跪在泠涯的身边,伸手抚上了他的肩,随即站起身来向千雪衣的坟冢施了一礼,也跟着伯涯离开了。

耳畔的马蹄声渐远,泠涯再次闭上眼睛。

他的身上开始泛起点点晶莹的光辉,从胸口开始散开,像是轻沙般飘落在地上,用泥土塑成的身体终于开始瓦解,裂痕从衣服中一直蔓延到英俊的脸庞,蚀骨的疼痛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异色,已至强弩之末,他只是疲惫地叹息一声,缓缓伸出手去:“雪衣……” 手抚摸在墓碑上,变成破碎的尘土,伴随着身体的瓦解,他的灵魂逐渐显露出来,仿佛一缕薄薄的云纱,片刻之后,又化作一道白光向天空飘去,隐约的流光中还能辨析出人形,绕着墓碑盘桓几圈,像是最后的道别,最终消散在半空中。

这是北朝的泠涯皇子,关于他的传奇曾出现在戏曲里,被写在书本中,在那里,他是王者,是英雄,然而消逝在墓碑前的泠涯,后人又怎么会知晓呢?抛却那些丹青妙笔的追捧,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在这短暂的一生里,他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那些事情对他而言到底值不值得,如人饮水,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而已。

云皎默默叹了口气,走到云初末身边:“云初末,你说泠涯后悔吗?” 云初末手上的玉笛化作纸伞,伸手将云皎揽在怀中,替她挡住了飘摇的雪花,他漫不经心地打了一个哈欠:“我怎么知道?” 他顿了顿,又没好气地揶揄道:“你就爱想这些没用的。

” “我哪有!”云皎还未来得及辩解,就被云初末拖着拽着带走了。

苍茫的飞雪中,她回头看了一眼那座伫立的孤坟,不知为何,原先因千雪衣和泠涯而生出来的悲凉,不知不觉暖了许多,不管结局如何惨烈,至少他们最后在一起了。

泠涯一定不会后悔,身为北朝的皇子,他守住了江山,维护了作为王者的尊严,那些使命他已经完成,现在他只是累了,想去陪陪自己心爱的姑娘而已。

他最终化成了墓前的一抔黄土,也算没有辜负千雪衣曾许给他初春时节的杏花美酒。

云皎收回视线,看向了自己身旁的云初末,缓缓伸手牵住了他的手指。

云初末动作一顿,不动声色地扬起唇角,趁机反握回去,十指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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