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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爹爹对?还是丘真人对?” 傅眉低头思忖良久,方抬起头来,娓娓道来:“都对!你……傅仁有个亲哥哥,叫傅襄[2],因患上时疫,二十岁上故去了,他的妻子当日便服毒自尽殉了情,这是节;寡妇孀居一生,也是节;甚至寡母为了抚养子女而再嫁,在我看来,也不算失节。
节,不是你做了什么,而是你的本心是什么。
伯夷叔齐是抱节守志,袁继咸公何尝不是?就是有仕清的明臣,若真能做到丘真人的功业,想来日后青史中也会赞上一笔的。
我若有丘真人的缘、才、势,我也会如他一样行事的。
但我不过是一介庸人,野鹤孤云罢了……至于爹爹要怎么做,自然有爹爹的道理,为人子者,从这个‘孝’字出发,自然要遵从、效仿爹爹的……” “那你就一辈子不想赶考出仕了?”褚仁歪着头,觑着傅眉脸色。
“想又怎样……”傅眉低头一叹。
“以后……别再说这些了……好吗?”隔了很久,傅眉又说道,声音很轻,像是自语。
傅眉若说些旁的话,褚仁还是想辩一辩的,但傅眉这样柔声恳求,褚仁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何苦说出来伤他的心……总归还是身不由己吧。
傅山像一座山,挡在前面,傅眉用一生也翻不过去。
被禁锢在这时代中,被禁锢在这家族中,处处都是禁忌,处处都是枷锁。
翼已折,剑已断,心头那一腔欲沸的少年热血已经沉沉欲碧。
这囚在父亲训诫和规矩中的一生,恐怕只能用离世出尘的“清风明月道生涯”聊以自慰吧?那颗兼济天下的心,终将被漫长岁月中的琐碎俗务磨洗成细碎如红尘的齑粉,沉沦卑贱,在柴米油盐中蹉跎,转眼间,就是五十年…… 相顾无言,傅眉磨着墨,褚仁百无聊赖的把水滴中的水,一点点滴到水丞中。
四周静到了极处,唯有一滴一滴的滴水声,慢慢平复着两个人的心跳。
心中的波澜,如心头的波澜,散尽了,便成了止水。
忽然,一阵敲门声,将两人从安静的化外拉回到喧嚣尘凡中,让人感到一丝不安。
因傅山不在家,傅眉便去应门,还没到门口,便隐约听到门外的说话声:“……这家姓傅,刚搬来不久,借住在这里的,是白家的宅子,家中只有四口人……” 傅眉开了门,见甲头和保长都在,另有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长脸,剑眉,留着八字髭须,穿一身石青色的团花衫子,看不出是什么身份。
傅眉心中有些忐忑,便不说话,等着他们先开口。
那甲头还是继续说着:“……一个老太太,还有傅先生,这是他儿子,还有一个侄子,刚来的时候便已经书了册牌了。
” 那保长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看了看手中的册牌,打量了傅眉片刻,问道:“另一个孩子多大?” “十二……”傅眉有些迟疑,他不太清楚册牌上到底写的是多大岁数。
“请他出来,我有话要问。
”那男子说道。
褚仁出现在门口,扫了一眼众人,虽然不明所以,但看到傅眉有些紧张,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那男盯着褚仁看了半晌,“你叫傅仁?” “嗯!”褚仁点点头。
那男子又展开一卷画轴,侧过来让保长看。
保长皱着眉,轻轻摇了摇头,但那甲头却伸长了脖子看过来,说道:“像!我看有点像……” 褚仁和傅眉对视一眼,心中登时涌起了不祥之感。
褚仁故作天真地问道:“像什么啊?是说我吗?让我看看好不好?” 那男子一翻腕子,把画轴转了过来,问道:“你看看,像不像你?” 那是一幅极其生动的白描,上面画着一个孩童,眉眼五官和三年前的褚仁一模一样,身上也是那件“满堂富贵”的马褂,腰中也是那条黄带子,鞘刀、火镰、荷包,一样不少。
连荷包上的杏林春燕纹样的刺绣,都一模一样。
傅眉伸手握住了褚仁的手,脸上却不动声色。
褚仁只觉得傅眉的手心里全是冷汗,黏黏腻腻的。
“不太像,不过……也有五分像。
”褚仁强压住心中的紧张,歪着脑袋,似乎在细细品评。
甲头呵呵笑道:“那是自然,这画上的孩子,是三年前的样貌,这十来岁的孩子,变得最快,如今长大了,自然不太像了。
若是十分像,只怕便不是了。
” 那男子皱着眉头,问傅眉道:“他是你堂弟?” “是。
”傅眉点头。
“怎么跟你们住在一起?” “他父母、兄嫂都亡故了,家里已经没有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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