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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到酣处,随手刻下的。
我饮半壶,留君三口; 无缘会面,有缘对酒。
末了,还有列稍小一点的字,应该是落款人名。
段文希。
++++ 段文希…… 这个名字怪耳熟的,想起来了,孟劲松给他解说这个天坑时,曾经提起,有个段文希段太婆,八十多年前下过这崖。
神棍莫名兴奋:八十多年前哎! 看起来,好像还有酒,放哪了呢? 他下意识四面张望,很快就发现,山台靠近崖壁的地方,恰好有个不太明显的凹槽,露了截很小的葫芦嘴在外头,他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把那东西抠扒出来。
居然是个很精致的酒葫芦,不算大,恰能托于掌上,葫芦腰处还系了条红巾绦,只是年代久远,底下又湿潮,这巾绦早朽烂了。
擎在手里晃晃,里头真还有酒水晃动的声音,只是量不大。
神棍大为惊讶:葫芦虽然可以作为盛酒器,但它属于天然草本植物,封闭性并不好,用来存酒的话,怕是没几年就挥发渗漏光了,八十多年,这酒是怎么保存到现在的? 他把头灯往下扯了扯,以便能更清楚地观察这个酒葫芦。
看明白了,这葫芦制作得很精巧,里头的胎体是烧陶的,只是外头胶贴了个葫芦壳而已,壶嘴是软木塞,虽然开封过,但段文希盖上时,又重新滴封了蜡,这里的温度比外头湿凉得多,又少光照,即便是盛暑酷夏,蜡层也不至于受热融化,是以能保存至今。
神棍咽了口唾沫,一颗心砰砰跳起来。
段文希请他喝酒哎! 他一定是八十多年来,自段文希之后,第二个登上这石台的人,段文希一定也猜不出,谁会来饮这剩下的半壶酒,所以她才会说“无缘会面,有缘对酒”。
真是一个非常风雅的人,跟他一样风雅! 神棍有点飘飘然,“留君三口”,这个“君”,此刻终于定音落锤,指的就是他,神棍君。
想不到八十多年前,就有三口美酒留置于这孤崖之下,静待他来啜饮,那时候,他还没出生呢。
缘分!这是何等的缘分!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喝! 神棍伸手去拔转木塞,拔着拔着,动作越来越慢,终于……僵住了。
他闻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臭味,跟蝙蝠被烧时的焦臭味,完全不同。
他觉得有阴风掠过、头皮都为之绷紧,不是真的有风,是一种身周的微环境突变、让人不由得周身发冷的一种森寒。
他看到,地上横亘开一截粗长的影子,那是…… 神棍的身体开始打颤,牙齿格格乱响,也许是身体颤得太厉害了,他有一种骨节都要抖散的错觉。
他极慢地抬起头来。
那是一条蛇,巨蛇。
约莫二十来米长,腰身有水桶那么粗,颜色近乎惨白,身上密密的鳞片泛阴冷的光,它正盘缠在略高处的崖壁上,蛇头向着他慢慢垂下,偶尔会吐出蛇芯子,血红色,足有半米来长,每次吞吐,就会发出咝咝的声音,仿佛周遭的空气都被粗暴地撕裂开来。
神棍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愣愣看着:头灯的光透过蛇身,在崖壁更高处打出缓慢移动的暗影,那影子比真身还要巨大许多,如黑气弥漫,要把天地都包噬进去。
这么大的蛇,都不知道蜕过几层皮了,按说,蛇是不应该生活在崖上的,也许是被刚才掉落的无数火蝙蝠给惊扰的? 神棍盯着巨蛇那拳头大小的圆眼,唾沫吞在喉口却忘了咽,近乎荒诞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滑稽也似的念头:难道这巨蛇是这酒葫芦的守护者,自己手贱动了葫芦,才招来这无妄之灾? 他居然真地抖抖索索举起酒葫芦,脸上挤出了比哭还难看的讪笑,喉口逸出几个字来:“要么……你拿去喝?” 那巨蛇挪动着身体,吐芯子的频率加快了,嘶嘶声渐密,头和脖子渐渐拧成了S形。
完了,神棍的大脑轰的一声炸开了。
他曾经在西北荒漠,结识过一个懂蛇的行家,蛇在旧社会的某些行当里,被视为灵性物种,尊称为“柳七爷”,那人诨号就叫柳七,却是个捉蛇卖蛇的,曾跟他讲起过,蛇在行将发起攻击之前,特征之一是频繁吐芯,特征之二就是头身渐成S形,被形象地称为S形攻击。
这一切都是有征兆的,前有S技术让他摔落悬崖,后又有巨蛇S形攻击,S是他今生的终结,是他插翅也难逃的命数,难怪阿惠的照片会离他而去,难怪段文希给他留了三口断头酒,这一切,都是宿命的安排! …… 距离他头顶斜上方十来米处,江炼和孟千姿把一切尽收眼底。
他们尽量屏息,希冀别引起巨蛇的注意,孟千姿已经动作极轻地一一去解和静力绳的环扣,又低声问江炼:“能把我推过去吗?” 江炼心算着距离和方位,轻声回了句:“没问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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