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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花开的日子,人们忧伤的情绪容易靠岸。
最早恢复的是回到宝公子身边的阮侬,他红着眼踩上板凳,提着阮宝玉的耳朵叮嘱道:“你给李叔叔的爹娘写封信,叫他们老人家放心,将来我替他们送终!” 宝公子侧耳伫立原地老半天,决定不写这样的信函去刺激长辈。
这日后,阮侬披麻戴孝,掳了几个护卫玩起官兵抓大盗游戏。
他自然很得意做上了江洋大盗,护士碍于情面,只能靠真功夫巧妙避开。
阮侬玩了三天,欢笑地来打商量,他一个都打不到,有啥意思? 护卫们尴尬地面面相觑,决意从此视“打”如归,并歃血发誓:哪怕他们拼死举起板凳也难抵挡“大盗”的致命一击。
于是,他们又过起了“打打杀杀”的日子。
开始几日,宝公子贪恋这份热闹,靠在已抽出绿丫的柳树旁积极欣赏;然而时间一长,这份情调犹如大冬天哈出嘴的一口热气,渐渐消弭了。
又熬上几天,阮宝玉再也撑不住了,拿根竹筷子当戒尺,严肃地去询问阮侬功课。
“动乱年代,读书何用?”阮侬翻眼。
冷面施压全然无效,宝公子调头去找蓝庭。
蓝庭颔首,答应找时间劝劝阮侬,最后慢条斯理地补上了句:“孩子甚小,耽误几月功课其实没大碍。
” 慈母多败儿! 阮宝玉认清这个事实后,脸色泛青,找侯爷商量对策。
可惜在帛锦眼里,阮侬乖巧无比,宝公子操的根本是受心。
还没劝慰,帛锦举目就见阮宝玉敲自己脑壳,知道他又开始头疼,侯爷只好指敲桌案拿主意:“不如我让他去牢房瞧瞧大盗的惨状,说不准能抵用,从此收了心。
” “嗯嗯嗯。
”宝公子脑袋虽疼,笑容依旧宝光璀璨。
隔天一早,听话的阮侬果然去了,不消三刻,屁颠屁颠地回转,一入院子抬头就见和颜悦色的阮宝玉。
“回来啦?”宝公子眉眼弯弯。
“回来了。
” “情况如何?” “挺惨!”阮侬懊恼地含手指,“不过我还是问到了做坏人的建议。
” “那些贼人给了么?”宝公子拔直了腰,“是什么?是哪个?” “都给了啊。
统一的很,就是说不要做坏人!”阮侬耸肩,不以为然地撇嘴。
“哦。
这话,你该听……” 话音落地,阮侬咂咂嘴:“爹,你认为我该偏听偏信一群失败者的话吗?” …… 萧彻前脚跨进门槛,后脚还没抬起,两耳便闻一记闷声——春意盎然的院正中,阮宝玉就地晕倒,一旁站着满脸无辜的阮侬。
竹笼外的母鸡“咯咯”拍翅乱飞上了屋顶,鸡毛一地。
萧彻举目感慨,好个鸡飞蛋碎的春日。
“是不是因为蛊未解尽,影响了他的病根?近几月他昏迷次数多了,昏睡的时辰也渐长。
”帛锦凝视着昏迷的阮花痴。
“宝公子昏迷属于旧疾沉疴,与蛊无关。
不过话说回来,这蛊现下要解已经不难,只是我需最后一味引,新鲜的芭蕉花。
” 芭蕉花?还新鲜的? 帛锦皱起眉头,“芭蕉花开夏季,且南疆边境一带才有,难道要等到那时?” “这……”蓝庭为难垂下眼睫,抚搓掌心。
萧彻探头瞧阮宝玉气色,凉凉地发出一声叹息后,转向蓝庭:“这样延误也不是办法,不如蓝夫人再好好想想,说不准有其他药引能代替。
” 隔了一会儿,蓝庭眼睛忽地一亮,抿唇笑道:“想起来了!惊蛰前,能用大量白梨花代替。
惊蛰一过,就不顶事了。
” “后日才惊蛰,来得及。
”帛锦点头,睨了萧彻一眼,“我记得南郊朔石谷有片梨树林子,萧少保与我同去吧。
” 萧彻诧异,所谓英雄救美的戏码,向来是孤胆侠士长氅迎风,单刀赴会的,帛锦怎么可能非要拉上他这个局外人? 转而,他又从容一笑,“侯爷是怕我趁你不在,对醒来阮宝玉对我上下其手?还是怕我如春季幼兽撒野,圈地盘?” “后者比较多些。
”帛锦音质低沉,字句顿挫得尤其好听。
三年前的笑话,原来大伙都记得。
“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萧彻应下。
二位救美英豪一路南行,村落逐渐稀疏、近似荒僻,沿路春风送暖,倒是一路景致宜人。
路程不近,到了地方,坐惯轿子的萧彻便下马,改步行。
帛锦理解,回头帮忙牵上萧彻的马,在前引路,萧彻随后,两人先后入了朔石谷。
其内,谷风习习,人迹罕至,却果真梨花盛开,如重雪压枝喧闹无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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