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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赵彻(2/3)

夜辗转难眠时,也曾久立窗前。

但宋乐仪一向心宽,活着的人不能永远缅怀过去,不多日便把那些不痛快忘在了脑后。

年少时插花走马醉千钟的燕京,终于成了一段尘封往事,她亦在夷阳安定下来。

夷阳地处西北腹地,四季比燕京更分明,春日尤其显长。

晌午刚过,宋乐仪用过午膳,觉得春风甚是凉爽,便坐在前院凉亭里吹了一会儿风。

夏意探头,她今日穿了一身轻薄的胭脂红的撒花襦裙,一头青丝松松在脑后挽了一个发髻,余下尚未束上去的青丝编了几根辫子,落在在胸前背后,还缀了一串明珠。

发髻头上斜插着做工精巧的簪钗,花式繁耀的流苏垂在莹白的脸侧,轻轻摇晃,美人如妖。

此时面前正绽着丛丛芍药,妍丽窈窕,含羞娇俏,宋乐仪手里拿着握着一根细狼毫,正提笔蘸墨在一张铺开的宣纸上作画。

其实她不太喜欢这些文人雅好的玩意儿,打发时间罢了。

最后一笔丹红墨落下,宋乐仪弯眸明媚一笑,神色满意,握着一块椭圆白玉私印钤在了画上,印文清晰细腻,她兴致颇好地挥手,吩咐冬桃去把画装裱。

忽然,传来一阵叩门声,急促而重,清晰地传入在影壁后面的凉亭作画的宋乐仪耳中。

她动作一顿,已经很久没人来夷安郡主府拜访了。

春风卷着几分燥热,宋乐仪捏着宣纸一角的手垂下,她神情疑惑,这个时节,是谁来了呀? “宋乐仪,开门——” “……” 是赵彻的声音。

自从前年腊月那次激烈的争吵,赵彻一怒之下赴边关,俩人已经有一年又五个月没见过面了。

声音勾起宋乐仪深藏的记忆。

这些年里,她偶尔梦中惊醒,也曾梦见那个黑眸浸笑轻声逗她的少年,又或是他眉毛微挑冷声嗤嘲人的嚣张样,更曾梦到过他吊儿郎当坐在墙头,脸皮厚如山冲她灿笑胡侃。

所有尘封的记忆铺展开来,竟然全部是赵彻的身影。

有时候宋乐仪也觉得的,她是想嫁给赵彻的,也会觉得他是心悦她的,只是赵彻这人一向心思难测,那些玩笑似的嫁啊娶啊,竟也不知有几分真心。

思绪只是一瞬间,宋乐仪穿过影壁,朝正门走去,恰好瞧见小厮闻声,上前开门,门闩已经拉来了一半。

“不准开门!” 小厮吓得手一抖,好在反应极快,又哐当一声将门闩重新插上。

隔着厚厚院墙和木门,她娇气的声音一丝不落且异常清晰的传入赵彻耳中,他眉毛微微挑了下,原边嘴角的笑意减了三分,萦上些许冷意。

不开? 一身黑衣的男人盯着高深的院墙,凝了几息,而后翻墙而入,轻巧地落在内墙角。

“表妹,好久不见。

”他眉眼俊俏如昔,漆黑的眼里挂着三分笑。

见到熟悉面容,宋乐仪有一瞬的愣神,继而被他嚣张的行为气得说不出话,她胸口起伏,娇艳的眉眼间尽是薄怒。

“把他给我打出去!”宋乐仪喝道。

府里的奴仆大多是在夷阳重新买下的,不认得什么豫王殿下,于是纷纷提起了不那么趁手的扫帚、木棍一类的东西,气势汹汹朝赵彻而去。

赵彻被气笑了,他久经沙场,身手极好,自然不是这些只靠蛮劲儿的奴仆拦得住的。

没多一会儿的功夫,赵彻就将宋乐仪拽到了怀里,往府邸深处走。

一众奴仆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冬桃合时宜地轻咳一声:“大家散了吧。

” 宋乐仪被人钳制着,挣扎不开,只能抬了一双漂亮眼眸去瞪他:“你来夷阳作甚么?”语气不善极了。

难得赵彻没计较,他偏头笑道:“来看你啊。

” 宋乐仪冷笑:“怎么,要给我叩头当孙子?” 当年赵彻可是撂下狠话,他说日后再管她,就是孙子。

