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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们也是俺们百姓人家的娃,他们守得关城,俺们也守得。
” 在这样质朴的话语中,整个径关以一个惊人的速度在成形,那个整日里冷嘲热讽的老胡儿悄然不见,只有一个每日不分昼夜、步履匆匆出现在关卡各处的晏先生,他言简意赅,却每每切中要害,他随口而出的却是许多匠人一生都见识过的东境敷料,西域砖石,在这种几乎令人目眩神迷的挥霍中,岳欣然才恍然瞥见这位流离一生的营造天才是如何饱览东西、博采众长,又是如何将他一生的智慧与财富变成砖石,凝固在大魏的北疆之上。
每个人都倾尽努力保家卫国,岳欣然更不可能置身事外,晏清与许多工匠、百姓的方式是修建径关,岳欣然与大衍却构建了重重保障,要叫他们的努力绝不白费。
他们其实许久没有坐下来交谈过,可却觉得,这座关卡里所有人,从来没有这样的亲近过,这座关卡里的忙碌光阴中,亦没有半分焦虑,只有非常奇异的平静与祥和。
刘靖宇前来报讯:“司州大人,我等在望远镜中看到,大军逼近径关,看服饰……怕是北狄大军。
” 眼泪在他眼中打转,他实在是不明白,亭州百姓已经这样努力了,为什么老天爷这样的不开眼,哪怕再晚一些,再晚几日也好啊! 晏清恍惚中揉了揉鬓间新添的白发,淡笑道:“司州大人,看来,这径关是完不成了。
” 岳欣然却问他:“晏先生,还要多久才能完成?” 晏清一怔:“半月,不,十日,弃掉所有内城布置,先保证外城,只要十日便可完成外城,届时一边御敌,一边修城!” 岳欣然起身道:“好,那便再为先生争取十日。
” 岳欣然站在爬上高塔,用望远镜北眺而去,北狄大军浩浩荡荡,身着缟素,左贤王的狼旗高高飘扬,那是复仇之帜。
左贤王膝下无子,唯一的外甥几乎倾注他大半心血,赤那颜不肯为他报仇,那他便在赤那颜大军西征之日,发尽整个北狄可发之兵,直奔径关而来! 岳欣然忽然想起年幼时,长在老头儿膝下,彼时,她一个异世的灵魂困在一具孱弱的幼儿身躯之中,还要听那些什么君子仁德,她极为不耐,可是,随着年岁增长,真的知道老头儿一生经历时,不知不觉,她也隐约有了老头儿的模样。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她曾想,最好不要由她打开魔盒,将更多的血腥与酷烈带到世上,可是,现在,她的身后有要护卫的百姓,忽然想起老头儿临终那些遗憾,如果为眼前大义而负万世恶名,那便由她来做吧。
汹汹而来的北狄大军,在一阵轰隆声响之中,原本静静流淌的漠河看起来已经露出河床,只剩下清浅一弯,可是,当河床在轰隆声里山崩地陷,出现一个巨大的缺口之中,所有人才知道,看似平静温柔的河流之下,蕴含着多么可怖的力量。
左贤王麾下精锐历经过千征百战,这样可怕的天罚之前,已经做到了冷兵器时代的反应极限,立时掉头,直朝高处避去,即使这般,也有半数大军被汹涌洪流吞没,山崩地陷,河流改道。
远远看着这一幕的可汗大军几乎人人战栗,那个曾经在军中流传、被可汗悉数处斩的疯军所说的又在耳边回想:这一次,天神站在大魏那一边。
天罚,如果不是天罚,怎么会出现眼前这一幕,左贤王大军眼前就要兵临漠河,涉水直接攻下那座未完成的关卡,却忽然山塌地陷,漠河改道? 汹涌的漠河这一次自狭窄的旧关遗址奔涌而过,仿佛一道临时的护城池,叫北狄大军上前不得。
左贤王披散头发,撕心裂肺的号哭响彻天地,那是锥心裂肺的痛失,更是因为知道,这痛失背后非是人祸,乃是天意的畏惧。
“父汗,我们……要折返龙台山么?”忽楚怯懦地问道。
赤那颜看了这个最小的儿子一眼,冷笑道:“我将陆膺扔给吐谷浑,留下你三兄断后,可不是为了回龙台山安享天年的。
” 他必须要在陆膺收拾西境,回援亭州之前,速速拿下亭州,真正实在北狄南下之志,真是可惜,这个四儿子一点也不成气候,希望阐于能在陆膺手下活下来吧,若他能活下来,这可汗的大位便是他的。
在全军上下心神不定之时,赤那颜隔水看着那座即将成形的关卡,即使这样远远看去,也为它的设计与形制感到惊叹,这样几乎绝难攻破、即将完工的边关雄踞,赤那颜面上却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传令,绕道大漠,向亭州进发。
” 十日之后,当北狄可汗的大军出现在径关之下,出现在眼前的,果然是一座雄伟到生不出攻破之心的宏伟关卡。
赤那颜却长松了口气,大笑道:“孩儿们,准备好入城的庆功大宴吧!” ———————————————— 是夜,百姓之中,有人忽然悄悄起身摸向晏清的住所,这一日,因为径关在北狄大军抵达之前完工,上下欢庆,劳累这些时日,众人皆在歇息,竟无一人觉察。
晏清冷冷问道:“谁?” 油灯亮起,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不曾料想孙尚书会屈驾登门,只是这身打扮,孙尚书也未免太简簿了吧?”这番嘲讽却没令孙之铭变色。
他只微微一笑:“晏先生?或者可汗座下的御用国师,传授北狄地道修筑之道的传奇,你我皆有不得已,又何必相互鄙薄呢?” 晏清面色十分难看,但他却一个字也没有反驳。
孙之铭却是一副推心置腹的架势:“昔年你为上皇潜伏北狄,筹谋十数载,结果如何?北狄可汗略略挑拨,你便阖家被抄没,只剩下一个侄女还流落了教坊司,更不必说妻离子散,难有天伦,你不是早说已非大魏之人了么?何必还要为大魏操劳?倒不如为你自己的妻儿多多打算。
” 说着,孙之铭推过两副画像,上面两人,一个女奴打扮,目不视物,另一个,却正值壮年,不知何故,眉宇间却多小心谨慎,全无年轻人的神采飞扬。
晏清问:“你们想要我如何做?” 孙之铭笑:“只要你将开关令牌给我,他们便能再回到你身边。
” ———————————————— 这一夜,一样有人来扣岳欣然的门。
她起身一看,却是一个许久未见,也从来未曾想见的人,杜豫让。
昔日名动京华的贵公子一身是伤、形容狼狈,却只直直看着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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