赵彻轻轻嗤笑,就知道她得记仇,他“唔”了一声,脸不红心不躁地来了一句,“我皇祖父驾崩多年,想来已羽化登仙,娶不了你。

” 如此、如此大逆不道之话他竟然也敢说! 她气恼:“那是你祖宗!” 赵彻瞥了她一眼,沉静的黑眸看得人心慌,宋乐仪挣扎的动作逐渐减弱,眼神也开始闪躲,正当神色不自然时,耳畔忽然传来他的声音:“宋乐仪,我想你了。

” 突如其来的低哑嗓音中,夹着浓浓思念,情绪满得人心慌。

想她了吗? 宋乐仪卷翘的睫毛微垂着,许久,方才闷声来了一句:“我也想过你。

” 她自小见惯了人间富贵,对什么东西都不太上心,唯独赵彻,总能将她情绪带的起起伏伏,抓心挠肝的气恼又或是由心而起的欢喜。

在宋乐仪少时那些深刻的记忆中,仔细想想,赵彻竟然占了一多半去。

春风骤然加大,宋乐仪腰间佩戴的宫绦轻撞,叮咚作响,搅得人心烦意乱,在燥热的午后风中,两人竟然诡异地和平相处,万分融洽,还一同用了晚膳。

赵彻坐在凳子上,也不见他用膳,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宋乐仪。

一别十七个月,她气色好了不少,莹白的脸蛋上多了几两肉,唇瓣红润,明媚娇艳。

视线往下移,露出的一节脖颈很是白皙细腻,那里戴着一串珠玉串成的华贵璎珞,垂落在起伏的胸脯上,有一串玛瑙珠落入了领口,压在娇嫩的肌肤上,似乎已有一道不显的红痕。

赵彻喉咙滚了滚,强迫自己挪开视线,目光扫过桌上的膳食,那里的菜色热气腾腾,还有几样点心,虽然甚是丰富,但远远比不得宫里的精致。

视线左挪,摆着一碟樱桃和枇杷,远远没有进贡皇城的那些水果来得鲜嫩多汁、色泽诱人,更不见最早一批成熟啖鲜的葡萄荔枝之类的水果。

赵彻收回视线,落在她细白手指端着的白瓷小碟上,他甚至觉得,连瓷碟的釉质不是那么清澈。

表妹一向娇气,自小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如今却只能退而求其次。

这几年,委屈她了。

穿堂风卷来一阵清凉,赵彻忽然道:“表妹,和我一起回燕京吧。

” 彼时,宋乐仪正要咬着一灌汤包吃,惊得直接被热汤烫了嘴,她强做镇定地提着帕子擦了擦嘴角,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看他:“回燕京?” 赵彻点头,声音肯定:“回燕京。

” 他清晰的声音仿佛一块沉石落地,重重地砸进了宋乐仪心间,一瞬间激起千层浪。

她自小生长在燕京皇城,那里是熟悉的故土,夷阳这边的风俗同燕京差了许多,她不是很喜欢。

宋乐仪乌黑的眼睛亮了一瞬,又随即黯淡下去,她捏着筷子戳了戳汤包,声音闷闷:“不回去。

” 在遍地王公勋贵的国都,免不得要同贵人打交道,亦免不得勾心斗角,阿谀奉承。

昔日有姨母为她遮风挡雨,如今落势,多少人落井下石,嘲笑戏弄。

纵然皇帝表哥疼她,但有些尔虞我诈,尤其是女儿家的算计,也得她自己接着。

而她自小习惯了被人讨好和奉承,并不擅这些虚以委蛇。

不然成安帝也不会一道圣旨,将她贬出燕京,远离是非,来这夷阳安宁片刻。

赵彻知她心中顾及,微微叹了口气,耐心哄道:“表妹,有我在,燕京无人敢欺你。

” “有你在?”宋乐仪意味不明地笑了下,稍带讽意,“等你提刀砍我一次?” 一副确凿模样好像真的有这么回事儿似的,赵彻皱眉:“我何时提刀砍你?” 宋乐仪气不过他贵人多忘事,倏地偏头,音量提高:“前年,腊月!就在夷安郡主府!” 记忆倏地回笼,看着她张牙舞爪的模样,赵彻再次气乐了,表妹十年如一日的瞎编胡扯的功夫真是渐长啊,明明是她提刀要砍他,而他不过是气得提刀砍了树,怎么就变成提刀砍她了? 然而不等他反嘲回去,眼前人白皙的眼眶已经微红,蓄了晶莹泪珠。

一时间,赵彻看得心酸而闷,火气也渐渐憋了下去,转而问道:“你打算在这破地方待多久?” 破地方? 宋乐仪心底酸涩委屈,“啪嗒”一声撂了筷,皮笑肉不笑地讽刺:“堂堂豫王殿下身份矜贵,真是难为你纡尊降贵来我这破地方了。

” 赵彻咬了咬牙,腮帮微动,被她一通话气得怒气又上涌,他刚忙完了白狄那边的事儿,几乎日夜不眠地赶来夷阳寻她,竟变成难为他纡尊降贵了? 偏生眼前人委屈的不像话,赵彻深呼一口气,决定不同她计较,只振袖抬腕倒了杯凉茶,准备压压心底火。

见赵彻不说话,宋乐仪以为是被她说中了心底事,无可辩驳。

又见他悠闲地端着凉茶喝,宋乐仪顿时脾气就来了,伸手拽了他手里茶杯,清凉的茶水洒了一地,打湿了她白皙的手背,“郡主府里的茶水粗糙,豫王殿下身份金贵,还是别用了,免得喝坏了身子。

” 阴阳怪气的语气中夹着浓浓嗤嘲,还有不可忽视的娇娇委屈。

赵彻盯着空空的手掌,扯了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忽然伸手,直接把她拽到了怀里。

宋乐仪大惊,挣扎着要起身,却不想他牢牢地按住了腰肢,动弹不得。

“你放开我!” 赵彻不理,只反问:“宋乐仪,我何时说嫌弃茶水粗糙了?嗯?” 宋乐仪也不理,盯着他掐在她腰上的手掌,怒道:“我要砍了你的手!” 赵彻怒声而笑:“行啊,你砍。

” 宋乐仪咬牙:“那你放手!我去拿刀!” 赵彻嗤嘲:“连刀都没有,表妹,你这是准备拿嘴砍人啊?” 随着他话音落下,到给宋乐仪提了醒,她微微弯了腰身,准备去咬他,只是被赵彻牢牢钳制在怀中,够不着他手腕,只能偏头,盯着他俊俏的脸蛋恶狠狠磨牙,却无从下口。

赵彻勾了勾讽笑,直接无视她恶狠狠目光,又拽了她被茶水打湿的手背,挪到唇边,一点一点轻舔茶水,还不忘抬了一双漆黑的眼眸看她,以实际行动告诉了她,他到底嫌不嫌弃茶水粗糙。

柔软湿润的感觉从手背传来,宋乐仪震惊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要抽出手腕,却被人攥得牢牢,动弹不得,舔舐干净,他又惩罚性地咬了一口。

她吃痛,面色滚烫绯红,声音怒而颤,“你怎么能咬我?” 赵彻端着漆黑眼眸看她,不忘提醒:“你方才也想咬我,怎么,表妹这是只需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宋乐仪被堵了话,好在反应极快:“我没咬到!” 赵彻哦了一声,语气大方,好心问道:“想咬哪里?” 宋乐仪:“……” 她小声骂道:“无耻!” 赵彻轻嗤,不以为然,闹腾了一番,两人陷入一段良久的沉默。

春风徐徐,方才的薄怒如潮水般退去,赵彻神色清醒几分,他手指压着那只宋乐仪送给他、已经满是碎痕的红玉扳指,轻抿了唇角。

蜀国三年,他冲锋陷阵在前,几次与死亡擦肩而过,他那时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又或者活着回来,宋乐仪也早已嫁人。

初回燕京时,他心情喜悦而激动,等见了宋乐仪,就只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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